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夫君的外室死在了後院,我收養了她年幼的兒子。


十三年後,那庶子親手屠相府滿門,手刃親爹。


染血的劍鋒抵在我頸間,昔日的養育之恩,卻讓他無論如何也刺不下去。


我垂著頭,嘴角卻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微笑。


這場布了十多年局,終於到了收官的那一刻。


「做我的人,饒你不死。」


笑容僵在我臉上。不對,這跟我想的不一樣......


01


十五歲那年,在陰湿昏暗的地牢裡。


我爹血衣斑斑,隔著冰冷的柵欄輕輕握住我的手。


曾經那個溫和如玉的小老頭,如今已經被折磨的模樣非人。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他幹枯的手指上,焚灼著我的心髒。


他說:「歲歲,別哭。世間萬般皆有道,烏鷺黑白競輸贏。你要那個做執棋的人。」


腐壞潮湿的味道悄然淡去,四周漸漸喧哗起來,直至人聲鼎沸。


我看見我爹娘,我兄嫂,還有不過豆蔻之年的幼妹在鬧市中心。


我爹一頭亂發上還頂著爛菜葉,對我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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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好好活下去......」


我猛地睜開眼睛,在柔軟的錦緞被褥裡,後背一片湿冷。


黑暗中,我死死地盯著身側那個熟睡的男人,輕輕地將手掐在他脆弱的喉嚨上。


他從清苦的一屆白身,到風光無限的新科狀元,再到權傾朝野的丞相,不過短短數十載。


我爹從受人尊敬的侍讀學士,到毀謗朝政、指斥乘輿的階下囚,也不過眨眼間。


外人都道那葉君鶴對我用情至深,用一場大婚將我從族滅的死罪中保了回來。


卻不知在背後攪動風雲,害昔日恩師家破人亡的,正是這用情至深之人。


我的手終究還是放了下來,窗外火光衝天,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


十三年前,一個年輕美貌異族女子帶著四五歲的幼童砸開了葉府的大門。


那時的葉君鶴還隻是中書侍郎,五皇子手下的一個普通幕僚。


而那女子生著一頭濃密的褐發,脖子上盤著張揚的刺青。


她性格剛直,一進門就鬧了起來。


「葉君鶴那個龜兒子去哪了!」


府裡的下人來不及阻攔,她就已經撞開了正堂的大門,我的茶杯應聲而落。


我看著那滿臉怒氣的女人,拍拍胸脯,隨後溫聲詢問。


「這位阿姊,有何貴幹?」


02


我讓下人給這女子看了茶,她讓男孩坐在自己腿上,講起來來龍去脈。


這女子叫布耶,來自邊陲一個不知名的小地方。


葉君鶴當時剛好外放到蒼川,公幹了兩年,就在那時結識了貌美的異族女子布耶。


布耶並不知道葉君鶴早已成家,兩人纏綿一年多,直到葉君鶴不聲不響的回京,布耶才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布耶並未撒謊,出任的時間,孩子的年齡都對的上。


我暗暗嘆了口氣,心下卻很是不屑。如今人已找上門來。


大陳本就輕視北方蠻族,若是納下異族女子做妾室,葉君鶴在朝中怕是不好過了。


但我還是高估了我那位夫君的人性,面對昔日情人,他甚至連見都沒見一面。


隻是風輕雲淡的囑咐他的貼身僕從。


「這事兒你去辦,把那娘倆和知情人全部處理掉,扔到後院埋了,做幹淨些。」


我一把拽住葉君鶴的袖口,差點跌坐在地上,他趕忙將我扶住,臉上的關切讓我直犯惡心。


「傾回別怕,不會再有不長眼的上門衝撞你了,我保證。」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一臉不忍的看著他。


「那孩子他還小,還請夫君饒他一命。」


葉君鶴搖搖頭,笑容頗為殘忍。


「我知夫人心善,我又何嘗不心痛,那可是我的骨肉至親。但他心中有仇怨,而且蠻夷速來陰狠狡詐,未必就能認下我這個生父。」


「妾來教養,妾隻說他生母染病回老家去了。」


我再次懇求葉君鶴放過孩子,幾近落淚。


「妾不會讓他知道的。」


最終,葉君鶴還是妥協了。


還好這些年裡,我一直扮演著那個愚笨心軟,對滅族真相一無所知的宅院婦人。


所以葉君鶴不會知道,我從小跟著我爹就泡在翰林院,精通古書典籍,深諳外族文化。


盡管他在蒼川無數次與布耶顛鸞倒鳳,吻著她頸側的刺青。


卻不知,那是鮮卑族王女的象徵。


那夜不知為何出奇的安靜,連蟲鳴鳥叫聲似乎都停止了。


我死死的捂著那孩子的嘴,親眼看著他母親在柴房被活活勒死。


「小弛陽,好好活下去,才能給阿娘報仇。」


03


「弛陽那孩子最近怎麼樣了,還是又哭又鬧嗎?」


葉君鶴放下毛筆,墨跡還未幹,蒼勁有力的一幅字被拎起來。


我輕輕揉捏著他的肩膀,柔聲說道:「已經好些了,畢竟是小孩子,弄些新奇的小玩意兒哄著,就沒再那麼折騰了。」


他並未知曉,布耶被勒死的那夜,我死死的把像狼崽子一樣發瘋的葉弛陽摟在懷中。


「你要活下去,活著才有希望,才能替她報仇。」


這話我不知道是向他說的,還是向我自己說的。


「你這幾日可以哭可以鬧,但讓他們看見你的恨意,恨要藏在心裡,才最有用。」


葉弛陽抱著我哭了整整一夜。


天光熹微的那一刻,他變成了我的兒子,也是我最有用的一枚棋子。


葉君鶴把字畫放在桌上,反手握住在他肩頭揉按的手。


「傾回這兩日辛苦了。」


「能替夫君分憂,妾很欣喜。」


他摟過我的腰身,有些歉疚的說:「我向你保證,不管今後弛陽是否成才,他都隻是個庶子,嫡子隻能是你我的孩子。」


「妾明白。」


我眉眼低垂。


放心吧,我們不會有孩子的。


永遠都不會。


星奔川騖,葉弛陽在我的撫養下漸漸長大,也許是有著蠻族血統緣故,他比同齡的孩子要高大許多。


在我幾乎嚴苛的教導下,無論是文教還是武學,他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母親,今日的功課。」


葉弛陽恭敬的將一沓書卷放到案幾上。


「好,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我正擺弄著窗邊的花草,就見葉君鶴推門而入,身上隱隱有酒氣。


「父親。」


葉弛陽低眉拱手,恭敬的行禮。


「你先出去。」


他對這個身上流著一半蠻族血液的庶子向來是愛答不理的。


葉弛陽前腳合上門,葉君鶴後腳就跌跌撞撞的撲了上來。


我心下一緊,他每次喝酒,嗜血的本性就會暴露無遺,狠狠的折磨我。


他對著我的肩膀狠狠的咬下來,一聲悶哼,肩頭血流如注。


冗長的腰帶一頭僅僅勒住我的脖子,一頭被他牽在手裡。


葉君鶴像縱馬一般勒著韁繩,毫不留情的動作起來,粗暴的衝撞下我腰肢幾欲折斷。


眼淚不由自主的滲出來,每當我想慘叫的時候,葉君鶴就會迅速拉起腰帶,頸間的窒息讓我快昏厥過去。


我一邊忍受著葉君鶴的獸欲,一邊默默期待這漫漫長夜快點過去。


黑暗中,門突然被撞開了。淚眼婆娑間,我看見穿著單衣的葉弛陽,顫抖著喊了聲。


「母親!」


04


正午,我跪在前堂,苦苦哀求著葉君鶴。


「別再打了,他才十歲,他什麼都不懂。」


我不忍再看葉弛陽,整個後背被打的血肉模糊,每一棍下去,都飛濺起絲絲血花。


葉君鶴把茶杯堪堪放下,冷著臉說了句:「停手。」


有了葉君鶴的命令,我趕緊差使僕從把葉弛陽抬回房中,又喊了大夫。


房內孩子的慘叫聽的我心有餘悸。


這些年葉弛陽一直謹小慎微,我做夢也沒想到他會在那種情況下衝進來。


大夫上完了藥,已經是晌午了。


我坐在床沿上,看著奄奄一息的孩子,不免有些心疼。


他知道我要說什麼,搶先一步開了口。


「我聽見你的呼救聲,以為他要殺你。」


他聲音悶悶的,卻讓我有些驚詫。


記憶中我似乎並未呼救叫喊。


還是說這孩子一直在門外沒有離開,聽見了屋中的響動聲。


「母親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我不能讓你死。」


我端著藥碗愣在那裡,心中沒由來地一緊。


「把藥喝了吧。」


我把湯匙遞到他嘴邊。


我知道葉弛陽這些年過的很不好,府中僕從換了一批又一批,批批皆是勢利之人。


這平白無故冒出來的大公子,除了我跟葉君鶴的幾個親信之外,再無他人知曉,對外也隻稱是遠房親戚過繼來的。


下人們本來還留有些恭敬,慢慢的見葉君鶴不喜歡他,也跟著拜高踩低起來。


我曾經見過無數次下人們欺辱戲弄這位年幼的孩子。


照看葉弛陽的兩個婢女對他並不上心,喂餿飯,穿舊衣,少炭火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更甚是那些下人的孩子,私下裡對他也是百般欺辱。


葉弛陽並不是打不過。


有次幾個孩子對著他撒尿,他下重手打傷了管家的小兒子,被葉君鶴罰跪了半個月,從那開始孩子們欺負更加肆無忌憚了。


管家對此懷恨在心,偷著在葉弛陽的鞋子裡放刀片。


婢女們也都是看管家臉色行事的,此後對他更差了。


直到上了學堂,葉弛陽心智越發成熟起來,也知道該怎麼應對了,情況才有所好轉。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但我從來沒有幫過他。


那些宅院的骯髒事,我隻能假裝全然不知。


他必須一直浸泡在恨意裡,才能變成那個心狠手辣的劊子手,替我走完最關鍵的那一步棋。


05


景文五十三年,原本康健的景帝突然得了怪病,沒熬過年關便駕崩了,三皇子姬桓繼位。


一時朝堂動蕩,風雲變幻。新帝登基後的第一件事,便是鏟除異己,讓那些虎視眈眈之人,再無翻身的機會。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始至終壓對寶的葉君鶴成了當朝丞相,統領百官。


一晃十三年過去了,葉君鶴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權勢。


而我,也等來了我要等的機緣。


新帝登基,萬邦來賀。


其中自然有鮮卑部族的王室。


校武場上,比起那些久未徵戰的大陳將士來說,草原之地養出來的蠻族勇士,更加善鬥,更加嗜血。


我盯著那些驍勇的將士們,不緊不慢的說道:「弛陽,要不你跟著上去試試?」


葉君鶴皺眉:「那幾個武將之子尚且不敵,他一個草包廢物,能做什麼?」


他從未知曉,葉弛陽日夜想奪他性命,在武技上是最下苦功的,又有那天生的蠻族血脈,怎能是那些從小養尊處優的將士們可相提並論的。


「就當歷練歷練,畢竟文臣之子,輸了不丟人,勝了豈不是更漲我大陳氣焰。」


葉君鶴沒再說話,我知道他是默許了。


「弛陽,你去吧。」我伏在他耳邊輕聲說。


高大的少年點點頭,加入到比武的隊伍中去。


那場比賽,葉弛陽不僅勝了,還勝的很漂亮。


新皇龍顏大悅,給了不少賞賜,葉君鶴看那庶子的眼神,也柔和了幾分。


不過皇帝和葉君鶴作何感想我都不在意,我更在意鮮卑王室那邊的臉色。


畢竟葉弛陽與當年的布耶,至少也有五六分的相似。


我承認我在賭,賭一個他們與葉弛陽相認的可能性。


我看著那少年,紅衣翩然,舉著手臂迎接歡呼。


那一瞬間,我仿佛看見他的眼中有一團無法熄滅的火,正在升騰著。


就如同這夜晚的火光一樣,星星點點。


恍如隔世,臥房的門再次被一腳踹開,站在門外的卻不再是那個魯莽的孩童。


而是高大的俊美少年,和身後黑壓壓的異族殺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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