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後時分,總是一個人趴在課桌上發呆。
不知道在想什麼。
班主任老師找她談了幾次話。
她的情況還是沒有改變,依舊是那樣渾渾噩噩的。
私下裡,我找韓雯了解過情況。
雖然,我和杜心沁之間情分已盡,但同學情誼還在。
我永遠忘不了她在我最困難時候的陪伴。
這個恩情,我永遠感謝她。
同時,我也不會揭過她背離我的事實。
時時刻刻都不會忘記。
韓雯眼色躲閃,支支吾吾。
任憑我如何發問。
她就是不肯說。
高三最後一個晚自習結束的時候。
所有的高三學子都默契的沒有離開。
他們都趴在欄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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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呼喊著。
揮舞著手臂。
把一本本習題冊扔向空中。
「後來,我總會學會了如何去愛。」
也不知道是哪個班級先起的頭。
稀稀疏疏的歌聲漸漸響起。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附和聲越來越多。
最後,變成了大合唱。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
我輕聲應和著。
我唱歌從來就唱不在調上。
可這首歌,我暗地學唱了很多遍。
因為,杜心沁很喜歡聽。
我一直想找機會唱給她聽。
可惜,現在沒有了機會。
隻能獻給自己的高中歲月了。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永遠不會再重來。」
「有一個男孩愛著那個女孩。」
大合唱結束的那一刻。
練習冊像雪花一樣鋪天蓋地的撒下去。
眾人齊呼:
「哦呼。」
「高三,再見!」
隻有真心努力過的人。
才知道這三年是多麼的不容易。
再見,我的高中。
再見,我的青春。
離開班級的最後一刻。
我環視教室一周。
恰好和杜心沁的視線撞上。
韓雯正在幫她收拾課本。
杜心沁眼角帶淚,怔怔的望著我。
她的眼神深情柔和。
不再那麼遙遠。
就在咫尺之間。
我感覺到她這一次是確確實實的在看著我。
而不是穿過我,去看另一個人。
我心弦微顫。
杜心沁……
你終於是在看我了。
可惜,我們錯過了。
我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心裡默念:
再見,杜心沁。
我會記著你的好。
再見了,我的初戀女孩。
在以後的歲月裡,我會慢慢忘卻你。
回去的路上。
我和林淼結伴同行。
路燈很亮,把我們的影子拉的很長。
林淼雙手拉著書包背帶,小心翼翼邁著腳步,她在走一字路線。
有的時候,她還是這般童心未泯。
走在前面的林淼突然回過頭,問道:「君山哥,你剛才唱歌了嗎?」
「唱了。」
我點了點頭。
她撲閃著大眼睛,希翼的望著我,說:「那……你給我唱一遍。」
「不唱!」
我立馬拒絕,同時加快腳步。
開什麼玩笑。
我的歌聲隻適合大合唱,濫竽充數。
單人獨唱,我怕路過的狗都要咬我兩口。
「那我給你唱。」
林淼拉著我的衣角,阻止我的步伐。
「好,你唱,我聽著。」
我趕緊答應下來,以免她再作妖。
「後來,我總算學會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
林淼的歌聲空靈柔和,讓人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這是我第一次聽她唱歌。
還唱的這麼好聽。
和我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分,天壤之別。
……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永遠不會再重來。」
「有一個女孩愛著那個男孩。」
一曲終了,她急不可耐的問我:「怎麼樣?」
我抿了抿嘴,道:「最後一句錯了。」
林淼雙手張開,單腳點地。
如跳芭蕾舞一般,華麗地轉了一個圓圈。
像極了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夜風徐來,吹起她額前的短發。
她笑容可人,雙手做喇叭形狀,大聲衝我喊道:「我故意改的。」
16
六月六日。
六月七日。
全國高考日。
萬千學子的三年努力將在這倆日見分曉。
臨進考場前,舅舅和舅媽叮囑我和林淼:
保持平常心。
發揮出平時的狀態。
不要想太多。
舅舅和舅媽考試前一周從鄰市趕過來了。
嘴裡叮囑著,讓我們不要緊張。
其實,他們比我和林淼還緊張呢。
林淼左右手勾著舅舅舅媽的脖子。
信心十足的說:「沒事,我們兄妹出馬,其利斷金,保準馬到成功,金榜題名。」
舅媽輕拍她的額頭,讓她不要盲目自信。
舅舅不善言辭。
鄭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切盡在不言中。
隨著開考鈴聲響起。
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的奮筆疾書。
神情舒展者有。
眉頭緊蹙者有。
束手無策者有。
胸有成竹者有。
……
當我把最後一刻的英語試卷放在監考老師面前時。
那顆懸起的心髒,才慢慢落了下去。
說不緊張都是假的。
直到此刻,那根緊繃的弦才松開少許。
隻有切實出了成績。
認真填報好志願。
心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到手。
那一刻,心裡的弦才算真正的松懈。
此刻,仍然是黎明前的黑暗,不可捉摸。
出成績那天。
我和林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舅舅和舅媽也是一股勁的喝水緩解壓力。
我和林淼的成績相差不多。
她還比我高了一些。
省內的一流本科大學可以任意挑選。
學校發來通知,讓畢業生盡可能回校參加填報志願的輔導會議。
時隔將近二十天,我再一次回到了高中校園,見到了分別不久的同學們。
怎麼說呢?
男男女女,變化都挺大。
同學們的穿衣打扮,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這要是走在大街上,也許都不敢打招呼了。
特別是王姝,帶著兩個大大的銀色耳環。
就是這個發型吧,實在不敢恭維。
一看就是失敗的燙發經歷。
和宿管阿姨的發型有的一拼。
我繃著臉,忍著笑意,坐到闊別多日的座位上,內心感觸良多。
看著我一臉嚴肅的樣子。
王姝不免氣結,恨恨的說道:
「想笑就笑吧,別憋壞嘍!」
我扭頭看了看她那像掛著一串串毛毛蟲的卷發。
認真開口道:「小王阿姨好!」
王姝呼吸一滯,惡狠狠的白了我一眼。
這啞巴同桌一說話,就扎人心窩子。
王姝踢了踢我的小腿,說:「你還是閉嘴吧!」
我環顧教室四周。
並沒有發現杜心沁。
不免輕嘆一口氣。
王姝試探的問道:「你和杜心沁……分開了?」
我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
「五一假期期間。」
王姝輕咬下唇,有些糾結的說:
「我應該跟你道個歉的。」
「什麼?」
我有些茫然。
王姝長舒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其實,我早就發現杜心沁和其他男生有聯系。」
「我一直想告訴你,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個時候,我們都處在關鍵時期。」
「我怕告訴你,對你打擊太大,對高考造成影響。」
「後來,我見你和她漸漸疏遠了。」
「我想你一定是知道了,萬幸的是,你沒有受什麼影響。」
我聽完王姝的敘述,心中微暖。
這三年裡,除了杜心沁和林淼,與王姝接觸的時間最長。
盡管我們之間交流不多。
但我知道她是個很好的女孩。
我真誠感謝道:「王姝,真的謝謝你!」
王姝笑了笑:「別怪我就行。」
正說話的時候,班主任進來了。
他面帶笑容,打趣了我們一番。
說二十幾天不見,都變成帥小伙和大美女了。
又感嘆時間過得好快。
三年的時光一去不復返。
讓我們上了大學之後好好珍惜時光。
爭取不要再留高中的遺憾。
闲話講完,他便開始為我們講解填報志願的流程和步驟,以及如何選擇學校。
這是他能為我們做的最後一次保駕護航了。
我報考了本省的師範院校。
林淼則是報考了本省的醫學院。
她說,她的夢想就是當醫生。
在等錄取通知書這段煎熬的時間裡。
林淼一直賴在家裡不走。
舅媽催了好幾次,讓她回家待幾天,她都置之不理。
林淼說,回去之後,舅媽太管著她,連遊戲都不讓玩。
她說這話的時候剛剛完成五殺的戰績。
還順便扣了扣腳指頭,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見此情景,我一陣無奈。
林淼是個遊戲狂魔。
小時候,和我玩手柄遊戲,她就玩得特別好,通關是家常便飯。
而我恰好是手殘黨。
打遊戲的技術很菜。
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所以,對於遊戲,我一直是敬而遠之。
她總是興奮的拿著手機給我看,說她是本場的 MVP。
我問什麼是 MVP?
她說,就是牛逼的意思。
她不打遊戲的時候。
經常躺在我大腿上。
讓我讀書給她聽。
她也會拉著我逛菜市場。
買好菜品,對照著食譜,學著做其他的菜。
這段時間,我們相處的很融洽。
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童年時光。
杜心沁帶給我的傷痛,被她慢慢撫平了。
我知道林淼是在陪伴我。
這個傻丫頭盡為別人操心了。
平靜如水帶著淡淡幸福的生活。
波瀾不驚的進行著。
廚房冒出淡淡的油煙氣。
這種感覺,很美好,很愜意。
林淼的廚藝……
怎麼說呢……
時高時低。
高的時候可以拼湊出未曾問世的新菜式。
倆個人誰都不敢吃。
低的時候糖鹽醬醋不分。
但她還是樂此不疲。
唯一穩定發揮的還是土豆燉排骨。
斜陽餘暉,日落西山。
這天傍晚,不知為何,杜心沁聯系我了。
她發來信息,約我見面一敘。
看著信息,我一陣發呆。
林淼盤著細腿。
坐在我對面抱著手機大殺特殺。
嘴裡還不停的嘀咕:
「怎麼搞的嘛?不會奶我一口?」
我定了定心神,回了兩個字:「沒空!」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再和她糾纏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片刻之後,大門外傳來敲門聲。
我和林淼異口同聲。
「淼淼,去開門。」
「君山哥,開門去。」
我們倆對視一眼,又各自移開目光。
林淼邊盯著屏幕,邊說:「老規矩?」
我應聲道:「好!」
「石頭。」
「剪刀。」
「布。」
我出了石頭。
林淼舉起了右腳。
林淼頭都沒抬,晃了晃右腳,說道:
「我的腳布贏你的石頭,你輸了,開門去。」
我站起來,往門外走去,路過林淼的時候,說了一句:
「你走光了。」
林淼還是沒抬頭,很淡然的說了一句:
「沒事。我小時候脫過你褲子,還彈過你小吉吉呢。」
這下子,輪到我不好意思了。
輕咳兩聲,摸了摸鼻頭,走到外面去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