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不敢再停留,再看那樣冷漠的目光,於是飛快朝他點了點頭,邁開腳步,離開。


看三公子的模樣,他恐怕是不願意再同我有交集,好,很好,如我所願。


可為什麼心口疼得厲害……


二十七


林妃的命案,三公子在調查。


而我,隻得集中精力放在太後的壽辰上。


有段時間了,我們都沒有碰見面,挺好的。


忙起來,就顧不上思念。


皇帝精確無誤地給我扔了個難差。


齊妃給我算了一筆賬:


太後過壽,建廟觀,購車船南下遊河,散錢濟民,請戲班子,擺宴席,置煙花、燈、綢緞錦羅、頭面……一樁樁,一件件,算下來,得花上百萬。


我琢磨了會,讓她幫我做兩個事情:


一、把預算數統出來;二、把晉都前三十名富商名單擬出來。


皇家有的是體面,暫時缺錢,而富商,不差錢,但缺體面。


我們可以各取所需。


我向太後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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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宮裡頭的姐妹們,都盼著能盡一份孝心,為母後壽辰盡一份綿薄之力,就一同想了這個法子,大家伙各拿出些首飾來,攢在一起,請些富商來,把這些玩意兒賣一賣。得些銀錢,留些添補壽辰開支,其餘皆散去賑災濟民,叫萬民歡慶,感念母後恩德……」


太後起初並不同意,富商再富,地位卑賤,又怎能赴宮宴,壞了規矩,可當她聽到賑災濟名,收買民心,揚的是她的名望時,神情又大不同。


這個事由我操辦,壞名聲落不到她頭上,而賑災濟名,打的是她的名號,兩下權衡,太後笑逐顏開:


「敏兒你這孩子,是個貼心的,母後沒看走眼,不枉費疼你一場……」


我在心裡長舒了一口氣。


成了大半了。


太後這同意了,後宮的妃嬪們想反對都來不及了。


高帽子已經戴上了,想摘?沒門。


誰不參與,就等於不盡孝,哪怕是皇帝的人,孝字當頭,明面上的功夫,每個人都不得不撐好這場子,唱好這出戲。


所以,諸位妃嬪,不僅要參與,還要盡心盡力地參與,不力爭上遊,怎麼著,也不能落於人後。


當然,我不指望這個事情毫無波折。


宮裡頭嘛,還是有刺頭的,比如貴妃。


通知一發出,她就浩浩蕩蕩領著一隊妃嬪來我這討說法了。


春甜慌張地來稟告,我平靜地望著門口:


「來得正好,本宮正打算,讓貴妃帶頭盡孝呢。」


二十八


貴妃撫著長長的尖利指甲套,笑著,同我示威:


「皇後娘娘,同那些低賤的市井野民同席,臣妾嫌臟,就不湊熱鬧了。」


她一邊說,一邊拿眼色掃過身後的那十來個妃嬪,馬上就有人附和:


「我也不去。」


「我也不去。」


「請皇後娘娘多多包涵。」


一個比一個硬氣啊。


我啜了口茶,一眼掃過去,來了大半個後宮,點點頭,笑道:


「是本宮思慮不周全,隻是不知,諸位在母後那邊,如何周全?」


貴妃得意笑道:


「要盡孝,何必通過皇後娘娘盡孝?給母後的賀禮,我們自然會備好。」


貴妃是打算直接給太後獻賀禮。


我點頭道好,「諸位妹妹們有自己的打算,就去吧,本宮不勉強。」


貴妃滿意了,領著那群嬪妃,趾高氣揚地走。


我抿了一口茶,在一眾人行至門口時,不輕不重道:


「哦,對了,本宮忘了說,陛下應允了,本次晚宴,誰捐出的首飾獲利最豐,接下來一個月,陛下會夜夜召那位盡孝的宮人侍寢的……」


皇帝是應承過我,幫我一件事的。


一眾人都剎住了腳步。


人群中有騷動,有人開始生出了心思。


貴妃用目光狠狠剜著那群宮妃,高聲威脅:「你們誰都不準想,都不準去。」


很遺憾,貴妃張牙舞爪的恫嚇生不了任何效用,她的聯盟在此時瓦解。


宮妃們雖然暫時走了,沒過一會,一個挨著一個,暗地裡回來找我,一個個掏家底,把頂貴重的首飾都獻上來,齊妃一件件清點入庫,眼睛發亮,都是寶貝啊……這回不愁了。


我就在廊下逗了會鸚鵡。


「你們誰都不準想,都不準去。」


多舌小家伙正學舌,叫得響亮,恰好有幾個宮婢在門口探頭探腦,貴妃的人。


我笑盈盈沖她們招招手,「找誰?」


她們舉了舉手上的錦盒,「貴妃娘娘,也想盡盡孝心……」


我婉拒道:「本宮不喜歡勉強旁人,算了罷,別委屈了貴妃……」


第二天,貴妃頂著一雙發青的黑眼圈來請安,還是頭一回向我請安呢。


她心不甘情不願:「皇後娘娘,請給臣妾一個機會吧。」


其實貴妃也沒有很蠢,起碼她為了皇帝,是能屈能伸的。


宮中難得有真情啊。


我也就明裡暗裡、話裡話外刺了她幾句,也就成全她了。


皇帝來找我算賬,臉上的神情十分復雜,又氣,又冷,又笑,他質問我,


「朕什麼時候答應過這麼荒謬的事?」


我給他倒了杯茶,誠懇真摯道:


「陛下給我派活的時候,不是答應幫臣妾一個忙嗎?臣妾當陛下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皇帝頓了頓,回憶起來了,目光閃了閃,臉上的神情又變幻莫測。


他忽然笑起來,笑得咬牙切齒:


「好啊,皇後,給朕下套了。」


我平靜道:「臣妾知道陛下一片孝心,母後一定有感……」


話沒說完,皇帝直接把我抱起,往床上扔,壓了上來,他扯我的腰帶。


窗戶沒關緊,料峭春風把燈火吹滅。


「皇後說得對,朕該盡孝的,母後不是盼著咱們早生貴子嗎?擇日不如撞日,皇後既然辦了這麼個好差,朕應該好好疼疼你,是不是?」


他的聲音浸透著冷意。


我知道他的意圖,骨肉血脈,可以鎖住一個女人。


我不怕這深宮的明槍暗箭,我可以當好一個皇後,可是我無法,我做不到,盡一個妻子的義務,我根本做不到……


他又開始吻我,沿著臉頰……


忍一忍,很快……


他掐住我的下頜,寒聲道:「皇後,睜開眼,看著朕。」


我被迫和他對視,黑暗裡他那雙眼睛,閃著寒光,叫人害怕。


他的手按在我的腰上,目光鎖著我:「皇後,說話,別跟個死人一樣……」


我喘著氣,「臣妾沒什麼要說的。」


他用力握住我的腰:「那就叫……叫出來。」


我拒絕他:「陛下,臣妾不會。」


「是不會?還是不想?」


我心裡一顫,望著他。


他忽然輕輕一笑,覆上我的手,扣上來:


「皇後,這麼緊張幹嗎?」


「為什麼在床上,就這麼怕朕?床下不是膽大妄為,還給朕下套嗎?」


皇帝永遠蒙著一層,讓人看不透猜不透。這種人,讓人不得不怕。


「陛下,臣妾是尊敬陛下。」


他定定盯著我,聲音放低、放緩,「床上無君臣,皇後跟朕,是結發夫妻。」他停了停,沿著腰撫上來,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柔和:「其實朕沒有那麼可怕,皇後,你是朕的妻子,不如,試試,了解朕,陪陪朕……」


皇帝又開始,演上了。


可是他說的有一點對,他和我是結發夫妻,名分,把我們釘死。


我沒有應,他的目光漸漸冷下去,然後沉默地剝衣裳。


半途,他停了,坐了起來,手握成拳,克制著,可是很快,他忍不住,開始撓。


完全失去沉穩風度,瘋狂地撓。


我松了口氣。


玉妃給的藥,我差點以為失效了……


癢癢藥,灑在床上了。


我事先服過解藥,洗過藥浴,這個藥,對我沒有任何影響,可是對其餘爬上床的人,那滋味,抓心撓肺……


我假裝緊張慌亂地湊上前去檢視:


「陛下,你臉上、脖子上、手上,都紅了,是不是來的時候沾上了什麼不幹凈的玩意兒……」


「別看,閉嘴。」


皇帝狠狠地瞪著我。


他顏面大失,飛快翻下床,趿著鞋,快步離去。燈火滅了,他還撞上桌子,他惡狠狠踹了一腳,桌椅倒地的動靜,嚇人。


皇帝一走,春甜連忙推門進來,跑到我跟前上下打量,見我沒事,長長舒了一口氣,拍著胸口說:「還好還好,沒事……」


「為什麼這麼說?」


春甜支個手在嘴邊,湊在我耳邊,小聲嘀咕:


「娘娘不知道,每年這個日子,陛下脾氣暴躁又古怪……」


「聽說,這天,是,他親娘的忌日……」


「當年……太後從他親娘那裡領走他,當天,就把她賜死了。」


我想起剛才他一會發狠一會發笑那古怪的神情,後知後覺。


難怪,我提到了盡孝,他忽然發怒,那樣對付我,剛好踩到他的雷區。


所幸,端木家對他還有點用,否則……脖頸一陣涼颼颼。


被皇帝這麼一嚇,我這會又精神抖擻,想睡又睡不著,幹脆披衣爬起來,秉燭夜遊。


在繁錦苑那大片桔梗花前,夜遊,遇上了巡夜的三公子……


我從左邊提燈慢慢踱步走向右邊,他從右邊提燈緩緩踱步走向左邊,光漸漸匯合在一處,大片桔梗花,明明滅滅,那濃鬱的紫,滾動著,翻湧著,潑潑灑灑。


看得入迷,我們撞上了。


手上的琉璃盞差點摔了,他眼疾手快接住了,遞還我。


目光對上,他的目光閃了閃,發著亮,發著光,可不過須臾。


他還了燈,掉過頭,甚至不和我說一句話,哪怕一句。


我在他身後,低下頭,揉了揉眼睛,也掉過頭,準備走。


可他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來,很澀、很悶的聲音:


「娘娘,還喜歡桔梗嗎?」


我停住腳步,默了默:「對不起,我從來不喜歡桔梗……」


他冷笑:「果然,娘娘是在消遣臣…….」


我轉過身,同他對視:「三公子是什麼意思?」


昏黃的燈火落在他眉眼間,一點點光,跳躍著,閃爍著。


那雙款款含情眸在璀璨光碎裡朝我冷視過來,沉悶的聲音逼過來:


「娘娘既然不喜歡桔梗,當初為什麼要收下?」


為什麼要收下?因為,因為是你送的。三公子送的,就算是毒藥,我也會收。


既然借花寓意,我喜不喜歡又有什麼用。


我靜了靜,露出一點淺淺的笑:


「三公子,我喜不喜歡一點也不重要,我不是糊塗人,桔梗花是什麼寓意,我清楚,三公子是什麼心意,我也清楚……現在,提什麼當初?」


他定定盯著我,聲音摻了怒:


「你都知道,原來你都知道,可是你覺得不值一提,對嗎?」


他為什麼生氣?丟人的是我。


我咬了咬唇,哽聲:「當然不值得一提,三公子,夠了,請允許給我留些顏面。」


「端木敏。」他一字一字地咬出來,盯著我,目光愈來愈深,聲音愈壓愈低,「丟了顏面的是我。


你委屈什麼?」


我抹了抹眼淚,「三公子,你在說什麼?」


「我說,被消遣、被欺騙、被辜負的人是我,你委屈什麼?」


二十九


我懷疑聽錯了,我捏緊袖角,仰起臉,直視著他:


「三公子,我是端木敏,你說的消遣你、欺騙你、辜負你的人,恐怕另有其人。」


「我也沒什麼委屈的,是我喜歡三公子,就像最初說好的,我不會後悔,喜歡三公子,是我一個人的事,我不委屈。」


一晌貪歡,事過拂消,事先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什麼好委屈的……


「夢隱寺的事,過了就過了,翻篇了,我得到自己想要的,三公子也沒有什麼損失,我們,各奔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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