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把狗當親兒子養。
生了孩子後,也不例外。
她讓狗喝自己的乳汁。
讓狗和小外甥一樣,吃她親手制作的輔食。
並暗暗得意,自己的兩個「兒子」能和諧相處。
我好心提醒,有些狗看著溫順,實則攻擊力極強,也善於演戲,對小孩子並不友好。
她反唇相譏:「我們家樂樂聰明著呢!知道這是弟弟,不會咬他的。」
愛狗人士的媽媽,也怪我多管闲事。
見她們固執己見,我隻能作罷。
可後來,意外還是發生了。
兩歲的小外甥和狗搶玩具,險些被一口咬上頸部大動脈。
是我拿著砍刀,把狗砍死,才救了外甥一命。
但事後,外甥卻說,狗沒咬他,隻是在逗他玩。
姐姐也抱著狗的屍體,仇恨地看著我。
「明明有別的方法,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它?」
為了給狗兒子報仇,她趁我睡著,一刀將我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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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為她掩護,並出具了諒解書。
最後姐姐無罪釋放,第二年就生了二胎,幸福美滿生活。
隻有我,帶著仇恨,靈魂煙消雲散。
再睜眼,我回到了姐姐舉著小外甥的手,和狗狗擊掌那天。
01
我是被外甥咯咯的笑聲驚醒的。
扭轉過頭,就見他手心抓著一撮狗毛,自顧自笑得開心。
這一幕實在太過熟悉了!
我顫抖著用手狠狠掐了一下大腿。
迅速彌漫開的疼痛,讓我意識到一個近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我重生了。
重生回到多嘴被殺的前一天。
上輩子,姐姐結婚前從朋友那領養了一條狗。
她把狗當自己親生孩子看待,和它在一個床上睡覺,和它同吃一鍋飯,去哪都得帶上她的狗兒子。
外甥沒出生前,她們也算母慈子孝。
姐姐護狗。
狗也很纏姐姐。
就連我那姐夫要近身姐姐,都得徵得它的同意。
姐夫不滿,可因為是入贅,也就沒有話語權。
直到看見狗和四歲的外甥一起喝母乳,姐夫徹底控制不住了。
他罵姐姐「要一碗水端平也不是這麼個端法」。
姐姐理直氣壯:「兩個都是我兒子,母乳怎麼就不能共享了?」
兩人大吵一架後,不歡而散。
於是姐姐一氣之下帶著狗和外甥搬回鄉下。
嫌棄東西太多,還抓上了我這個免費勞動力。
在車上時。
調皮的外甥,不知輕重地拽著狗的尾巴。
我注意到狗豎起來的毛發,以及偶爾龇牙咧嘴的動作後,好心提醒姐姐,「有些狗看著溫順,實則攻擊力極強,也善於演戲,對小孩子並不友好。」
更何況她養的還是大型犬中,以兇悍著稱的阿根廷杜高犬。
可我的好心提醒,並未被採納。
姐姐甚至反唇相譏道:「我們家樂樂聰明著呢!知道這是弟弟,不會咬他的。」
她說完,便摸了一把狗頭,「是吧,樂樂?」
狗嗚咽兩聲,尾巴晃動。
姐姐面帶得意,斜睨了我一眼。
「有些人啊,不得人喜歡就算了,連狗都不會討好。遲欣冉,我看你啊,就是嫉妒我們家小碩和樂樂關系好。」
抵達農村老家後。
姐姐告狀般將這事告知給媽媽。
在姐姐的影響下,從前慣常愛吃狗肉的媽媽,也洗心革面,變成了「愛狗人士」。
她當即讓我不要多管闲事,說小孩子小時候多和動物相處,以後會更有愛心。
於是我沒敢再勸。
02
可到鄉下沒多久,外甥出事了。
他坐在地上玩玩具時,狗突然衝過去,用嘴狠狠咬住他的玩具。
外甥不願意,杜高犬張開了那張大嘴,毫不客氣,對著外甥就是一陣咬。
所幸冬天穿的衣服比較多,才讓外甥沒被一口咬中。
那時看到這一幕的我,冒著生命危險,眼疾手快將嚇傻了的外甥抱走,又一刀砍在狗的要害,才算避免了一場悲劇。
事後,外甥暈了過去。
醒來時,姐姐和媽媽問他,狗有沒有咬他。
他一個勁地搖頭,「沒有,樂樂很喜歡和我玩。」
後來得知我把狗砍死了。
外甥放聲大哭,罵我是壞阿姨。
甚至要我給狗償命。
我幾乎給他跪下。
可外甥依然惡聲惡氣道:
「我媽說了,你賤命一條,怎麼比得上我哥哥?!」
姐姐也抱著狗的屍體,仇恨地看著我。
她說:「就算樂樂要咬小碩,明明有別的辦法,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它?」
不論我怎麼解釋,當時是事急從權。
姐姐和媽媽都不相信。
當天晚上,憤怒中的姐姐一刀將睡夢中的我捅死。
我冤啊!
靈魂狀態的我,一路看著姐姐帶著滿手鮮血,哭著找到媽媽,說她不是故意的。
說她隻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而媽媽看著慘死在床上的我,眼神忽閃很久。
最後,她把家裡弄出打鬥過的模樣,又用我的手捏住刀,故意在姐姐身上劃了幾個傷口後,冷靜報了警。
這起死亡事故,被定性為「防衛過當」。
加上我媽在法庭上聲淚俱下地出具了諒解書,姐姐被無罪釋放。
沒了狗,姐姐和姐夫感情卻變得比以往更好,隔年就生了二胎。
我媽呢?
內心毫無愧疚。
隻在每年清明節,去我墳頭滴上兩滴貓尿。
她說:「你姐姐現在家庭幸福,我們老曹家的香火,也有了延續,欣冉,你可以安息了。」
可我怎麼安息?
我恨不得她們死!
沒過多久,我帶著仇恨,煙消雲散。
可萬萬沒想到,上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此刻,我迅速收斂心神,壓抑著內心翻騰的恨意,透過後視鏡,打量坐在後座的「一家三口」。
我那調皮到貓嫌狗憎的外甥,依然不知輕重地拽著狗的尾巴。
而狗,表面上看起來溫順地任由小主人拽拉,但靈魂中的不耐煩和兇狠,已經快溢出眼眶。
如果不是姐姐坐在一邊,恐怕它早就撲向身邊脆弱的幼兒。
可姐姐絲毫沒有察覺到。
她醉心於「兄弟和諧相處」的虛假氛圍,笑吟吟道:
「樂樂,聽媽媽的話,和弟弟擊個掌,好不好?」
姐姐說著和上輩子一樣的話。
狗聽懂了,不情不願地在外甥的手上碰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姐姐笑得更開心。
我也笑了。
轉頭看向窗外。
曹馨月,這一次,我倒要看看。
沒有我那事急從權的一刀。
你的兒子能不能從狗嘴下搶回一條命。
03
大老遠,有村民看到姐姐,熱情打招呼:
「馨月回來了啊!」
可看到站在姐姐身邊那條不好惹的狗後,笑意僵硬在嘴角。
「馨月,你,你怎麼又不牽繩啊?」
「現在城市裡不都說,遛狗要牽繩,悅己又悅人嗎?」
隻見姐姐笑著道:「哎呀,您不懂,我們家樂樂,聰明得跟個四五歲的孩子一樣,它很聽話,不會咬人的,就是塊頭大一點,看著嚇人,內地裡是個溫柔的小王子呢!」
鄰居不置可否。
還待再說,姐姐已經牽著外甥,招呼狗,繼續往前走。
我甚至還看到她隱晦地翻了個白眼。
看到這裡,我冷笑一聲。
溫柔?
那是隻在你面前溫柔。
曹馨月但凡注意一下她家裡的監控,就會發現樂樂是個兩面派。
但左右這輩子,那些事情和我無關了。
我樂得清闲。
快到家門口時,趁著姐姐在包裡翻找鑰匙,樂樂跑了。
我看著那條狗,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在空曠的場地上四處奔跑。
姐姐看了一眼後,隻喊了一聲:「樂樂!別亂跑!」
但狗這時已經不聽話了。
它四處撒野的身影,很快引起了其他狗的注意。
於是短短幾分鍾,村子裡就變得喧囂起來。
狗吠聲此起彼伏,但卻沒有一條狗衝到馬路上。
隻有姐姐的狗。
脖子沒套繩子,嘴巴沒戴嘴罩。
自由奔放。
04
放好行李,姐姐聽說村裡青壯年現在都在池塘捕魚。
她慣愛湊熱鬧,便問外甥,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看別人抓魚。
外甥蹲在地上,稀罕地看著不停搬運食物的螞蟻,眼睛都不眨,語氣敷衍:「媽媽,不去。」
於是姐姐和上輩子一樣,看著我,理所當然道:「遲欣冉,你幫我看著點小碩,我去看他們抓魚。」
說完,不等我答應,她已經換上雨鞋,衝出家門。
樂樂注意到姐姐的身影後,拔足狂奔,似乎想和她一起,但被姐姐攔了下來。
「樂樂,弟弟還在家呢,你去陪弟弟玩。」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副很放心的樣子。
狗再回來時,外甥已經在玩我從包裡拿出來玩具——一個小皮球。
他站在地上,拍著皮球。
嘴巴不時發出咯咯笑聲。
沒有注意到身後那條狗,眼睛正緊緊盯著他手上的球。
我冷眼旁觀著。
下一瞬。
狗動了。
開始追著皮球跑,追著外甥跑。
很快就跑到了一處空曠又沒有掩體的地方。
上輩子,這個時候我已經衝過去,把外甥抱回家門口。
所以意外發生時,我才能及時衝回家中拿刀把狗砍殺。
但如今,我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
一臉微笑,看著那「兩兄弟」愉快嬉戲,端的是一副八風不動。
隔壁鄰居張大娘看到這一幕,不贊同道:「欣冉啊,你怎麼能讓孩子跟狗一起玩啊?萬一咬到哪裡,或者抓到哪裡,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你是孩子小姨,多少也要管管啊!」
我收斂情緒後,衝她尷尬笑笑。
「大娘,不是我不願意啊!」
「實在是我姐把這狗當兒子養大,說句不為過的,在她心裡,我的地位可能都比不上這條狗。」
「其實我之前也勸過,可我姐和我媽都把我罵了一頓,說我是在破壞外甥和狗培養兄弟感情呢!您也知道,我在這個家,沒有什麼話語權的,現在我可再不敢說了。」
「另外,她常對我說,她有定期給狗吃藥打疫苗,很安全。樂樂也很乖,不會咬人,」我看向那邊嬉鬧的一人一狗,繼續道:「他倆一直這樣,您不放心我,還能不放心我姐?」
鄰居望著不遠處,那個嘴巴裡咬著皮球,得意看了外甥一眼後,便撒歡跑向更遠處的狗,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
拎著手上的漁網,鎖上門,走了。
周圍又恢復了安靜。
我坐在長條凳子上,偶爾看一眼那邊的一人一狗。
玩了十分鍾左右,一直搶不到球的外甥,看著狗,撇了撇嘴。
他似乎以為,隻要自己哭了。
玩具就能自動回到他手上。
按照慣例也確實會這樣。
可這個時候,姐姐不在。
於是樂樂嘴裡叼著球,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
搖頭晃腦的樣子,仿佛能看到毛臉下的得意。
見狀,外甥也不哭了。
直接一個起身,抓住狗的尾巴,狠力一拽。
那暴力的一揪,直接揪下來一團狗毛。
樂樂吃痛,慘叫一聲。
口中的球掉在地上。
外甥當即衝過去,一把將球抱在懷裡,笑得一臉惡劣。
可狗的脾氣也被徹底激發出來了。
他張著嘴,對著外甥就咬過去。
但似乎還顧忌著什麼,它沒有直接咬向外甥裸露在外的皮膚,隻隔著一層衣服恫嚇。
而大哭的外甥,為了躲避發怒的狗,已經在地上滾成了一個泥人。
我站在那一動不動,像是被嚇傻了一樣。
外甥的嚎叫聲,很快引來一個人。
扭頭看過去。
隔壁張大娘的兒子李斌,正赤手空拳的跑過來。
我心一緊。
這發瘋咬人時期的狗,赤手空拳衝上去,很容易出事的。
上輩子,我雖拿刀砍了狗,但右胳膊還是被狗咬了一口,兩條腿也抓痕遍布。
李斌是個好人,經常幫助鄰裡相親。
要說讓他冒險去救人,我不願意。
就在我張口準備阻攔時,又過來了幾位老人。
「叫什麼呢你們?」
「都圍在這幹嘛?」
看清楚情況後,一個個驚呼:「天啊!這狗怎麼在咬人?!」
「誰家養的狗啊,不栓繩子又不戴嘴罩,這不存心害人?!」
「救人啊!趕緊救人!」
有人似乎想衝上去。
可眼見著地上那些被狗撕碎的衣物,再看它站起來時足有一個成年男人那樣大的體型,老年人又都怵了。
此時,曹碩身上的棉服已經被撕扯幹淨,馬上就要咬到毛衣了。
有人慌得直接拾起一塊磚頭扔過去。
砸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