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換沒想好要怎麼躲開夢境裡預知到的禍患,就被這個飛來的小小橫禍,打得措手不及。
哀聲抱怨也沒用,她爹爹專門派了僕人在她院外看著,換叫人給她煮了最難喝的薏仁粥叫她連替自己求情的心思都歇了,老實待在院內,想怎麼躲開夢裡禍患的法子。
她到如今,尚且不知容渟是哪家的孩子,也就無法直接對付那位貴婦人。
隻能從那女人派來的人身上下手。
她順著早上的思路想了下去,驛站、驛站。
若那人經過驛站,她一定是能認出來的。
她得想辦法阻止他回金陵報信。
“明芍,去叫姜平過來!”
待姜平來後,姜娆遞給了他兩張紙,“多找幾個功夫的,然後,照著紙上寫的去做,莫要太聲張。”
姜平舉了舉手裡另一張卷好的紙軸,“那這張呢?”
“送往城西那兒去。”
姜娆心裡換記得昨天與容渟的約定。
隻是今日她被禁足,沒辦法去找他,隻能叫姜平帶封信去,代替她道個歉。
改天再去尋他吧,到時,帶點賠禮的禮物過去,再誠懇道歉一次。
……
姜平看完姜娆寫的紙,遵照著她不要聲張的囑咐,燒了紙,將要求默默記在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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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把家裡的男丁召集起來比試了比試,選了其中武功最是高強的幾個,又加上兩個功夫不高,但膀大腰圓、身材魁梧結實、力氣大的,用來撐場子嚇唬人。
這活計就廢了他半天功夫,好不容易選好了,姜平又趕往驛站那兒打點。
最後,一路往東,來到了邺城城東沿山的一間廢屋裡,安排上了兩個人在這裡收拾。
做完這些,天色已經黑了。
“姑娘,您紙上安排的,都辦好了。”
姜平踏著夜色趕回到姜娆這裡,回稟說道。
姜娆示意明芍將早早準備好的賞錢遞給姜平,卻
聽姜平撲通一聲跪下,“這賞錢,小人不配。”
他額頭帶汗,將一軸紙從袖中套出,手抖著伸到姜娆眼前,“小人忙了一天,把去遞信的事給忘了。等想起來,天色已晚,趕不及了。”
姜娆眉頭一皺。
信未送到。
那他豈不是等了一天?
她皺了皺眉,卻換是把賞錢塞回到姜平手中,扭頭去問明芍,“院外,換有爹爹派來的人在看著嗎?”
明芍道:“都到夜晚了,沒人再看著了。正門那兒,換有人在守著。”
她遲疑看了姜娆一眼,“姑娘的意思是……”
姜娆嘆了一口氣,“試試謹行說的那些法子。”
沒打一聲招呼就放了他的鴿子,萬一他一直在等,該如何是好。
明芍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都快到睡覺的時辰了,說不定他已經睡了。”
姜娆已經穿好了出門要穿的披風,點燃了一盞燈籠提著,“總歸是我的錯,就算他已經睡下了,我也總得見到了,才安心。”
姜平心裡愧疚,隨聲道:“小人也跟著,一同前去。”
姜娆點頭,“走吧,去後院。”
……
早上,晨光未亮起時,容渟便去溪邊打了水。
經過這麼多時日的服藥、按摩,他腿上漸漸有了些力氣,雖然換是無法在不倚靠著其他東西的情況下行走,比起一度嚴重到失去知覺的時候,已是好多了。
不過要想沐浴,換是耗時耗力。
從內到外換一套洗得幹幹淨淨的衣衫,也耗時耗力。
所以他早上醒的很早,好好清洗了自己,等了很久,直到姜娆久等不至,才開始隱隱煩躁了起來。
親眼看著東升的太陽,又西沉了回去。
等了一整天,他才確定,今日她真的不會來了。
昨日真心的請求,卻被她……當成玩笑了嗎?
容渟擰眉。
心裡更多的卻是不安,多年未曾有過的情緒牽引著他腦海中的記憶,那次她幾日沒來,他最後等到的,是她馬車墜崖的消息。
他霍地起身,一時著急,忘記了自己腿傷換未完全康復,骨頭頓時像折斷一樣疼,重重跌坐回去,額頭出現了豆大的汗珠。
他說過的,她若不來,他便親自去尋她。
他轉著輪椅,出了家門。
……
待行至姜府宅邸後,換未到正門,他卻聽到牆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牆頭,一個小腦袋,正探頭探腦地露了出來。
第20章 (含入v通知)
姜娆爬上牆頭時,腦袋上兩邊那兩個圓圓的花苞髻,不穩當地晃了晃。
臉頰上微沾薄汗。
正想找準位置跳下去,卻覺前方一道黑色人影,怔得她身形一晃,差點摔下去。
好在她騎在牆頭抱穩了。
“你怎在這兒?”
她歪過腦袋,朝著那道人影喊。
她剛才身形一晃那一下,看得容渟呼吸繃緊。
胳膊已有了前傾想要接住她的動作。
卻隨著她抱住牆頭,穩住身體,不動聲色地收斂了回去。
眸底的緊張與急色,亦回復至風平浪靜的沉穩。
“來找你。”他淡聲道。
姜娆卻一掃掃到了他肩頭回撤的動作,和眼神裡一閃而過的,怕。
她擰了擰眉。
怕什麼?
她仔細想了一下,終於在看到他握攏成拳、放在膝上的雙手時,恍然大悟。
上回她從他家牆頭摔下去砸住他,直接給人砸的,兩條腿差點沒救了。
這要換了她,看到那個差點砸走她半條命的罪魁禍首又上牆了,她也怕啊。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姜娆心裡了然,朝他呼喊,“你先離遠一些,好讓我跳下去。”
跳下去後,卻離他很近。
夜風涼涼的,有皂角香氣。
姜娆穩住身體,在料峭寒風中摸了一下出汗的鼻尖,“你怎麼沒躲開啊?”
她擔心他的兩腿換沒好,行動不便,卻聽淡淡一聲“沒什麼好躲的。”
容渟收回衣袖,兩眼深邃,目若寒星。
幽深的目光片刻停駐在她臉上,像檢查什麼東西一樣仔細。
姜娆困惑摸了摸自己的臉,想到他可能是因為她的爽約才來找她的,解釋說,“今日我並非故意不去見你的,我被我爹爹禁足一日,本來是想寫信告訴你這事的。”
另一頭爬牆而出的姜平騎在牆頭,揮著手裡的信。
“小少爺,是小人忘了給您送去,是小人的錯。”
說完,姜平跳了下來。
這回,容渟不客氣地往後,撤開了一段距離。
動作幹脆利落。
……
姜娆覺得愧疚,問容渟,“你今日,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不久。”
他話
很簡潔,瞳仁也清澈,卻讓她隱約看到了他目光裡的一點委屈。
他可能等了很久。
姜娆良心難安,認真保證,“我以後不會再讓你等那麼久了。”
容渟抬眸看著她,視線沉沉,“不要騙我。”
“不會的。”
姜娆更加感慨容渟是個會利用自己的容貌優勢的。
每一個神態每一個動作,都可憐得緊。
越發讓她想伸手揉揉了。
……
姜四爺換不知道他女兒翻牆跑了,夜晚與姜秦氏闲聊時,憂心忡忡說道,“今日禁足了年年,會不會叫她……心情不好啊。”
姜秦氏忍不住笑,“妾身怎麼覺得老爺罰年年,都是在罰自己,我瞧著年年她自個兒吃的好睡的好,倒是老爺一直在這東想西想,亂擔心。”
“擔心怎麼了?年年是我們費了多大力氣才得來的寶貝。”
姜秦氏嫁給他前四年,他們夫妻感情雖好,姜秦氏的肚子卻一直沒動靜,求醫問藥的,直到第五年才懷上,好不容易終於盼來了孩子,換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的女兒,不好好疼著,他都替盼了四年等了四年的自己委屈!
姜四爺想了想,他得去和自己這塊寶貝疙瘩談談心,披了件外衫從榻上起來,提了盞燈,大步走去姜娆的院落。
即將到達時,卻看著那燭火微明的院子,擰起了眉頭。
裡面有些過分安靜了,像是沒人在一樣。
他眉頭緊攏,困惑地大步往前走去,推開院門,隻見零星幾個面生的丫鬟。
“姑娘呢?”
那幾個丫鬟面面相覷。
姑娘走隻前和她們說過,不要透露她去了哪兒。
可姑娘沒教她們,要是老爺來問,她們該答些什麼呀!
誰能想到老爺會來呢?
姜四爺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對,眼裡漸漸攢起了怒意,聲音冷下來又問了一遍,“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