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冒出這個想法,簡輕語就否定了。
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為一個騙過自己的女人心軟,也許是想到了更有趣的主意,才會臨時放過她吧。
簡輕語不安地將衣裳一件一件穿好,半天才鼓起勇氣看向陸遠。
他已經許久沒說話了,簡輕語心裡沒底,正思考該如何打破沉默,就看到他眼神一冷,沉著聲地問:
“臉怎麼了?”
簡輕語愣了愣,下意識撫上臉頰,待摸到一些不明顯的凸起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一擦臉,將臉上的水粉擦掉了。
這麼黑的夜,這麼淺的疹痕,他竟然也能看得到,簡輕語心情微妙一瞬,一對上他不悅的眼神瞬間什麼都不敢想了,隻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剛回府時吃了有山藥的湯水,就起了很多疹子,不過現在已經大好了。”
“故意的?”
陸遠聲音中透著一分涼意。
簡輕語本來沒明白他的意思,對上他的視線後急忙搖頭:
“不是,是不小心誤食。”
陸遠也不知信了沒有,隻是淡漠地掃了她一眼,還未等說話,天邊突然炸開一朵煙花,他眉頭蹙起,拿著刀便轉身就走。
簡輕語茫然一瞬:
“你不殺我了?”
問完,就看到陸遠停了下來,她頓時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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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
陸遠回頭看了眼她懊悔的表情,留下意味深長的兩個字便離開了。
簡輕語目送他離開,待他背影徹底消失後跌坐在地上,一臉後怕地捂著心口,好半天才回神——他說下次是什麼意思?
不敢深想,簡輕語聽到外頭逐漸恢復往日的動靜後,便提著裙子悄悄跑了出去,看到陸遠的刀鞘還在地上插著,頓時神情緊張地四下張望一圈,抱起來便往寢房跑。
簡輕語跑回別院後,遠遠就看到英兒倒在地上,她心下一驚,急忙跑過去喚人,好在英兒很快被她搖醒,迷迷糊糊地看向她:
“大小姐,我怎麼睡著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簡輕語頓了一下,才意識到她可能是被下藥了。
……
所以府中其他人也是?
“大小姐?”
“嗯?
嗯……”
簡輕語回神幹笑一聲,“我早就回來了,天色不早了,你回房去睡吧,我也要歇息了。”
說罷,不給英兒再問下去的機會,便直接跑回屋關上了門。
英兒一臉莫名地看著她跑掉,半晌才後知後覺的感到疑惑——大小姐手裡抱那東西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簡輕語回屋後,第一時間將房門反鎖,接著又將窗子檢查一遍,確定都關緊鎖死後,才四肢無力地坐在了軟榻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刀鞘上的飛魚紋。
她雖剛來京都不久,但也聽說過錦衣衛‘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的規矩,繡春刀於錦衣衛而言重於泰山,她不信陸遠那般謹慎的人,會輕易把泰山殼子落下。
……
總覺得這刀鞘留的,有點後患無窮的意思。
第8章
白日睡了太久,晚上便有些睡不著,簡輕語想了半宿陸遠將刀鞘留下的原因,每一種想法的最終指向都是他要變著法弄死自己。
因為想了太多種死法,簡輕語一直到寅時才腦子亂糟糟地睡去。
她睡後不久,反鎖的窗子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下一瞬一道身影出現在房中。
看著她緊緊抱著刀鞘入眠,男人眼眸微動,神情還未來得及緩和,睡熟的某人便在夢裡蹙緊了眉頭,低喃著說了句‘滾開’。
盡管這二字沒頭沒尾,但男人的眼神還是倏然陰鬱,站了許久後一道指風滅了快要燒到桌子的燭火。
簡輕語睡得並不踏實,一會兒夢見自己又被賣進青樓,一會兒夢見季陽那小子對她嚴刑逼供,拿著一把燒紅的烙鐵逼近,她恐懼地叫他滾開,卻無法阻止烙鐵落下。
做噩夢的後果就是,隻睡了不到兩個時辰便醒了。
睜開眼睛後的簡輕語頭痛欲裂,卻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她抬手想捏捏鼻梁,胳膊卻無意間碰觸到什麼冷硬的東西,低下頭一看,是昨日撿來的繡春刀刀鞘。
她:
“……”
竟然抱著睡了一夜,難怪會做噩夢。
想起夢中的場景,簡輕語抖了一下,突然後悔把刀鞘撿回來了。
她該將刀鞘留在花園的,這樣等其他人發現後還給陸遠,她也不必擔心他會因為刀鞘來找她了。
簡輕語連連嘆息,正思索要不要重新把刀鞘丟掉時又轉念一想,陸遠都說了下次來取她狗命了,那不管她撿不撿刀鞘,他都是要來的……
這麼一想,撿回來反而好些,至少不會激怒他。
一想到他隨時會來,簡輕語更頭疼了,苦著一張臉將刀鞘藏到枕頭下,這才披上外衣出門。
天剛蒙蒙亮,日頭還未出來,空氣涼甜涼甜的,極好地安撫了她的頭疼。
簡輕語在門口站了不久,英兒便叼著包子進院了,看到她後猛地停下腳步,見鬼似的將包子從嘴裡解救出來,一臉震驚地問:
“大小姐,您怎麼現在就醒了?”
“不過是偶爾早起,有這麼驚訝?”
簡輕語失笑。
英兒嘴角抽了抽:
“不是偶爾早起,是您回府之後,就早起了這麼一次。”
昨日相親宴,都沒見她起這麼早呢!
簡輕語哭笑不得,正要問她別的事,但實現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包子上。
英兒見狀會錯了意,急忙將包子藏到背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認錯:
“這是奴才們的早膳,本不該叫大小姐瞧見,隻是沒想到大小姐會突然起早……”
“這包子是什麼餡的,聞起來好香。”
簡輕語說完,還認真地嗅了嗅空氣,秀氣的小鼻子一聳一聳的,像隻天真的狗狗。
英兒被她懵懂的樣子逗笑,見她看過來後急忙回道:
“不過是粉條白菜餡加了些豬油渣,都是粗鄙之物,讓大小姐見笑了。”
“還有嗎?”
簡輕語從昨日晌午便沒吃東西,此刻一聞香噴噴的包子味,肚子立刻開始咕嚕嚕了。
英兒本想說讓廚房為她準備吃食,見她這副模樣倒是不舍得拒絕了,回了一聲還有,便跑去廚房給她拿包子了。
一刻鍾後,簡輕語捧著一個跟臉差不多大的包子認真地啃,吃了大半後才抬頭問:
“那群錦衣衛走了嗎?”
“回大小姐的話,子時一過便走了,”英兒回答完,猶豫一下又道,“對了,昨夜侯府發生了一件蹊蹺事。”
簡輕語立刻支稜起耳朵:
“什麼蹊蹺事?”
“就是昨日晚膳之後,府內靠近花園的人都昏迷了一段時間,好像是被迷暈的,府內都猜是錦衣衛所為,”英兒掃了一眼周圍,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奴婢就說嘛,錦衣衛怎麼好好的突然跑來侯府,原來是為了調查侯府,隻是不知為何隻動了靠近花園的人,難道他們要查的秘密就在花園?”
簡輕語:
“……”
不,其實動機沒那麼復雜,而且你也被藥暈了。
看著一本正經分析的英兒,簡輕語有苦難言,隻是叫她不要胡思亂想。
然而這種事,是不可能不胡思亂想的。
簡輕語吃完包子去花園散步時,便看到寧昌侯一臉陰沉地站在假山前,十幾個奴僕正四下找什麼。
她頓了一下走上前去:
“父親。”
寧昌侯看到她後驚訝一瞬:
“怎麼起這般早?”
……
她平日到底起得多晚,以至於早起一次,所有人都這般震驚。
簡輕語清了清嗓子:
“睡不著了,便起來了。”
她本來隻是隨口找個理由,寧昌侯聽卻了不知想到了什麼,皺起眉頭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