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堂姜摘下鴨舌帽,扇扇風:“以前就是老子幹活,現在有了手下,還要幹活啊!”
“誰讓你招個女的。”
錢堂姜:“我還有別的選擇嗎?咱球隊要是出息,十個八個地招人,我堂堂一後勤領隊,還能淪落到親自幹活的地步?”
夏驚蟬不爽地說:“看不起女生,你們就別使喚女生!”
“別別別,別生氣小夏。”錢堂姜立馬安撫道,“等咱隊出息了,我是領隊,你就是副領隊,到時候使喚別人端茶倒水伺候咱倆。”
夏驚蟬懶得搭理這幫人,推著簍簍車朝體育館器材室走去。
許青空立刻跟上去,接過了簍簍車把手:“你上去。”
夏驚蟬開心地蹦跶著、跳上了簍簍車邊緣站著,讓許青空推著她走,回頭衝一幫男生扮鬼臉:“看看人家!”
夏沉光喊道:“許青空,咱們開始訓練了!”
許青空頭也沒回。
“幹活這麼積極,怎麼不加後勤呢!”
背後,夏沉光罵罵咧咧地組織隊員們做熱身,肖屹扶額搖頭。
算了,帶不動。
活該單身一萬年。
……
許青空推著車上的夏驚蟬,迎著夕陽晚風走在香樟大道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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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路過的女孩不禁朝他們望過去。
女孩站在車上,她神情坦蕩,嘴角掛著十分明朗的笑意,微風吹拂著她鬢邊發絲,隱約可見耳垂邊掛著一枚小貓耳釘,剔閃晃曳。
她身後的少年推著車,手臂肌肉線條因用力而微微鼓起。
俊男靚女太養眼了吧!
夏驚蟬一路看風景,沒有注意到許青空深摯的眸光,隻望著她。
“許青空。”她忽然側過頭,他立刻移開了視線,假裝看地上。
“你會一直留在籃球隊嗎?”
“你說的一直,指的是大學四年?”
夏驚蟬低頭道:“其實這樣說挺自私的,我希望你一直留在籃球隊,幫我爸一起打比賽。但你有自己的學業,自己的工作,如果籃球不是你的夢想,那我也尊重你的選擇。”
許青空消化著她的話,略略沉思了片刻,告訴她:“我唯一可以向你保證的是,我會留在這支籃球隊,幫夏沉光拿下全國高校聯賽。”
“真的?!”
“其實也不隻是為了幫他,也是為了救我自己。醫生讓我多運動,運動之後產生的多巴胺和內啡肽,可以消解抑鬱的情緒。”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夏驚蟬高興地說,“你後來一直沒有發病,肯定也是因為籃球,許青空,你一定會痊愈的。”
“嗯,我相信。”
簍簍車碾過一顆小石子,輕微的震動,夏驚蟬重心不穩,險些從車上摔下來了,幸而許青空及時扶住了她的腰。
一瞬間的接觸,讓夏驚蟬身體禁不住地瑟縮了一下。
許青空熾熱的手緊緊託住了女孩的腰——
“小心。”
“知道了。”她連忙松開他,從車上跳下來,和他並肩走在黃昏時分的香樟步道邊。
許青空望著天際大片如同油彩畫一般的遼闊火燒雲。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他沒有說。
她在,他就會在。
……
團委體育部的學長劉思韜帶著徐文洋來到了籃球館,對夏沉光說:“夏學弟,你過來一下,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夏沉光看著他身邊的徐文洋,皺了皺眉。
他示意讓隊員們繼續訓練,跟著團委劉思韜走到球場邊的香樟樹下。
劉思韜學長一上來就打著官腔寒暄,問他校隊最近的訓練情況。
夏沉光是個直腸子,掃了眼旁邊的巴結了劉思韜好幾個月的徐文洋,直言問道:“學長,你到底有什麼事?”
“聽說,你把徐文洋篩出球隊了。”
“嗯,他沒通過面試。”
“我跟他打過球,他技術還是不錯的。”劉思韜拍著夏沉光的肩膀,“夏隊,讓他進球隊吧,就當給我個面子。”
夏沉光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我為什麼要給你面子。”
這話說完,劉思韜臉色整個垮掉。
……
夏驚蟬從體育器材室取完球,路上遇到蘇美雲,幫她一起推著簍簍車回球場。
經過香樟道,她看到夏沉光和劉思韜他們在說話。
她讓蘇美雲許青空推車先走,自己躲到香樟樹邊,偷聽他們的對話。
一來,就聽到夏沉光甩出這句讓人都不知道怎麼接的硬話——
“我為什麼要給你面子。”
夏驚蟬扶額。
果然,就算重來一次,她爸也還是還是那個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年輕氣盛,誰的面子都不給,屬於職場上絕不討喜的那類直腸……
但那天在荷花池美食街,夏驚蟬親眼看到夏沉光對徐文洋點頭哈腰說好話。
骨頭再硬的人,生活所迫,不能不折腰。
人到中年,負重前行早已無夢可做。
這些年的磋磨,夏沉光也再不復當初的少年意氣了。
夏驚蟬看著父親挺拔的身影,板正的腰背,她想,如果他能一直昂首挺胸,眼底有光…
那該多好啊。
第17章 硬幣 “我沒有想要追……
這句話, 激怒了團委部長劉思韜。
辦理材料的時候,他跟夏沉光接觸過幾次,隊長的審核材料還是他給通過的, 沒想到這家伙這麼不知好歹。
“夏沉光,小子別太囂張了,你的隊長審核材料還是我給你通過的,現在過河拆橋不認識我了是吧。”
“一碼歸一碼。”夏沉光認真地說, “你給我蓋章, 是你作為團委幹事的職責, 別說的好像我欠你多大人情似的。”
他看了眼站在劉思韜身後的徐文洋, “他不僅不夠實力加入籃球隊, 還用喜歡隊友的杯子喝水,誰敢要他。”
劉思韜回頭問徐文洋:“你這麼變態?”
徐文洋都要哭出來了:“他們誣陷我。”
劉思韜對夏沉光冷冷道:“如果你非要這樣說的話,那我籤出去的隊長任命材料可以作廢,能給你籤、當然也可以給別人籤。”
說話間,他看向了正推著裝滿籃球的小推車進入操場的許青空, “你想不想當隊長?”
許青空停下腳步,抬頭望了過來。
夏沉光自信地笑了:“我手底下的人忠心耿耿,你想從內部腐蝕我的隊員,勸你趁早死了這顆心, 他們絕對不可能……”
話音未落,許青空:“好。”
夏沉光:……
“你好個錘子好!”夏沉光生氣怒吼, “你有團魂嗎!你會鼓勵隊員嗎!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話的悶油瓶, 你哪點配當隊長啦!”
許青空:“你再說一句,我馬上答應。”
雖然語氣沉靜, 但威脅力十足, 夏沉光不敢惹他了:“去去去, 訓練去,在這裡搗什麼亂。”
這時,後勤領隊錢堂姜走過來說項道:“大家都是同學,沒必要鬧得這麼僵。這樣,徐文洋可以加入我們社團,沒問題。我們夏隊長也不錯,全隊都服他,他要是不當隊長了,隊員們也不同意,所以各退一步,如何。”
劉思韜緩和了語氣:“早這樣,不就沒事了。”
夏沉光卻是個不肯低頭的硬骨頭,沉聲說:“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裡,隻要有我夏沉光在校隊一天,他徐文洋,休想以這種走後門的方式加入校隊!”
劉思韜氣得攥了拳頭。
這位不知變通的隊長,算是徹徹底底得罪他了。
“夏沉光,你忘了,你們社團還歸團委管,你想以後的任何比賽活動,團委都不給通過嗎!”
“今天社團他媽的的解散,也絕對不會屈服於你們這些官僚主義!”
憤怒的火焰在夏沉光的眼底激蕩,語氣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夏驚蟬看著年輕版的老爸,心裡想著,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偏她爸骨頭硬。
後來,為了生活折了骨頭的老爸真是讓她心疼。
無論如何,她都要好好保護他。
不管夏沉光如何拒絕,錢堂姜都算是認了徐文洋的加入,拉著他對所有人介紹道:“來來來,大家認識一下我們的新隊員,徐文洋,以後大家都是一個隊的,多多照顧啊。”
夏沉光見錢堂姜居然“反水”了,吼道:“你幹什麼,老子沒答應呢!”
“這就由不得你了。”錢堂姜笑嘻嘻說,“社團的命運重要,還是你夏沉光的面子重要?”
肖屹走過來拍了拍夏沉光的肩膀,對劉思韜說:“學長,消消氣,下次我請你吃飯,別跟我們隊長計較,他就是這樣的人,犟脾氣,您也別生氣了。”
這話說得漂亮又謙卑,臺階是遞過來了。
劉思韜好歹在團委幹了兩年多,知道再僵持下去雙方都討不著好,於是順著臺階就下去了:“行,看在肖屹的面子上,這事兒就這麼著了。”
說完,他輕蔑地看了夏沉光一眼,冷哼著走開了。
……
劉思韜一走,原本對著徐文洋笑臉相迎的錢堂姜,立刻冷了臉,接過簍簍車,懶得搭理他。
徐文洋抱了一顆球,走到籃筐下投籃:“讓你們看看哥的技術。”
沒人接他的球,各打各的,也不跟他玩。
隊員們肉眼可見地鄙夷著這個靠團委關系進來的家伙。
夏沉光更是不爽他,就連招呼隊員們做熱身訓練,都把他排除在外了。
徐文洋皺眉嚷嚷著:“幹什麼啊,集體搞孤立是吧,仔細我去舉報你們搞小團體啊。”
夏沉光不爽地將手裡籃球狠狠往地上一砸,準備找他算賬。
錢堂姜怕這家伙下手沒輕重真鬧出事,立刻上前推搡徐文洋:“哪能搞什麼小團體呢,我們籃球隊是全校最單純的社團,相親相愛一家人,來來,你的位置在這裡。”
說罷,他拉他來到了籃球場邊緣的後勤區。
“你什麼意思啊?”
“搞後勤啊。”
“誰他媽說要加入你們辣雞後勤了!”徐文洋甩開他的手,“我加的是主隊!”
“後勤也是主隊啊。”錢堂姜笑眯眯地說,“再說,留在後勤你也不委屈,你連我們後勤女生都比不過。”
說罷,夏驚蟬衝徐文洋微微一笑,把他氣得冒煙:“誰說我比不過,我那是意外。”
“意外嗎?那換一個。”錢堂姜用眼神掃了掃許青空,“他現在也兼職搞後勤,你能贏他嗎?”
說話間,許青空隔著遙遠的半個球場,將手裡的籃球穩穩地扔進遠處裝球的簍簍車網兜裡。
一手一個,一手一個,噼裡啪啦連扔七八個。
徐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