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出了我的母親,皇帝就算有滔天的怒火,也不能再把我如何。
畢竟當初他的皇位,也是靠我娘四處奔走拉攏勢力才坐上的。
他坐穩皇位後,也是靠我的母親鎮守邊疆,蠻夷才不敢來犯。
我娘臨走前,特意囑託過皇帝,要好好待我,可我娘還沒走幾年,他便為了自己屁股底下的龍椅能坐的久一點,便把我塞進了將軍府。
他對我有愧,因此不敢見我,我嫁人之後,甚少召我入宮。
我在祁家過得好不好,他從來沒有問過。
而這給外人的暗示就是,我這個郡主,已經失了寵。
見我提到我娘,皇帝的臉色果然變了,但還是氣惱我的忤逆。
「來人,宣旨。」
祁越的雪兒姑娘如願被賜了平妻的位置,可還沒高興一秒,慕白塵就成了我的夫,位同祁越。
要我說,我和祁越這婚事,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4
小白蓮那張小白臉,扭曲得比白無常還猙獰。
祁越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我是郡主,是皇室中人,朝臣就算想議論,也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說。
祁越可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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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些早就看他不順眼的文臣,估計明天一早,我那皇帝舅舅的案頭,就能收到參他的奏折了。
「既然如此,南陽便不打擾各位大人的興致了。」
說完,我便帶著慕白塵退了出去。
經過祁越和小白蓮身邊的時候,我衝著他們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聖旨。
「本郡主等你們回府之後喝我的喜酒。」
回府之後,下人已經在布置新房了,那是祁越安排的,估計是想等著討到了聖旨就和自己的小白蓮好洞房花燭。
但是不好意思,今天也是我的好日子。
先到先得,這喜房,我就先徵用了。
看來祁越對這小白蓮是真的上了心,娶個平妻而已,準備的竟然比我倆大婚還要周全。
就連喜服都備好了一套。
我拿起男子的那套在慕白塵身上比劃,他和祁越的身高差不多,但是要比祁越瘦。
祁越雖然是個人渣,但是那一身肌肉還是實打實地在戰場上練出來的,慕白塵這樣的文人自然是比不了。
「嘖,太大了。」
我嫌棄地把那套喜服撇在一旁,對著慕白塵道:「新婚之夜,連套合適的喜服都沒給你準備,委屈你了。」
慕白塵隻是笑了笑,攥住我的手:「能陪在枝枝身邊,我已經別無所求。」
我笑了笑,我大名沈青筠,封號南陽,枝枝是我的小名,隻有我的父母祖父才會喚我小名。
他偶然從我祖父口中聽得我這個小名後,便也一口一個枝枝地喚我。
江南多才子,慕白塵是我祖父最出色的學生,這番也是他主動請纓隨我回了京城。
我拿起桌上的合卺酒,一杯遞到慕白塵的面前。
我對上那雙燦若星河的漂亮眸子,道:「我隻給你一次後悔的機會。」
慕白塵接過那杯酒,攬起我的手臂:「白塵九死不悔。」
說完便一飲而盡。
我同樣也一飲而盡。
我和慕白塵正準備睡下,便聽到門外的響動,隨後我的侍女秋葉說道:「郡主有吩咐,今晚是同侍君的新婚夜,無論是誰都不可打擾,即便是將軍也不行。」
「郡主已在偏院為將軍和雪夫人備下了新房,請將軍移駕。」
祁越罵罵咧咧的聲音越來越遠,我忍不住在被子裡笑出聲來。
真的好喜歡他看不慣我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慕白塵自幼身體弱,小時候有個老道給他算過,要從小當成女孩來養,這樣索命的陰差才能被迷惑了去。
尤其是頭發,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可剪斷
因此他的頭發比一般的女子還要長,睡覺時怕纏在身上,所以就在腦後綁成了一條長長的麻花辮子。
我手中把玩著他的辮子,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隱隱約約,我感受到身旁的人似乎是起身做了什麼。
我隻聽到床頭的紅燭嗶啵了兩聲。
再一睜眼就已經是天亮了。
5
自母親去世後,我甚少能一覺睡到天亮,這一夜不知道為何睡得格外安穩。
慕白塵已經起來了,正拿著一本書坐在窗前看得認真。
他依舊是一身白衣,長發被一條綢帶綁起,發尾還有些微微的卷。
見我醒了,他放下手中的書,過來服侍我起床。
我笑道:「哪裡有丈夫服侍妻子起床的道理,這些事叫侍女來做就好。」
慕白塵的耳廓微微一紅,可是理著我衣襟的手卻並未停下。
待我梳洗完畢,領著慕白塵去前廳吃早飯。
沒想到祁越和小白蓮早早地候在那了。
祁越的臉黑得好似要滴出墨來,小白蓮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看來昨晚洞房花燭,過得並不怎麼樣啊。
見我們來了,小白蓮立刻上來行禮,道:「姐姐莫怪,雪兒昨日進府,按理來說,是要向姐姐敬茶的,這才一早過來叨擾。」
我眉頭一挑,這哪是叨擾啊,分明是來唱戲的。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慕白塵,坐到祁越旁邊的主位上,道:「那便敬吧。」
茶很快就端上來了,不過卻有兩杯茶。
小白蓮也愣了一下。
慕白塵上前拿起一杯茶,率先遞到祁越面前:「這杯茶,是白塵敬給祁將軍的。」
我在心裡要忍不住給慕白塵鼓掌了。
我看著猶猶豫豫的小白蓮道:「不是要給我敬茶嗎?」
小白蓮咬了咬唇,拿過另一杯茶,遞到我面前:「這杯茶,雪兒敬姐姐。」
我抱著雙臂挑釁一般地看著祁越,意思是,你不接,我也不接。
慕白塵再怎麼說也是個男人,舉杯茶又累不著,小白蓮可就不一樣了,本來就是個嬌弱的小白花,又帶著身子。
隻是舉了一會,便搖搖欲墜了。
祁越終究還是心疼小白蓮,幾乎是從慕白塵手裡奪過來的那盞茶,一飲而盡,然後怒氣衝衝地看向我。
我命人接過小白蓮手裡的茶,吹了吹茶上的浮沫,慢悠悠地喝了兩口,這才從手上褪下來一隻镯子,讓人遞給小白蓮。
「妹妹剛進府,自當是要盡力服侍將軍,不過妹妹現在帶著身子,最要緊的還是為將軍誕下長子。」
小白蓮接過镯子,便求助似地看向祁越。
我故作驚訝道:「呀,白塵進府第一日,將軍莫不是沒準備見面禮吧。這可就是將軍的不對了,白塵畢竟是皇帝下旨,我光明正大納進府裡的。將軍就算是再不滿,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足才是。」
祁越被我氣得臉色青紅交加,瞪著我咬牙道:「沈青筠,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繼續拱火:「祁將軍的肚量怎麼還不如我一個內宅婦人,你新婚剛過,便拋下發妻,是為不仁,你背著我在外面養外室,是為不義。即便如此我也會善待雪兒妹妹和她的孩子,怎麼你的眼中就容不下一個白塵呢?」
「你放肆!」
祁越一掌拍在桌子上,上好的紫檀木桌瞬間便出現了裂紋。
我也不甘示弱,衝著門口喊道:「秋葉,備車進宮,看來祁將軍對昨天皇上的聖旨十分不滿啊!本郡主這就進宮請皇上收回成命。」
小白蓮可會看臉色,出聲道:「將軍,如果姐姐介意雪兒的身份,那雪兒為奴為婢都是願意的。」
祁越道:「雪兒,你不必委屈了自己,今日我便和這毒婦一起進宮,哪怕拼上我這一身軍功也要休了她!」
隻不過他話音剛落,便聽慕白塵道:「白塵自知一屆白身,是萬萬配不上郡主的,白塵隻願能常伴郡主左右,無名無份也甘之如飴。」
不就是裝深情嗎,誰不會啊,我立刻走到慕白塵身邊,握住他的手:「白塵,你不必自輕自賤,在我眼裡這莽夫是絕對比不上你的,我今日進宮,哪怕是不做郡主了,也要休了這廝。」
6
我們四個並排跪在皇帝的書房裡。
皇帝聽了我們的來意,氣得把手中的奏折直接摔到我和祁越中間。
「胡鬧!」
「昨日不是你們一個個地求著朕下旨嗎?你們當朕是什麼,三歲小孩嗎?」
說完又指著桌上的一堆奏折:「從早上到現在,你們知道朕收到了多少參你們的奏折嗎?祁將軍,朕把郡主嫁給你,你就是這麼對待她的?你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皇上!」
皇帝的目光掃過跪在祁越身後的小白蓮,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嚇得小白蓮呼吸都粗了幾分。
「還有你!」皇帝又指向我,「朕把你嫁給將軍,是讓你協助將軍打理好家事,好讓祁將軍安心上戰場,你可倒好,直接把人後院給燒了,你瞅瞅你所作所為,這世間有幾個女子如你一般輕浮放蕩!」
我翻了白眼,若是你把我放到邊關去,那邊境肯定比現在太平多了,幾個蠻子而已,還敢三番五次來挑釁我大業朝邊境。
老家都給你抄了。
隻可惜了,這狗皇帝不敢。
狗皇帝說完看向我身後的慕白塵,慕白塵低著頭,皇帝看不到他的長相。
皇帝的目光看向慕白塵,問道,「你可是第一次進京?」
「回皇上,草民一直生活在江南,此番是第一次進京。」慕白塵的回答不卑不亢,挑不出一點錯來。
皇帝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又被我倆氣得不輕,把我和祁越罵了一頓趕回了將軍府。
將軍府分為東西兩個院,中間有一座湖隔開。我和祁越以湖為三八線,一人佔一個院子。
祁越:「哼。」
我:「呵。」
祁越和小白蓮不來惡心我,我也懶得搭理他倆,畢竟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不過小白蓮雖然不惡心我了,但是也沒少折騰。
她以祁越的名義在將軍府辦了好幾場宴會,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這府裡的女主人了。
京中的貴族們自然也是聽說了我和祁越的這場荒唐事,一個個巴不得過來湊湊熱鬧。
隔壁院子裡天天敲敲打打,襯得我們這邊悽悽慘慘。
慕白塵的身子本就不好,入了秋之後更是斷斷續續地生著病,在屋子裡悶了快半個月,今日被我拉出來在花園裡逛逛。
我倚在湖邊的欄杆上喂魚,慕白塵便安靜地坐在一旁看書。隔壁傳來咿呀呀呀的唱戲聲,我把最後一顆魚食丟進湖裡。
「跟著我在這邊冷冷清清的,不會覺得無聊吧。」我問道。
慕白塵放下書,視線飄到湖的對面,搖搖頭。
「陪在枝枝身邊就夠了。」
我笑了笑,目光瞥到對面門廊處的一片衣角。
「白塵,我想一邊吃慄子糕一邊喂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