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章都被氣笑了,這麼說她還是為了他?明華章回頭正要理論,猝不及防嘴邊碰到一陣涼意。明華裳把冰飲舉到他唇邊,笑著給他遮太陽:“你在日頭下曬這麼久,都出汗了。快喝點涼的,降降火氣。”
明華章怔了下,意識到這是剛才她嘴唇碰過的地方。他正要冷臉訓斥“成何體統”,但嘴唇一動就被明華裳尋到破綻,灌了口烏梅飲進去。
宛如吞了塊冰般,涼意從他舌尖滑入喉嚨、胸膛、腰腹,最後化成細細麻麻的激靈,傳遍四肢百骸。
明華章黑眸如洗,定定盯著她。明華裳卻覺得是自己的烏梅汁買的好,炫耀說:“好喝吧?車上還有,二兄你安心打馬球,贏了後我全給你搬過來!”
明華章望著她,隻覺得體內燒了團火又被一層冰覆住,渾身力氣無處釋放。他最後認命般嘆了口氣,問:“隻有贏了才給?”
“無論如何,都是二兄的。”明華裳的馬屁立刻跟上,說,“隻不過二兄必贏,我就當提前恭祝二兄大勝而歸了。”
明華章喉結動了動,正待說什麼,身後傳來一道慢悠悠的聲音:“你們說什麼呢,怎麼不帶我?”
明華章皺了皺眉,頗覺掃興。他回頭,語氣十分嫌棄:“你怎麼來了?”
“兄弟,我以為你還記得,我和你是一隊的,馬上就要上場比賽。”謝濟川攬著袖子,不緊不慢走近。他看到明華裳,挑眉問:“二妹妹,別來無恙。我以為我們還算熟識,怎麼放榜那日,妹妹看到了我連個香囊都不舍得扔呢?”
被正主當面點出,明華裳十分尷尬,笑著說:“謝兄豐神俊逸,玉樹臨風,而我那香囊是路上買的,實在配不上謝兄風姿,我就沒好意思扔。”
謝濟川哦了聲,指向明華章腰帶:“所以,妹妹就單獨為景瞻準備了一個?”
明華裳側頭去看明華章身上,這才發現他竟然把那個醜八怪荷包戴在身上了。明華裳隻覺得兩眼一黑,僵硬笑道:“也算是吧。慚愧,我的繡工……不太好,承蒙二兄不嫌棄,但我實在沒臉送人。這樣吧,我在車上準備了解暑的冰飲,等馬球賽後,我贈冰飲為謝兄賀勝。”
天知道明華裳鼓起多少勇氣才說出“不太好”這個評價,謝濟川笑眯眯道:“好啊,那就借妹妹吉言了。”
明華章默默看著明華裳,要是他沒記錯,剛剛她才說贏了全給他搬來,這才多久,她就分給謝濟川了?
偏偏謝濟川這廝還要火上澆油,看著明華章問:“景瞻,你怎麼不說話?該不會不樂意吧?”
明華章笑了,黑眸無聲盯著謝濟川,一字一頓道:“無妨,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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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等謝濟川走後,蘇行止問蘇雨霽:“你怎麼和她走到一起了?”
“她?”蘇雨霽問,“你是指明華裳?哦,我在這裡等你,碰巧遇到她,就聊了聊。”
碰巧嗎?蘇行止擰著眉,無法放心:“上次跟蹤你的人還沒有找到,不是說了讓你在家裡待著嗎,怎麼還是出來了?”
“放榜那日你不讓我出來,今日你們打馬球賽,我若再缺席,還有什麼意思?”蘇雨霽並不怕蘇行止,高聲將他嗆回去,說完有些狐疑,“那伙人不是同時跟蹤我們嗎?在你嘴裡,怎麼成了跟蹤我?”
蘇行止知道自己無意說漏嘴了,他趕緊止住這個話題,無奈道:“你主意總是這麼硬。算了,既然你想來看就看吧,但記得小心,別傻呵呵的,別人說什麼你都信。”
蘇行止話中的“別人”似乎意有所指,蘇雨霽沒多想,不耐煩地應下:“知道了。馬球賽要開始了,你快去準備吧。”
高臺上,宮婢們簇擁著女皇落座,眾王爺公主按照尊卑,依次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女皇露面後,芙蓉園內的人立刻停下說話,不約而同往各家看席上走去。上官婉兒快步走到女皇身邊,說:“陛下,都準備好了。”
女皇緩緩點頭,沉聲道:“開始吧。”
上官婉兒應諾,走向東宮席位,奉給太子一本折子:“殿下,請。”
太子緊張地捏了捏手指,從上官婉兒手中接過折子,站到臺前替女皇致開場詞。這份辭文是上官婉兒寫的,辭藻華麗,恣意昂揚,一口氣讀下來氣壯山河,但太子聲音中含了些怯,氣勢便大打折扣。
原作者上官婉兒聽了實在惋惜,但好在無差無錯地讀完了。太子合上折子,有些緊張地看向女皇,女皇面色沉沉,看不出情緒,點頭道:“好了,開場吧。”
女皇令下,內侍忙跑下去傳詔。進士們分成兩隊從東西側入場,他們遙遙對高臺行禮,然後就各自上馬。裁判一聲哨響,彩毬被高高拋起,馬球賽開始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跟著那枚小彩球上升,還不等它落下,一匹白馬越過好幾個身位欺到近前,高高一杖擊中球心,彩毬像道虹光一般,飛速朝球門馳去。
場上塵沙頓起,馬聲嘶鳴,所有人都朝著馬球追去,一位緋衣白馬的少年郎率先衝出來,一馬當先,用力一杆擊中中場乏力的彩毬,正中球門,幹脆利索地奪下第一分。
第一局結束得太快,觀眾靜了靜才反應過來,四周看臺立刻爆發出喝彩聲。明華裳剛剛回到鎮國公府的席位,應付長輩問話的功夫,明華章就奪下開門紅。
她驚訝地哇了聲,明老夫人忙著同別人說話,再沒心思搭理明華裳。
明華裳樂得輕松,她手搭成棚子遮在眼前,費力地追隨著場中動向。明華章騎術很好,和謝濟川配合十分默契,兩個少年郎騎著白馬一前一後奔馳,看著就令人心向往之。
而另一隊的蘇行止也不弱,他在玄梟衛訓練多年,騎馬射箭樣樣精通,布陣戰術也學過,第一局他被明華章打了個措手不及,之後馬上組織起反擊,雙方打得有來有回,瞬息萬變,著實精彩極了。
明華裳看得津津有味,趁著一局結束的空隙,她趕緊吩咐招財:“招財,你帶幾個人,把咱們車上所有冰飲都搬過來。”
“啊?”招財越來越看不懂她們娘子的思路了,詫異問,“娘子,您要做什麼?”
明華裳白了她一眼:“快去!再晚要來不及了!”
明老夫人忙著和其他府邸交際,根本無暇看場中。明華裳則完全相反,她並不想認識人,一心沉浸在比賽中。她為了看清楚動作,幹脆擠到最前面。
江陵和任遙也在看球賽,江陵瞥到明華裳,忙招手:“明華裳,這裡!”
明華裳一回頭看到江家席位前面寬敞開闊的空地,著實嫉妒了。她不客氣地跑過去,問:“江陵,任姐姐,你們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看到你們?”
“剛剛過來的。”江陵指了下任遙,說,“她和她祖母鬧不愉快了,要不是我把她找回來,她就要走了。”
明華裳看向任遙,果然見她臉色不好。涉及平南侯府的家事,明華裳也不好說,笑著道:“我在路上買了冰飲,專門給你們留了喜歡的口味,正好解暑。江陵,你快派家丁去鎮國公府停馬車的地方接應,我的丫鬟不知道我來這裡了,一會別找錯了位置。”
江陵一臉嫌棄:“你怎麼走到哪裡都隻記得吃?”但還是立刻派了隊侍衛過去。
有江安侯府人高馬大的侍衛出力,很快冰飲就全部搬來了。明華裳挑了杯冷氣足的,遞給任遙,任遙本來不想喝,但架不住明華裳小鹿一樣的眼睛期待地看著她,隻能接過。
酸酸甜甜的冰飲進肚,身體發出舒服的嘆息,胸中的鬱氣仿佛也消散許多。明華裳見任遙臉色放松了些,期待問:“好喝嗎?”
任遙慢慢點頭。江陵湊過來問:“我的呢?”
明華裳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沒長手嗎,自己去拿。”
江陵嘁了聲,自己拿起一管竹筒,用力灌了一口。不久前他才嫌棄過明華裳,等冰飲真的入腹他才發現,好像還不錯。
江陵一口接一口喝著,和明華裳指點場中形式:“比分咬得很緊,明華章他們這局未必能贏啊。”
明華裳立即用力瞪了他一眼:“別烏鴉嘴,我二兄肯定能贏。”
任遙心情平復了些,也有心思看場中比賽了:“蘇行止的想法沒錯,但他孤掌難鳴,比賽時間越長,他隊伍中的人體力越跟不上。勝負已定,比分很快就要拉開了。”
明華裳馬上嗯了一聲,道:“任姐姐不愧是將門世家,兵法奇才,眼光就是準。”
江陵嗤了一聲,翻白眼道:“馬屁精。”
“我說的是實話。”明華裳說完,看到他身後叮叮當當的空竹筒,不可置信道,“你到底喝了多少杯?”
“沒多少呀。”江陵無辜地伸向下一杯,說,“你還有那麼多呢,我幫你解決點,省得你還要抬回去。”
“你住手!”明華裳氣急了,手腳並用去抓他的手,“別喝了,我一會還要送人。”
“小氣,一杯飲子能有多少錢,我都和你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