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涵,看,月亮出來了。」
13
第二天離開的時候,周女士叫住了我。
「以前我見過你,挺勤懇的孩子,但是不適合詩涵。」
她一臉傲慢,這些年已經很好地適應了豪門生活。
我拉著許詩涵的胳膊,說:「我們是真心相愛。」
周女士笑了,「你開個價。」
我笑了笑,拉著詩涵離開了。
司機早就等在外頭了。
「回家?」她問。
我搖了搖頭,「不回,我開了本新書,唐編輯有事找我。得先去趟公司。」
「嗯?什麼時候開新書了?」
「前不久……」
想了想,又叮囑,「你不要看!」
許詩涵沒忍住笑,「好,不看。」
由於上本爆火,我成了網文公司重點包裝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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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編輯興高採烈地告訴我,「你別說,新書的數據還真行。這可全憑你自己的本事,公司還沒砸錢宣傳呢。」
「可能是我的親身經歷,比較真實。」
唐編輯一愣,「你說……裡面被校園霸凌也是你的經歷?」
「嗯。」我將大綱遞給唐編輯,「這次,我不打算慢慢更新了。我會盡快寫完被霸凌的這一部分,請公司早做準備。」
唐編輯一頭霧水,「倒是可以,不過為什麼啊?」
「我要讓兇手受到懲罰。」
新書開坑後的第一個月,「校園霸凌」上了熱搜。
一個博主,代表廣大讀者提出了質疑。
「沒被霸凌過的人,根本寫不出這些細節,很擔心作者以前是不是有過這樣的經歷?」
下面的讀者和路人開始討論這件事。
熱度直線飆升。
短短三天時間,就有我高中同學跳出來,說:「我記得他確實有個朋友,叫李陸,情況跟他說得差不多。」
「臥槽,不是吧……真人真事?」
「我還知道作者耳朵聽不見了,難道是因為這個……」
「證據呢?作者別空口白牙汙蔑人啊?」
「樓上,都是網友猜的,你罵作者,有病嗎?」
在熱度發酵的第四天,李陸終於坐不住了,他打來電話質問:「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你想通過這種方式網暴我是嗎?」李陸語氣嘲諷,「我什麼都沒幹啊,顧城,你有本事就繼續。」
轉天,李家發了個聲明。
說李陸跟我隻是關系不好,但都是霸凌的受害者。
還說我心理扭曲,捏造事實。
一個豪門卷進了這場輿論戰裡,熱度不減反增。
我的粉絲數量開始飆升,雖然大多數都是來吃瓜或是罵我的。
唐編輯打來電話,「你確定這麼做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
許詩涵回來時,我正縮在電腦前。
粉絲數已經漲到了 60 萬。
她走過來,把小白扔下去,坐到我腿上,「別上網了,那些負面評論,我喊人處理。」
「吵架當然是有來有往才熱鬧。」我攬住她,「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許家今天有個項目要談。」
「嗯,黃了。」
「這就對嘛,談生意,名聲不好誰願意跟她談啊。以後還有呢。」
許詩涵笑著看我,「我家顧城哥哥好厲害!」
我說:「我最近可能要猖狂一點了,借你的身份用用。」
「嗯。」
「你沒有意見嗎?」
「人都是你的,你說了算。」
14
最近,我認識了一堆富二代「朋友」。
「顧城,你這個車,是最新款吧?」
他們圍上來,羨慕道,「是許總給你買的?」
「嗯。我以為她不喜歡我,結果結了婚對我百依百順。」
眾人對視一眼,看了眼坐在角落裡的李陸,說:
「以前某些人還總說許總對他怎麼怎麼樣,現在你看看人家鳥不鳥他。」
大家哄笑起來。
我帶著一群富二代出去兜風,唯獨避開了李陸。
據說那天李陸回家的路上,發了火。
連跟他玩得好的朋友,都被趕下了車。
當天晚上,我打開主頁,粉絲漲到了 80 萬。
許詩涵回來了,「今天怎麼樣?開心嗎?」
我翻了個身,曲起腿給她讓出個地方。
「有點累。」
「費錢又費人。」
許詩涵笑嘻嘻地說:「看到了,今天顧先生的消費能力可以啊。」
她身上的味道還是挺好聞的。
我想了想,還是認真地說:「其實我是有個計劃的。」
「嗯?」
我趴在許詩涵耳邊說了很久。
許詩涵緊緊皺起眉頭,「不行,太危險。」
「可是隻要他在一天,就是個定時炸彈。我們總不能指望一個犯過法的人,能突然良心發現。」
許詩涵在我的堅持下,還是動搖了。
在我的不斷刺激下,李陸開始頻繁給我發消息。
「有人撐腰真把自己當塊寶了是吧?沒了許詩涵你算個什麼東西?」
「醒醒吧,許詩涵不愛你的時候,你該怎麼辦?」
他甚至買了水軍,公然抹黑我。
熱度持續了十幾天,都沒有掉下去。
唐編輯有些擔心,「顧城,要不我們緩緩……對方水軍有點強啊。」
我拒絕了,放出了李陸在別墅推我的視頻,攪黃了許家的第二樁生意。
人家轉頭就跟許家合作了。
有許詩涵在,搶來的合作伙伴,絕對沒有送回去的道理。
網上的評論又逆轉了。
「我以為他人有多好,這是精神不正常嗎?」
「這男的的還是許家的繼承人呢,不會把家產敗光吧?」
一連丟了好幾單生意,李家父母追在合作伙伴屁股後面解釋:「我兒子真的沒問題。」
不得已,他們拉李陸去做了份精神鑑定。
交給了合作的老板。
在經歷多番炒作後,我粉絲破百萬了。
已經有了足夠的影響力。
我託人給李陸帶了個消息。
問他:「你到現在,還是堅持認為自己沒錯嗎?」
我記得有人跟我講過:
曾經踐踏過法律底線的人,一旦嘗到甜頭,就會有第二次。
所以,一個傍晚,我再次見到了那些人。
時隔多年,他們沒變樣。
棍棒換成了砍刀。
身後還有面包車。
「小子,你怎麼就不知足呢?」
為首的男人吊兒郎當的,「當年打了你一次,沒給你打舒服對不對?還要再來一次?」
我一邊後退,一邊說:「我給你們錢——」
「我們不缺錢。」
「不,我的意思是,這張卡,你們拿去,我隻要求給你們老板打個電話。」
他們看見許詩涵的那張金卡,眼睛都直了。
「真的?就打一個電話?」
「嗯,用你們的手機,開免提,我不會亂動……我隻想求他放過我。」
幾個人對視一眼,有人抽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短暫的幾秒鍾後。
李陸不耐煩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怎麼了?人打死沒?」
「老板,人家想跟你說話。」
李陸一頓,突然掛斷了電話。
他們一臉茫然地抬起頭,看向我。
也看到我舉起的手機裡,他們自己的臉。
百萬粉絲的直播間,幾乎一開播,就被頂到了榜一。
逍遙多年的犯罪分子,終於在此刻,落了網。
「綁架現場?」
「老板是李陸?我認出他聲音了!!!」
「@網警@警察@XX 日報。」
「我沒聽錯吧,他要把作者……噶了?」
「這不是法治社會嗎?」
一片寂靜中,我踩在了那人撿金卡的食指上。
「不好意思,這是我太太給我的東西,麻煩把你的髒手拿開。」
警笛聲自遠而近。
許詩涵在成片的紅藍光中奔向我。
警察從車上下來,兩三下就把幾個歹徒摁到在地。
「王警官,剩下的事,麻煩你了。」
「放心,這次證據確鑿,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王警官贊許地看了我一眼,「小子,做的不錯。」
我點點頭,很久沒能說出話來。
許多年前,我離開的時候,王警官曾經塞給我五百塊錢。
他說:「你還小,鬥不過的。走出去,等你什麼時候有自保能力了,再回來幫我們。」
我把李陸做過精神鑑定的消息告訴了王警官。
「如果他想用精神病脫罪,請不要放過他。」
15
李陸進去了。
聽說警察上門的那天,他嚇得差點從頂樓一躍而下。
李家這些年盤踞在這座城市的勢力也被連根拔起。
後來我才知道,我隻是這麼多受害者裡的一個。
甚至算得上傷勢最輕的。
許詩涵陪我去看了媽媽。
她住在醫院裡,有的時候,不太能認識人。
許詩涵握著她的手,耐心地重復,「媽,我是你的兒媳婦。」
她被燙傷的地方布滿了疤痕,看人的時候總是會嚇壞小孩子。
「你是詩涵?」
許詩涵嗯了聲。
媽媽摸著許詩涵的頭,哭了,她說:「好。」
與其同時,新書因為這件事,熱度攀升。
我每天加班加點地寫作,常常熬到深夜。
算起來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跟許詩涵一起睡了。
時間很快到了 8 月下,天氣也漸漸涼爽起來。
某天清晨,我被許詩涵堵在臥室門口。
千金大小姐罕見的發了脾氣。
「顧城,有時間寫書,沒時間陪我?」
「你像我怎麼陪你?」
許詩涵耳根微紅,把我拉進了臥室。
我難得跟唐編輯請了幾天假,和許詩涵跑出去度假了。
在這裡,我見到了她閨蜜。
她一臉八卦地跟我說,「你不知道,買你版權的時候,詩涵失眠了三天三夜,愣是沒想明白你到底還喜不喜歡她。」
「要跟你結婚的時候,也是,一宿沒睡。」
許詩涵捂住了她的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看著許詩涵,說「我以為你當時很討厭我。」
許詩涵板著臉,偏過頭去,耳根都紅了。
她閨蜜很健談, 「哪兒是討厭你呀。我特別喜歡你寫的小說,我跟她說, 男女主在一起了。她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硬說你不會寫。」
「所以我說,你就是脾氣好, 要我,至少得晾她幾年。」
剩下的時間,我總是盯著她看。
許詩涵被我盯得不好意思了,借口處理工作跑開了。
她閨蜜突然湊過來說:「其實有個事, 我一直想跟你說。」
「嗯?」
她瞥了眼不遠處沉迷工作的許詩涵, 嘆了口氣, 將一個小盒子遞給我。
「這個是詩涵這些年的機票。」
打開盒子,我發現是厚厚一沓。
「為了找你,詩涵滿世界跑。許家是正經做生意的,跟李家那種歪門邪道比不了。他們想藏一個人, 太容易了。」
「所以我是想說,剛見到你那會兒, 詩涵太驕縱了,說話難聽, 你別怪她。」
「她跑了這麼多年, 任誰發現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寫了本皆大歡喜的書,卻不來找她, 都會生氣。」
「嗯,我知道。」
我點點頭, 心裡發暖。
在我被生活重擔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世界上原來還有一個人,在努力地尋找我。
「還有保險的事,她也不讓我告訴你。」
「什麼保險?」
「就是她剛回許家那一陣, 家裡內鬥特別嚴重,她那幾個兄弟,雖然現在都進去了,之前想偽造車禍把詩涵送走。那會兒她就託我買了保險,受益人是你。」
「我說句不好聽的,她那個媽, 有跟沒有,沒什麼兩樣。」
「你應該是她在這個世界上, 唯一的親人了。」
周阿姨為了逼她和李陸結婚, 三番四次鬧自殺。
自從許家沒了後,周阿姨也不鬧了。
上次還打電話, 小心翼翼地問我什麼時候回家吃飯。
結果剛說了兩句,許詩涵就掛斷了電話。
有些話,許詩涵從來不說。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客氣了。」
我把盒子塞進背包裡,抬眼, 剛好看到許詩涵回來。
「在聊什麼?」
「後來許詩涵成了豪門繼承人,他去求人家,許詩涵沒同意。」
「(也」「沒什麼。」
我摸摸她被風吹亂的頭發, 拉著她跟她閨蜜道了個別。
許詩涵好奇地掂量了下我的包,問:「裝什麼了,還挺沉。」
我笑而不語,「是好東西。」
天邊的夕陽已經落下去, 海天相接,地平線上鑲了層金邊。
我們五指交握。
也跟故事一樣,走到了想要的結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