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沈栀栀大眼?睛眨巴了下:“再給?我三百兩如何?”
“......”
謝芩心口?堵。
她可知三百兩意?味著什麼?
那可是三百兩!雖然他?有錢,但錢來之不易,而且他?還有許多人要養。旁的不說,光練兵每個月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此前還好,但自?從岱梁被裴沅禎整頓後,斷了他?大半的財路。如今每花一分都是掰開用,她居然開口?就是三百兩。
沈栀栀見他?遲疑這麼久,頓時橫眉豎眼?不高興起?來。
“你不是說讓我來當公主嗎?三百兩都沒有?”
她說:“往回我在京城給?裴沅禎當婢女,他?時不時都要賞我幾十兩呢。後來定親,他?當即就將所?有家業都交給?我了。”
沈栀栀低聲抱怨:“早知道當公主這麼窮我就不幹了。”
謝芩:“......”
他?忍了忍,咬牙道:“好,過幾日我派人送來。”
沈栀栀一聽,頓時喜笑顏開,賣乖道:“阿兄真好,果然是與我血緣關系最親的阿兄。”
“......”
謝芩本來是百忙之中抽空來跟她培養培養感情的,但坐下來還沒一刻鍾就沒心情培養了。
他?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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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走之前,還是交代道:“過兩日是蘇家太爺的八十壽辰,父皇在世時與蘇家交好,屆時你準備準備,我帶你去赴宴。”
第115章
隔了兩日, 謝芩親自來接她去赴宴。
沈栀栀還是第?一次跟他同乘馬車,很不習慣。
謝芩闔眼養神,雖沉默, 卻存在感極強。他身?上的?凌厲和孤獨氣質相悖又意外和諧。
即使他隻是靜靜坐著, 都難以令人忽視。
車廂裡的?氣息焦灼而?寒冷。
沈栀栀百無聊賴忍了忍,最後沒話找話地問了句:“阿兄今年多大了呀?”
“二十二。”
“娶家?室了嗎?”
“並未。”
“為何不娶?”沈栀栀說:“阿兄一表人才,想?必有許多女子願意嫁阿兄吧?還是說阿兄眼光高, 等闲女子瞧不上?我覺得阿兄年紀不小也該考慮考慮了,不是說要復國嗎?復國後總得有個女主子幫阿兄打?理?內宅。況且阿兄這些年一個人忙裡忙外應該很累, 有個知冷暖的?人陪著說話解悶多好啊。”
謝芩聽得額頭突突跳。
若是娶個女子回來跟她一樣話多, 他寧願一輩子光棍。
沈栀栀全然不知他所想?,繼續道:“我前兩日出?門逛街時就瞧見街上有許多靚麗女子,想?來蜀州是個養人的?地方,蜀州女子個個貌美如花, 楊柳細腰實在好看。對了,阿兄喜歡什麼樣的??我今日赴宴給阿兄留意留意......”
謝芩強忍著等她說完,然後立馬扭頭問車夫:“還有多久到?”
“殿下,還有兩刻鍾。”
“阿兄,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沈栀栀癟嘴。
“什麼問題?”
“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呀?”
“話少的?!”
“......”
沈栀栀憋了憋,不大樂意。又問道:“話說回來,阿兄為何一開始就篤定我是聞嘉皇後的?孩子?”
“你身?上有個標記。”
沈栀栀想?到什麼, 突然驚恐地捂住衣襟。
“......”
謝芩臉黑, 解釋道:“你的?婢女時菊看到了, 左肩鎖骨下, 半朵像梅花的?疤痕。”
沈栀栀想?了下, 她鎖骨下確實有個疤痕,可連她自己都瞧不出?來是梅花還是什麼花呢, 時菊眼力真好。
許是猜到她心裡想?什麼,謝芩又解釋道:“你出?生時,宮人們慌亂,彼時不小心被一支梅花簪弄出?了傷痕。傷好後,留下一道像梅花的?疤,不過戚蘭為了掩藏你,將疤痕動了些手腳。”
沈栀栀許久沒聽旁人說起娘親的?名字,這麼多年了,再次聽到,心裡五味雜陳。
謝芩又道:“八年前,暗衛在淮州發現戚蘭的?蹤跡,這才確定她還活著,且你也還活著。是以,我們找了你多年。”
沈栀栀神色一厲:“我娘是你派人殺的??”
謝芩一頓,沒說話。
“是也不是?”
“她不是你母親,你母親是聞嘉皇後。”
沈栀栀袖中的?手握緊拳頭,鼻尖酸澀。但她不能哭,不能在謝芩的?面前哭,不能引他懷疑。
她呼出?口?氣,努力咽下難受,說道:“你說得是,我母親是聞嘉皇後,可她養我這麼多年,我對她感情深厚,你將她殺死了我總是難過的?。”
謝芩不語。
“我不管,我覺得還需要幾百兩銀子慰藉慰藉。”
“......”
.
馬車到了蘇家?門口?,蘇家?掌權人蘇政親自站在門口?相迎。
他盯著車門看,沒過一會?,見裡頭下來個十七八歲氣度大方的?女子,神色驚訝了下,隨後笑著上前。
“九殿下,這位便是聞嘉皇後的?遺孤?”
沈栀栀茫然看他。
蘇政行?了一禮:“公主,我姓蘇,與公主的?外祖父私交甚篤,說起來,我還是看著你母親長大的?。”
蘇政文雅翩翩,氣勢沉穩內斂。適才雖對沈栀栀行?禮,可禮數並不周全帶著些敷衍。
沈栀栀也明白?,自己隻是他們手中的?一顆棋子,對待棋子自然無需太過客氣。
謝芩介紹道:“這位正是舍妹,尋了多年,終得歸來。”
蘇政笑:“果?真是聞嘉皇後的?女兒,也隻有皇家?的?血脈即便流落民間也氣度矜貴不凡。”
“九殿下請!公主請!”他做了個手勢:“諸位賓客已在前廳等候!”
今日來蘇家?赴宴的?都是南汌皇室舊臣,也是當地世?家?豪紳。謝芩帶沈栀栀來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讓聞嘉皇後的?女兒在眾人面前露臉,好齊心協力商討復國大計。
沈栀栀跟著他去正廳,受了眾人的?禮後,謝芩就派人將她送去了後院女眷處。
她是今日的?貴客,到了女眷的?地方又成了夫人小姐們打?量的?對象。
無數雙眼睛明裡暗裡看她,南汌國還未復,已然將她當公主。
有幾個貴女爭先恐後地上前攀談。當然,大多數都是聊關?於謝芩的?話題,少數問她在民間如何生活。
沈栀栀曾在大曌首輔府邸當過婢女且差點跟首輔成親之事,謝芩隻字不提,是以,南汌的?這些舊臣並不知曉,隻以為她一直在民間長大。
沈栀栀口?幹舌燥地說了會?,最後還是一個夫人笑著上前來解圍,她才得以脫身?。
真是巧了,這位夫人就是那日在街上遇到的?宋夫人。
“原來是公主殿下,”她說:“那日多虧殿下謙遜讓道,我兒得以及時救治,說來我還欠公主一份人情。”
“好說好說!”沈栀栀笑,趁機將她拉出?人群:“此事我們細談。”
宋夫人一愣,不明所以地被她拉去了園子。
沈栀栀遠離那些小姐們後,頓時長長舒了口?氣。她轉頭對宋夫人笑道:“實在抱歉,我也沒什麼事要跟你細說,隻是借你躲一躲。”
她指著花廳裡:“夫人和小姐們都太熱情了。”
宋夫人也笑:“公主有所不知,聞嘉皇後未出?閣時,曾與許多夫人交好。聞嘉皇後恩澤廣傳,眼下大家?得知你歸來,皆是高興。”
沈栀栀客氣笑了笑,正要開口?說話,那廂聽到不遠處有人呵斥:“你是哪裡的?侍衛?可有腰牌?”
她扭頭看了眼,頓時愣住。
那身?影......不是裴沅禎又是誰?
他來這做什麼?
今日聚集在這裡的?可都是南汌舊部,若是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她忙走過去,對裴沅禎道:“你怎麼才來?快跟上!”
那巡邏的?衛隊見她,行?了一禮,問:“公主認得此人?”
“當然,這是我的?侍衛,武功高強著呢,你們可不一定是他對手。”她轉頭對裴沅禎說:“愣著做什麼?萬一我被人擄走了你擔待得起?”
衛隊首領道:“公主,我等在此,不必擔心。”
他看了眼裴沅禎,許是此前沈栀栀那句“你們可不是對手”刺激了心,令他看裴沅禎不順眼得很。
裴沅禎:“......”
衛隊首領說:“既然是公主的?侍衛,且跟緊了,後院女眷多,切莫亂走。”
“我的?侍衛豈是你能訓的??”沈栀栀一副公主架勢,擺手撵人:“行?了,你們去忙吧!”
衛隊聽了,訕訕離去。
沈栀栀帶著人走回原處,宋夫人還等在那裡。
她歉意地福身?:“抱歉,我適才丟了重要的?東西,讓侍衛去找,不過他說沒找到,想?來得我親自去看看。”
宋夫人問:“可要我帶婢女幫忙尋?”
“多謝夫人,不必,我慢慢尋,就當散步罷。”
辭別宋夫人,沈栀栀帶著裴沅禎離開。
轉過月門,她扭頭吩咐婢女:“是一支镯子,許是路過時丟在附近了,都找找。”
婢女猶豫。
沈栀栀斜眼挑眉:“怎麼,我還使喚不動你們了?”
“是,奴婢這就去。”
裴沅禎也行?了一禮,裝作找東西離開。
沈栀栀見他身?影消失,這才松了口?氣。
她沿著回廊徘徊,少頃,倏地被人拉進間屋子。
裴沅禎將她拉進去後,立即關?上門。
“你怎麼還在這?”沈栀栀的?心口?砰砰跳。
裴沅禎望著她,滿意笑意:“我的?栀栀冰雪聰明。”
適才的?做派,簡直滴水不漏,頗有公主風範。
沈栀栀瞪他:“我問你話呢。”
“我來尋東西。”裴沅禎說。
“尋什麼東西?就不能讓侍衛來?非得你親自出?馬?”
“此事重要,還真得我親自來。”
“是什麼?”
“是謝芩養兵的?據點分?布圖。”裴沅禎抱著她,在她耳畔用極低的?聲音說:“這張圖被謝芩分?成了三份,目前我們隻得了一份,另外兩份在謝芩和蘇家?手上。”
“你放心,我此來自有把握,不會?涉險。”
沈栀栀拿眼剜他:“還說自有把握,適才若不是我解圍你當如何?”
“我有腰牌。”
“......哦。”
沈栀栀放下心來,有腰牌那就能暢通無阻了。
“不過還是得小心。”她說。
“嗯。”裴沅禎道:“你快回去吧,沿著遊廊一直往東邊走,很快就能到花廳。”
“你怎麼知道?”
“我記得蘇家?每一處路線。”
沈栀栀眨眨眼,她倒是忘了這個男人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她勾唇,踮腳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驕傲地說:“我男人真聰明。”
裴沅禎無奈莞爾。
第116章
沈栀栀走出去, 見婢女歸來?,問:“找到了嗎?”
婢女搖頭:“公主,奴婢們沒尋到, 或許被府上下人撿去了, 奴婢回去查一查。”
沈栀栀故作?遺憾:“算了,若是下人撿去,查出來?可就要遭殃的。左右一隻镯子?罷了, 回頭再買。”
“是。”婢女附和:“公主宅心仁厚。”
沈栀栀懶得聽馬屁,沿著遊廊東邊一直走, 快走到花廳時, 她突然停下。
問:“謝芩呢?哦,我阿兄呢?”
“殿下在前院與人吃酒。”
沈栀栀若有所思,少頃,她抬腳進花廳。
女眷這邊很快開?席, 席上,夫人小姐們飲果酒。也?有酒量好的,讓換成陳釀白燒。
沈栀栀想了想,笑著對那位夫人道:“我也?嘗嘗?”
“喲!”那夫人笑:“公主居然是個海量的!”
她立即倒了杯過來?, 然後說:“既如此,我先敬公主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