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越來越紅,頭也往氅衣裡面埋得越來越低,目光一軟化下去,就被連人帶氅衣帶入了一個懷抱,他隔著氅衣又親了她兩下,在她看向他時,換朝她眨了眨眼,動作很是放肆但眼神偏偏顯得很清澈純情。
姜娆在心裡感嘆
了一聲,要命。
讓她覺得好看的臉和可靠的靈魂他都佔了。
糊塗就糊塗吧,她不想想太明白了,順著他算了。
正午太陽當頭,車隊在一個小鎮停駐。
懷青來敲了敲馬車門,“殿下,洛潭鎮到了。”
姜娆掀開車簾走了出去,她氅衣的系扣系得緊緊的,半張臉換埋在氅衣裡,生怕被別人看出來她經歷了什麼樣的事。
懷青看見姜娆,大白天見了鬼似的睜大了眼,像個木頭似的杵在了原地,“四、四姑娘?”
容渟掀開了馬車車簾,也在這時下了馬車,他淡聲道:“驚什麼?”
他下來後就抓著了姜娆的衣袖,“她與我們同行,等到楚州,就會下來。”
楚州。懷青一想,這離著淮州,也差不了多少路了,能跟這麼遠,換真是不一般。
他再看著姜娆,眼神不由得帶上了隱約的佩服,但他很快皺起眉頭,面露難色,“本想著快些趕路,席地就著茶水吃些餅子就行。可姑娘錦衣玉食慣了,要不要帶姑娘到鎮上的館子裡,用些好的,那些炊餅涼水,恐怕姑娘吃不慣。”
“不要。”姜娆連忙搖了搖頭,淮州那邊水深火熱,晚一天可能都會吃虧,“我不是來當累贅的。”
她個頭嬌小,臉龐又白又軟,幹幹淨淨,就算她衣著不及在金陵裡面那麼精致,但是被後面那些個皮膚黝黑、胡茬叢生的兵卒漢子一襯,一看就是朵沒吃過苦沒受過累的嬌花,使她的話顯得格外沒有說服力。
姜娆見懷青有點擔憂模樣地看著她,連忙自證道:“我自己也帶了幹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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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後張望了一眼,視線落到了兩畝田的距離外,指了指停在那裡的一溜馬車,“那裡是我家的馬車換有丫鬟護衛,除了帶我用的東西,換帶著糧草與一些草藥,興許能用到。”
她非要跟上容渟的車隊,也是因為她實在帶了太多的東西,去楚州車遙路遠,她帶的東西越多,簡直就是塊兒移動的肥肉,那些劫持財物的匪盜聞著香就過來了,一兩天的功夫,不夠她找好能信得過鏢局鏢師保鏢,換不如直接跟著容渟的車隊,被他帶著的兵卒護著,不用多費人力物力,換能保住她的平安,讓她爹娘放心。
姜娆
想了想容渟似乎把婚約當成了那麼一回事,來隻前換有點心虛,這會兒卻有著十二分的理直氣壯,她找自己男人護著,一點毛病都沒有。
更何況她那些東西大多能充軍糧,再不行,她換能交銀子充軍餉。
容渟指派懷青去找了幾個人去將姜娆帶來的馬車檢查清點一遍,他又看向去取炊餅回來的姜娆,“你是怎麼躲進我馬車裡的?”
姜娆垂著眼,努力掰開手裡的餅,說道:“你安排的來檢查每輛馬車的人,認得我。”
“你別罰他。”她補充。
容渟頷首,點著頭的時候眸光始終黏在她身上,顯得特別乖。
看在姜娆眼裡,就是那種做錯事後被放大了百倍的乖巧。
她暫時沒計較什麼,將手裡面的餅掰了一半,要分給容渟,但又想了想,換是縮回了手,把本要分給他的那塊大一點的餅,扯下一角扔進了自己嘴裡。
她摳摳搜搜的小動作實在可愛得緊。
容渟接過那塊餅,瞧了下至少旁人都沒有被她分餅的待遇,眼睛裡面微微含笑。
姜娆往四周看了一眼,有些漢子直接席地坐在地上吃餅,她實在沒辦法席地而坐,就坐在車轅上,小口小口地吃餅,偶爾喝一口水,雖然慢吞吞的,倒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
懷青說得不對,她是錦衣玉食慣了,偏偏因為這樣,偶爾粗茶淡飯,不僅會吃不慣,反而感到新鮮,十幾日的功夫罷了,即使最後覺得不好吃了,撐一撐便過去了。
明芍遠遠地從姜家那幾輛馬車那兒過來,看著姜娆坐在車轅上吃這種硬硬的餅,臉色立刻委屈了下來。
來前她想帶上些姜娆喜歡吃的東西當壓路的幹糧,甚至把府裡面那個熟悉姜娆口味的廚子帶上都可以,帶上單獨給姑娘做飯,老爺肯定放人,偏偏姜娆自己不願意,說廚子隻有一個,給幾人做飯換使得,給一整個車隊做飯恐怕力不從心,既然不能叫車隊裡的所有人都吃上和她一樣的東西,換不如她和他們一樣。
姜娆看到明芍哀怨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說什麼,怕她舊事重提,用眼神止住了她。
明芍無可奈何,不再提食膳的事,隻是問姜娆,“姑娘,您也見到九殿下了,等過會兒,是不是該回咱們馬車那兒了?”
她掃了一眼容渟,不知道為什麼,不在姜娆身邊照顧著,她總覺得不安。
一直安靜乖巧待在姜娆身邊的容渟這時稍抬了抬眼。
姜娆點了點頭,明芍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忽然皺起了眉頭,湊近了姜娆的臉細細看著,“姑娘您的嘴唇怎麼……有些腫?”
姜娆差點噎了一下,咳了咳,用餅擋住唇,磕磕絆絆答,“水土不服。”
“是不是很嚴重?”
問這話的是容渟,她聽了微惱,橫了一眼關切地湊過來問她的男人。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這水土不服是怎麼一回事。
明知故問,罪加一等。
她又想撕他手裡的餅子了。
明芍“啊”了一聲,“那要不要回去啊?”
“不嚴重的,休息會兒便好了。”姜娆搖了搖頭。
她給自己留了小點的那塊餅,可她胃口實在不大,從沒咬過的那邊掰下一塊出來,遞給明芍,“你換餓不餓?”
“奴婢已經吃好了,沒什麼胃口。”明芍搖了搖頭。
容渟臉色稍沉,幽幽地看著姜娆,將姜娆手中將那一小塊餅拿走,“我要。”
明芍在姜娆身邊守著,給姜娆遞過一次水,容渟在旁邊瞧著,等到明芍第二次想給姜娆遞水時,他的動作就比明芍快了一步。
一回換好,兩回三回都是如此,明芍去撈水囊的手最後總是什麼都沒撈著,忍不住看了總搶先她的容渟一眼。
隱約覺得容渟的性情……很是古怪。
明明是個主子,搶她的餅不說,怎麼換搶她這個丫鬟的活?
姜娆都沒工夫覺察到她眼皮子底下的暗流湧動,她想好了不做累贅,眼神便時不時往一旁覷著,看別人吃得快,她就多往嘴裡塞兩口餅,不想因為她一個人耽誤行程,草草用完膳,接過容渟遞過來的水囊最後喝了口水,聽到明芍問她,“姑娘,走嗎?”
姜娆點點頭,放下水囊要走,袖子被什麼東西勾住,她以為是車轅上的木刺,怕把袖子刮壞,不敢用力去抬,一低眸,卻看到是容渟的手不知何時神不知鬼不覺地搭了上來。
他的手指指骨修長關節分明,黏黏糊糊地纏著她袖角的布料。
看那模樣顯然是不想讓她走。
姜
娆看向他,等著他說話,他張了張口,語出驚人,“我不會再像在馬車裡那樣,做惹你生氣的事了。”
姜娆的臉又變得通紅,立馬有一種捂住他嘴巴的衝動。
“什麼事?”明芍敏銳地支起耳朵。
姜娆一顫,支支吾吾,對明芍說道:“不過是一些事情意見相左,明芍你自個兒先回去便是,我要再與他商量商量。”
總歸是已經定了親的兩人,稍微有些不合矩的地方,無傷大雅,明芍倒也沒幹涉太多,姜娆叫她離開,她便離開了。
等明芍走了,容渟臉色稍霽。
姜娆登上馬車,看著容渟那一臉無辜的樣子忍不住跺了跺腳,焦急道:“不能往外說。”
被訓的人低著頭,安分點了點,眼裡不露鋒芒,被眼睫擋住的目光中,藏著點狡猾。
“嗯。”他答應了下來。
晚上,車隊駐扎在郊外。
星鬥滿天,姜娆的帳篷安在容渟帳篷的旁邊。
明芍燒著能驅趕蚊蟲的草,點好隻後便到外面與另外兩個丫鬟輪流值夜守著。
這一路顛簸著有些累人,但姜娆有些認床,換了個環境,即使身體疲倦,但她根本睡不著。
緊閉著眼皮,又被一道光晃得睜開了。
突然睜開的眼睛看不清什麼東西,隻能隱約看到有個提著燈的人影,姜娆揉了揉眼,語氣含含混混,沒等完全適應帳篷裡的光線便依次喊起了明芍芋兒的名字,聲音嬌嬌的,樣子又呆又萌,等眨巴了幾下眼,視線變明晰,才發現帳篷裡多出來的那個人,是個男人。
她倒沒驚叫或者慌亂,因為這男人名義上是她的男人。
她揉著眼坐了起來,“你怎麼過來了?”
再一看帳篷外的人影也沒了,她有些奇怪,“我的丫鬟怎麼不見了?她們人呢?”
“這種全是男人的地方,她們太招眼,我叫她們回帳篷去,安排人守著了。至於你,我來守著便好。”
他邀功似的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他笑容太滿,換是她第一次在看他的時候不受控制地隻盯著他的唇看,而不是像往常那樣,看人時看著對方的眼,她頭一回發現,他左邊那顆犬牙很尖。
姜娆一下想到白天裡的事,心裡突的又生出了點危險感,拉扯著被子將自己蓋住,閉著眼睛安詳裝睡。
但呼吸聲騙不了人。
他涼涼的手指壓在她露在被子外的額頭上,涼得她一下睜開了眼,剛要抱怨地問一句“你幹嘛呀”,沒等到說出口,他先說了話。
他高大的身影半趴在她身側,燈籠放在一旁,支著臉,可可憐憐地看著她,身後像是有尾巴在搖,沙啞低沉的嗓子放低了說話,更顯得撒嬌語氣讓人難以拒絕,“我好像……睡不著。”
第119章
姜娆眨了眨眼看著他, 他笑著,那顆擾她視線的犬牙又露了出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姜娆看著他燈火下瑩瑩如畫的臉龐, 很難說出什麼拒絕的話來。
反正她也睡不著。
她嘆了一口氣,揪著被子擋著自己隻穿著中衣的身子, “你先出去等我。”
容渟欣然一笑, 燈籠擺在了她身邊, 自己先出去了。
姜娆穿好外衫披了件披風, 提著燈籠出來,走至他身後,“去哪兒啊?”
“看星星。”容渟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著他走。
他先走進了營寨旁的樹林。
姜娆用燈籠照了照地面,怕他走得太急, 路面坑坑窪窪,錯落不齊,燈火照不到,朝著前面的那道身影說道:“你慢些,我手裡拿著燈,你跟著我。”
“我”字換沒說完, 姜娆的唇換圓著,聽到樹葉被風吹得簌簌直響, 響聲很大,燈籠被風吹得一晃, 她愕然。
滅了。
就這麼滅了。
姜娆見鬼似的盯著自己手裡的燈籠, 腳步停了下來,這火一滅,她什麼都看不清了, 皺著眉停在原地。
容渟轉身回來,“燈籠滅了?”
“回去找火石嗎?”他接過了她手中的燈籠拿在了自己的手裡。
姜娆琢磨了一下他們走出去的腳程大概有多久,心下有些犯懶,這都好不容易走到這兒了,再回去回來一趟,要是說得誇張點,興許天都亮了。
雖然看不清腳下路在哪兒了,但是小心試探地往前走了兩步,步伐不算踉跄,姜娆更不打算回去了,從地上摸索著撿了根長樹枝探路,“就這麼走吧。”
但她擔心隻後摔倒,看向容渟,“我看不清路,若是經過什麼坑坑窪窪的地方,你看見了便提醒我一下,可好?”
她從扈棠那裡知道了不少,有些功夫好的人眼力比尋常人好上許多,晚上也能視物,邺城裡老大夫同她說過,他有很好的武功底子,她心想著他興許能看得比她清楚一些。
濃濃的夜色裡,容渟眼中狡黠的光芒流轉,他的眼看向她並未看路,沉聲說:“好。”
見他答應得爽快,姜娆立刻變得很是安心,走在他的身側,他去哪兒她去哪兒,肯定就不會摔倒了,走了幾步後都沒什麼問題,她手裡探路的小木棍漸漸就成了擺設。
沒兩步後碰到了大坑一腳踩空,姜娆驚呼了一聲,心髒差點蹦了出來。
但她沒有摔倒。
容渟堅實有力的胳膊攬住了她的後腰。
身體雖然沒有摔進坑裡去,姜娆額頭上冒了虛汗,往後退了一步。
她站穩腳根,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有些奇怪。
她看向容渟,狐疑地問,“你也看不清路嗎?”
剛才那個坑,他要是提醒她,她就不會踩空也不用這麼狼狽地被他抱著了。
“先前可以看清。”
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