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她真心疼苗苗,我不介意苗苗多個祖母疼。
老太太對孫輩還是不錯的。
但不知為何,苗苗和她並不怎麼親,苗苗對她,與林溫三個對她的態度不同。
林溫他們與祖母很親,苗苗明顯是客氣疏離。
其實,林母不算壞,就是自私和霸道。
什麼事,都得按照她的意願來。
但她知道,以後,再也霸道不到我頭上來了。
林曦平再未來過。
聽說君芙蓉在積極調理身子,想給林曦平再生個孩子。
她也未在我面前出現過。
縣令夫人給我站臺,讓他們意識到,我不僅是自己一個人,我還有靠山,莊老板是,縣令夫人亦是。
我有本事,性子堅強,還有靠山,我說我能一個人把苗苗好好養大。
不是說說,而是真能。
時間長了,我的事情傳了出去。
很多被婆婆逼迫但並不想做平妻的喪夫女子會以找我做衣服的名義,向我討教。
我都如實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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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聽了,非常高興。
有的則唉聲嘆氣。
高興的發現,她們和我一樣有膽子,也有本事。
唉聲嘆氣的發現,她們既沒我的本事,也沒我的膽子,她們骨子裡就不敢相信靠自己能活下去。
也有一些,聽後,反復衡量,最終還是不敢相信自己靠自己就能把孩子養大。
無論哪種,我從不相勸,隻要能兜得住,怎麼選擇都行。
28
一晃又過了三年。
苗苗七歲了,聰慧勇敢。
我有了自己的鋪子,僱了幾個女娘,既做成衣,也做小孩衣服。
生意不錯。
但我和苗苗仍然住在原處。
這是林曦安給購置的,這裡承載了他對我們的愛,我們都不願離開。
林曦平離開了縣衙,做了個教書先生。
他和君芙蓉對外仍以夫妻相稱,實則各過各的。
他住在學堂裡。
偶爾回去看看林母,給她錢。
至於林母怎麼花,他不過問。
林柔問他:「爹爹,為何不留下來住?娘很想你。我們也想你。」
林曦平看了眼君芙蓉,又看了眼林母說:「不合適,你大伯父泉下有知,會不高興。」
林柔不解:「大伯父為何要不高興?」
林曦平摸了摸她的頭:「柔兒,多向苗苗妹妹學習,她被教得很好。」
林柔愣了。
她被教得不好嗎?
她像娘一樣溫柔似水、善解人意。
林溫大了,已知道怎麼回事。
他拉過林柔,讓她不要讓爹爹煩惱。
林柔抽泣起來。
她很難過,一直那麼疼她的爹爹,怎麼就冷了她,還冷了全家。
林曦平不忍,囑咐道:「柔兒,你很好,但女子要長成一棵大樹,即使沒有旁人可依靠,自己也可以為自己抵擋風雨。
站在一邊的君芙蓉聞言,臉上瞬間沒了血色,身體搖晃,差點倒下。
林暖趕緊扶住她,這幾年,她身體越發不好了。
無論她怎麼向林曦平傾訴往日情誼,怎麼示弱,林曦平都毫不動搖。
見她哭得狠了,林曦平就丟給她一句:「你有娘,有我幫襯著,還想怎樣呢?如茵她可隻有一個人。」
君芙蓉啞了嗓子。
她求林母,林母哀嘆:「為了你,我拆了老二的家,把你的孩子們養大,害得老二一生父女不得相認,你還要怎樣呢?」
君芙蓉委屈:「娘,讓老二娶我,是您的主意。」
林母哀號:「是啊,是我造的孽,所以我受了報應,兒子不願回來,心裡怨恨我,孫女也與我不親。」
君芙蓉徹底熄了火。
她是不甘,但又能怎樣呢?
林曦平早就不喜歡她了。
林母也不再慣著她。
累的時候,還會叫君芙蓉一塊做飯。
她不想幹,林暖就拿怪異的眼光瞅她。
她隻得矮下身子,給林母幫忙。
林暖是ṱū́⁵三個孩子中最不受寵的,但他最是清醒。
他很像林曦安。
默默幫家裡。
他又比林曦安清冷,林曦安吃他娘那一套,隻抵抗了他娘一次,為了我與他二哥分家。
林暖壓根就不吃他娘那一套,他心疼真正為家付出的祖母。
唯獨認可君芙蓉的是林柔,但今天也被林曦平說蒙了。
林柔陷入沉思。
一棵樹?
能自己抵擋風雨?
像林苗苗一樣嗎?
還是像三嬸娘?
林苗苗像棵小樹,三嬸娘真的很像一棵大樹!
番外
我以為日子就會這樣一直過下去。
誰知,老天爺開玩笑。
林曦安「死」去的第五年,死而復生。
原來他沒死,是被抓了俘虜。
如今,我們徹底打敗了敵國,救回了俘虜。
最讓人意外的是,大伯哥也沒死,他和林曦安還被關在了一個勞動營。
他們歸來。
有人歡喜有人憂。
最高興的是我和苗苗,高興得不知所以。
我們分外愉快地接受了他的回歸。
苗苗還認得林曦安,拉著他的手一個勁地叫爹爹。
我不嫌棄他老了。
給他鋪床,又給他縫制新衣服。
他手足無措。
不過,他很樂意接受我和苗苗對他的好。
他一個勁地看苗苗,直嘆:「真好,真好。」
他不時偷看我,滿臉通紅。
我沒有變化,他看起來比我要老。
晚上,我和他睡一個屋,同炕不同被窩。
苗苗一點不覺得詫異。
爹和娘本就應該住在一起。
她還囑咐我:「早點和爹給我生個妹妹,二伯家孩子多,我羨慕了好多年。」
我的臉直接紅到耳根。
林曦安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了。
這天晚上,我早早躺下。
林曦安在我身邊翻來覆去。
養了一陣子,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好了很多。
他嘆氣。
我不吭聲。
他再嘆氣。
我還是不吭聲。
終於憋不住,他開口:「如茵,你怪我嗎?」
「怪你?」
「怪我當初不辭而別,怪我沒聽你的話留下來。」
他悶悶地解釋:「我娘她偏心二哥,求我去,我知道去了就可能死,但我真的不忍心讓二哥去,二哥連捆柴火都扛不起來。
「對不起,舍了你。」
原來,他一直記掛著這事。
我們之間,確實有這個事。
我得好好想一想,要不要怪他。
想得有點久,他急了,開始咳嗽,一聲接一聲。
我聽了心疼。
伸出手到他被窩,一把把他扯到我被窩裡來。
「既然知錯,以後就不要再犯了啊,僅此一次。」
他淚崩,頻頻點頭:「嗯嗯,不犯,絕對不犯。
「小時候,二哥對我好過,我會的字,都是他教的。
「吃飯時,他會想著叫我,我娘都忘了還有我。
「我念著他的恩。」
我知道,我們林曦安最是知恩圖報。
我隻是給他補了衣服,做了幾雙鞋,他就幫我養了好幾年孩子。
怎能真的怪他呢?
我輕輕撫著他的頭發,幾乎全白了。
他才二十二歲!
我又摸上他的臉,粗糙得很,還有疤痕。
他抖了起來,吭哧地問:「如茵,你那幹淨了嗎?我記得走時,你正來。」
我嗤笑。
真是傻小子!
什麼月事能來這麼多年?
拽過他,對著他的嘴親了上去。
他頓了下,喜出望外。
接下來就是一陣手忙腳亂。
我們終於成了夫妻。
「曦安,曦安,夫君,我的夫君。」
「如茵,如茵,我的妻子。」
我們都不是嘴甜的,但是情話說了一夜。
「再別走了。」
「嗯,哪都不去了。」
「苗苗說她想要弟弟妹妹。」
「嗯,咱們給她生,能生多少生多少。」
「母豬嗎?你想累死我。」
「不能,我照顧過母豬、母羊、母馬,知道怎麼讓你又能生,又不傷身子。」
「哦。」
「我想東山裡的家了。」
「夏天熱了,咱們就帶苗苗去住段日子。」
「我把皮子都給苗苗做袄子了,我還沒有。」
「打,明我就進山。」
「老太太會不會讓你再入族譜?」
「她讓入我也不入,婆母都不好處,我不會讓你與她住一塊。」
「哦。」
他雖然做過奴役,但身子底子還在。
又是初初開葷,新鮮得很。
一夜下來, 差點把我累死。
不過,心也差點樂死。
兩口子就得做那事。
否則,怎麼能叫兩口子呢?
苗苗見我們恩愛, 笑得都看不見眼睛了。
女夫子提醒她:「淡定, 淡定。」
她嘎嘎笑:「這怎麼淡定得了!爹愛娘的家,就是最好的家。
「我有最好的家啊!」
這個家, 確實很好。
一年後, 我生了個兒子。
三年後, 我又生了個兒子。
五年後, 我生了雙胞胎女兒。
這一輩子,我一共給林曦安生養了八個孩子,四兒四女。
加上苗苗, 他有九個孩子管他叫爹。
林曦安疼了我一輩子。
苗苗成了遠近聞名的才女,長得又好看,被邊關太守之子看上, 死活來求娶。
林曦安不同意,他不想讓苗苗嫁給當兵的,說不定哪天就死了。
逼得那孩子棄武從文,考了科舉,還成了我們的縣老爺!
苗苗成了縣令夫人。
我擔心地對林曦安說:「苗苗嫁得太高了,她會不會受苦啊?」
「什麼苦?」
「縣老爺是官啊, 不得納好多妾。」
林曦安說不能。
他說:「女婿明白著呢, 他娶苗苗, 就做了一輩子隻有一個女人的準備。」
確實,苗苗怎麼可能與人共侍一夫?
她的娘不願意。
她的女夫子更是為此,毀了婚約,一生未嫁。
苗苗這輩子, 就算不嫁人,內心都強大得很, 她是一棵參天大樹。
不僅能給自己, 還能給孩子們遮風擋雨。
結果, 與林曦安判斷的一樣。
縣老爺是個妻管嚴,生平最怕老婆不要他。
日子, 真的是太好了。
這天, 我送最小的孫兒去學堂回來。
林曦安沒像往日那樣, 從屋內出來迎我。
我跑進去一看, 他沒了。
我號啕大哭。
「你怎麼能先走呢?你說過再也不扔下我了啊。」
我哭,不停地哭。
把這輩子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娘, 醒醒,醒醒。」
我睜開了眼,一身大汗。
我看著七歲的苗苗。
她一臉焦慮:「娘, 你做什麼夢了,哭得這麼慘?」
原來是夢啊!
我與林曦安那麼美滿的一生,卻是一場夢。
我的心難受不已,我真的很想林曦安。
這時, 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
有人哐哐敲門。
苗苗去開的門。
是林暖,他跑著進了屋,興奮地對我和苗苗大叫:「三嬸娘,苗苗, 勝了!咱們打勝了,被抓的將士都救回來了!」
什麼?
我跳下炕,光著腳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