沈栀栀衝過去?,怕他?說出什麼駭人的話來,想?也沒想?就將他?的嘴捂住。
見他?眼神錯愕,沈栀栀惡向膽邊生又把他?的眼睛也捂住。
裴沅禎:“......”
捂完後,沈栀栀逐漸清醒,自己都嚇一大跳。
她居然敢對裴沅禎動手了!
裴沅禎顯然也很?不可思?議:“沈栀栀!你?大膽!”
“我?就是大膽怎麼了!”
反正他?現在病中,沈栀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用?力摁了摁:“你?趕緊閉眼歇息,不然我?還捂你?。”
“......”
這一摁,把裴沅禎摁老實了。
沈栀栀假借潑水之名,端著?盆心虛地逃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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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栀栀過來看裴沅禎時,見裴沅瑾也在。
裴沅瑾依舊是那身妖娆的紅衣,頭戴紫晶冠,不過眉間沒了那朵梅花鈿,面容素淨,倒頗有一番無?瑕公子皎皎如月的樣子。
他?見沈栀栀端著?早膳進來,唇角曖昧地勾了勾,嘖嘖兩聲對裴沅禎說:“二哥生病也不全然沒好處,佳人在側你?儂我?儂......”
裴沅禎冷冷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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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我?不說了。”裴沅瑾舉手投降:“二哥你?護著?你?的心肝,可她壓根兒都不清楚你?的心思?.....哎哎哎,我?這回真不說了。”
沈栀栀端膳食在一旁,尷尬得無?法進退。
悄然對上裴沅禎看過來的眼神,她下意識躲開。
她又不是傻子,裴沅瑾那些話她怎麼聽不懂?隻是......
沈栀栀再次朝裴沅禎看去?,這會兒他?視線已經落在書上。
她把膳食擺放在桌上,朝裡頭喊:“大人,可要?現在用?早膳?”
“嗯。”裴沅禎應聲。
卻?遲遲沒動作。
沈栀栀望過去?,才發覺他?身上還是雪白的中衣,未穿外袍。
她臉燙了燙,連忙出門喊小廝進來幫他?穿衣。
等裴沅禎拾掇好,沈栀栀再進去?時,見裴沅瑾已經坐在桌邊跟他?談事。
“裴勝死得蹊蹺。他?這人貪財,貪財之人往往惜命,又豈會平白無?故咬舌自盡?反正我?是不信。”
裴沅禎問他?:“你?那邊查到什麼消息?”
裴沅瑾說:“謝芩回京了,許是覺得岱梁這邊的事已經束手無?策,他?帶人悄悄潛回京城,我?擔心他?私下又陰謀坑害二哥。”
他?問:“二哥打?算何時回京?”
“沒那麼快,岱梁這邊還有些事未解決。”
裴沅瑾點頭:“想?也想?得到,二哥以雷霆手段鎮壓了荊城,連許知州都關押起來了,其他?人豈能坐得住?”
“不過這些事我?就不幫二哥了。”他?散漫一笑,露出些風流之色:“我?難得下江南,聽說江南女子柔婉多情、楚腰纖細,自然要?好生領略一番。”
嗯咳——
裴沅禎咳了下。
裴沅瑾轉眼,這才發現沈栀栀在屋裡。她低著?頭,臉紅紅地在桌邊收拾東西。
“小丫頭,”裴沅瑾樂了:“你?臉紅什麼?早晚有一天你?會懂。”
“我?明日便離開荊城。”裴沅瑾正色道:“不過二哥放心,等我?遊玩些時日,定會回去?幫你?監視謝芩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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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後,裴沅禎又喝了碗藥,因身子還在高熱中,他?精神不濟,沒過一會便困倦起來。
小廝服侍他?歇息後,沈栀栀也出門了。
原本想?去?看看阿檀,走到半路時聽說陳將軍來了,忙逮著?個小廝問:“陳將軍現在在何處?”
小廝說:“陳將軍得知大人生病歇息,便在前廳等待。”
沈栀栀點頭,提起裙擺小跑去?前廳。
到了門口?,見陳良煥著?了身靛青錦袍,腰墜白玉,身姿颀長地站在那。
沈栀栀眼前一亮,喊道:“阿煥哥。”
陳良煥聽見她聲音就笑了,他?轉身:“栀栀妹妹怎麼知道我?來了?”
“我?聽小廝說的。”沈栀栀走進去?:“阿煥哥來找大人?”
“嗯。”陳良煥說:“有些事稟報。”
“那你?來得不巧,大人生病了,剛喝藥歇下。”
陳良煥點頭:“我?知道,所以在這等他?醒來。”
“阿煥哥,”沈栀栀上下打?量他?:“你?變了許多,變得......越發地好看了。”
她這話是由衷地贊賞,也沒想?那麼多,可陳良煥聽了,耳朵隱隱發紅。
還從未有女子如此直白地說過這種話,令他?些許局促。
沈栀栀問:“阿煥哥,村裡人知道你?當將軍了嗎?”
陳良煥道:“去?年我?回了一趟村子,他?們知道。”
沈栀栀激動,眼巴巴地望著?他?:“怎麼樣怎麼樣?村子的變化大嗎?大家過得好不好?你?阿娘是不是可高興了?對了,我?家門口?的那棵槐樹還在吧?沒人砍去?燒火吧?”
陳良煥莞爾,一條一條地回答她:“你?家門口?的槐樹還在,這些年長大了許多,滿樹槐花罩在你?家院子裡頭。村裡人過得很?好,大家有田種有飯吃,還建了個私塾,有教書的夫子,附近幾個村的孩子都在那讀書。”
“隻是我?阿娘......”他?停了下,眸子些許哀傷:“她去?年去?世了,我?回到村子時,已經見不到她最後一面。我?不清楚她得知我?當將軍高不高興,或許,是高興的吧。”
沈栀栀傷感。
阿換哥的娘親是個善良溫柔的婦人,早年丈夫去?世獨自撫養兒子,身子虧損過多留下許多舊疾,竟不想?才過了五年就離開了。
“阿煥哥別難過。”
沈栀栀不知該怎麼安撫,慌亂地說了堆節哀的話,自己也覺得蒼白無?力。
陳良煥斂去?憂傷,笑了笑:“無?礙,那也是去?年的事了。”
“嗯。”沈栀栀點頭。
靜默了會,她想?再問兩句,那廂小廝過來喊人。
“陳將軍,大人醒了,喊您過去?。”
“這麼快?”沈栀栀奇怪:“不是才歇下嗎?”
小廝恭敬道:“大人歇不踏實,起來問沈姑娘在何處,有人說沈姑娘在前廳見陳將軍。大人這才得知陳將軍來了別院,便遣小的過來請陳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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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良煥跟裴沅禎在書房裡說話時,沈栀栀站在外頭等。也不知兩人聊了什麼,她等得腿酸了,陳良煥才出來。
“阿煥哥,”沈栀栀喊他?:“你?何時再來別院?”
陳良煥停下:“栀栀妹妹有何事?”
“哦,沒什麼事。”沈栀栀說:“我?還有好些話想?......”
話還未說完,書房裡頭裴沅禎喚她。
“沈栀栀,進來伺候筆墨。”
沈栀栀皺眉,隔著?門問:“大人,奴婢可否晚些伺候筆墨?”
書房裡,裴沅禎動作微頓。
她這幾日在他?面前放松,皆是以“我?”自稱,而這會兒自稱“奴婢”,想?來是對他?不滿了。
莫名地,心裡不大舒服。
他?沉著?臉,冷冷道:“我?現在要?寫字。”
“......”
沈栀栀氣悶,暗自戳了他?一百個小人。
陳良煥朝門口?看了看,又看了看沈栀栀,笑道:“大人需要?伺候,栀栀妹妹去?忙吧,我?近日事多,等得空了再來看你?。”
“好。”沈栀栀點頭:“阿煥哥一定要?來啊。”
說完,她轉身進門。
書房裡,裴沅禎和沈栀栀互對了眼,各自瞧對方?臉色不虞。
裴沅禎見她繃著?臉進來,胸口?更堵了。
沈栀栀氣鼓鼓走過去?,不大耐煩地往砚臺裡添水,又不大耐煩地捏著?根墨條研磨起來。
裴沅禎不動聲色,視線落在書上,耳邊是她研墨的沙沙聲。
就這麼聽了會,聽得他?煩躁。
他?倏地放下書:“我?喊你?進來,你?還不樂意了?”
沈栀栀頂嘴:“你?分明是故意的。”
“故意的又如何?”
“你?——”
沈栀栀氣!
裴沅禎不緊不慢道:“你?一個姑娘家守在門口?等外男,成?何體統!”
“阿煥哥哪是外男了?那是我?同鄉。”
“是麼?”裴沅禎眸子幽幽地:“不是你?心儀的對象嗎?”
“我?......”沈栀栀漲紅臉:“我?何時這麼說過?”
“你?在荷縣客棧時說過,說村裡的姑娘都愛慕他?,你?也不例外。”
“......”
沈栀栀憋悶,憋了會,索性破罐子破摔:“對啊,我?就喜歡怎麼了?”
“我?跟阿煥哥男未婚女未嫁的,難道不能喜歡嗎?”
“沈栀栀!”裴沅禎面沉如水:“你?膽敢再說一遍!”
第72章
他?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沈栀栀嚇一跳。
她眨巴著眼睛,茫然地望著裴沅禎。
“我、我.......奴婢不敢了?。”
這一刻的?裴沅禎令她陌生,也令她懼怕。
同時, 她覺得委屈。
她隻是?想跟同鄉敘舊而已, 裴沅禎卻霸道地不準許,還拿她以前說的?話當把柄堵她。
可她喜歡阿煥哥,那是?小時候的?事了?。
小時候她跟同村的?姐姐們去河邊洗衣, 大家悄悄談論村裡最?俊最?有本事的?人是?阿煥哥,都想嫁他?呢。沈栀栀聽得多了?, 也想啊。
裴沅禎卻抓著這話不放, 當真以為她不會害臊麼?
她真是?委屈死了?!
裴沅禎發完火,也立即後悔了?。
適才被她氣?昏了?頭,可此時讓他?開口道歉又拉不下?臉。
他?不著痕跡打量沈栀栀,見她面色並無怒意, 心?裡暗暗松了?口氣?。可當沈栀栀福身說“奴婢再也不敢”時,他?突然有些慌起來?。
“沈栀栀,”他?溫聲開口:“我適才說的?話並非惡意。”
“奴婢明白的?。”沈栀栀老實道:“奴婢是?大人的?婢女,這麼站在門口等外男, 旁人肯定會笑話。再說了?,奴婢頂著‘大人最?寵愛的?婢女’的?名頭,這麼巴巴地跟旁的?男子見面, 肯定令大人沒顏面。”
“我......”裴沅禎心?下?微涼:“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大人是?什麼意思?”
裴沅禎喉嚨動?了?動?, 望進她眼睛:“我是?何意, 你一直不知道嗎?”
沈栀栀心?下?一顫, 像被他?目光燙到似的?, 忙別過臉。
他?這話......這話......是?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這麼久以來?,她也不是?沒感?覺到, 隻是?........
不應該啊!
她隻是?個小小的?婢女,要才學無才學要姿色無姿色,裴沅禎是?腦子燒壞了??
對了?......腦子........
沈栀栀走近,仔細打量裴沅禎:“大人這會兒?還發熱?”
突然轉這麼個話頭,裴沅禎面色微微錯亂。
他?點頭:“確實還有些熱。”
下?一刻,沈栀栀若有所思地探上他?額頭,果然還很燙。
她長長舒了?口氣?。
“大人還病著,那就該好生歇息,若是?一直這麼病下?去,豈不難受?”
裴沅禎眸色溫柔,心?裡更是?內疚。
“沈栀栀,”他?說:“我適才不該.......”
“無礙。”沈栀栀搖頭:“大人生病了?,我理解的?。”
“理解?”
“嗯。”沈栀栀說:“人生病會容易胡思亂想,等大人好起來?了?興許一切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