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不跟人說話。
正式放假後,他來接我。
「那小子呢?」
「我拒絕了,人家就沒問我了。估計自己回去了吧。」
他拖過我的行李箱,又把我的書包背在肩上。
很滑稽。
我就笑。
「笑屁啊。」
「唔,確實是。」
「還長能耐了是吧。」
「我沒有,是你自己說的。」
他不理我了,但是我看到他嘴角一直在上揚。
我也好開心啊。
22)
回去後,胖哥也來了。
我們三人去吃了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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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暖和。
吃完我們一起回家。
我想到上次胖哥說的話,問他:「你上次說的要我爸媽贖罪是什麼意思?」
明明心情還很好的他,突然就沉下臉來。
「沒什麼。」
「胖哥說是爸媽拋棄了你,可是哥,你走後,爸媽比我還傷心。」我解釋。
「媽走的時候我 10 歲,她最後說的是,如果有機會,讓我長大一定找到你,她愛你不比愛我少,希望你原諒她的決定。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他坐在小區樓下的椅子上,雙手插進發絲。
我過去握著他的手。
「我不知道爸去哪兒了,但他走的時候還知道你的地址,但都不敢來找你,這裡面真的就沒有誤會嗎?我跟你生活了 8 年,他們跟你生活了 15 年,我不相信他們會因為生了我就會再次把你拋棄,會嫌棄你是拖油瓶。」
「夠了。」他低吼。
我抖了一下,哽咽道:「我知道,你走後過的很不容易,也失去了很多機會,可是哥,你還有我,我還在啊,要是你願意,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
他轉過頭來看我。
我迎接他的目光。
抱住他。
「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們兩個人了,我們都是彼此的唯一,可以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們好好生活麼?」
後來。
他沒進屋。
我在窗戶往下看。
他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給他發去短信:哥,我會一直在。
23)
他又不在了。
我拉著胖哥晚上小吃街吃燒烤。
卻在街對面,看到他跟糖姐走到了一起。
男帥女靚,一個 185,一個 170,看起來就是電視劇走出來的一樣。
而我穿的跟個熊一樣,笨重又矮小。
兩人說說笑笑,糖姐還伸手摸了他的手一下。
他也沒有拍開。
心裡突然就像螞蟻咬一樣,密密麻麻的啃咬著。
「我就說吧,小妹,糖姐還是不一樣的。」
「嗯。」
我看過去,有一瞬間,我想上去裝作沒事兒一樣問他哥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燒烤。
可是,我沒勇氣。
我選擇了逃避。
轉身的時候,餘光看到他的眼神投過來。
我跟胖哥說我不舒服,先走了。
然後就跑了。
所以,昨天的話,他還是沒有聽。
他依舊在怪我的父母為什麼領養了他又拋棄了他。
那對我呢?
報復嗎?
他說了,要讓我贖罪。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給我編制的一個巨大的糖衣網。
讓我心甘情願跳進來。
在我喜歡上他的時候,他又親手把我的夢給打碎。
過往不可追,我爸媽也相繼不在。
所以,這就是他的目的。
邊跑邊哭,眼淚就跟不要錢一樣的掉下來。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哪裡去。
我還能去哪兒呢?
哪兒都沒有我的家。
我爸走了後把房子都賣了,我不知道他拿著錢去幹嘛了。
我認命地又回了去。
手裡握著這麼多錢,我又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呢。
我可以住酒店,我可以自己一個人活。
反正,也是一個人了,我還怕什麼呢?
在網吧昏暗的樓梯間,那個高大的身影就立在哪裡。
我轉身,被他拉住。
「還要走?」
我沒說話,眼眶卻酸脹的厲害。
他走到了我面前。
「生氣?」吐出的話裡有酒氣。
「不行嗎?」我懟他。
「吃醋了?」
他怎麼還能這麼隨意說出這句話來啊。
「我為什麼要吃醋,我們是什麼關系嗎?」
我們又沒確定關系,不是男女朋友。
我有什麼資格生氣。
他蹲下看著我,呼吸聲裡的酒氣縈繞在我周圍。
「那老子不想當你哥了,給我轉正機會行不行?」
我愣住。
他伸手擦去我的眼淚:「看到什麼了?我跟她親嘴還是拉手了?」
也好像沒有。
但我就是生氣。
「我又不喜歡她,要是喜歡她,老子還為你守身如玉?」
诶?
「你禽獸吧,我那個時候才 8 歲....」
「老子喜歡的是 18 歲的你,哦,馬上 19 了。」
「是那種感情?」我把問題拋給他。
我暴躁地踢了踢樓梯:「草,你能別問這種問題嗎?我老覺得自己在亂倫。」
我噗嗤笑了出來。
「心情好了?」
我噘著嘴朝向一邊:「你不是要報復我爸媽所以才來哄我的吧?」
「你特麼電視劇看多了嗎?啥腦殘能想出這種劇情。老子是真喜歡你。跟你爸媽沒關系。」
頓了頓,他繼續:「那也是我爸媽。」
「你給爸聯系過嗎,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電話已經徹底是空號了,就跟你走的時候一樣。」我回。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一把擁我入懷。
「你放心,我不會再丟下你。」
我抱緊他:「我們好好的,不吵架不生氣,好嗎?」
「臥槽臥槽,你們這是幹嘛。」
嚇到我一下子就推開了他。
胖哥的表情即使是在黑暗中,就變化出了五顏六色的效果。
......
24)
我們兩就跟兩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乖乖坐在吧臺。
胖哥叉著腰,走過來又走過去。
半晌,才捋順了氣,伸著手指在我們身上點了點。
「在我皮下暗度陳倉?」
我們都不敢說話。
「嘿嘿,真有你們的。老子還天天在勸分,結果好家伙,轉眼你們就好上了。」
他湊近我:「小妹兒,你是真的有點能耐,胖哥真看輕你了。」
「那個,胖哥,其實他真的是我哥。」
「還想唬我?你跟你哥牽手擁抱打 kiss?」
我乖乖禁聲。
「胖子,你生啥氣啊,又特麼不是你談戀愛。」
「有你這麼做人的?來的時候怎麼對人家的?天天趕人走,現在搞在一起了,你精神分裂了,還是你玩欲情故縱啊。」
「消消氣,胖哥,我們寢室還有單身的,你減減肥,我給你介紹?」
「真的?」
......
後來,我們一起守歲,一起放鞭炮。
迎接新的一年,2017 年。
開學後,網吧被盤了出去。
開了 3 年,錢掙到了,附近有很多家網吧,又有新網遊出來,設備要不斷的更新。
本來是想換設備繼續幹幾年的。
但是我哥不放心我在學校,其實是害怕男人太多把我勾走了。
三人一合計,就散伙了。
所以那天,其實他是跟糖姐在商量這件事。
也說清楚了,自己的規劃。
糖姐這麼多年追下來,結果發現敗在我手裡,不甘心的笑著去打他。
被我看到了。
但糖姐還是放手了。
我們一起走的時候,糖姐和胖哥來送我們。
讓我哥好好做人。
他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兩居室。
我才知道,原來他是某個平臺的籤約遊戲主播。
之前神出鬼沒都是因為去找地方打遊戲去了。
我看到他的粉絲都驚呆了:「你真牛。」
「全靠網吧那幾年,有時候跟別人組隊玩幾局,慢慢搞出一些門道,算是歪打正著。」
「所以,養你是沒問題的。」
我想起那張卡裡的錢。
「老婆本,怕是不夠。」
他笑:「那我慢慢攢。去年送你來,我還去報了成人學歷。」
在社會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好像總有一股韌勁去幹事。
所以,15 歲那個少年在骨子裡依舊是沒變的。
25)
是在大二的時候的收到了我爸的消息。
他的一位生前好友帶來了一部手機以及一張卡。
「你爸說,他也是從小無根長大的,索性就跟你媽一起灑向大海吧。」
那部手機裡有他生前的錄像。
肝癌晚期。
最多 3 個月。
他硬是熬到了我高考完。
視頻裡的他很憔悴。
「知也,現在你應該不姓今,姓趙了吧,你到我們家的時候還很小,後來你長大了,又懂事又漂亮,你媽給你拍了很多照片,後來她走的時候我也一並燒給她了,她託夢給我說,她很想你,還怕你不原諒她。」
「你親生爸媽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們是強烈不想你走的,畢竟你就是我們的兒子,10 多年的時間,誰會沒有感情呢?他們說哪有給別人養兒子的道理,當時你成績也好,說我們圖你以後給我們養老,要是我們不讓你回去的話,就去找電視臺找報紙曝光我們。後來多次交涉,連警察社區都出動了,我們不怕社會的輿論,隻想你過得好,你親身父母說,他們家有錢,也沒有多餘的孩子,能給你好的生活,雖然後面我打聽到他們的情況,可是你已經走了。」
「我跟你媽無時無刻不在後悔送你回去,直到你打來電話說你過得一切都好,讓我們不要聯系你了,你要開始新的生活,雖然心裡苦澀,但我跟你媽還是欣慰。」
「最後,你真的沒有再打來過電話。我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裡。」
「直到我也生病了,10 多年過去了,託了好多人才知道你的近況,得知你過的還好,爸媽也就放心了。」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妹妹了。從小你們感情就好,爸要是走了,就真的隻有她一個人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記得她了。我想想覺得難過,給了她地址,不知道你們現在見上面沒,感謝還跟以前一樣嗎?」
「爸活不了太久了,房子是老房子,賣不了多少錢。有一部分給了小意,還有一部分留給你,就當彌補這 10 年來爸媽缺失的親情。」
「看到這段視頻,我肯定已經不在了,以後你們要來找我,在有海的地方,為我獻上一束花就好, 我跟你們媽都能看到, 好了,我要去找你媽了, 接下來的歲月, 你們倆, 一定要活的更精彩。爸爸,走了。」
看完視頻,我們久久沒有說話。
房間裡,隻有我們的兩的哭啼聲。
他攬住我, 我抱緊他。
「爸說, 隻有我們兩個人了。」我說。
「乖, 哥永遠在。」他說。
這世界上, 生離死別,不過平常。
是一絲絲,一縷縷的情誼, 讓一個人的生命既然消逝了也能以另外一種方式延續。
「爸媽,你們放心, 我們會好好生活, 不辜負你們的囑託。」
26)
我們去海邊看了他們。
獻上了一束花, 還有我們的照片。
我媽走的時候他才 17 歲, 現在早已經從青澀少年變成了成熟男人。
燒給他們,他們就都能見到了。
日子依舊波瀾不驚的過。
我們用爸爸留下的錢,在老宅附近買了一處新房子。
這樣,他們就算要回來看,也不會迷路了。
我哥, 繼續遊戲主播加學習,我依舊念書。
20 歲的生日的時候。
我想把他變成家人。
於是我拉著他去領個證。
這樣,他的戶口, 就能上到我這裡了。
我們又去了海邊跟爸媽分享這個消息。
以前, 我們在一個戶口本上, 現在,我們又一起了。
那天晚上, 他親吻我, 說了很多悄悄話。
我被弄得心痒痒。
他湊近我,低沉嗓音說:「難受?你想想我,27 年。」
我裂出一個笑:「哥。」
「(我」之前我們都分開睡,現在躺在一張床上,說不出的奇妙感覺。
我抱緊他:「我們算是先領證後補票嗎?」
他輕聲笑,刮著我的鼻子:「你懂這句話的意思?」
然後咬住我的唇。
我不說話, 他又咬著我的下巴。
我閉著眼睛。
「怎麼不看我?」他問。
救命, 不該閉眼睛嗎?
「沒...」
他還是不滿意。
我沒轍了, 隻好投降。
後來,我投了一晚。
但是又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趙知也說,這種感覺就是, 愛。
胖哥說, 他真是禽獸,我可是女大學生。
瘦下來的胖哥原來還挺帥。
我哥錘了捶他的肩膀:「你特麼才該管好自己吧。」
我指了指糖姐的肚子:「所以,你們才是先上車後補票?」
我們四個人都笑了。
哦不, 是 5 個。
夏日明媚的陽光照在每個人的臉上,明豔閃耀。
一如再次相遇的那個夏天。
我們都懷著炙熱的心,去愛身邊的每一個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