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朋友告訴我。
她青梅竹馬的鄰家哥哥來找她了,而且已經給她表白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同時也驚訝她的坦白。
她揉了揉我的頭,笑著說:「別多想,我拒絕了他,不會再去見他的。」
我笑了,心裡很感動,也相信她的選擇。
可這一切都是虛假的謊言,她不但去見了他,還和他回首了過往,各種回首。
01
人有兩張面孔,一張是天生的,另一張是自己造的。
她同樣給自己造了一張精妙絕倫的面孔,天衣無縫地騙過了我。
她一邊和我你儂我儂,暢想未來。
暗地裡和前男友死灰復燃,重整旗鼓。
這一切,她做得滴水不漏,毫無破綻。
她心中平衡的天秤終究打破了,逐漸傾向了初戀。
她漸漸冷落了我。
我以為是我做錯了事情,千方百計討她歡心。
她說我幼稚纏人,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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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到她上了一輛奧迪車。
我才發現她說的不錯:
我是真的幼稚。
幼稚得愚蠢。
我是真的不懂事。
像個傻子一樣的不懂事。
但我想原諒她。
因為在我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是她拯救我。
她說,她願意成為我的光。
她就像沙漠裡的甘泉水。
拯救了瀕臨死亡絕境的我。
可笑的是,再一次把我推向絕望的人,竟然也是她。
命運就是如此曲折離奇。
嘲笑著人類的無能為力。
作為戀愛對象,最後一次碰面的時候,我央求她別走。
她說,我們一別兩寬,再無瓜葛。
我心如死灰。
她喜上眉梢。
在我走向美好未來的時候,她再一次出現了。
她深情的拉著我的手,細述情意。
我抽開手,語重心長的說:
「作為一個有良心的前任。「
「我已經死了。」
」別動不動就來刨我的墳頭。」
「有事也請別燒紙,消受不起。」
02
「心沁,別走。」
我面著懇求之色,看著眼前的女生。
「讓開!」
杜心沁冷冷地說道。
我咬著嘴唇,低聲說:
「我不能讓你離開!」
杜心沁甩開我的手。
毫不在意地撇了我一眼。
那眼裡帶著漠然。
還有一絲厭惡。
她徑直向門口走去。
嘴裡飄出一句話:
「你這樣糾纏不清。會更讓我看不起你,別把你作為男人的風度也丟掉了。」
男人的風度?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朋友半夜三更去找其他男人,這種無動於衷的行為叫做男人的風度?
如果是這樣,這風度不要也罷!
「杜心沁。」
我壓低聲音,嘶吼了一聲,「如果你今天離開,我們就一拍兩散,再無瓜葛。」
她身子一僵,握著門柄的手頓住了。
在感情中……
沒有一拍即合的堅定。
就隻有一拍兩散的分別了。
我希望聽到她否定的答案。
可是,並沒有。
我懷揣著多大的希望,就得到了多大的絕望。
杜心沁轉過身,嘴角微微上揚,淡然一笑,道:
「一別兩寬,如此甚好。」
「你我緣分至此,如此一來,我們都解脫了。」
說完,她灑脫的轉身離開,走的很堅決。
我撩開窗簾,透過縫隙看著杜心沁。
她一直盯著手機,偶爾左右觀察,直到一輛奧迪車停在她身邊。
在這段等車的時間裡,她沒有回過一次頭。
一次也沒有。
又隻剩我一個人了。
我無助的抱著雙臂,無力的蜷縮在角落裡。
內心湧起一股撕心裂肺,難以言表的疼痛。
不可言說的撕裂感讓我窒息。
偌大的苦悶,讓我直接昏了過去,意識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自從父母故去,這是我第二次昏死過去。
「君山哥,你怎麼了……」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正躺在一個女生的懷裡。
我沒戴眼鏡,看不起她的臉,直覺她的聲音很熟悉,很親切。
「是誰?」
我虛弱的問了一聲。
「是我啊,君山哥,林淼。」
那女生說著往下湊了湊臉。
我看清了她的臉。
她的鼻子紅紅的,臉上還帶著淚痕,顯然是剛哭過。
林淼是我舅舅家的孩子。
她小我一歲,在我們還小的時候,特別喜歡纏著我。
她小心翼翼的把我扶到沙發上。
還貼心的幫我調整了一下靠墊。
這個時候——
我才發現長夜已盡。
天色已明。
清晨的溫暖曙光,灑滿了客廳。
林淼接了一杯熱水,放到茶幾上,關切的望著我。
躊躇片刻後,她猶豫的問道:
「君山哥,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躺在地上就睡著了?」
看著她關懷擔憂的目光,我咧嘴輕笑道:「沒事。」
我順手拿起茶杯,放在唇邊吹了吹,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是不是和杜心沁有關?」
林淼低聲問道。
我沒有接她的話。
隻是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
杯中的熱水晃出來一些,落在我大腿上。
我放下茶杯,摩挲著被燙到的部位。
杜心沁昨晚說的話,音猶在耳。
我的一切和她有關與否,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我一句話也沒說,可我的一舉一動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看著林淼,說:「已經過去了,沒關系了。」
是啊,我和杜心沁已經結束了。
再這樣糾纏下去。
恰如杜心沁所言,真的有失風度了。
林淼定定的看著我,眉眼低了下來,輕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
她走到我面前,慢慢蹲了下來。
把頭靠在我的膝蓋上,像隻溫順的貓咪一樣,輕聲說:「君山哥,我會一直陪著你。」
林淼的陪伴,讓我的心裡有了一絲慰藉。
「你真是我的好表妹。」
我很明顯的感覺到林淼的身體顫了顫。
倏爾,她直起身子,說:「君山哥,我們去理發吧。」
我伸手捻了捻額前的頭發。
頭發已經很長了。
都快蓋住眼睛了。
自從父母故去之後。
她是第二個提醒我理發的女生。
第一個是我的女友,哦不,已經是前女友了。
我看著長發及肩的林淼。
突然有些陌生。
她一直以來都是這麼長的頭發嗎?
「是啊,該理理發了。」
我感嘆了一句。
03
我叫尹君山,今年 18 歲。
是一名讀高三的備考生。
而且再過一個月就要高考了。
三年前,就在我高中開學前二十天,我爸我媽和舅舅舅媽回老家給母親本家的一位長輩祝壽。
在他們回來的時候。
我爸的車被一輛大貨車超速追尾。
他和我媽當場沒了生命體徵。
我趕到現場的時候。
他們已經被蒙上了白布。
看著白布上滲出來的血跡。
我如遭雷擊,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抽搐。
舅舅蹲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舅媽掩面哭泣。
我心神俱裂,雙腳發軟,連滾帶爬的跑過去,想要去看看他們最後一面。
舅舅把我攔腰抱住,不讓我過去,怕我受到更大的打擊,心理承受不了。
我奮力掙扎,對著舅舅的背狠打猛敲。
舅舅一聲不哼,任憑我拳打腳踢。
我突然倒了下去。
大張著嘴巴,發不出一絲聲音。
臉和嘴唇都憋成了暗紫色。
耳朵發蒙,聽不到任何聲音。
「孩子孩子,你怎麼了,你說話啊!」
「君山,你快哭一聲,哭一聲啊」
舅舅極力安撫著我。
同時向在場的救護人員驚恐的大喊:
「醫生醫生,看看這個孩子。」
在場的醫護人員趕忙跑了過來。
給我順胸撫背,猛掐耳垂和人中。
舅舅眼眶含淚,著急得手腳顫抖,手足無措。
在醫護人員的急救中。
我終於倒出一口氣,大喊了一聲:
「爸!媽!」
而後雙眼發黑,失去了意識。
處理完父母的後事。
舅舅和舅媽堅持要把我帶在身邊。
到他們所在的城市裡讀書上學。
我婉言拒絕了他們的提議。
我不想離開這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即使這裡已經沒有了我的親人。
隻剩下悲傷與痛苦,我也不願離開。
我爸是獨生子,爺爺奶奶在我不懂事的時候,就早早逝去了。
外公外婆在我媽和舅舅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舅舅是我媽拉扯大的,長姐如母,他的悲痛和我一般。
我知道他在獨力強撐,不願在我面前發泄出來。
他對我說:「君山,高中的生活費用和大學學費,不用操心,有舅舅呢!」
我咬了咬嘴唇,還是拒絕了舅舅的好意,說:
「我爸媽還有一些積蓄,夠我生活了。」
舅舅皺眉,有些不悅,「你這個倔勁兒,和你媽一樣。」
舅媽碰了碰舅舅的胳膊。
狠狠的盯了他一眼。
責怪丈夫口不擇言。
舅舅頓感失言。
嘆了一口氣,帶著歉意,說:
「君山,舅舅心直口快的,你別怪舅舅。」
我擠出一絲微笑,說道:「沒事!」
舅舅見我心思堅定。
也沒有再強求。
告訴我有事的時候。
一定要聯系他。
——
臨別時——
舅母幫我整了整衣領,聲音哽咽,說:
「孩子,以後呢,別跟你舅舅和舅媽見外。」
「有什麼難事一定要和我們商量一下,知道嗎?」
我眼眶發紅,沒有說話,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表哥!」
14 歲的林淼留著清爽幹練的短發。
她眼帶霧氣的看著 15 歲的我。
這幾天,她一直默默的陪在我身邊,沒有說什麼話。
我知道她是怕自己說錯話,刺激到我,害我傷心。
「好了,該走了。」
我揉了揉她的頭。
「嗯,那——,表哥,我走了。」
林淼抹了抹眼角的淚。
又轉過頭看了看我。
眼裡帶著不舍。
我目送舅舅的車離開。
看著它慢慢變成一個小黑點。
然後,從我視野裡徹底消失不見。
我脊背貼牆慢慢滑了下去。
雙臂合抱著膝蓋。
額頭枕在臂彎上。
淚水刷刷而落。
滴落在灰白的水泥地上。
04
不久後,高中如期開學了。
我沒有因為父母的離去從而意志消沉,一蹶不振。
深夜無人時,我哭過,喊過,發泄過。
我明白這一切已經無法更改了。
我要做的不是渾渾噩噩的活著。
而是要比以前更奮發圖強,更努力的生活。
痛苦之後的自甘墮落,是無能者的狡辯。
我給自己的心房築了一道厚重的牆。
封鎖著自己,也杜絕別人走進來。
我廢寢忘食,分秒必爭。
明明是熟記於心的知識點。
我還是一遍一遍的復習。
做過的練習題,反復的做。
各科背過的知識點,我翻來覆去的看。
直到看得自己頭昏眼花,頭痛欲裂。
同班的同學們都說我是個瘋子、機器。
還有的人說我是個傻逼,從來沒見過這號人。
在班裡我沉默寡言。
向來是獨來獨往。
和同桌的交流也是一言半語。
他們的議論。
他們的竊竊私語。
我了然於心,都一概置之不理。
嘴長在別人臉上,想說什麼是他們的自由。
可總有人想通過無腦的行為來彰顯自己的班級地位。
「喂,小子,你挺有個性啊!」
一個自封為班級「老大」的小個子男生坐在我前面的桌子上。
他歪耷拉著腦袋。
高翹著二郎腿。
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審視著我。
自以為這種姿態就能讓自己的形象顯得高大威猛。
殊不知,自己更像個可笑的小醜。
我抬頭瞟了一眼面前的人,又低頭繼續看書去了。
我知道這個人,叫申 X,學習很好。
但是品行爛透了,調戲女同學,欺負男同學,簡直就是班級裡的害蟲。
這種人,我向來無視。
「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啊!」
見我無視了他。
他臉上頓時掛不住,伸腳踢翻我手中的書,腳尖幾乎掃過我的鼻子。
正值午飯時間,班裡的同學陸陸續續的回到了班級。
我們兩人的動靜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側目關注。
我還是一言不發,目光直視著他。
申 X 見我還是一副無言無語,漠不在意的樣子。
他感覺自己的權威遭到了挑釁。
當即跳下桌子,惱羞成怒的拽著我的衣領,不屑的說道:「給我裝什麼裝?」
我沒有去撥開他的手,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
我眼眉低垂,面無表情的看著申 X。
我們身高的差距立馬顯現出來。
165 的申 X 拽著我衣領的動作是那麼的滑稽。
很像一隻雜耍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