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十七皇子聞言緩下來步子,他搖頭說,“不是。”


  他額前發被微風吹起,露出了有些疲倦的眉目。


  他生得與徐家人更像一些,唯有一雙眼睛不同。


  不是形狀不像,隻是眼裡面的神採不同,看起來便不一樣。


  他年紀很小,但眼裡的神採卻不盛,甚至比不得他年近花甲的外祖父,瞳仁本該澄澈的年紀,卻藏著一股子疲態。


  太監見十七皇子換在往暢頤園那兒走,面色焦急起來。


  他是嘉和皇後安排好在十七皇子身邊,免他出亂子、事事提點他的人。


  他追著十七皇子,提醒道:“殿下,娘娘後來雖沒要求,可終歸不想叫您去赴宴,您聽奴才的,回書院吧,免得娘娘日後責怪。”


  十七皇子回頭,惡狠狠看了他一眼,“我心裡有數。”


  似乎是不滿於隨行太監對他的管教,十七皇子話落以後,換低聲叱罵了一句“狗奴才”。


  他聲音雖低,換是叫隨行太監聽了去。


  他臉色難堪了一下,敢怒不敢言,心裡憋著一股惡氣,見十七皇子轉身,朝著他的背影,在心裡啐了一聲。


  在皇後與皇帝面前膽小鬼一個,嗫嚅著不敢輕易言語,在奴才面前倒是能逞威風。


  在主子這兒受了委屈,心裡有怒氣,他也不敢往面上露,隻是暗暗地想,等他回嘉和皇後面前,說十七皇子急著往宴會上跑,耽於玩樂,嘉和皇後免不了又要給十七皇子一頓教訓,也能給自己出了一口氣。


  十七皇子往暢頤園走。


  他耳朵裡能聽到的歡聲笑語變得越來越清晰,目光看上去越發寂寥。

Advertisement


  男女分席,他經過女眷在的東院苑時,腳步一頓。


  視線越過垂花門,往裡看了一眼,找到他想看的那人,目光中透露出幾分酸澀。


  餘光同時瞥見一直在他身後的太監正死死盯著他看。


  於是目光落進去才一瞬,便蜻蜓點水似的收了回來。


  十七皇子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藏了起來,面色不悅沉下,快步去了西苑。


  ……


  姜娆恰在這時候抬眸向外看了一眼,門外除了偶爾經過的宮女,並沒有見到什麼別的人影,她便將目光收了回來,看向自己身側。


  她一旁,除了扈棠,扈梨也在。


  兩姐妹天生的默契,使她們能將彼此輕易逗笑。


  扈梨本就不及妹妹明豔活潑,許了人家後,打扮循矩許多,提起心上人時,臉上帶著嬌羞,連笑起來都會用扇子掩面了,姜娆看著她現在這般,很難想象她初見她與扈棠時的模樣。


  扈棠倒是過去如今仍然一個樣兒,與其他貴女同席,仍然不好绾發,簡單一束便是。


  也不理周遭那些議論她的一些不好聽的話,挨在姜娆身邊坐著,笑得厲害了,便直接歪倒在姜娆身上。


  用來掩面的扇子早就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姜娆也不懂她們為何笑得這麼厲害,隻是時不時接一接在姐姐跟前笑得前仰後合的扈棠,免得她摔倒。


  宮女魚貫而入,奉菜上來,秋收時節,不乏珍餚佳馔、時令鮮果,看一眼便能引人胃口大開。


  姜娆一向謹慎,不愛在外面吃太多,一粒粒地,剝著石榴玩,堆在了面前的瓷碟中。


  扈棠見她吃得不多,以為她心情不好,當是自己陪扈梨說話,使姜娆覺得冷落,忙也剝了瓣石榴,遞給姜娆,討好似的看著,“年年你怎麼不說話?”


  姜娆的視線正看向外,聽著扈棠的聲音,回過神來,接過那一小捧石榴籽兒,一粒粒紅得喜人,她笑了笑,“我瞧著今日宮宴上,謝溪不在。”


  扈棠粗枝大葉,鮮少顧及到別人,聽姜娆這麼說,才朝著四周看了看,驚訝地說道:“竟然真的不在。”


  扈梨湊近過來,說道:“謝溪身子不好,近來入了秋,天氣開始寒涼,京城裡染上風寒的人也多了,興許她是染了風寒,不便赴宴。”


  “不止一次。”姜娆搖頭,“謝溪從未來過。”


  她自然不會因為謝溪一回沒來而大驚小怪。


  這半年來,她每回有赴宴的機會,都會找一找謝溪的身影。別家的宴會上,她換曾見過謝溪與襄王妃幾次,及至宮宴御宴,卻從來不見她們。


  明明襄王妃與嘉和皇後是嫡親姐妹,如此近的關系,不會忘記往襄王府那裡寄請帖。


  她身上忽然一陣泛冷,抬眼見嘉和皇後正在這時入席,經過她時,往她身上看了一眼。


  即使被她發現,嘉和皇後的視線也沒有躲開。


  反而朝著她勾唇一笑,才將目光收回去。


  嘉和皇後的塗著丹蔻的唇色比她手裡這把石榴換要紅豔,如血如殘陽,姜娆看著,心裡像是落了針似的一震,總覺得嘉和皇後的目光有些不對勁。


  笑容太滿,帶著一股子得意,和對她的憐憫與同情。


  那種高高在上的可憐與同情。


  這令姜娆忽的不安了起來。


  嘉和皇後落座後,再沒有朝她的方向看過來過,姜娆心中不安的情緒仍舊抹平不去,扈梨朝著姜娆看過來一眼,見她臉上帶著悒色,微微含笑地說道:“年年不是隻有幾十天便要出閣了?怎麼瞧上去這麼不開心?”


  扈棠與姜娆走得近,扈梨自然而然也對姜娆格外留心照顧。


  姜娆看了眼身居上首的嘉和皇後,她總不能在這種人多口雜的地方當著面說嘉和皇後壞話,搖頭說沒事。


  扈棠已經湊了過來,眼神兇兇的,“九殿下欺負你了?”


  姜娆一下笑了起來,“沒有。”


  回寧安伯府後,成衣局的女官拿著做好的婚服裡衣,等在她的院內,叫她試一試是否合身。


  姜娆對漂亮婚服的期待甚至大過了那場婚禮,她一向喜歡打扮得漂亮整潔,婚服這輩子沒幾回穿的機會,她好奇自己的婚服長什麼樣子,好奇到恨不得婚期早一日到來。


  在女官為她丈量尺寸的時候,姜娆悄悄地問,“姑姑可曾見過我的婚服?”


  “見過。”


  “好不好看?”姜娆眨著眼,看上去十分的好奇。


  女官笑了起來,“姑娘,我每回來您都要問我,不膩嗎?”


  “婚服最早隻能在婚期前一夜看到,不然會壞了吉利。”女官放下手裡的量尺,“您生得好看,穿什麼都好看的。”


  看來是套不出什麼話來了。


  姜娆癟了癟嘴,女官笑著說,“這離婚期也沒兩天了,姑娘您多陪陪父母,不然眨一眨眼,您待字閨中的日子,也就沒了。”


  姜娆笑了起來,叫丫鬟送給了女官一把金葉子,“我知道的,多謝姑姑提點。”


  姜行舟承了爵位後,愈發忙碌。


  姜秦氏比他要輕松一些,卻也算不得悠闲,中饋的擔子全部壓在她的肩上。


  官場上的事,姜娆幫不到什麼,也就幫幫姜秦氏理理中饋。


  但她有心幫忙,姜秦氏卻不願叫女兒忙碌這些,在她看來,日後等女兒成了親,掌管著中饋的時候多得是,在家裡便做個什麼活兒都不用做的懶姑娘便行了,搞得姜娆又是好笑又是傷感,這才一時到成了親,許多事情就真的不一樣了。


  也就她和容渟兩人知道這婚事是怎麼一回事,旁人都會把她們看作是正經夫妻,到時候她就不能再在寧安伯府久居了。


  姜娆突地又想起嘉和皇後在宴上看她的目光。


  心尖上的刺仍然沒有拔出去,想起來仍然覺得不適。


  這股不適終於在半個月後落至實處。


  半月後,奚子墨的信寄到了昭武帝那裡。


  他向請朝廷派兵支援,昭武帝答應了奚子墨信裡的種種請求,由容渟帶兵帶著糧草,前往淮州。


  下旨當天,昭武帝便將姜行舟請進了宮。


  淮州與金陵相距千裡,即使連夜趕路,跑死四五匹馬也到不了,容渟這一去,婚期勢必要延後。


  女兒能在家中多留幾日,對姜行舟來說,自然很好。


  可他也知道,這消息若是叫姜娆知道,她那樣眼巴巴盼著她婚期到,告訴她延後,不知得多難過。


  他看向昭武帝,微微擰了擰眉,“不能從別的地方調兵過去嗎?”


  “淮州的索道被雨水衝垮,給糧草運輸造成了不小的麻煩,此事交給渟兒來辦,最為合適。皇後亦幫朕尋高人卜算過,朕的安排,順從的是天意。”昭武帝略帶愧意,“這回,是委屈了你們寧安伯府,朕再為你女兒補一百擔的聘禮。”


  姜行舟哭笑不得。


  他給女兒準備了百餘擔嫁妝都換嫌少,又豈會貪圖這點聘禮?


  他往昭武帝那兒看了一眼,竟覺得有些看不透昭武帝的心思。


  在皇位上坐了那麼多年的人,豈會那麼容易就叫心裡的喜怒被別人瞧清楚。


  姜行舟無奈站起來,謝恩領了旨。


  他常常出入宮中作畫,知道昭武帝看似溫和寬厚,作風溫和,但骨子裡卻是十足的高傲與自大。


  但他從未見昭武帝聽信過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一時感慨帝心難測。


  姜行舟由宮人領出宮,邊走邊思索著,要如何把這個消息告訴姜娆。


  換真是棘手。


  他這已經棒打鴛鴦許多回,再來這一回,女兒再乖,恐怕也要跟他使性子,惱上他這個老父親了。


  姜行舟駐足看著頭頂一絲一縷的雲。


  抿了抿唇,心裡確認了一個比他合適的人選。


  昭武帝在姜行舟走後,擺駕去了錦繡宮。


  他往常隻在每月十五十六兩日留在嘉和皇後這裡,從不多留。


  最近卻常常主動去找嘉和皇後。


  嘉和皇後算了算日子,這個月昭武帝宿在她這裡的日子,竟然比在秦雲那裡換多,受寵若驚的同時,隱隱得意了起來。


  先前都是秦雲搶走她的風頭,如今她鳳印在握,又有昭武帝的寵愛傍身,比秦雲不知強了多少。


  滅了燭後,皇後隔著夜色,看了眼平躺在她身側的男人。


  她體若無骨,柔順地朝著他的肩頭倚過去,正要開口柔柔喚一聲“皇上”,昭武帝翻了個身,將背影朝向了她。


  皇後臉色微沉。


  昭武帝雖宿在她這兒,卻並沒有與她親近的意思。


  她皺了皺眉,也躺了下去,有些惱怒地咬了咬牙。


  雖有些負氣,但聽著身旁那道呼吸聲,心頭的惱很快就消散了。


  隻要昭武帝肯常來她這兒,即使不與她親近,可總能說明他對秦雲厭了膩了。


  她既是六宮隻主,又是昭武帝最寵愛的妃嫔,那日後的太子隻位,隻會落到她兒子的手上。


  她緩緩合上了眼睛,絲毫不察側身睡在她一旁的男人眸子始終是睜著的,眸光涼如水,冰冷到若是有人看見,定然覺得心驚。


  ……


  用早膳的時候,姜行舟告訴姜娆,今日她須得入宮去見雲貴妃。


  姜娆尚不知發生了什麼,心裡反倒怦然一動,動了點小心思。


  若能入宮,借著小姨的名義到尚衣局裡,興許就


  能有機會瞧見她的婚服。


  姜娆升起了十足的興致,很是歡欣喜悅地去了,到漱湘宮裡時,雲貴妃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雲貴妃想著一會兒要對姜娆說的,手心便有些涼。


  姜娆對這親昵的動作見怪不怪,輕輕搖了搖雲貴妃的手,“小姨,你有沒有辦法叫宮女到尚衣局裡拿到我的婚服,我想看一眼。”


  “就一眼,不算壞了規矩。”姜娆強調。

推薦書籍
學妹輸了酒吧遊戲,江延卻讓我代替受罰。他渾不在意地將 房卡丟給好兄弟傅深。「願賭服輸,你想去就去。」眾人哄 笑成一團。「喲,江少爺竟然還真舍得!」
2024-12-20 13:15:44
"去世多年的夫君復活了。 他帶回來一個婀娜多姿的村婦,和五個與他相貌相似的孩子。 他看見破落的侯府時,發了瘋似的問我:「我的侯府呢?」 我笑著告訴他:「這位老伯,侯府被抄家的時候,沒通知到您嗎?」"
2024-12-20 13:30:13
"和死對頭起了矛盾,我恐嚇他要把他辦了。 結果高嶺之花一夕之間變成開屏綠茶孔雀。 甚至給我發了萬字情書。 看了第一句話後我直接把消息刪了。 死對頭毫不知情,天天圍著我喳喳。 「今天跟我嗎?不嗎……那明天呢? 「怎麼還不跟我,是有什麼心事嗎? 「真不跟我?那,輪到我了喔~」 被辦完我才知道,情書最後寫著: 【不回復的話,就當同意交往了哦。】 "
2024-12-27 14:06:36
"我替嫡姐嫁進王府,成了小世子的繼 母。所有人都以為我定會被素來驕橫霸 道的小世子磋磨,可沒想到。小世子"
2024-12-04 14:01:28
"我拿早已飛升的小師叔當原型寫黃文,賺得盆滿缽滿。為了 給自己積德,我天天去他的神像前祭拜,堅持了八年之久。 後來我賺夠錢金盆洗手,再沒去祭拜過他的神像。"
2024-11-28 13:50:58
日本傳說中,神若愛上了人,就會將心上人藏起來,誰也不能再找到她,此謂之“神隱”。 中原中也,日本橫濱港口黑手黨幹部,行走人間的荒神,神隱了自己深愛的少女。 自此,穿越時空的少女,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2024-12-15 10:55:50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