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三次重生。
第一次,我嫁給富二代沈時,後半生卻過得窮困潦倒。
後來,高中同學聚會上,班裡最不起眼的女同學坐在我青梅竹馬的豪車上出現,驚豔四座。
第二次,我選擇嫁給青梅竹馬,沒想到後半生依舊窮困潦倒。
再一次高中同學聚會,班裡最不起眼的女同學坐在富二代沈時的豪車上出現,驚豔四座。
這是第三次。
我痛改前非,決定不再依靠男人。
所以,我向女同學告白了。
1
教室。
男孩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黑框眼鏡後是他微微泛紅的眼尾:
「顧念,你昨天才答應和我在一起,今天就要和我分手嗎?」
我沉默半晌,閉上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
天殺的!我怎麼又又又重生了!
面前的青澀少年還在卑微祈求:「念念,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我冷笑一聲:「沈時,我一點都不喜歡你,昨天是不想你在那麼多人面前難堪才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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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臉色頃刻間煞白。
畢竟在今天之前,我和他一直算是兩情相悅。
最初,我也被這份青澀打動,堅定選擇了他。
可婚後,他黃賭毒樣樣俱全。
曾經紅著臉告白的少年,也終究變成紅著眼睛對我拳打腳踢的猛獸。
「顧念……」
沈時拽著我的衣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旁身量高挑健壯,膚色黝黑的少年推搡到一邊:
「念念都說了,她不喜歡你,答應你隻是給你個臺階下,你別纏著她!」
姜宇文,我的青梅竹馬。
「他沒有欺負你吧?」姜宇文皺著眉走過來,上上下下地仔細檢查。
我撇撇嘴:「沒。」
第二世,我拒絕了沈時後,姜宇文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學,並向我表白。
我們青梅竹馬,彼此知根知底。
何況在第一世,姜宇文畢業不久後就中了個兩百萬的彩票。
他頭腦聰明,借著兩百萬直接開起了公司,從此一路長虹。
想著潑天的富貴,我立刻答應了他的表白。
沒想到,結婚第一年,他就出軌了。
被我發現後還理直氣壯地說:「我和你太熟悉了,摸你的時候就和摸我自己一樣,沒有任何感覺。我是個男人,我需要新鮮感。」
我選擇化身忍著,一聲不吭。
畢竟,我知道他以後會中兩百萬,還會靠著兩百萬發家致富。
可我等到孩子都三歲了,也沒見他中獎。
反而是沈時,無意中趕上了互聯網的風口,讓他本就富裕的家庭更上一層樓。
我默默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寫到紙上,盯著數字思考。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生窮命?
重生三回我都沒覺得見鬼。
但我跟誰誰窮這事,我真覺得是見了鬼了。
「顧念。」
清冷的聲線自身後響起。
我轉過身,就看見平平無奇一張臉。
簡約的齊耳短發,巴掌臉,丹鳳眼。
我仔細想了想:「喬燃?」
她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班主任讓你現在去趟她辦公室。」
喬燃雖然是單眼皮,但抬眸時眼尾上挑,居然有幾分勾人。
我愣愣地盯著她看:「哦,好。」
喬燃。
班裡存在感最低的一個人。
可偏偏,她最幸運。
第一世的同學聚會,我和沈時局促地坐在角落裡時,喬燃坐在姜宇文的瑪莎拉蒂副駕上,美貌動人,驚豔四座。
第二世的同學聚會,我和姜宇文局促地坐在角落裡時,喬燃坐在沈時的瑪莎拉蒂副駕上,美貌動人,驚豔四座。
我一琢磨,感覺事情不對。
萬一不是我命窮,而是喬燃天生富貴命呢?
莫非……財神一直在我身邊?
喬燃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盯著我幹什麼,去啊!」
「喬燃。」
「幹嗎?」
我若有所思:「如果你注定要坐瑪莎拉蒂副駕的話,為什麼不能坐我的呢?」
「……」
2
從班主任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沈時正一臉焦急地在門口等待。
「念念,班主任沒說你吧?」
我沒好氣地看向他:「你都整出那麼大的動靜了,班主任能不說我嗎?」
昨天,沈時用鈔能力號召整個高三年級,在操場制造大場面給我表白。
第一世,我同意沈時表白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我被班主任叫去談話不說,還落了一個在校處分。
而沈時因為家境好,屁事沒有。
但當時的我毫不在意,還感動得一塌糊塗。
隻覺得沈時太愛我了。
現在想想,富二代的浮誇本性罷了。
沈時抿了抿嘴:「對不起,沒考慮到你。」
我沒說話,轉身回教室。
沈時突然拉住我的衣角:「念念,是因為班主任的原因你要和我分手嗎?我可以讓她不來煩你的。」
我不動聲色甩開他的手,衝著他笑:「當然不是,我就直說吧,和你分手是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一頓,眉頭緊鎖:「誰?姜宇文嗎?
「他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
「不!不!不!」我打斷他,「我喜歡的,是喬燃。」
「喬燃?」他愣了好一會,終於想起這麼一號人物,不可置信,「我們班的喬燃?」
「對啊。」
沈時徹底傻眼了。
磕磕巴巴半天,才憋出一句:「可……可她是女生啊。」
「女生怎麼了?」
你喜歡財神的時候,會在意她是男生女生嗎?
「愛迎萬難聽說過沒?」
我對財神的愛,可以贏萬難!
剛說完,背後傳來「哗啦」一聲。
我轉過身,隻看見喬燃手上的一沓作業本散落在地。
她垂眸躲開我的視線,蹲下身開始撿作業本。
我說這些本意是為了躲避沈時的糾纏,根本沒想到喬燃真的會聽見。
我自覺心虛,默默蹲下身幫她一起撿,順便偏過頭偷偷觀察。
喬燃臉色很冷,看來是對我的說辭很反感了。
我有些泄氣。
算了,做財神的好朋友也不錯。
正想著,我指尖觸到一片溫熱。
喬燃動作頓了一下,快速把手抽走了。
我皺皺眉,有些疑惑。
因為她的手,和我想象中軟綿的觸感不同。
手指纖長,卻瘦得皮包骨,肌膚粗糙。
喬燃顯得有些尷尬。
她垂著眸,眉頭緊蹙,臉頰染上一抹紅暈。
重活三世,這是我第一次見她臉紅。
原來她一直很漂亮。
隻是寬大的校服,黯淡無光的肌膚,過於幹瘦的身材,還有沉默寡言的性格,淹沒了她的光芒。
我突然開始好奇她身上的故事。
在我忙忙碌碌於兩個男人之間,拼命想當富太太卻屢戰屢敗的時候,她在做些什麼呢?
事實證明,我是個善變的女人。
我又改主意了。
比起財神的朋友,我更想當她女朋友。
經過兩世的辜負,我對男人已經提不起興趣。
但女生,還是頭一回呢。
「咳咳。」
一旁的沈時咳嗽兩聲,打破我們之間似有若無的曖昧氣氛,加入撿作業本的隊伍。
他表情也很復雜。
上一世我擺脫他糾纏的借口是姜宇文,沈時和他打鬥過好幾回。
而這次,面對喬燃。
他罵不出口,又咽不下氣。
表情難看得仿佛我親手喂他吃了一口粑粑。
看著他吃癟的表情,我心情都愉悅幾分。
等著喬燃送完作業從辦公室出來,就立馬挽著她的胳膊夾著嗓子叫她:「喬喬~你餓不餓?渴不渴呀?」
校服寬大的衣袖下,喬燃的手臂僵直。
她木著臉,偏過頭看著我,糾正:「我叫喬燃。」
「我不,我就要叫你喬喬。」
我挽著喬燃的手臂,一路撒嬌賣萌和她一起回到班裡。
樓道裡,隻剩下沈時孤零零地在風中凌亂。
3
隨著高三下半學期的開始,我對喬燃的糾纏,哦!不!是追求,也正式開始。
喬燃很孤僻。
據我所知,她在班裡沒有朋友。
她甚至連同桌都沒有。
於是,我順理成章地坐到她身邊。
搬書桌的時候,姜宇文湊過來,皺著眉頭問我:「念念,你怎麼和她坐一起啊?」
我不以為意:「我為什麼不能和她坐一起?」
他壓低聲音:「她身上有股臭味你不知道嗎?班裡都沒人願意和她坐一起,你看不出來嗎?」
姜宇文靠得很近,即便他壓低聲音,周圍一片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噗」,已經有人笑出聲,還有人附和:「顧念你忘了嗎,姜哥以前就是她同桌,被她燻跑了。」
姜宇文看有人附和,索性也不壓低聲音了,明晃晃地嫌棄:
「你看看她那個校服袖子髒成什麼樣了,一個女孩子家都不知道洗洗的。別跟她坐了,跟我坐唄。」
喬燃始終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對周遭的討論仿若未聞。
此時此刻,我看不見她的袖子髒不髒,隻看見她纖長的手指緊緊攥著書本,正輕輕發抖。
姜宇文還在喋喋不休:「念念,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坐?」
「喬燃不臭,她身上很香的。」我說。
姜宇文一愣:「啊?」
「倒是你,你知道你每次打完籃球回來身上的汗臭味多重嗎?被你燻一次我就得頭疼三天。還有你的臭腳能不能洗一洗啊?你以為誰都喜歡臭腳體育生啊?」
姜宇文的臉色一點點黑下來:「顧念,你玩笑別開太過了。」
旁邊又有同學自以為好心地插嘴:「是啊,念念,姜哥就是想和你一起坐罷了。」
「對啊,他可喜歡你了。」
我挑眉,看向姜宇文:「喜歡我?」
他有些賭氣地移開視線,臉卻是慢慢紅了。
大家看他這副樣子,紛紛起哄:「姜哥,你就別端著了,趕緊表白吧。」
「就是,咱們誰不知道你這點小心思。」
我沒有理會眾人,繼續問他:
「你和我坐的話,那你同桌怎麼辦?你們還怎麼打情罵俏啊?怎麼談戀愛啊?」
姜宇文一愣,下意識反駁:「我怎麼可能和她談戀愛,我一點都不喜歡她。」
聽到這,坐在姜宇文旁邊,臉色一直很差的女生再也忍不住,哭著跑了出去。
上一世,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姜宇文的初戀。
直到發現他出軌,才知道原來他高中時期就和自己的同桌已經戀愛半年多了。
隻不過沒幾個人知道罷了。
而後來他的出軌對象,正是他當年的同桌。
一時間,場面尷尬。
好在上課鈴聲來得及時。
我回到座位上,餘光瞟見喬燃的手還緊緊攥著書頁。
我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安慰:「別聽他們胡說,你身上可香了,我作證。」
這次她沒有抽回手。
緊繃的手,一點一點在我掌心裡變得柔軟。
喬燃身上是真的很香。
第一次挽著她的時候,我就聞到淡淡的洗衣粉香味了。
而且那味道也不是喬燃的,是姜宇文的。
真——臭腳體育生。
而班裡同學執著地誣蔑喬燃,大概是因為她的校服看起來很髒。
看見她校服的時候,我就很疑惑。
袖口上鬥大的泥點,領口沾著明顯的油漬,看著確實不太幹淨。
從校服泛白的邊緣可以看出,她洗過很多很多次了,但這些陳舊的汙漬,顯然已經洗不掉了。
我記得前兩世同學聚會的時候,大家都說喬燃是富二代來著。
她家應該很有錢啊,再買一套不就好了。
而且喬燃看起來也不是毛毛躁躁的人,怎麼會把校服搞成這樣呢?
4
當天中午,我就得到了答案。
午休時間,我留在教室裡,想著和喬燃一起去吃午飯。
剛準備起身,就看見一個胖胖矮矮的男孩,穿著寬大幹淨的校服,我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他扒著門,扯著嗓子衝喬燃叫:「姐!姐!」
這一瞬間,我就明白了。
我們學校雖然分初中部和高中部,但校服是統一的。
她身上穿的,應該是她弟弟的校服。
喬燃坐著沒有動,隻是靜靜看著男孩。
「快點啊!姐!我午飯錢不夠了。」
男孩左右看了看,一溜煙地跑進教室,從喬燃手裡拽過錢低聲抱怨了句「墨跡」就跑了。
速度之快,我站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
「那是……」
喬燃表情沒有變化,像是習以為常:
「我弟弟。」
「哦……一起去吃午飯嗎?」
她低下頭從抽屜裡抽出一本厚厚的練習題:「你自己去吃吧,我不餓。」
我就算是個傻子也看得出,她大概是沒錢了。
雖然我身上還算富裕,可喬燃心思敏感,我的慷慨反而會給她造成壓力。
「念念,走了。」
朋友們還在門口叫我。
我想了想,還是沒說什麼,隻點點頭離開。
剛走出教室門,幾個女生就開始竊竊私語:「她那個弟弟又來了,真是可怕。」
我一愣:「喬燃弟弟經常來找她嗎?」
「對啊,我中午不回家,幾乎每天中午都能看見她弟弟來跟她要午飯錢。這一個學期下來,我就沒怎麼見喬燃吃過午飯。」
另一個女生搭話:「那她不給不就完了?這弟弟怎麼這麼無法無天。」
「她不敢。
「有次好像喬燃真的沒錢了,她弟弟非不信,在教室裡撒潑打滾,大哭大鬧的,怎麼哄都哄不好,喬燃看快到上課時間了,急得伸手打了她弟弟一巴掌。
「她後面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來學校,據說是不小心把腿摔骨折了。」
女生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但是我無意間聽到老師們在八卦,說她鼻青臉腫的,肯定不是自己摔的,大概是被她爸媽給打的。」
「嘶……」幾個女生倒吸一口涼氣。
我沉默地走在一旁,想起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個夏天。
放學路上,穿著髒兮兮校服的小男孩,躺在滿是塵土的地上一邊打滾,一邊聲嘶力竭地哭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