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書說罷,見宋御史還不回應自己,有些急了,拍大腿道。
“千萬別跟我提什麼忠君忠國的借口,你好好想想你忠的可是真正的君?我看中你是個有血性的男兒,才與你結交。今要是畏畏縮縮,怕這怕那,痛快滾!”
林尚書已經在心裡開始做最壞的打算了。
他絕可能給宋御史活命離開的機會。今天他若不能表態,跟他做一條繩上的螞蚱,那就必須滅口!
宋御史沉吟片刻手,問林尚書:“若真能成大事,我會有爵位麼?我家自祖上就沒人被封過爵,爹娘都盼著我能出息,光耀門楣。”
“這是自然,最次也會是個侯爵。”林尚書笑道。
宋御史頓時笑了,“那行,算我一個。”
“你真想好了?雖說大家行事慎之又慎,但這畢竟是掉腦袋的活兒。”
“其實我對林兄所言之事知之甚少,心裡其實沒底。但我信林兄,我一個御史本也頂不了什麼用,必然是林兄提攜我,心疼我,才會帶我入伙。”宋御史感激不已。
林尚書開心地摟住宋御史肩膀,連連稱贊他是個明白人。
“放心,我不會坑你。若是坑了你,不也是坑了我自己麼。你這張嘴我可見識過有多厲害。”
宋御史再度笑著點頭。
“那如今我們效忠的人是——”
“噓!”
林尚書謹慎地環顧四周,示意宋御史別亂問,與之前說謀逆之言的時候相比,反而是現在他好像更害怕被人偷聽。
“等你表了忠心,立了功,那位自然會現身,你也自然就清楚他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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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剛才說真正該當君王的人是——”
“千萬別瞎猜,等到時機了,都會給你解釋。你不是信我麼?”林尚書反問。
宋御史笑著點點頭,隻好不再繼續問了。
時至深夜,宋御史喝得大醉,才被隨從從尚書府攙扶離開。
林尚書親自送行,再三囑咐宋御史的隨從們要把人照顧好。
等把人送上車了,林尚書便匆匆去了後院假山林之中,與莫追風見面。
“你遲了。”
莫追風雙臂抱著一把大刀,人靠在假山石旁,安靜不言的時候仿佛就是一處靜物,與假山林融為一體。
林尚書被嚇了一跳,緩了口氣後,才跟莫追風解釋:“我想拉攏了個人進來,費些工夫。”
“那個宋御史?”
林尚書應承,因見莫追風一臉沉默不屑的樣子,他禁不住解釋:“這人有大用,我在朝說話就缺個辯才好的人幫襯,多了他便有如神助,今後的事都會容易些。”
“此人確有幾分才華,但你能保證他真忠心?”
林尚書:“我會再試他幾次看看。”
“暫且用不著了,你先成了此事,他不忠也得忠了。”莫追風對林尚書附耳嘀咕了幾句。
林尚書大驚:“這麼快?”
莫追風:“開封府查得緊,再拖延下去,那邊必然能查出蛛絲馬跡,到時候大家都得藏匿。要麼現在做,打個措手不及,出其不意。要麼就此銷聲匿跡,忍五六年再來。”
“五六年也太久了,養這麼多人耗資巨大……”
“正是這個道理。” 莫追風緊盯著林尚書,質問他選哪一種。
等五六年後,都是什麼光景了?他都多大了?再說那麼多人肯定養不到五六年後,到時候一切都要從頭張羅。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確實如莫追風所言,倒不如就趁現在出手,打一個‘出其不意’,靠突襲制勝。
“幹!就現在幹!”林尚書不忘提醒莫追風,別忘了給他的承諾。待事成之後,會為他死去的兒子報仇,他要整個開封府都為他的兒子陪葬!
“小事。”莫追風讓林尚書想辦法從樞密院打聽到三衙在元宵燈會的守衛安排,並且需要準確的侍衛名單,“此事重中之重,盡快辦妥。”
殿前司、侍衛馬軍司和侍衛步軍司並稱三衙,統管皇宮侍衛以及全國禁軍。皇帝出行,護衛安全事宜全部都由三衙負責。而三衙的兵籍和發兵之權都歸屬於樞密院。
林尚書點頭應承罷了,再抬頭已不見莫追風的人影了。
莫追風趕到廣賢樓時,隻見陳一發披頭散發,隻穿著裡衣,胸膛半敞,坐臥在榻上。他身邊有一四角檀木矮桌,上面擺滿了酒菜。陳一發喝一口小酒,用筷子加一口菜,悠哉悠哉,不亦樂乎。
“你倒是清闲。”
因莫追風帶著一陣涼風入屋,陳一發不禁打了個哆嗦。
“不然能如何?時值佳節,我又不能外出,生怕這張臉被開封府的人認出來,整日悶在屋子裡就隻有這點樂趣。”
陳一發在被押至汴京的半路上逃獄之後,就悄悄趕到汴京找天機閣備用的落腳點,隨後莫追風就出現了,就將他安排到了廣賢樓。為保證自己這張臉不能被外人見到,他已經有半個月足不出戶了。
莫追風:“收拾一下,這就跟我走,有重要的事交代你。”
第144章
陳一發被莫追風帶到金明池畔後, 凍得渾身禁不住打哆嗦。早知道會走這麼遠,他就多穿點了。
“帶我來這作甚?”
“正月十五,這裡有元宵燈會, 官家會來此賞燈。”
陳一發動了動眼珠兒, 頓時反應過來, 驚詫地看向莫追風,“難道說我們要——”
接下來的話不用問出口, 陳一發已經從沉默的反應中讀到了答案。
“這未免太著急了,天機閣剛受到重創, 總舵被抄——”
“正因如此, 才應該盡快為他們報仇。他們敢偷襲,滅我天機閣總舵, 我們就殺了他們的狗皇帝。莫不是你怕死, 想做縮頭烏龜?”莫追風反問。
“當然不是!”陳一發馬上表忠心, 他誓死忠天機閣, “我若說了實話,你可不要怪我。”
莫追風點頭。
“我以前從不知少主的存在, 也從未見過少主, 現在突然知道這些消息,我心裡有點迷茫, 怎麼都踏實不起來。”陳一發說完這話,便去小心觀察莫追風的臉色。
莫追風從始至終都冰冷著一張臉, 很難讓人察覺到他的情緒。
“你想見少主?”
“萬萬不能見,我現在是通緝犯, 開封府的人都在四處找我。我隻是……我也說不出來……就是心裡不踏實。”陳一發惴惴不安道。
莫追風收回藏在袖中的匕首,冷淡地打量兩眼陳一發。若非他將自己在京中暗藏的產業如數上交,忠心可表, 他早就把這個人殺了。話太多,惹人生疑。
“林尚書。”
“什麼?”
“你為之效忠的少主。”
陳一發愣了下,“可據我了解,林尚書已經有些年紀了。”
“提到少主,人們自然就想到年輕的主人,但誰會料到其實真正的少主已經不年少了?”
莫追風的反問令陳一發又是一愣。
“對,妙,真是太妙了!誰能想到這簡單的稱呼裡竟有此玄機哈哈……”陳一發尷尬地笑兩聲。
莫追風勾起一邊嘴角,“如今可能安心做事了?”
“能,肯定能!”陳一發連忙應承,“但這麼大的事,咱們一定要周密計劃才行。”
“這些你都不必操心,隻聽我吩咐便是。”
陳一發應承。
莫追風從袖中取出一張圖來,遞給陳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