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男,原來在喃喃眼中,我是外男。”
他尾音輕卷,透著一分親昵,仿佛在與自己失散許久的寵物說話。
簡輕語卻聽得腿肚子直哆嗦。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很顯然他不信自己拙劣的謊言,稍微識趣一點,這個時候就該抱著大腿痛哭懺悔了。
但簡輕語沒有。
因為她已經被腦補的一百八十種折磨手段嚇傻了,面對陸遠的問題,她幾乎沒有過腦子地回答:
“我不是喃喃,你認錯人了。”
話音未落,就感覺面前的男人氣息一沉,她心口一顫,急忙想要解釋,隻是話還未說出口,眼前的男人竟然輕笑一聲,天生帶著疏離感的英俊臉龐,在唇角勾起後突然少了一分冷峻,多了一絲叫人心慌的邪氣。
簡輕語看著他勾起的唇角,以及毫無笑意的長眸,心想她大概是真的活不成了。
正當她思考是垂死掙扎一下還是慷慨赴死時,他的指尖突然放開了她的下颌,然而還未等她松一口氣,指尖便一路往下。
微涼的指尖在脖頸劃過,引起她陣陣顫抖,她躲無可躲,隻能難以忍受地咬住下唇。
指尖撫過她脆弱的喉嚨,緩緩遊走到衣領交疊處,最後落在了她腰間的衣帶上,仿佛一隻野獸,在慢吞吞地巡視領地。
當意識到他手指一勾去解衣帶時,簡輕語驚慌地抓住了他的手。
她比陸遠低了一頭多,手掌大小也十分懸殊,兩隻手一起才堪堪抓緊陸遠的手,手心溫度相貼,陸遠停下了動作,看著他手背上那條歪七扭八的傷疤,簡輕語僵住的腦子逐漸開始轉動。
“這、這裡是侯府,我是侯府大小姐,即便你手眼通天,也、也不能這麼做。”
她白著一張臉威脅,威脅完卻有些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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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可是錦衣衛指揮使,皇親國戚都不放在眼裡,一個小小的侯府又算得了什麼,她這般說也隻是徒勞無功,除了激怒他沒有任何作用。
然而陸遠卻放開了她。
當帶著薄繭的手從她兩隻手中抽離,簡輕語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
沉默在黑夜中蔓延,黑雲再次遮住了月光,即便近在咫尺,簡輕語也看不清陸遠的臉,隻能勉強看清他的輪廓。
黑暗中,陸遠才緩緩開口:
“你說你不是喃喃。”
簡輕語:
“……”
這話她沒法回答,說不是,等於繼續惹惱他,說是,就等於承認她方才是在撒謊。
正當她陷入糾結時,陸遠沒什麼情緒的說了句:
“證明給我看。”
簡輕語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
怎麼證明?”
陸遠靜了片刻:
“喃喃小腹有一塊胎記,你若不是,就沒有。”
胡說,她身上哪有什麼胎記,難道他找過的女人太多記岔了?
簡輕語剛要否認,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證明給我看。”
陸遠言簡意赅。
簡輕語:
“……”
陸遠說完,四周瞬間死寂一片,不知過了多久,月亮從黑雲中探出頭來,他清冷的眉眼再次出現在她眼中。
或許是簡輕語沉默太久,陸遠垂下眼眸與她對視時,目光更涼了一分:
“要我幫你?”
“不……”
簡輕語虛弱地捂住領口,貓兒一樣小聲拒絕。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陸遠錦袍上的猙獰繡樣,半晌突然試探:
“若我身上沒有胎記,是不是就代表我並非你口中那個人?”
陸遠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
那如果我不是,你是不是就放過我了?”
簡輕語大著膽子將想問的問了出來。
這男人胡謅她身上有胎記,無非是要逼她寬衣解帶折辱她,眼下看情況,她是怎麼也躲不過去了,不如化被動為主動反將他一軍,雖然勝算不大……
“嗯。”
簡輕語還在思索對策,聽到他應了一聲後先是一愣,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當即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你說的是真的?”
陸遠沒有再說話,但眼神卻回答了她。
事情解決得未免太容易了些,簡輕語心底冒出一絲狂喜,但礙於陸遠還在,很好地掩飾了過去,隻是低下頭慢吞吞地去解衣帶。
當著陸遠的面寬衣解帶這種事,她已經做過許多次了,其中好幾次都是這樣的幕天席地,所以雖然有些難堪,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簡輕語腦子裡想些有的沒的,衣衫一層層解開,先是半衫,再是外衣,最後是中衣,最後隻剩下一件小衣堪堪系在脖子上,紅色的繩子襯得膚色愈發白皙,在月光下美得觸目驚心。
簡輕語局促地貼緊假山,飛快地撩起小衣一角又放下,瞄了陸遠一眼後低下頭:
“你看到了吧,我沒有胎記。”
陸遠看向她繡了荷花的小衣,狹長的眼眸染上一層暗色。
簡輕語遲遲沒等到他的回應,忍不住抬頭看向他。
陸遠神色冷淡地垂下眼眸:
“脫。”
簡輕語愣了一下,意識到光是掀起一角是不夠的,臉頰上頓時染了一層薄紅。
她深吸一口氣,咬著牙低聲問:
“你說話算話?”
“脫。”
簡輕語:
“……”
她咬著下唇幽幽看了他一眼,小鹿一般的眼眸在月光下仿佛多了一層水光,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但陸遠這次沒有像以前一樣饒過她,隻是一臉淡漠地與她對視。
半晌,簡輕語清楚地認識到,這人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好騙了,不由得心裡幽幽嘆了聲氣,最後顫著手指撫向後頸,解開了小衣上的細繩。
繩子一散,柔軟的布料便往下垂落,簡輕語急忙扶住,停頓了半天後才有勇氣松手,然而還沒等松開,花園入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怎麼回事,人都跑去哪裡了,不知道雲臺閣那邊酒沒有了嗎?”
寧昌侯一邊怒斥,一邊大步朝假山的方向走。
簡輕語聽見父親的聲音後心下一慌,猛地看向陸遠,看到他幽深的眼眸後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父親會這個時候來花園,絕不是巧合這麼簡單。
……
難怪他敢許諾隻要證明沒有胎記,便會放過她,合著是一早就篤定,她不敢當著親爹的面證明,即便她真這麼做了,待寧昌侯看到這一幕,為了侯府名聲,怕也是會將她送進他的府邸。
不管她怎麼選,他都達到了羞辱她的目的。
又一次認識了這男人的手段,簡輕語再不敢僥幸,一隻手攏著衣裳,一隻手匆匆抓住了陸遠的手腕,紅著眼角可憐地哀求:
“培之,喃喃知道錯了,你饒過我……”
這次說的是饒過,而不是放過。
腳步聲還在逼近,陸遠伸手將她鬢邊碎發別至耳後:
“機會隻有這一次,你確定不要?”
“不要,我不要,”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快到假山了,簡輕語攥著陸遠的手越來越用力,聲音也顫得厲害,“培之,求你……”
話音未落,腳步聲便出現在假山處,她驚惶地看向陸遠,下一瞬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了過去,簡輕語一時不察,猛地撞進沁著淡淡檀香的懷中。
陸遠目光一凜,抱著她閃身躲進假山後。
腳步聲停在了他們方才站過的地方,寧昌侯狐疑地四下張望,總覺得剛才好像看到這裡有人。
不知何時突然起風了,花木被吹得發出簌簌的響聲,寧昌侯意識到此處過於安靜,頓時心生不安,立刻急匆匆地離開了。
花園再次靜了下來,簡輕語的臉在陸遠懷中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確定父親走遠後松一口氣,眼眶裡蓄的淚一放松便掉了下來。
她被自己的眼淚嚇了一跳,待陸遠松開她後急忙擦了擦,這才睜著湿漉漉的眼眸看向陸遠。
經過剛才那麼一通驚嚇,此刻她對上陸遠時,疑惑竟然大過恐懼。
他特意安排一場好戲,不就是為了羞辱她,為何臨到最後卻突然改變了主意,難道是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