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明天。我叫傅洗塵來,這事你別管了。”說完飛快補了一句,“歇著吧。”而後便扭頭從後門回了府。


  *


  但魏嘗是不可能不管的,翌日入夜後就在趙府附近守株待“傅”,眼見他飛檐走壁,將一封信投入了骠騎大將軍趙赫的宅邸。


  傅洗塵辦完事下屋檐,離開巷弄,抬眼看見個黑影站在巷子盡頭,手便摁向了腰間佩劍,待看清人臉,才松了口氣,到他跟前壓低聲問:“魏左監來這兒做什麼?”


  “她不放心,叫我來看看。”魏嘗露出公事公辦的微笑。


  傅洗塵稍稍一錯愕。


  他笑起來:“騙你的,是我不放心。你看我盯你這麼久,你都毫無察覺,要換作是對手耳目,這計劃豈不敗露了?”


  傅洗塵被他說得沉默下來,半晌問:“你方才藏身何處?”


  魏嘗輕輕拍拍他的肩,大方示意他別灰心:“不告訴你。走了,下個地方在哪?”


  他跟上去:“郊外半裡坡。你要是沒得長公主命令,還是別跟去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說,她怎麼知道我違背了她?”


  “長公主說她今夜會親自去。”


  魏嘗一噎,嘆口氣:“那隻好明著來了。”


  傅洗塵張口還要再勸,卻被他豎掌止住:“大晚上的,她出門不安全,我是一定要去的,她若怪罪下來,我擔著。”


  傅洗塵隻好不再說了。小半個時辰後,倆人出了城,到了郊野半裡坡,果真看見薛璎已經在那處,帶人勘察地勢,布置陷阱。


  夜已深,一旁羽林衛正給她舉著火把照明。她借火光看清傅洗塵策馬而至,正欲問他趙府情形如何,一眼瞥見與他並駕而來的魏嘗,登時皺起了眉頭,衝他道:“我叫你好好歇著了吧?”

Advertisement


  魏嘗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你現在關心我,都這麼光明正大了?放心,我沒事。”


  薛璎一噎:“隨便你,有事也不關我事。”而後回頭繼續吩咐手下人,“那邊兩根樹樁,拉根線。”


  魏嘗笑著翻身下馬,幫她打下手。待一炷香後,布置得差不多了,又替她檢查確認,說:“可以了,時辰也差不多了,隱蔽吧。”


  薛璎揚揚手,示意羽林衛分散隱蔽,而後自己也和魏嘗、傅洗塵一起矮下身,沒入了道旁樹叢,不料幾人剛蹲下沒幾個數,寂靜的林深處便傳來一陣急急的馬蹄聲。


  魏嘗和傅洗塵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見了否定的眼色。


  他們要等的人,不會來得這麼快。


  薛璎也發覺了不對勁,待聽見來人下馬後,焦急喊了句“殿下”,便直起身探了出去:“有刀?”


  魏嘗和傅洗塵也齊齊站起,異口同聲道:“出什麼事了?”


  林有刀滿頭大汗,大步上前來:“魏小公子被人擄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慌不慌,小拳拳安撫你們胸口。


第44章


  薛璎和魏嘗幾乎同一時刻想通了漏洞所在。——今夜出城之前, 他們都誤以為彼此在府。甚至魏嘗為避免自己行蹤暴露,叫薛璎生氣,離開時刻意繞行後門, 就連府內下人也未曾知會, 且臨走還將宅邸內的燈火點得敞亮,制造了他乖乖在府的假象。


  而偏偏昨日, 倆人才剛剛達成共識,允許魏遲於魏嘗在府期間串門。


  所以魏遲並非是在守備森嚴的公主府被擄, 而是相對寬松的魏府。


  興許是他見薛璎不在, 悶得無趣, 去對門找爹,被不知內情的魏府下人往裡頭引,且很可能引去了魏嘗到過的後門附近, 才叫伺機在外的歹人鑽了空子。


  魏嘗一腳跨上坡道,起身便要走,步子邁出,卻又回頭看了一眼薛璎, 像在徵詢她的意見。


  薛璎迅速決斷,與傅洗塵道:“你帶人繼續埋伏,務必保證計劃順利。”


  傅洗塵面色發沉, 點點頭:“您與魏左監放心去。”


  她隨即轉頭看向魏嘗:“別擔心,我跟你一起。”


  魏嘗喉嚨底一噎。他以為,這種時候該是他安慰她才對。


  “我去就可以了。”他說。


  薛璎搖搖頭:“對方是衝我來的,我不現身, 魏遲才危險。”


  魏嘗沉默下來,咬咬牙翻身上馬。薛璎也沒再說多餘的話,與他一人一騎絕塵而去。


  不必薛璎吩咐,城中傅羽早已領了公主府餘下的羽林衛出動找人,林有刀在一旁接收信報,一邊反饋給倆人,直到半個時辰後,得到了魏遲的確切下落:“對方車馬往東郊去了,車轍印跡到毓山山腳處拐了個彎,明顯由深轉淺。”


  車轍印跡由深轉淺,說明車變輕了,由此直接的指向是:對方在山腳處卸下魏遲,將他送上了山。但這線索露得太明顯,反倒說不定是對方故施疑陣,卸下了車內原本盛裝的重物,令他們誤道魏遲被送上了山。


  林有刀道:“阿羽已帶人兵分兩路,重點一批往北繼續追蹤車轍印跡,另有一支小隊上山搜尋。”


  薛璎揚鞭不停,頭頂被簪子束起的發髻因馬上顛簸微微顫動,她想了想,問一旁魏嘗:“你以為呢?”


  魏嘗面上像布了霜似的,平日那點嬉笑勁散了以後,這張臉擱夜色裡瞧竟有幾分瘆人,默了半晌沉聲道:“上山。”


  薛璎沒反對,傅羽的判斷是轉了一個彎的結果,但狡詐之人卻喜歡反其道而行,轉一個彎後,重新繞回原處。


  她點點頭,吩咐林有刀傳信傅羽,將往北追蹤的人手撤回一半,上山支援,而後道:“毓山半山腰建有一所道觀,本因地勢空懸,兩面臨崖,便於觀星,頗受觀道人喜愛。四年前南邊鬧瘟疫,波及長安,道觀接納流民,結果不少人卻在裡頭染上疫病,那處被視作不詳,漸漸廢棄了,如今已可隨意出入,是易守不易攻,請君入瓮的好地方。”


  魏嘗“嗯”了聲,說:“你一會兒跟緊我。”


  她搖搖頭:“分頭行動。”


  魏嘗突然叫她:“薛璎。”


  薛璎聽見這稱呼稍稍一滯,偏頭看他。


  “雖然我知道現在講這些很不該,”他默了默,還是堅持說出了心裡話,“但阿郎跟你沒有關系,是我舍不下他,才把他帶來長安的。對我來說,這世上沒人比你更重要,如果沒了你,隻剩我和阿郎,一切都毫無意義……”


  他垂了眼,沒繼續往下說。因為薛璎也不懂,他是怎樣在沒有她的地獄裡活了整整五年。


  薛璎目光微微一閃,嘴角浮起笑意:“我要是那麼容易死,就不會活到遇見你了。”而後頓了頓,堅持道,“分頭行動。”


  *


  薛璎領了一隊羽林衛上到半山腰時,見道觀隱沒在夜色裡,星火全無。三層高的紅塔佇立崖邊,籠在雲霧間,越往裡卻越能感到一股壓抑的氣氛。


  塔裡有埋伏。


  她步子邁得極緩,一身夜行衣,幾乎與深重的夜色融為一體,邊向前,邊與身側舉著火把的林有刀低聲道:“一層門內有一撥,大約二十人。二三兩層護欄邊埋伏了弓箭手。”她說著,稍稍抬起一絲眼皮,“二層八人,三層地勢較窄,且高處風大,不利準頭,應該隻藏了四人。”


  她說完便遠遠停了下來,叫林有刀手中火把稍側一側,將她整個人打亮至足夠被對方看清的地步。


  一層的門果真“吱嘎”一聲移開。一名褐色短打的蒙面男子扛著個孩子出來,看身形是魏遲無疑,不過瞧模樣似是昏過去了,嘴裡還被堵了個布團子。


  事出緊急,對方確實不可能找來個身形相似的替身,薛璎判斷人無誤後,皺了皺眉頭,隨即聽那人開口笑道:“不知殿下光臨,有失遠迎,望您莫怪。”


  她笑笑:“是我深夜冒昧到訪,豈有責怪之理。”


  “既然如此,明人不說暗話,”男子也笑了笑,但到底掩飾不了性急,招來門內其餘手下到身後列隊,而後道,“殿下若想帶走這個孩子,便叫您身邊人退後三丈,自行上前作交換。您放心,我等無意害您性命,隻想借您一些時辰用用。”


  薛璎不動聲色往他身後紅塔掠了一眼,揮揮手,叫林有刀等人依言退後。


  “殿下是爽快人,您袖子裡的暗器,不如也請暫且放一放,免得傷了和氣。”


  她淡淡笑了笑,低頭取出袖箭,擱到地上,一腳踢遠:“還有什麼,一次說完吧。”


  “沒有了,黑燈瞎火,還請殿下攤開手來,當心腳下。”


  薛璎依言攤開手心,緩緩上前,一步步將自己送入了輕箭射程可及的範圍,而後再進入重箭也可及的地方,直到男子身前。


  男子掐了一把魏遲,將他弄醒,說:“小公子,長公主來接你了。”


第45章


  魏遲給掐得嚶出一聲來,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放到地上,睜眼一泡淚花,待認出近在咫尺的薛璎, 迷迷糊糊“嗚嗚”一句, 隱隱聽著,竟像是“阿娘”。


  薛璎一愣, 低頭看他一眼,卻因時機不對, 迅速將注意力重新轉回跟前的褐衣男子。


  對面蒙面人似乎也有些疑惑, 但右手依舊穩穩錮著魏遲的肩, 左手則向她攤開,示意她上前來。


  薛璎看了眼他粗礪的手掌。


  似是瞧出她眼中嫌惡與不信任,他承諾道:“您抓著我手, 我就松開他了。”


  魏遲聞言明白過來究竟,開始嗚著聲搖頭。


  薛璎低頭道:“揉揉腿,看能不能走,有刀叔叔在後邊等你, 你先和他回去,我天亮就回來了。”


  她說完,再次掠了一眼遠處的紅塔, 將手緩緩遞給了對面人。


  男子眼底含笑,觸到她指尖的一瞬,猛力一把推出魏遲,隨即迅速收攏右手, 掌心一翻多出一柄匕首,橫臂扼向她脖頸。卻不料眨眼間驚變突生,下一剎,他眼前一花掠過一束烏發,緊接著頸前一涼。


  幾乎連痛都未察覺到,他的手就無力垂了下去。一樣不屬於他皮肉的硬物,生生刺入了他的喉嚨。瞠目間,他甚至都沒想明白,薛璎究竟是怎樣做到一瞬工夫反手拔下發簪的。


  薛璎脫困間隙,遠處蓄勢待發已久的羽林衛飛快湧了上來。男子身後二十餘人大驚失色,拔刀殺向她,有人向紅塔打個手勢,急喊:“弓箭手!”


  身後毫無動靜。


  薛璎側身避開刀鋒,將跌撞在地的魏遲一把攙起,一面帶他朝後退避,一面淡淡道:“不用喊了。”


  不用喊了。兩層高塔十二名弓箭手,已被從後方攀爬而上的魏嘗悄無聲息全數解決。


  有人不甘心回頭張望,卻隻看見一支銳利的箭衝自己眉心直直射來,接著,一股熱意由鼻梁骨蔓延至下唇。


  然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嘗到血漿的味道。


  魏嘗高立塔上,神情冷峻,揚手張弓,一箭一人。


  羽林衛很快將薛璎和魏遲攏在中間,圍成銅牆鐵壁一個圈。


  薛璎蹲下身,取下魏遲嘴裡的布團子,問他:“傷著哪了嗎?”


  他哇哇大哭,小手抱上她脖子,抽噎著道:“他們掐我屁屁!”又說,“裡面還有死人骨頭……”


  薛璎一手輕拍他的背,一手順他腦袋:“不怕,沒事了。”

推薦書籍
學妹輸了酒吧遊戲,江延卻讓我代替受罰。他渾不在意地將 房卡丟給好兄弟傅深。「願賭服輸,你想去就去。」眾人哄 笑成一團。「喲,江少爺竟然還真舍得!」
2024-12-20 13:15:44
"去世多年的夫君復活了。 他帶回來一個婀娜多姿的村婦,和五個與他相貌相似的孩子。 他看見破落的侯府時,發了瘋似的問我:「我的侯府呢?」 我笑著告訴他:「這位老伯,侯府被抄家的時候,沒通知到您嗎?」"
2024-12-20 13:30:13
"和死對頭起了矛盾,我恐嚇他要把他辦了。 結果高嶺之花一夕之間變成開屏綠茶孔雀。 甚至給我發了萬字情書。 看了第一句話後我直接把消息刪了。 死對頭毫不知情,天天圍著我喳喳。 「今天跟我嗎?不嗎……那明天呢? 「怎麼還不跟我,是有什麼心事嗎? 「真不跟我?那,輪到我了喔~」 被辦完我才知道,情書最後寫著: 【不回復的話,就當同意交往了哦。】 "
2024-12-27 14:06:36
"我替嫡姐嫁進王府,成了小世子的繼 母。所有人都以為我定會被素來驕橫霸 道的小世子磋磨,可沒想到。小世子"
2024-12-04 14:01:28
"我拿早已飛升的小師叔當原型寫黃文,賺得盆滿缽滿。為了 給自己積德,我天天去他的神像前祭拜,堅持了八年之久。 後來我賺夠錢金盆洗手,再沒去祭拜過他的神像。"
2024-11-28 13:50:58
日本傳說中,神若愛上了人,就會將心上人藏起來,誰也不能再找到她,此謂之“神隱”。 中原中也,日本橫濱港口黑手黨幹部,行走人間的荒神,神隱了自己深愛的少女。 自此,穿越時空的少女,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2024-12-15 10:55:50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