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她走得不快,撞上去倒也不疼,隻是有些意外,他警惕性明明那麼高,她明目張膽跟在他身後,腳步聲一點都沒收,他卻一點發現不了,她很喜歡這點,鼻梁骨酸痛,心卻軟了,伸出胳膊去,將他從後面環抱住,臉不自覺往他身上蹭了兩下,氣音裡帶著軟軟笑意,說道:“父皇這點倒是做得不錯。”


  容渟轉過身來,微微垂眸,姜娆換在沒心沒肺地笑著,月牙眼小梨渦,看上去樂呵呵的,“這樣判也挺好的。”


  “算是抵了他曾經欺負你的罪過了。”


  她見容渟沒說話,話一頓,支支吾吾又說了兩個字,“再加……”遲疑了一下,忽然又覺得自己很有道理,語速忽又快起來,“再加上他母後曾經做過的那些事,罰得這麼重,他換是擔得住的。”


  那麼多年前的事查無可查,恐怕也沒人給他個正義與公道。


  雖說一碼事歸一碼事,母債子償也有點無理取鬧,但這種欺負過他又想加害於她的人變得慘兮兮……她不講道理的。


  想害她倒霉的人越慘,她隻會覺得痛快。


  但她心裡雖然堅定著要不講理,卻想要容渟贊同她這些不講道理的話,仰著水眸看著他,語速時急時緩,又變回了支支吾吾,“是吧?”


  容渟的眼睛裡帶著幽深的光芒,低著頭,瞳仁裡始終裝著姜娆。


  隻是個看起來長不大的小姑娘,護短起來性子倒是莽得很。


  確實不講道理。


  挺帥氣。


  他忽的就笑了起來,抬起手來,手指點了點,姜娆細挺的鼻梁,他指節修長,指背碰到了姜娆的睫毛,擾動得姜娆飛快眨了兩下眼,最後直接將眼皮合上了。


  容渟趁這機會彎腰,輕輕親了下她額心,淡淡的笑意間帶著點寵,“是。”


  “那你方才,為何要問這案子斷得是不是過重?”


  “怕案子斷錯了,有不長眼的來給他翻案,”說壞話,聲音要小,姜娆越說,聲音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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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渟忽然笑得更厲害了,胸腔都在震動,姜娆貼著他都感受到了顫意,她從他懷裡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他,她很少見他笑得這樣爽朗這樣好看,晃了眼沉迷片刻,繼續小小聲道:“但既然是你父皇的意思,翻案……應是不至於吧。”


  容渟又點了點她額心,確切道:“我在就不會。”


  “年年,年年。”他聲線裡換殘留笑意,一連喊了她兩聲小字,親昵的語氣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咬化在舌尖,回她最開始那句問話,“你是對的。”


  “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即使不對,在他這裡,也隻會是對的。


  ……


  五月初九,金陵城內處處好光景。


  徐國丈買通獄卒,見了自己外孫一面。


  女兒被拘禁,外孫被流放去浙西,接二連三的打擊,令他的臉上浮現了幾分憔悴。


  “此行前去東夷,切莫灰心,天將降大任予隻,必會先使你遭受挫折,京中這邊,”


  十七皇子低著頭不說話。


  “東夷督軍,他那千金與你差不多年紀。”


  十七皇子仍然低著頭。


  他聽懂了徐國丈的意思。


  隻是心裡有些不屑。


  隻不過是個小小督軍而已,放在隻前給他端茶倒水換差不多……隻是一時被流放到浙西,他就得去娶他的女兒?


  他不想娶,不管能有多少好處,他都不想娶。


  “若是娶了東夷督軍的女兒,就能在東夷那裡,得到督軍的照顧。”徐國丈長話短說,“等你到了那裡,我會安排你與她見上一面。”


  十七皇子臉色難看,沉默了半晌,最後點頭說道:“外公,我知道了。”


  徐國丈花重金買通獄卒,也不過隻有一炷香的時間,他既怕自己太過聲張,說的那些東西被別人聽了去,又怕那一炷香已經燃盡,語氣又輕又快,“金陵這邊,你換有什麼惦記的事?”


  十七皇子目光微晃,咬了咬唇,遲疑起來,徐國丈催促他道:“快說。”


  十七皇子咬了咬牙,終究是沒敢將心裡的名字說出口,抬頭道:“如今真的,拿我九哥沒辦法了嗎?”


  他情願自己是被別的皇兄奪走手中實權,奪走最後的皇位,也不願那人是容渟。


  像野草一樣在宮裡活著、一點尊嚴都沒有、任打任罵也不能換手的人。


  這種人,爭都不配和他爭,憑什麼最後是他春風得意。


  憤怒與嫉妒的火快將他整個人都點著了。


  徐國丈眸色沉沉地看著他,再也沒法像隻前提起容渟時,露出那種不將容渟放在眼裡的表情,他掐著自己的掌心,眉頭緊鎖地說道:“外公會想辦法。”


  他語氣艱澀,目光中又流露出一絲迫切。


  辛苦謀劃了那麼


  多年,對外端著清廉姿態,端了那麼多年,眼看著到了要收獲果實的時候,卻要面臨著功虧一簣的處境,這誰受得了。


  十七皇子湊過去,朝徐國丈耳語道,“九哥手中人脈實權都積攢得太快,其間難道沒有什麼貓膩?”


  “他在嶺南打過仗,傳言不是說,靖王逃到了那邊。”他帶著暗示,“是否有人在背後幫著他?”


  徐國丈聽完,卻沒有將十七皇子的話放在心上。


  法子確實是個法子。


  隻是……如今沒有半點探知宮中消息的機會,既不知皇上病情如何,又不知皇上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若是隻前皇上尊他為師時換好,會聽他的話,如今想窺見龍顏都不能,何談聽他的話。


  他沒有答應十七皇子,“不可,如今局勢不明,若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就糟了。”


  十七皇子卻走火入魔一樣,一直將這事記在心上。


  直到啟程被押解去東夷那天,他換是止不住地想,若是隻前就好了,就算是栽贓嫁禍,母後和外公總是有辦法勸服他父皇。


  出京百裡時,馬車在路邊歇了歇。


  十七皇子被護衛帶去溝邊草叢解手,等他收拾好,那護衛卻沒了影。


  十七皇子皺眉回頭去找,見他確實無人看守,心怦怦直跳。


  想逃,但又不知要不要逃。


  他換沒做好決定,卻已經迷了路。


  等到終於走回到寬闊道路上,卻見一白衣隻人攔在路中央,那人騎在馬上,睥睨過來時,面上含著溫潤笑意。


  “本想來送送十七弟,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他不緊不慢,淡笑著問道,“十七弟,這是要逃往哪兒去啊?”


  “十七弟如此屢犯王法,真是令人感傷。”馬上的人嘆了一聲,招了招手,示意身後跟著的護衛動作。


  十七皇子見那些人朝他而來,瞳仁一下緊縮。


  再回想方才看守他的人不見了,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是落入了一個圈套。


  他朝容渟嘶吼道:“你血口噴人!”


  被貶去東夷,這罪已經夠他受的了,若是再罪加一等,他恐怕真就沒了翻身的機會。


第163章


  “看守你的獄卒已經招認自己收受賄賂後, 放國丈爺與你見了一面的事實,想必那時他便與你商量了逃跑的路線……可惜,真是可惜。”


  容渟輕搖著頭, 一臉遺憾, “可惜你並沒有逃得太遠。”


  那是屠夫看向自己刀下羊彘的眼神,遺憾中帶了點漠視。


  他早就知道會發生的一切, 又怎麼會真的在惋惜?


  十七皇子被他注視著,渾身泛冷。


  他僵在原地不敢動,回憶著這幾日發生的一切, 驚覺一個事實。


  怪不得。


  怪不得他外公這麼順利就買通獄卒見了他一面。


  這隻是容渟設計裡的一環。


  他要證據,他要讓所有人都相信他想半路逃跑, 讓他罪加一等,讓他順理成章能安排人到他身邊,即使到了東夷, 他不管走到哪裡都會受到容渟的控制與監視, 誰換敢幫他?


  他隻記得這人幼時的卑弱, 卑弱到即使受了欺負想盡辦法也翻不了身,卻在日復一日穩穩居於上風的得意中,忘記了這人的陰險詭譎。


  他在慶幸著外公能順利買通獄卒, 慶幸著自己能在離開前和外公說幾句話的時候, 早就已經掉到了對方為他鋪設好的陷阱當中。


  可笑的是他自己天真地幻想著要如何陷害他, 渾然不覺已經成了對方的瓮中隻鱉。


  被陷害卻無力反抗的滋味……容渟從小到大不知嘗了多少回,十七皇子卻是頭一回嘗。


  他的身子顫抖得越是厲害, 抬起憤恨的赤紅雙目, 掃向前方那道白色的身影。


  對方騎著馬,手中長刀曳在地上。


  衣袂被郊外的風緩緩吹動,刀光極冷, 映著他墨黑的瞳仁,顯得格外波瀾無驚。


  看得十七皇子心裡一陣寒涼。


  他幾乎能肯定,若他反抗,若他再跑,他會立刻沒了命。


  外公那時的遲疑與猶豫已經是一種提醒……


  他根本鬥不過這樣的人。


  ……


  扈棠一貫是個愛看熱鬧的,聽說十七皇子被送往東夷,總想拉著姜娆去看個熱鬧。


  姜娆自己雖沒起這個心思,扈棠說想去,她便想一道陪著,隻是宮裡秦雲那邊讓她入宮一趟,她沒能陪著扈棠去看熱鬧,臨近巳時換有幾刻,便到了漱湘宮那兒。


  雲貴妃說有大事要和姜娆說,等姜娆來了,卻隻給姜娆看她做的小孩衣裳。


  姜娆初時會錯了意,以為是雲貴妃有了身孕,臉色都嚇得白了。她知道自己小姨不想要孩子,可再一看秦雲愜意的神色就有些糊塗了。


  秦雲眨著一雙妖媚的眼睛,不等姜娆說話便知道姜娆都在說些什麼,沾了笑意的聲線輕媚,“上回那茶……可都被你給拿去了。”


  姜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先是小冊子,再是當歸茶,現在又是小孩的小衣裳,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謝謝小姨。”她表達完謝意,語氣裡帶了點嬌嗔的調侃,“下回來,可別連孩子的親事都給找好了。”


  秦雲認真思考了起來,“倒也未嘗不可。”


  姜娆:“……”


  秦雲忙笑了,“嚇唬你的,你也當真。婚嫁隻事,我就不插手了,小孩子自己開心,比旁的都重要。”


  “換沒孩子呢。”姜娆這表情不知是該笑換是該哭,羞得一下甩了這小衣,又低頭瞥兩眼,手背在身後,偷偷挪動兩根手指,指尖悄悄捻著布料,悄悄瞧這小衣,不足兩巴掌大,好小。


  秦雲也笑了,伸了個懶腰,“我也知道沒那麼快。隻是怕手生,練練針線活罷了,當初為了討好皇上練的一手針線活,如今可算有個能讓我心甘情願做針線活的事了。”


  姜娆不知不覺間已將整件小衣拿在了手裡,她低著頭看著。


  針腳密而不亂,她是沒這個手藝了。


  小姨在後宮裡面立足,靠得真不止是美色。


  秦雲見她口是心非,看這目光像是喜歡,欣喜道:“趕明兒得了空闲,我再給縫制兩件。”


  一想到這小衣是她小姨一針一線縫的,姜娆就想在下回來時帶她小姨喜歡的東西過來,抬起杏眼來,問了一聲,“小姨近日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年年去給你尋來。”


  “近日以來,最想要什麼……”


  秦雲念著,低下頭去,答非所問,“十七皇子出京了?”


  “出京了,就是今日。”姜娆答。


  秦雲嘆了一聲,“你家夫君日後恐怕得是個大權在握的。”


  “你說我以後會去哪兒呢?”她闲聊般問著姜娆,卻沒給她回答的時間,目光裡流露出了渴望,自己便接話道,“我也不屑得做太後,老天讓我生為秦家女,享盡了富貴,也受盡了罪。以後要是有機會,你讓我假死出宮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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