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躲開:“四弟你瘋了?”
“還敢在我面前演!”裴彥眼睛冒火:“你們這對奸夫淫\婦!”
裴望大駭。
“裴沅禎跟我說時,我還不信,哪怕我兩刻鍾前坐在這裡,我仍舊不信。”
一個是?他最愛的?女人,一個是?他敬重的?二哥。然而當侍衛說裴望帶人來時,他心裡驟沉,如墜冰窟。
緊接著,便是?滔天的?怒意。
他再次朝裴望砍去,裴望提刀與?他對打起來。
裴家男人從小習武,但裴望略遜,自?然不是?裴彥的?對手。才過幾?十招,裴望一口血倒地。
“霖郎!”何氏衝過去抱住他:“你怎麼這麼傻!你來這做什麼!”
裴望握緊她的?手:“我聽說你被裴沅禎抓了,我來救你。”
他此?前在鋪子裡查看賬冊,有人傳信說裴沅禎在江邊看龍舟賽遭刺殺,而那些刺客是?何氏所派。正巧寺院有人匆匆來稟報,說何氏已?經被裴沅禎帶走,還遞給他何氏的?信物,讓他務必帶人前去營救。
他心急如焚,哪能考慮那麼多,徑直帶人追了過來。
何氏大恨:“你怎麼這麼蠢!我若被裴沅禎抓了,你來有何用?”
原先她一路上?都已?好了要怎麼摘除裴望,可這下全完了!
好個奸詐狡猾的?裴沅禎!
裴望被她罵卻並?不氣?,反而笑道?:“我這一生委屈你,從沒為你赴湯蹈火過,也沒讓你光明正大過。今天,我高興。我們死也要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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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湊近何氏的?耳邊:“你放心,我準備好了,我們會死得幹幹淨淨。”
不遠處的?裴彥見兩人死到臨頭居然還如此?不知廉恥,氣?得發抖,衝過來揚刀就要砍。
何氏擋在裴望身前:“裴彥,是?我當初勾引他在先,要殺你就殺我!”
裴彥眸冷笑連連:“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你所做的?事,即便是?何家也保不住你!”
“是?,我自?知該死!但裴望是?你二哥,你殺了他對得起你大哥死前的?囑咐嗎?”
裴彥死死握著刀。
何氏見他有所松動,繼續道?:“一切都是?我做的?!謝芩是?我勾結的?,何戟也是?我蠱惑的?,還有荊城的?裴勝,這麼多年我與?他皆有來往。至於你二哥,他什麼都沒做,他甚至勸過我,可我沒聽。”
“是?麼?你們私下苟合,難道?他也是?被逼的??”
“裴彥!”何氏直直地望著他:“我為何與?他苟合,你心裡清楚!”
“我跟他本?就情意相通,當年若不是?你強娶,我何至於......”
裴彥眼眶通紅,面龐怒極顫動,回想當年之事,又痛又悔。
他一字一句說:“我就不該娶你這個賤人!”
何氏低低笑出聲?,繼而,笑聲?越來越大。
“你後悔了?後悔了好啊,我等的?就是?你後悔的?這一天!”
她閉上?眼:“你動手吧!”
“英娘!”裴望掙扎著起來,看向裴彥:“四弟,此?事是?我對不住你!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口中所有事都是?我做的?,我才是?始作俑者!她一個婦人家謀劃這些做什麼?一切是?我為了奪取裴家權勢做的?,要殺要剐你衝我來便是?,放過英娘!”
“你們這對狗男女!”
在裴望驚恐的?目光中,裴彥刀鋒落下,頓時,鮮血濺出。
裴望死寂了片刻,摸了把臉上?的?溫熱。
不是?他的?血。
“英娘!”
他轉頭,見何氏倒在血泊中。
裴彥紅著眼呆愣了許久,隨後丟下刀,一言不發出門。
看見裴沅禎站在院外,他走上?前:“裴望的?命我給你留著!”
裴沅禎點頭。
裴彥走了兩步,又停下:“六年前將?你妹妹引出寺院的?人,是?何氏。這麼多年我自?私地沒告訴你,一來她求我隱瞞,二來......”
“二來,你懷疑殺阿箐之人是?裴望對嗎?”裴沅禎替他說。
裴彥點頭:“但我沒證據。”
裴沅禎冷笑:“你不是?沒證據,而是?不敢查證據。”
裴彥不說話,默認。
大哥死前交代他護好裴家,結果到最後,他一個也沒護住。大嫂死了,侄子們也死的?死殘的?殘。裴沅禎的?胞妹死了,如今連裴望也......
裴望落在裴沅禎手裡,必死無疑。
一日之內,他仿佛蒼老了許多,腳步沉重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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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內,裴望抱著何氏的?屍體痛哭流涕。
餘光瞥見裴沅禎進門,他並?不驚訝,仿佛知道?他會來似的?。
過了會,他放下何氏的?身體。
疲憊地問:“你想知道?什麼?”
“六年前的?事。”裴沅禎說。
裴望笑了笑,愣怔地回憶。
“六年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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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曌建朝不過百年,而裴家兩代閣老把掌政。到了裴缙這一代,掌權更甚,朝中一度隻?聞裴閣老而不知文陽帝,就連皇後也是?出自?裴家。
裴家可謂權勢滔天,風光無兩。
然而文陽帝忌憚裴家,忍辱多年,總算將?裴缙熬到油盡燈枯。
在裴缙出殯這日,文陽帝發動了震驚朝野的?“南門之亂”。
彼時,裴缙的?靈柩剛出了南城,城門便迅速關上?。
隨即城牆上?有人大聲?念奏章,這封奏章是?今日剛送到文陽帝龍案上?的?。
奏章彈劾裴家“指斥乘輿”謀大逆之罪,其上?直言:“裴缙位居內閣首輔,事涉不遜,見君辂馬,犯上?作亂,乃謀大逆。”
奏章念完,隨即是?文陽帝的?旨意:裴缙犯謀大逆之罪,下令將?其後人抄家斬首。
說完,城牆上?弓箭手齊備,皆指向披麻戴孝的?裴家眾人。
彼時,裴沅禎就站在其中。
而城外十裡地的?崇安寺,裴沅禎的?胞妹裴沅箐還全然不知外頭情況。
有個婢女悄悄進了寺內找到裴沅箐:“五小姐,今日你父親出殯你可知?”
裴沅箐認出是?何氏身邊的?婢女,她怯怯點頭:“知道?的?。”
“你想不想去送你父親最後一程?”
裴沅箐抿唇不語。
她在寺院裡待了許久,父親是?何模樣已?經不記得了。
十歲時,她同二姐姐在湖邊玩,二姐姐不小心落水生病,後來婆子們一口咬定是?她推的?。
嫡母氣?怒,把她打得奄奄一息,差點救不回來。兄長回來後得知此?事,抱著她沉默一宿,第二天以養身子為由將?她送來了寺院。
眼下四年過去,她早已?忘了父親是?何模樣,隻?記得兄長的?樣貌。
婢女見勸不動她,便在她耳邊低聲?說:“那你想不想去見你阿兄?你阿兄就在南城外。”
“想,我很想見阿兄。”裴沅箐眼睛一亮:“可我能去嗎?阿兄說不讓我出寺院。”
“不打緊,你就說你想送父親一程,你阿兄不會責怪你的?。”
“嗯。”裴沅箐點頭。
當即,她按照婢女的?法子躲過護衛,偷偷出了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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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門口,此?時刀光劍影,混亂成一團。
文陽帝想殺裴沅禎,而裴沅禎早有準備。城牆防守顧指揮使是?他的?人,三?日前換防異動他早得知消息。
那封遞到龍案上?的?折子是?文陽帝早就準備好的?,今日早朝命人當眾念出來,一群附和之人也早是?他安排。
當然,這裡頭肯定還有裴家內奸,隻?是?此?人是?誰暫時不得而知。
他的?人衝上?城牆,與?守城侍衛廝殺。
血戰了半日,郝靳下城牆來:“大人,城牆防守現已?是?我們的?人,接下來該如何做?”
“如何做?”裴沅禎咬著這三?個字,冷笑。
他翻身上?馬:“帶人隨我入宮。”
“是?。”
可他怎麼也沒料到,就在他走後不久,裴沅箐跑到南城門下四處尋他。
裴沅箐踉跄地進城,聽見有人喊了句“阿箐”,她歡喜轉頭,然而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人,一支長箭便射在她胸口。
剛到宮門口的?裴沅禎聽得消息,立即跑回來,見妹妹一身家常白袍躺在血泊之中。
他瘋了。
那一日,南城變亂持續了一整天,整個城牆下全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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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何氏坐立不安地等著。
見婢女來,何氏問:“事情怎麼樣了?”
“夫人,二公子帶人入宮了。”
何氏驚訝:“他沒死?”
婢女搖頭。
“那五小姐呢?”
婢女道?:“奴婢按夫人吩咐,將?五小姐引去南城。但五小姐去晚了,到的?時候,二公子已?經離開。”
何氏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遲了一步,就遲了一步。”
差一點,裴沅禎就會死在南城門。
隻?要他看見裴沅箐,他必定會亂陣腳,必定會顧及不暇,必定會死於她精心安排的?箭下。
裴沅禎從小韜光養晦,近年來羽翼豐足。三?年前,他帶兵上?戰場屢建奇功,更是?創立了一支勇猛無敵的?螭虎軍。
當年那個被人忽視唾棄的?野種,一躍成為裴家最有希望的?繼承人。
可她怎麼能讓他繼承裴家呢?如今裴缙死,裴家的?權勢若是?落他手上?,她的?兒子可就再沒機會了。
因此?,隻?能借皇帝之手,將?裴家大房的?人連根拔除。裴沅禎死,大房後繼無人,裴家的?繼承人隻?能是?她兒子。
何氏忖了忖,吩咐:“走,我們去大房那邊看看。”
但才出門,就遇見丈夫裴彥渾身是?血地歸來。
他不可思?議地盯著她:“你們剛才說什麼?引沅箐去南城?”
何氏心下大驚,立即哭著跪下去:“裴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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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陽帝發動南城之亂,不僅沒殺掉裴沅禎,反而被裴沅禎整死了。
文陽帝被軟禁,沒過多久,傳出皇帝舊疾發作駕崩的?消息。皇後得知皇帝謀殺裴家族人,痛心自?缢。
是?以,帝後雙雙去世,隻?留下個八歲的?太子。太子在裴沅禎的?扶持下,匆匆登基。
太子年幼,裴沅禎把持朝政,裴家權勢如日中天。
但裴沅禎並?沒多高興。
相反,痛失胞妹令他一夜之間變了個人。
世人皆說裴沅禎瘋了。
裴缙入土才不過半月,裴沅禎提劍去了正院,一刀一刀地將?嫡母凌遲。
據裴家下人所說,當時正院裡悽厲慘絕。嫡母、兄長,乃至曾經那些欺負過他們兄妹的?下人,皆被他卸成好幾?塊,然後又眼睜睜地看著血肉被狗吃盡。
從那之後,裴沅禎弑兄殺母的?惡名不脛而走。
更有甚者,有人說連宮裡的?皇帝和皇後也是?裴沅禎弄死的?。
他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手段殘忍!
他就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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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結束,裴望又哭又笑,狀若瘋癲。
“我知你對大嫂恨之入骨,當年是?她活生生打死你母親,也是?她將?你妹妹打得奄奄一息落下病根。這些年她折磨你、作踐你,你早就想殺她而後快。”
“引你妹妹出城之事確實是?英娘做的?,可大嫂也不幹淨,是?她出的?主意,她就是?想要你死。”
裴沅禎坐在上?首,懶懶聽著。
過了會,他問:“那封折子是?何人寫?的??”
“是?......是?我。”
裴沅禎淡笑了下:“那些話你騙得過裴彥,可騙不過我。”
他道?:“你說是?你勾結謝芩,又是?你引誘何戟,與?荊城裴勝秘密往來也是?你指使何氏......”
“何氏與?你有舊,她幫你也說得通。隻?是?你這番話漏洞百出。”
裴沅禎繼續道?:“謝芩是?南汌後人,他與?你勾結有何好處?”
“你非朝廷中人,跟我作對於你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