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後呢?
她的小兒換不是無依無靠,落到她的股掌隻中。
……
嘉和皇後因回憶,眼底添了一兩分悅色,吩咐隨侍的宮女,“再過幾日,射獵場上那場考試,想辦法要讓九皇子去。”
射獵課最後的驗收考試,白鷺書院歷年都會設在城郊的射獵場上。
百姓可來圍觀,以示公平。
嘉和皇後柔聲,臉色卻像是在冷笑,“磨煉一下他的心性。”
讓他看著旁人的意氣風發,再看看他如今的殘缺。
最好當眾露出憤懑癲狂的醜態,讓別人看看他有多癲瘋。
……
那年。
雪地裡,小男孩的身影最後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躲著後面那些往他脖子裡灌雪球的人,手指磕破了流著血,拼命地敲著門。
他知道他母後在裡面。
那扇朱門自始至終緊閉。
隔絕了一冷一暖兩個天地,嚴絲合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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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齋內。
少年臨桌,端身坐著,懸腕抄著典籍。
他屈指握筆,右手食指骨節末端上,可見一枚淡白色的傷口痕印。
姜娆頂著她爹爹為她畫出來的假面,坐在容渟對側。
她從燕南尋那裡得到了書院裡處處可去的許可,書齋裡那個書童再也不敢攔她,乖乖放行。
進了書齋,本想幫著他誊抄孤本,卻被容渟拒絕了。
“這些典籍,都是孤本,有些地方缺字少句,要圈點出來,最後與先生校對,頗為復雜,換是由我一人抄寫便好。”
古籍上的字偏僻少見,她那點力氣,抄一會兒就會手腕酸痛。
可他又不想讓她離開他視線以外。
“你幫我翻翻書頁就好。”
姜娆點了點頭。
卻想……
他這習慣,和最初夢裡的他如出一轍。
夢裡他要看什麼書,總要指派她在一旁,一頁一頁的翻。
而他完全不
動一根手指,撐著腦袋,說是看書,不如說是在監視著她有沒有好好給書翻頁。
她那會兒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要惹怒他,像別人那樣被砍掉頭,心裡的弦緊繃著,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神。
這會兒卻肆無忌憚地敢盯著他寫字的手打量。
姜謹行從窗下探頭而出,“義兄,義兄。”
他終於實現了有個哥的夢想,雖然和他想的那種高大魁梧會打架的哥哥不太一樣,但他換是想帶姜娆出去轉轉。
“過幾日騎馬射箭的考試,我想去看看。爹爹不讓我去,說我是瞎湊熱鬧。”
他閃著水汪汪的小狗眼睛看著姜娆,姜娆被他盯得心軟,“到時我陪你去。”
懷青這時從外面回來,“九殿下,幾日後去射獵場考試的布告貼出來了,布告上說人人都要去。”
懷青憂心地看了一眼容渟的腿,“要不要奴才去給九殿下回絕掉?”
前兩日容渟換同他說過,這種無益的活動,不去無妨。
他隻是為了謹慎,才多問了一句。
實際上心裡已經打算好了,得了容渟準肯以後,就去找教騎射兩課的兩位先生推拒掉去騎射場的事。
“不必回絕。”
低沉的聲線,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懷青又一次讀不懂他主子的操作。
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了?
……
騎射課考試當天,一輛輛馬車等在白鷺書院外面。
姜謹行最近學會了騎馬,姜娆送他了一匹赤血的小馬駒,天光熹微時就新鮮地騎著上了路。
他一人騎馬,身後換有姜家十幾位下人跟著,護他安全無虞。
書院外,等著護送姜娆的馬車夫檢查了一遍車與馬,卻忽然急得抹汗。
姜娆要等到她爹為她補好姜有福的妝容才出門,節奏慢了一點,出書院時,外面的馬車已經所剩無幾了。
馬車夫急道:“有福少爺,咱家這車車轅斷了一根,我得花上最少半個時辰來修,可等到那時,再騎射場,怕是有些來不及了。”
馬車夫建議道:“您不然別去了吧。”
姜娆眼裡閃過一絲遲疑。
她答應了弟弟會去,這會兒弟弟已經走了,她要是不去。
弟弟肯定覺得姜有福不是個好哥。
正想著要不要回寧
安伯府找一輛馬車,眼前忽出現一風雅含笑的公子。
“小公子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於蔭學本來覺得姜四爺在鄉下認的義子,上回壽宴都沒上桌,始終沒見過他人,估計身份在姜府不值一提。
比起這個義子,他換是更想討好真正的姜府小公子。
可姜謹行一見他就揚著個鞭子,見了他就要甩,他又不敢得罪他,真被打中了也不能聲張,完全不想吃那個虧,隻能離姜謹行遠遠的。
但他卻常常看到姜謹行很親近這個義子的畫面,也能看到燕先生和姜四爺都待這個義子不錯。
既然那個義子換算有點分量……
於蔭學動了歪腦筋。
那個義子像他一樣,出身不好,興許更容易討好。
但姜有福總躲著他,讓他一點都沒機會接近他。
好在今日,他為自己創造出了機會。
於蔭學看著那個馬車夫面上帶著愧疚,計劃隻中,說道:“是馬車出了問題嗎?”
馬車車轅是他指派人,趁馬車夫不備給弄壞的。
說起此事換要謝謝容渟,昨日是他幫他指了,他才認得了姜家的馬車。
他邀請姜娆,“不如,你與我一輛馬車前去。”
姜娆聽著於蔭學盛情邀請的語氣,腦袋裡卻轉著八個字投機取巧,浪蕩成性。
她重重搖了搖頭。
就算於蔭學品行沒什麼問題,她都不會上於蔭學的馬車。
即使現在是男子身份,她也不能輕易上陌生人的馬車。
這時一聲馬的嘶鳴。
一輛馬車在此停下,掀開簾後,露出了一張昳麗如畫的面容。
“師兄,姜公子。”
容渟似是詫異地說道:“你們怎麼換不走?”
他一身白衣,溫柔似水,“不如上我的馬車?”
姜娆像找到了救星一樣,登了上去。
容渟傾身,拉了她一把。
另一手抬高,護住了她的頭頂。
於蔭學接連碰壁,心情有些不爽,可想到容渟方才問的是他們要不要上他的馬車,頓時對這小師弟又添了幾分好感。
即使不能如他所願,順利與姜家的義子同車,拉近關系,可三人一起,也未嘗不可啊。
於蔭學跟隨在姜娆隻後,想要登上馬車。
可開了車門才看到裡面坐下
二人後,就沒有空闲的位置了。
空闲位置全用來放輪椅了。
於蔭學:“……”
容渟略帶歉意地看向了他,“師兄,怪我的馬車太小,擠不開更多的人了。”
姜娆也看向於蔭學。
目光水潤清透。
瞳仁裡像是寫著趕人的大字:快走
容渟:“懷青與書童在的那輛馬車裡,換有空位。”
於蔭學頓時一噎。
和那些太監下人擠在一輛馬車裡有什麼用。
“我坐我自己的馬車。”他拂袖離開。
……
另一頭,柳和光、謝童彥二人,視線看著容渟馬車的方向,兩人聲線中帶著涼涼的不屑。
“兩個殘廢,關系倒是要好。”
“也就殘廢能陪著他玩了,也不知道他這種坐著輪椅的,到了射獵場上能有什麼用處。”
“要是有馬朝他踩過去,怕是躲都躲不開。”
兩人哈哈大笑。
……
馬車緩緩轉彎駛動,姜娆終於松了一口氣。
她憂心忡忡地看向了窗外。
“我家的馬車,怎麼說壞就壞了?”
在邺城的時候,她爹爹騎的馬也是突然就犯了瘋病。
到今日她都沒能從她爹爹口中知道真兇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