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個氣勢高昂,信心十?足。
原因無他,隻因這次掛帥出徵的是?裴沅禎。
“七年前,裴大人能將金昌鐵騎撵出大曌,七年後,照樣能把?金昌打得屁滾尿流。”
“裴大人掛帥的事確定了?不是?說裴大人要成親了嗎?”
“成親哪有打仗重要?再說螭虎軍一直駐扎在?城外沒回安州,想?必裴大人早就準備打這一仗了。”
“有螭虎軍在?,不出半年,金昌必敗。”
“這話說得有點早,朝廷的旨意還沒下來。”
“我聽說出徵的旨意也快了,後日朝廷不是?開朝嗎?興許會有消息。”
關於攻打金昌,人人振奮,而沈栀栀聽了卻心情沉重。
她回到裴府,徑直往墨韻堂而去。
書房裡,裴沅禎還在?跟幾個官員議事,正巧也是?議論此次出徵金昌之事。
武將們?的聲音洪亮,說話也直接,沈栀栀站在?廊下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書房裡的聲音方停歇。
官員們?紛紛出門,有的瞧見她在?廊下,頷首以示招呼。沈栀栀也福了福身,等他們?都離開後,這才趕緊進書房。
裴沅禎闔眼靠在?椅子上,聽見動靜,唇角勾起。
“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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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栀走過去,如往常一樣熟稔地坐在?他膝上。
“是?不是?很累?”她抬手,揉上他的額。
“最近確實比較忙。”裴沅禎說。
沈栀栀沉默。
“怎麼了?”感受到她的心情,裴沅禎掀眼:“擔心我?”
“嗯。”
裴沅禎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不必擔心,我會盡快回來。”
這些?話他已經跟她說了很多次,她此前也接受了的,還自我寬慰了許久。
可臨到出發?,她又無端地擔憂起來,甚至......甚至希望他留在?京城,換人掛帥。
可這話她不能說出來,她清楚裴沅禎必不會同意。
她緩緩靠進他懷中:“若我想?你了怎麼辦?”
她如此依賴的模樣,倒是?令裴沅禎疲憊散了許多。
裴沅禎笑道:“你若是?想?我,就寫信給我,你的信可隨軍書一同傳遞。”
“不要。”沈栀栀搖頭。
裴沅禎挑眉。
“我不要寫信,萬一讓你分?心怎麼辦?”
“可若我也想?你該如何?”
“那你忍著。”沈栀栀仰臉:“我們?都忍著!我要你專心戰場不許分?神,我要你活著回來,還得毫發?無傷地回來。”
裴沅禎莞爾,低頭摩挲她鼻尖:“等我,我必回來與你拜堂。”
.
正月二十?六,裴沅禎掛帥,領二十?萬大軍出徵。
當日,皇帝誓師,親自送裴沅禎出東城門。沈栀栀站在?城牆上,揮手相?送。
第131章
裴沅禎出徵次日, 宮裡派了輛馬車到裴府,將沈栀栀接入宮中。
這事?暗暗掀起一陣風波,眾人紛紛猜測皇帝此舉意圖。
有人說, 皇上扣押裴沅禎的女?人以作要挾。也有人說, 沈栀栀是南汌公主,身份特?殊,此前裴沅禎不在時皇上不好動作, 如今裴沅禎走了自然不能留這個公主。
但更多人相信第一種說法,畢竟此前皇帝抓了裴沅禎的替身, 兩人早已撕破臉, 扣押他的女?人無可厚非。
至於第二種,南汌國破十多年了,新?南汌國也滅得悄無聲息。一個破國皇室後裔,還不至於趕盡殺絕。
但不論真相如何, 皇帝請沈栀栀入宮之事?並沒?瞞著天下人。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傳得飛快,除了京城,就連千裡之外?的金昌也聽?說了此事?。
然而此時,大曌皇宮裡。
沈栀栀正在用早膳, 一同?跟她?用早膳的還有皇上、劉淳和阿檀。
幾人就坐在皇上的乾清宮偏殿裡。偌大的宮殿安靜空曠,稍微發出些聲音也顯得格外?響。
沈栀栀總算明白,裴沅禎此前說讓她?入宮陪皇上排解寂寞是何意了。
若是皇上一個人坐在這用膳, 聽?這些空蕩蕩的回音該多難受啊。
可他一聽?就聽?了這麼些年。
飯桌上, 阿檀興許不大習慣, 遲遲不敢動筷子, 還時不時瞄一眼坐在上首的皇帝。
皇帝向來?食不言寢不語, 但被人瞄多了也不習慣。
他忍了忍,斜眼過去:“看什麼?”
皇帝身上本就帶著股威嚴, 此時穿著明黃的龍袍,威嚴更甚。
這一眼斜得阿檀手抖,筷子掉地上了。
嵌玉的檀箸落地,聲音松脆,也極其清晰。
所有人目光望過去......
阿檀都快哭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栀栀好笑:“沒?人怪你,筷子掉了,重新?取一雙就是。”
內侍聽?了,立即去換新?的來?。
阿檀小聲說:“可嬤嬤交代了,讓我?在宮裡一定要謹小慎微,尤其不能在皇上面前失儀。”
說這句話,她?小心翼翼地又瞥了眼上首,見皇上並沒?有發怒,心底松了口氣。
她?繼續道:“嬤嬤說,宮裡用膳最講究禮儀。筷子要擺放整齊,忌諱三長兩短,不能舔筷、嗦筷,不得滿嘴淋漓,不要啃骨頭,不可大口喝湯......”
劉淳聽?後,蹙眉。
府上的嬤嬤本來?是半路請來?教導阿檀的,聽?介紹的人說曾在大戶人家待過,他便?也沒?多想。
殊料,對阿檀這麼嚴格。
失什麼儀?阿檀這麼乖的小孩又豈會失儀?原本十分的膽子被那?嬤嬤嚇去了五分。
沈栀栀聽?了很驚訝,然後看向皇上:“皇上平日用膳也是這樣嗎?”
皇帝點頭:“宮裡嬤嬤皆有教導。”
阿檀一聽?,更想哭了。你看,她?沒?能做好。
“不過......”皇帝又道:“朕覺得這些規矩煩瑣,後來?那?嬤嬤實在啰嗦,索性把人轟走了。”
沈栀栀笑,然後對阿檀眨眼道:“聽?見了嗎?皇上也不守這個規矩的,你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真的?”
阿檀高?興,重重點頭:“嗯。”
用過早膳後,皇上去批奏章。而沈栀栀帶著阿檀去御花園聽?戲,聽?完戲兩人剪紙玩。
之後,沈栀栀又跟宮裡的繡娘學做衣裳。
這麼的,努力讓自己?忙忙碌碌,才?過完一天。
她?嘆氣。
怎麼辦?裴沅禎才?走,她?就覺得想得不行了。
.
金昌。
裴沅瑾在酒樓門口下了馬車。
大曌攻打金昌之事?,金昌也得了消息,整個金昌都城都在談論兩國戰事?。
裴沅瑾站在門口聽?了會,皆是關於任家軍和螭虎軍一較高?下誰輸誰贏。
金昌是馬背上的國家,作戰勇猛,尤其以任家軍為首。當年金昌皇帝便?是娶了任家女?,借用任家軍隊奪得了大位。不過七年前侵犯大曌時,任家軍不在戰場上,是以任家軍與裴沅禎的螭虎軍並沒?交過手。
而這次,裴沅禎率兵攻打金昌,迎戰主力便?是任家軍。
他今日要見的正是任貴妃之子郗博皇子。
任貴妃為郗博皇子爭取到了這次隨軍出徵的資格,金昌還未立太子,若是郗博皇子能在戰場上立功,想來?儲君之位就坐穩了一半。
過了會,一輛奢華的馬車來?到跟前,從馬車下來?的正是郗博皇子和妹妹明昭公主。
郗博皇子看見裴沅瑾,淡漠地打量。
裴沅瑾拱手一笑:“久聞郗博皇子大名,今日得見,果真不同?凡響。”
這樣的恭維郗博皇子聽?過無數,但能像裴沅瑾這樣不卑不亢的倒是少見。是以,對他輕視的態度稍稍減了些。
他頷首:“我?聽?明昭說,對於兩國交戰你有計策獻上?”
“正是。”裴沅瑾比了個手勢:“還請皇子裡邊坐,待在下細細詳談。”
郗博皇子率先抬腳進酒樓,明昭則嬌媚地勾了他一眼,也跟著兄長進去。
裴沅瑾正要轉身,目光倏地停了下。
街對面有個賣小玩意的攤子,此時一對母子正站在那?。小孩選了個撥浪鼓央著娘親要買,婦人面上無奈卻?寵溺:“別急,娘買給你就是。”
他靜靜地看了會。
“裴沅瑾,”這時公主轉頭喊他:“看什麼呢?”
裴沅瑾轉身,三兩步上前:“沒?什麼。”
一行人進了酒樓雅間,裴沅瑾自顧在郗博皇子對面坐下。
郗博皇子蹙眉,隨即又松開,嘲弄道:“看來?裴公子很有把握。”
裴沅瑾道:“我?知此次出徵,殿下會隨軍而行。我?裴沅瑾既然決定投靠殿下,自然要拿出誠意。”
“何誠意?”
裴沅瑾不緊不慢盯著郗博皇子道:“能讓郗博殿下一舉坐上儲君之位的誠意。”
郗博皇子一頓,正色對他。
“哦?”他問:“你是大曌人,憑什麼讓我?相信你會真心投靠我??”
裴沅瑾道:“在下適才?說過了,我?此次帶著誠意來?。”
說著,裴沅瑾從懷裡掏出樣東西,緩緩擺在郗博皇子面前。
郗博皇子見了,瞳孔一震。
“韶城軍事?布防圖?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從何而得?”
“我?自有我?的手段。”裴沅瑾道:“我?在大曌潛伏這麼多年,手上有無數官員的把柄,想要獲取這些易如反掌。”
“你裴公子本事?如此了得,為何還要來?求我??”
“郗博殿下,”裴沅瑾平靜道:“有一點我?需要強調,我?並非求殿下,而是合作。”
他繼續道:“我?固然有我?的本事?,可我?面對的是裴沅禎,單槍匹馬自然比不上與強者聯合。”
“有意思!”郗博皇子說:“裴沅禎是你兄長,你為何這麼做?”
裴沅瑾笑了笑:“我?今日有意投誠,若郗博皇子無意合作,裴某人隻能說很遺憾。”
說著,他緩緩拿過那?張軍事?布防圖。
但下一刻,圖紙另一端壓了根手指。
“裴公子且慢,”郗博皇子扯住圖紙,說:“我?適才?的話隻是玩笑罷了。裴公子在大曌的遭遇我?自然知曉,也清楚裴公子與裴沅禎之間的恩怨。你欲借我?的手殺裴沅禎,可你也說了,對方是裴沅禎,而不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這代價實在太大,光這點投誠恐怕不夠。”
裴沅瑾停下,問道:“郗博殿下有何條件?”
“聽?說你有個婢女?,還懷了孩子。”
裴沅瑾心底盛怒,瞥了眼明昭公主。
明昭咬唇,不敢看他。
“怎麼?”郗博皇子問:“舍不得?”
裴沅瑾眸子陰沉了片刻,笑起來?:“郗博殿下想如何?”
“裴公子一邊投靠我?卻?一邊提防我?,是何意?”
“郗博殿下誤會了,此事?......”
“不必解釋,”郗博皇子道:“與其將人送回大曌,倒不如放在金昌。若是她?們落在裴沅禎手中,你以為會是什麼下場?我?這也是為裴公子免去後顧之憂啊。”
郗博皇子盯著他:“裴公子以為如何?”
裴沅瑾凝眉,片刻後笑起來?:“還是郗博殿下想得周到,我?明日就派人去將她?們帶回來?。”
“我?就知道裴公子誠心可嘉,”郗博皇子拍拍他的肩:“實不相瞞,我?早已派人去請了。”
聞言,裴沅瑾袖中拳頭攥緊,青筋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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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郗博皇子和明昭公主後,裴沅瑾陰沉著臉坐在椅子上。
過了會,問護衛:“她?們人到哪了?”
護衛道:“趕的水路,快到臨州了。”
快到臨州......
思忖片刻,裴沅瑾起身:“回客棧。”
出門後,他又突然停下,轉頭看向對面的小攤。
然後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