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飯局總是千篇一律,什麼事情做多了都會乏味。


幾杯酒下肚,我開始想,說不定紫斛蘭真的挺好看的。


不知道季移星一個人種得怎麼樣。


想到誰,飯局上就正好有人提到。


我思緒回了神,認真聽了幾句。


「年紀輕輕的,不得了啊。」


「我們這些老頭子過幾年就要退休了,以後都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了,我聽說他才二十二歲。」


「之前接觸過,現在的年輕人,傲氣得很,不懂謙虛可是長久不了啊。」


之後就是一大段感慨他們自己傳奇經歷的演講。


我垂眼笑笑,傲氣,確實傲氣,炫耀自己的內褲比我大了兩個碼的時候尾巴快要翹到天上去。


結束了飯局回家已經有點晚了,我鑽進被窩裡,暖烘烘的熱氣讓我渾身都舒展開來。


季移星背對我睡著,我伸手碰了碰他,沒有一點反應。


我知道他沒睡著,隻是不高興。


又湊過去抱他,被他拱開。


無奈地叫了一聲,「寶寶?」


那人終於轉過臉來,美目含嗔,我沒來由地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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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又浮現出那句話,難道不可以嗎?


不可以過一輩子嗎?


「紫斛蘭種好了嗎?」


「種好了。」


「我們再種點曇花吧,就種在花房右邊的那塊空地上。」


他的注意力被轉移,很快就開始認真跟我討論具體的位置。


我看著他認真思索的臉,忽然覺得這一刻很安寧。


也是這樣一刻,我才發覺,過去那麼多年,其實我一直過得很冷清。 


我湊過去親他,他說話的聲音停了,輕輕地回應我,不帶情欲,隻是親昵。


「小叔叔。」他開口叫我。


「嗯。」


「抱抱我。」


我伸手將他抱在懷裡。


聽到他的聲音悶悶地傳來,「我討厭你言而無信。」 


「今天,有點意外情況。」


他搖了搖頭,「你說過,會用心騙我的。」


「我真怕,你有一天不想騙我了。」


「那我該怎麼辦呢?」 


我輕輕嘆息,又將懷裡的人抱得更緊。


33.


天氣熱起來,阿姨做的冰鎮楊梅最近還挺受歡迎。


每天餐桌上都有兩碗。


隻是今天隻有我的份。


我開口問道,「季移星呢?」


「季少爺去學校了呀,您又忘了?」


「哦,對。」我低頭攪動著碗裡的冰塊。


他走的時候我說公司有事,沒去送他。


其實沒什麼要緊的,我就是不太想去,我不喜歡那種感覺,看著他走,會讓我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實際上不過是去隔壁的城市。 


高鐵也就一個多小時,他不過兩個月就會回來,期間以他黏人的程度應該也會隔三差五地往這邊跑。


但分別就是分別,我垂眸想著,看來世界還是公平。


再有錢的人也得在期末前乖乖趕回去上學寫作業。


我放下勺子,天氣熱了,人沒什麼胃口,飯也沒怎麼吃。


房間裡那張兩米二的大床我睡了很多年了,現在看起來隻覺得很大很空。


習慣很難改變,但季移星闖入時,我總是很快適應,他離開了,才顯得有些難熬。


連著聽他打電話抱怨了好幾天,說沒日沒夜地泡在實驗室裡。


倒打一耙地問我為什麼當初不阻止他學化學。


我說,「你連保送都沒主動跟我說,我還能管得著你上什麼學校,學什麼專業。」


他沉默片刻,怨氣更重,「就知道你以前一點也不喜歡我,你根本就不關心我。」


「?」


我覺得他神經,可嘴角卻忍不住掛上笑意,季移星現在不可憐了,他有一點可愛。


鬧騰了幾天,今天終於清淨了不少,除了早上發了幾條消息騷擾我,一直到下午都安安靜靜的。 


我猜他應該是在實驗室忙暈過去了。


開會的時候我正聽著對面的人講 PPT,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亮了一下,我垂眸看了一下,是一條新聞推送。


大大的版面上有一張雪白樓體被黑煙纏繞的配圖,看起來像是火災現場。


上面黑體加粗的標題是,《B 大化學實驗樓發生爆炸,已有 37 人受傷!現場正在搜救中!》


我那瞬間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季移星的學校,立馬伸手將手機拿起來點開新聞,確認自己沒有搞錯。


我馬上翻到了季移星的電話,給他打了過去。


冰冷的女聲在不斷地重復著對方已關機。


我心裡一沉,重新打了一遍,還是同樣的情況。


會議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中斷了,所有人望向打電話的我,我抬頭,連目光都沒有尋找我助理的身影就開了口。


「給我定最早去 B 市的高鐵票,沒有商務座也可以,站票都行,快去!」 


坐在最末尾的人站起來說了聲是,我的眼神才有了聚焦,發現原來助理坐在那個位置。


我起了身就向外走去,程棋叫住我,「出什麼事了?這麼慌張。」


我從他的瞳孔裡看到了自己有些扭曲的臉。


那焦急的表情讓我覺得有點陌生,我也會有這樣六神無主的時候?


「你去 B 市?是小崽……季總出事了嗎?」 


「我不知道。」說著我重重喘了口氣,又無意識地重復,「我不知道。」


程棋看著我,目光很深邃,緩緩松了手,「那你快去吧。」


「嗯。」我腳步不停地往辦公室走去,助理正好抱著平板進來,「喬總,這是您的個人證件,最早的高鐵在一個小時四十五分鍾之後。」


「要那麼久?」


他點了點頭。


我思索了不到一秒鍾,拿過了桌上的車鑰匙,大步流星往門外走去,他跟在我身後,「我現在幫您安排司機送您去高鐵站。」


「不用了。」我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示意他不必再跟過來。


我在開車的時候大多數時候都很專注,我覺得我的命很值錢。 


但今天在每個等紅綠燈的路口都會撥一遍季移星的電話。


毫無例外,沒有一個接通。


我扯了扯系得一絲不苟的領帶,心神不寧的時候火氣就格外大。我沒有路怒症,今天卻恨不得對每一個搶道加塞的人破口大罵。


我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如果,如果季移星出事了。


這種念頭隻要一冒出來,就仿佛一條毒蛇盤踞在了我的脖頸之上,令我頭皮發麻,毛骨悚然,每一個細胞都散發著恐懼的氣息。


我深吸了口氣,強制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但不斷撥鍵的手就是停不下來。


在無數次聽完那冰冷的提示音以後,我終於將手機狠狠丟到了一邊,「操!」


我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從不關心季移星。


甚至不知道他有哪些同學,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我聯系不上他的時候,能不能有個他身邊的人告訴我他的安危。


我在我跟季移星的關系裡,做得真的很失敗,無論是叔叔,還是……戀人。 


雖然很扭曲,但大概也勉強稱得上是一段戀愛吧。


我花了四個半小時才開到他們學校,大學城那一段格外地擁堵。 


學校裡的人都行色匆匆的模樣,遠處還能看到消防車和一群記者。


緩緩上升的黑煙已經淡了一些,現場沒有了救護車的痕跡,想必搜救已經完成。


那我是不是該去醫院找找?


還是先問問是否有受傷學生的名單。


我打定主意先去問問,拿過副駕駛的手機,拔下車鑰匙推開門,一隻腳邁上地面,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季移星的名字此刻像是某種救贖,我以最快的速度接起。


「小叔叔。」


懸著的心忽然穩穩回落,像一顆石頭落了地,我緊繃的脊背陡然松懈下來,在開著空調的車裡,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經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你他媽有病啊?好端端的關什麼機?!」


「我,我發燒了,吃了藥睡著了,手機放一邊,沒電了忘了充。」


他的聲音有點啞,聽起來有點可憐,我縮回座椅上,嘆了口氣,心跳終於平靜。


我這才意識到有種狂喜,叫做虛驚一場。


「你為什麼兇我。」


我捏著手機沒有說話。


「我看你給我打了九十多個電話,是出什麼事了嗎?」


我仰頭靠在車座上,閉著眼睛聽他的聲音,「沒事,有個數據對不上,想找你問問的,結果你一直關機。」


他聽完更委屈,「就因為這個你就吼我?我還在發燒。」


「對不起。」我覺得喉嚨哽得厲害,很想自己先平復一下情緒,「我還有事要忙,晚點再說吧。」


說完不等他回答就掛了電話,虛脫了的手腳這才慢慢恢復力氣。


我保持著仰靠在椅背上的動作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有個女生也在不斷地打電話,一邊打一邊拉著過路的人問,直到對方搖搖頭,才又低頭咬著牙打電話。


那雙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但還是忍著淚沒有掉下來。


我抬眼看了一眼後視鏡,還好,我眼睛不紅。


過了一會兒有個男生朝她跑來,剛才沒哭的人突然眼淚奪眶而出。 


她撲進了男孩子的懷裡,抱著,抱得那樣緊,手卻握成了拳頭,在錘他的後背。


男孩子隻是笑,一邊笑一邊摸她的頭,「怎麼還哭了呀,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還給我打這麼多電話。」


「我都說了今天不去實驗室的,笨蛋,忘記了?」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這麼擔心我呀?」


「還不是因為老娘喜歡你!」


他們由哭轉笑,緊緊抱在一起,我卻忽然怔在原地。


那團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就在此刻被風吹開那欲蓋彌彰的霧氣。


原來,那是喜歡。


我居然現在才明白。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有些認命地想。


原來我喜歡,喜歡季移星。


手機又震動起來,我接起季移星的電話,他的聲音有些激動,「我看到新聞了,小叔叔,你是不是擔心我?」


「是。」


「……我好像燒糊塗了,我聽到你說擔心我。」 


我輕笑一聲,很想將我胸口缺掉的那塊東西找回來,重新塞回懷中。


「高興嗎?」


「我……我,我好像真的……」 


「想不想更高興一點?」


「你是不是……?」 


「是,來找我吧,季移星。」


他飛撲進我懷裡時,我才覺得安定,心髒終於又被填滿,他像一團燃燒的炙熱火焰。


「你擔心我,你來找我,你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一小點點喜歡我了?」


我忍不住摸他的臉,有些發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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