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禎面色沉了沉。
立即道?:“把人全部帶回去審問。”
“是。”
.
沈栀栀被裴沅禎帶回客棧,一回來他吩咐人備熱水熱飯給她,然?後又不?見人影了,也不?知?是不?是去審問兵器的事?。
沈栀栀擔驚受怕了一夜,此時沐浴過後整個人放松下來,這一放松所有困意襲來,便睡了過去。
等裴沅禎回來時,見她已?經趴在他的軟榻上睡著了。
他走過去,輕喚:“沈栀栀?”
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啞,默了默,蹲下去。
沈栀栀側趴著,臂彎裡抱著隻?軟枕,幾?乎整張臉陷進軟枕中。
裴沅禎怕她透不?過氣,手掌輕輕壓進軟枕裡,將她的臉捧住,然?後小心翼翼地翻過來。
變成側臉朝上的姿勢。
她睡得很熟,呼吸輕盈溫熱,灑在他的掌心痒痒的。
裴沅禎不?舍得挪開,就著動作,指腹緩慢地摩挲她面頰。
她皮膚白皙且細嫩。此前他捏過,手感極好,如玉如脂,滑膩似酥。隻?需用點力?,上頭就會壓出點紅暈。
裴沅禎指腹沿著她小巧的鼻梁向上,落在她眉眼?間。素淨的面龐此時毫無防備,睡得格外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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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縷發絲落下,像柳絮一樣搭在她眉梢,令她睫毛顫了顫。
裴沅禎屏住呼吸,緊緊盯著她的眼?睫。
直到確定?她不?會蘇醒,這才緩緩將那縷調皮的發絲撥開,別入她耳後。
他望著她的睡顏,乖巧,柔靜,眉眼?間一股憨態。
裴沅禎莞爾。
忽然?想起曾經在裴府的那個下午,他抱著阮烏坐在跨院的石榴樹下曬太陽。
而她悄悄闖進來,手裡提著食盒,討好地拿出她做了許久的桂花糕。
彼時她自以為掩藏得極好,然?而向他討錢的心思笨拙地表露在臉上,眉宇間便是這麼副憨態。
他從未見過像她這樣大膽的婢女?,敢靠近他,敢討好他,還敢頂撞他。
也從未見過這麼單純有趣的靈魂。
他原本隻?是覺得生活寡淡,留她在身邊打發無聊。卻不?想,留著留著,越來越難以掌控自己的心。
但可惡的是,這個膽大包天的婢女?居然?敢喜歡別人。
想到這,裴沅禎騰起抹慍怒。
指腹轉回她鼻尖,泄憤地捏了捏。
“唔......”沈栀栀呼吸不?暢,抬手就是一拍。
“啪”的聲,毫不?客氣,十分用力?。
沈栀栀懵了懵,緩緩掀眸,就見裴沅禎蹲在她面前。
“大、大人?你回來了?”
裴沅禎臉黑。
沈栀栀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傻眼?:“我打大人了?”
“你說?呢?”
“嚶......”沈栀栀想哭,趕緊坐起來:“我以為是狗大人來著。”
“......”
“大人回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我喊你了,是你自己聽不?見。”
“哦。”沈栀栀撓了撓頭,嘀咕:“我適才做夢有人摸我的臉......”
話?落,裴沅禎僵了僵,耳朵偷偷紅起來。
但沈栀栀全然?沒?想到是真的,她以為是在做夢,繼續道?:“那人真討厭,摸來摸去的,手指粗得很一點也不?舒服。”
裴沅禎袖中的手指輕輕摩挲。
唔.....是有些繭子。
“對了,”沈栀栀抬眼?看他:“大人怎麼在這?是專門來找奴婢的嗎?”
“不?是。”裴沅禎不?自在說?:“我在蘿縣辦案,本欲繼續往西追蹤刺客,卻突然?收到你乘船南下的消息。”
“哦。”沈栀栀心裡感動又內疚:“多謝大人,那我是不?是耽誤大人的事?了?”
“無礙。”裴沅禎走到她對面坐下。
一夜沒?歇息,面色些許疲憊。
他揉了揉額,說?:“也正因救你,誤打誤撞查到樁重要線索。”
“是不?是那些兵器?”沈栀栀說?:“奴婢在船上的時候聽他們說?要送去蜀州呢。”
“嗯。”裴沅禎凝眉思索:“這些兵器乃朝廷所有,有人偷偷遣送蜀州,此事?重大,需好生查。”
“跟那個陳四爺有關系嗎?”
“他隻?是個走貨的,負責運送,許多事?並不?知?情。不?過......”他話?鋒一轉,冷聲道?:“此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沈栀栀也點頭:“這個陳四爺作惡多端,不?是好人,大人不?要放過他。”
裴沅禎問:“你為何會在船上?”
“我是來救阿檀的,阿檀被他爹爹賣給陳四爺,可這個陳四爺不?是好東西,他喜好娈童。”
“救人也不?是你這樣救的。”裴沅禎沉了沉臉:“你就沒?想過萬一把自己也搭上了該怎麼辦?”
“我......我當時沒?想那麼多,眼?看船要開了,若是我不?上船,阿檀恐怕一輩子找不?回來了。”
“你有我,尋人之事?何須擔憂,即便天涯海角我也會幫你尋回來。”
“可是......”沈栀栀嗫嚅:“你不?是不?在荊城嘛,我聽說?阿檀被賣給陳四爺,著急得不?行。”
“那也不?必如此莽撞,往後凡事?要以自己安危為先,其他事?隻?管與我說?就是。”
“嗯,知?道?了。”
“所幸我這次找到你,不?然?......”
不?然?,他也慌了。
室內安靜了會......
沈栀栀打了個哈欠,正欲告辭回去歇息,裴沅禎突然?喊住她。
“沈栀栀。”
“嗯?”
他壓著唇角,語氣闲適而促狹:“你此前在船上說?的那些話?......”
轟地,沈栀栀面色漲紅。
“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
“奴婢......”沈栀栀羞赧:“奴婢就是為了嚇那人,隨口胡謅的。”
“是麼?”
裴沅禎似笑非笑。
“裴沅禎的女?人?”
“......”
“還懷了骨肉?”
“......”
“唔......”
他不?著痕跡地瞥了眼?沈栀栀腹部,懶懶地考慮了會,說?:“那我是不?是得負責?”
第80章
沈栀栀面色一窘。
尤其他?還?看?了眼她腹部, 雖隻是短暫一瞥,卻令她頭皮發麻。
船上之言純粹是她情急之下胡謅的,不想被他?聽了個正著。
“大人, ”沈栀栀難為情地低頭:“您就別取笑奴婢了, 奴婢是沒法子才這麼說的。”
裴沅禎唇角一松,莞爾。
“你做得很好。”
“啊?”
“無論遇到什麼情況,無論我是否在你身?邊, 你依仗我便是。”
他?聲音平淡,卻在安靜的室內格外?清晰, 也格外?有力。
沈栀栀聽了, 心底突然?湧起陣暖流,還?夾雜著些?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是感?動還?是愧疚或是別的什麼的東西。
“嗯?”他?逼問她。
“嗯。”沈栀栀點頭:“以後奴婢不會擅自行動了。”
“不是這個。”
“......”
沈栀栀摳了摳手指。
她感?受得到他?的視線就落在她頭上,強勢而灼熱。
“那大人是指哪個?”沈栀栀裝傻。
裴沅禎長睫半掩,輕柔道:“你有我, 隻管依仗我就是。在船上如此,往後亦可如此。”
沈栀栀自然?聽得明白他?這話是何意。
她繼續低著頭,沒吭聲。
“沈栀栀,”裴沅禎不容她逃避:“地上有金子?”
沈栀栀搖頭。
“沒有金子為何看?得這麼認真?”
“抬起頭來。”他?說。
沈栀栀緊張, 仿佛周遭皆是他?的氣息,令她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她抬起頭,卻不敢看?他?。
“大人, ”她說:“奴婢很困了, 可否先回?去歇息?”
裴沅禎頓了頓。
沈栀栀起身?, 飛快福了福:“奴婢先退下了, 大人也好生歇息。”
見她腳步慌亂地逃出門, 裴沅禎悶悶地嘆了口氣。
有些?後悔。
他?今日衝動了,不該逼她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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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 又開始斷斷續續地飄起了雪。
裴沅禎闔眼,靜默地靠在椅子上,面色倦怠。
過?了會,郝侍衛過?來,見他?如此,開口道:“大人,您昨夜一宿沒歇了,可要去歇息?”
裴沅禎搖頭,沒睜眼。
“派人備馬,我有事得離開一趟。”
“是,”郝侍衛領命:“屬下去準備行囊。”
“你不必跟隨。”裴沅禎攔住他?:“你留在客棧,保護她。”
“大人,”郝侍衛蹙眉:“若屬下沒猜錯,大人這趟定是去查兵器之事。”
他?說:“前有刺客劫走裴勝一雙兒女西逃,後有偷盜兵器送去蜀州,方向皆是往西,此事想來是同?一人所為。大人此去查探孤身?涉險,屬下又豈能放心?”
“大人,”郝靳說:“還?是讓屬下跟隨吧,沈姑娘在客棧安全,若大人不放心,屬下派人將沈姑娘送回?荊城。”
“不必。”裴沅禎搖頭:“你隻猜對?了一半。那批刺客身?手皆出自紫星閣,而紫星閣乃南汌舊部建立,劫走裴勝一雙兒女與?偷盜兵器確實是同?一人所為。可我更想知道的是,朝廷到底誰在勾結南汌舊部。我此去不是查兵器,而是要確定一件事。”
他?總覺得,那背後之人定是紫星閣的主人,也是他?熟悉之人。
“這趟行程不宜聲張,我一人行動更方便。”
“是。”郝靳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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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栀醒來時,就聽說裴沅禎離開了。
郝侍衛道:“沈姑娘不必擔心,大人命屬下在此守護。”
“那他?去哪了?”
“屬下不知。”
“哦。”沈栀栀繼續跟阿檀用午膳。
阿檀劫後餘生猶如驚弓之鳥,一上午都緊緊挨著沈栀栀。
沈栀栀幫她洗漱時,見衣服破了道口子。想了想,說:“阿檀,姐姐帶你去買套衣裳吧。”
阿檀搖頭:“無礙的,我不能再花姐姐的錢了。”
沈栀栀笑:“你這麼小個人的衣裳能花多少錢?再說了,我也需要買換洗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