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酒樓甲板燈火通明,也有人系著繩子往下跳,似乎是要找她。簡輕語擔憂地盯著船上看,有一瞬間想對著船大喊,告訴陸遠自己還活著,然而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如今大皇子已經知曉她的身份,也會萬分警惕陸遠,若是自己再去找陸遠,即便是藏起來,也難保不會被大皇子找到。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想不被人知,便該徹底分開。


而今日落水,便是最好的契機。


隻要陸遠以為她死了,便不會再為她冒險,他或許會傷心個一年,兩年,有可能更久一點,傷心之後還是會娶妻生子,逐漸將她淡忘,就像世間每一個尋常男子。而她……她也可以保全自己的孩子,回到漠北生活,就像她一開始期待的一樣。


簡輕語撫上小腹,心跳突然快了起來。


第52章


船上酒樓靠岸, 湖岸邊燈火通明、愈發熱鬧。


轉眼已是深秋,簡輕語一身湿衣,在草叢中瑟瑟發抖。她看到大皇子等人匆匆離船, 又看到季陽帶人衝了過去, 混亂、呵斥、稚兒哭鬧、構成熱鬧的場景,她無心再看,趁周圍沒人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她身上還在滴水, 若出現在人堆裡定會引起懷疑,隻能挑小路避開所有人, 艱難走了一小截後,剛好走到一個成衣鋪前。模樣像鋪子老板的人正專注看人下棋,鋪子裡一個人都沒有。


她瞄一眼周圍,趁沒人看到拿了最近的一件外衫,從荷包裡掏出一塊碎銀放下,然後飛快地跑了。一口氣跑到無人處,她擰了擰身上的水, 又將外衫套上,看著稍微正常些後松一口氣,這才放心往城裡走。


夜色漸深,城中沒有集會,百姓大多已經睡了,道路上隻偶爾有巡邏的兵馬走動。簡輕語緊張地眼觀八方, 每當注意到前方有人時, 便飛快地躲藏起來,待人過去後才敢繼續往前走, 一連走了小半個時辰,也不過堪堪走了一半的路。


遠離了東湖, 四周一片靜謐,連街邊房屋裡的咳嗽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簡輕語心跳快得仿佛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明明走得不算快,呼吸卻十分急促。


平安走了一段路後,她不由得加快就步伐,眼看著後門離自己越來越近,她心裡生出一絲隱秘的喜悅。


然而下一瞬,她便聽到了馬蹄聲從背後街道傳來,驚得她急忙閃躲進路邊的小巷中,屏住氣息一動不敢動。


馬蹄聲越來越近,簡輕語側耳傾聽,在一堆馬蹄聲中辨認出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推測至少還有一輛馬車。她輕呼一口氣,安靜等著這群人過去,然而隻聽到馬蹄聲越來越近,在與自己隻有一牆之隔時,突然就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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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輕語聽出是誰後,頓時驚恐地睜大眼睛。


……他怎麼這般陰魂不散!


不等她在心裡罵完,便有人回他話了:“殿下,屬下方才似乎看到了簡輕語。”


“簡輕語?”大皇子的聲音頓時更加清楚,想來是掀開了車簾才說話,“你的意思是她沒淹死?”


“屬下也不確定,隻是方才隱約看到一個女子從這裡跑了過去,身形很像簡輕語。”那人嚴謹回答。


說完,大皇子便沉默了。


簡輕語的心跳頓時越來越快。


“東湖向來多暗流,她一個女人,未必能遊得上來……罷了,你既然看到了,就去確認一番吧。”大皇子沉聲道。


“是!”


簡輕語瞬間便要瘋了,轉身便想往巷子深處跑,然而她躲的地方是條死胡同,前方隻有高高的一堵牆,以她的能耐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心裡愈發慌張,正當被逼得真去爬牆時,又一陣馬車聲由遠及近,接著就聽到大皇子不悅的聲音:“褚禎?”


簡輕語頓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馬車便停在了一牆之外。


“大哥,”褚禎溫和的聲音傳來,“你在這裡做什麼?”


“去了趟集會,二弟呢,怎麼也有空跑出來了?”大皇子懶洋洋地問。


褚禎笑笑:“剛陪父皇下完棋,準備回府休息。”


“二弟還真是討父皇喜歡呢,”大皇子一聽他剛才在宮裡,頓時忍不住陰陽怪氣,“隻是身為人子,明知父皇身子不好,還要耽誤他歇息,多少有些不合適吧。”


“大哥說得是,可惜父皇不聽我的,不如明日你去勸勸他吧。”褚禎含笑道。


滿朝文武誰人不知大皇子得罪了聖上,不僅被革去所有職務,還禁止再進宮,褚禎這句話看似溫和,卻直接戳中了大皇子的死穴,大皇子冷笑一聲,再懶得裝什麼兄友弟恭:“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褚禎,你最好別太得意,我們走!”


他話音未落,空曠的長街上便響起了馬蹄聲,很快便逐漸遠去。簡輕語松了一口氣,雙腳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還未來得及緩一緩,便聽到褚禎淡淡開口:“還不出來?”


簡輕語愣了一下,一時沒敢動。


“大皇子還未走遠,要我請他回來?”褚禎又問。


簡輕語聞言,頓時不敢再躲,急忙撐著地面爬起來,往外跑了兩步緊張道:“別、別讓他回來!”


褚禎看到是她後愣了一下,當即蹙著眉頭走上前來,擔憂地攥著她的胳膊問:“怎麼是你?你怎麼弄成這樣了?誰把你弄成這樣的?是褚贏嗎?”


“……殿下,您冷靜一點。”簡輕語的胳膊被他攥得生疼,一時忍不住掙扎。


褚禎急忙放開她,局促地將她打量一遍,看到她湿漉漉的頭發後蹙眉:“到底是怎麼回事?”


“您不知道是我嗎?”簡輕語小心地問。


褚禎抿唇:“不知。”他隻是恰好路過,認出了褚贏的馬車,再看褚贏的侍衛小心逼近巷子,便推測他們或許要抓什麼人,這才過來一探究竟。


但沒想到他們要抓的是她。


“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又問。


簡輕語咬了咬唇,與他對視許久後突然問:“殿下,我能相信你嗎?”


“自然。”褚禎嚴肅點頭。


簡輕語當即跪下,紅著眼眶道:“求殿下幫我回漠北。”


京都與漠北之間有一段多悍匪,她當初便吃了虧,以至於輪落青樓,這一次再走這條路,必須萬分小心才行。然而她已經死遁,不好光明正大地找侍衛,單靠自己又不可能離開,隻能求褚禎幫助。


褚禎急忙將她攙扶起來,並未直接答應:“究竟是怎麼回事?”


簡輕語自是不能說實話,隻是避重就輕道:“小女得罪了大皇子,恐怕會禍及家人,唯有死遁,才能保自己平安,保寧昌侯府平安。”


說罷,她將自己方才跳湖的事說了出來,但將陸遠的存在隱去了,隻是說自己一時貪玩才跑去湖上,不料撞見大皇子與朝臣密謀的場面。


“小女沒有聽到半點內容,可大皇子卻不相信,一定要逼死小女,”簡輕語紅著眼角看向褚禎,“殿下可否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替我瞞下還活著一事,助我遠離京都是非之地?”


“……你若隻是怕他傷害你,那大可不必離開京都,孤也能護你周全。”褚禎嚴肅道。


簡輕語勉強一笑:“多謝殿下,隻是小女還是想離開。”


她如今跟自己腹中的孩兒一樣,一旦留下,便是陸遠的致命弱點,與其一家三口共赴黃泉,不如天各一方好好活著。


她與陸遠本就不是一路人,強行在一起能歡愉一時,卻無法歡愉一世,趁這個機會早點斷開也好。她回她的漠北自由自在,他在他的朝堂步步高升,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多好。


簡輕語忽略抽疼的心口,堅定地看向褚禎。


褚禎定定地與她對視,許久之後嘆氣:“懂了,你想與京都的一切斷開。”他說的‘斷開’,也包括陸遠。


簡輕語抿了抿唇,沒有否認他的話。


褚禎垂眸看著她:“好,我幫你。”


簡輕語頓時感激地要下跪,卻被他強行拉了起來:“你若再如此,我可就不幫了。”他到底沒有再自稱孤。


簡輕語急忙站了起來。


褚禎無奈地嘆了聲氣,帶她上了馬車:“你現下如何打算?”


“還請殿下送小女回趟侯府,小女換身衣裳,再交代丫鬟一些事。”夜長夢多,她不想多留。


褚禎頷首,還不忘提醒:“切記不要拿太多東西,免得引起懷疑,我為你備一份盤纏,缺什麼路上買就是。”


“多謝殿下。”


說罷,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褚禎的手緊了緊,倒了杯熱茶遞給她:“喝些熱的,會舒服些。”


“是。”簡輕語拘謹地接過,小口小口地喝熱茶。


一杯熱茶沒有喝完,馬車便停在了寧昌侯府的後門外,簡輕語偷偷推開虛掩的門,四下張望一番後溜了進去。褚禎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沒忍住輕笑一聲。


“殿下很喜歡這姑娘。”車夫笑道。


褚禎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他的話。


車夫自小便跟著他,既是車夫也是侍衛,更是他幼時的玩伴,是以比尋常下人跟他更近些,見他這般反應,頓時更加好奇:“既然喜歡,為何不將她留下?”


“留不得,”褚禎看著後門神色淡淡,“她是陸遠的人。”


車夫愣了一下,半晌小聲道:“可她已經死遁了……”這世上知道她還活著的,隻有殿下一人,堂堂二皇子,金屋藏嬌還不簡單?


褚禎指尖一動,平靜地掃了他一眼。


另一邊,簡輕語直接跑回寢房,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後,把脫下的湿衣團在一起,本留給英兒,待晾幹後燒了,可轉念一想,等衣裳能燒的時候,她落水死不見屍的消息估計也該傳回來了,到時候人多眼雜,燒衣裳容易叫人起疑。


……可也不好直接扔吧,這衣裙是陸遠送的,看似裁制簡單,可上面的鎏金刺繡滿京都未必能找出來第二件,一旦被人撿了,便是她最大的破綻。


簡輕語糾結許久後,咬咬牙決定直接帶走,於是跑去衣櫃,想找條床單將湿衣包起來。然而真當她站在衣櫃前時,才發現每一條床單陸遠都睡過,若是突然帶走一條,他或許會察覺到。


……她是不是太緊張了,陸遠是人非神,怎會連這點小事都注意到?簡輕語心裡安慰自己,可對著一櫃子床單依然下不去手,最後想了半天,突然想到還有一條陸遠不知道的。


她當即關了櫃門,扭頭跑到床邊趴下,撈了半天後將有些灰撲撲的床單撈了出來。床單上,她當初弄上的月信已經幹涸,形成一小片黑色的印記,其他的倒還算幹淨。


簡輕語仔細將被單疊了一下,將印記遮住後把湿衣裳包了起來,這才轉身去找了英兒。


英兒本已經睡了,聽到她敲門後趕緊迎上去,簡輕語進門直接將晚上的事說了,待英兒聽懂之後道:“為了安全起見,我這次回漠北暫時不能帶上你了,你且等上一段時間,至多兩年,等風頭過了,我再回來接你。”


“……那、那大小姐路上千萬要小心。”英兒紅著眼眶道。


“我去東湖遊玩的事,記得要透出去,但是我今日回來之事切記要保密,”簡輕語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半晌嘆了聲氣:“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懂嗎?”


父女關系上,她一向有自知之明,知道父親對她較為縱容,一是因為沒養在膝下,多少有些愧疚,二是的確不夠疼愛,期待自然也不會高。她與簡慢聲不同,知曉她生死不明的消息,父親或許會傷心,但不會傷及心肺,所以幹脆就不要說了。


英兒不知她想了多少,聞言隻是鄭重點頭:“奴婢一定誰都不說。”


“嗯,記得表現傷心些,千萬別在陸遠面前露出馬腳,”簡輕語含笑捏捏她的臉,“實在不行,就當我真的死了。”


英兒眼眶瞬間紅了:“您別烏鴉嘴……”


“好好好,不烏鴉嘴,總之你安心等著,我會接你去漠北的。”簡輕語說完,似乎也沒別的可囑咐了,於是嘆了聲氣轉身往外走去。


英兒眼巴巴地目送她離開,待她走了之後頓時哭了。


簡輕語不敢回頭,匆匆回到了褚禎的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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