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寧朝的第二位女帝。


登基第五年,我的身體被穿成了篩子。


無數個穿越女頂著我的身份放下一國之君的身段去給我宮中的後妃們當牛作馬。


美其名曰救贖,實為犯賤。


她們亡了我的國,養大了我那些後妃們的心性,還屢次不得善終。


我惱怒萬分,卻又無計可施。


直到第七十八次,那些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後妃們一起重生,密謀著該如何從穿越女手中謀奪我的江山。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次來的不是穿越女,而是我本尊。


1.


「陛下,柳侍君不願見您,您還是請回吧。」


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裡,第一感受便是膝蓋處鑽心的疼痛。


一睜眼,便是臺階之上那小太監含著譏诮和嘲弄的臉。


「您這又是何苦呢?我家侍君不過是說說罷了,您畢竟是皇帝,萬金之軀,這一跪,傳出去,叫我家侍君如何自處?」


他話是這樣說,可卻在臺階上站得穩穩的,連腰都沒彎一下。


我抬起手:「沛春。」


身後迅速來人扶住了我的胳膊,熟悉的女聲含著激動和興奮:「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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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她的攙扶起站起身,冷冷地看著那臺階之上神情高傲不屑的小太監:「拖出去,五馬分屍!」


我堂堂一國之君,給一個五品的侍君下跪求原諒,已然是奇恥大辱。


更令人惱怒的是這小太監,在那穿越女的縱容下,仗著是自小服侍柳永思的人,竟也敢對我不敬。


洶湧的殺意叫我神情冰冷,那小太監身子一抖,臉色一白,仿佛想起了什麼可怖的事情,但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陛下不必拿這些手段來逼我家公子!就算您殺了小的,我家公子也不會……」


長劍貫穿了他的胸腹,他神情驚愕地瞪大雙眼,用一種極其陌生的目光看著我。


我抽出長劍,鮮血飛濺到我臉上,我看著倒在地上不停抽搐面色慘白的小太監,像在看一個死人。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麼和朕說話?」


小太監身上流出的鮮血很快染紅了臺階,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殿內殿外跪倒一片,宮人們全都噤若寒蟬。


一個青衣男人自殿內奔了出來,撲在那小太監身上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文宣!」


小太監已然沒了氣息,他又抬頭看向我,通紅的眼眶裡是徹骨的恨意:「鍾離玥,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呵,」


我冷笑一聲,提著劍來到他身前,「你覺得,朕會在意這些完全不需要的東西嗎?」


柳永思瞳孔劇震,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知道他一定會疑惑,愛他至深的鍾離玥怎麼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


那個名喚安瀾的第七十七個穿越女恨不能將他柳永思捧在心尖兒上,明明是一國之君,卻對他噓寒問暖、做小伏低,甚至屏退宮人,親自服侍他穿衣洗漱,打水為他洗腳!


饒是經過了前面七十多個穿越女,見慣了她們各種各樣的犯賤方式,我也還是不能忍受,自己那雙用來持劍殺敵、批改奏折的手,捧起柳永思那雙扭曲變形的腳。?


安瀾跪下去,將他的腳心疼地捧在自己膝頭,淚水盈盈:「那些年,當真是苦了你了。」


柳永思神情復雜極了,他看向她的目光有審視和不解,也有警惕和怨恨。


但一國之君跪下為他洗腳,他到底還是動容的,低下頭,難得沒有冷言冷語地頂撞回去。


安瀾欣喜不已,動作越發細致貼心,眼裡的愛意仿佛要滿溢出來。


天知道我在飄在半空看到這一幕時,有多想掐死那個笑得滿臉討好諂媚的「自己」。


當年柳家站錯了隊,柳永思被罰去嶺南做苦役八年,我登基後第二年,方才念著昔日舊情,將他接入宮中。


誰曾想他記恨當年我不曾對他施以援手,進宮三年都沒給過我好臉色。


我堂堂一國之君,後宮佳麗不知凡幾,不過是惦念著昔日的情分才予他一分尊榮罷了,他給臉不要臉,我也瞧不上他自命清高的樣子,便冷了他三年。


結果這第七十七個穿越女一來,便滿懷愧疚地到他跟前認錯,口口聲聲都道自己虧欠他良多。


我卻是不知,我究竟哪裡虧欠他了?


當年柳家犯的是謀反的大罪,柳永思身為家中幼子並不知情,又因著他是我青梅竹馬的玩伴,母皇顧念著我,才留了他一條命。


他自幼養在深閨裡身嬌體弱,要不是我暗中派人照看,他早在去嶺南的路上就沒命了。


我接他回宮,他不恨當年哄騙他全家的三皇妹,不恨下令鸩殺他全家的母皇,獨獨恨我這個沒有救下他全家的青梅。


我覺得荒謬至極。


可那個名喚安瀾的穿越女卻和柳永思一樣的想法。


她唾棄我冷落柳永思的行徑,私下裡罵我狠心毒婦,又說我配不上柳郎的深情。


是了,她剛穿越過來,便和前幾個奔著柳永思而來的穿越女一樣,在私下裡滿懷深情地喚柳永思柳郎了。


重來了七十多回,除開那些穿越女各式各樣犯賤尋死的方式叫我嘆為觀止外,還有一樁事叫我心情復雜。


那便是,我竟隻是一個話本中的人物。


這個以我為主角的話本,描述了我身為女帝波瀾壯闊的一生。


我迫切地想從那些穿越女口中得知我未來的功績和成就,想問問她們多年後我大寧是何等的盛世光景。


我有沒有收復西境六州,肅清北地匪患?


百姓們是否安居樂業,再無飢寒交迫之苦?


天下是否太平安定,河清海晏?


可這些自稱是從高科技的現代而來的穿越女們,卻滿心滿眼都隻有我後宮中的男人們。


她們比起舊時的女子還不如,絲毫不懂得自尊自愛,一門心思撲在那些男人身上,恨不能以帝王之軀為他們當牛作馬,就差拱手將皇權相讓。


哦,倒還真有一個,記不清她是第幾個穿越女了,但我記得她心儀的是我後宮中的趙頡。


那是前朝的宗室之子,在京中低調了許多年,養成了一副怯懦文靜的性子。


母皇為安撫前朝舊臣的心,將他指給我做侍君,我不甚喜他沉默寡言的性子,但也時不時去他屋中坐一坐,以示看重。


結果那個穿越女一來,就巴巴兒地到他跟前去獻殷勤。


「我知你這些年的苦楚,這江山……本就該是你的。」


我這才知道,原來趙頡根本就不是前朝宗室之子,他是前朝太子的遺腹子,他自進宮起便意圖不軌!


仿佛是要瞌睡時遞上了枕頭,那穿越女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要請趙頡登基。


若不是朝中大臣們仍對我忠心耿耿,這萬裡江山早早改姓了鍾離,隻怕那穿越女到來的第二天,那皇位就換趙頡上去坐了。


我記得那個穿越女依偎在趙頡懷裡甜甜蜜蜜地說道:「女人如何能做皇帝呢?」


「這天下,合該是男人的天下。」


我氣得吐血三升。


這江山姓趙的時候,無論是南邊的蠻子還是北邊的突厥,誰都能來踩上一腳。


前朝皇帝是個窩囊的,明明騎射不行,卻還偏要御駕親徵,最後二十萬大軍折在了西夷手裡,還賠出去西境的六座城池。


甚至還差點叫突厥直接打進了京城。


若不是我母皇,若不是我,他趙頡如何能有今日,安安穩穩地坐在宮殿裡享受富貴日子?


一早便被拉去突厥的營帳裡做男妓了!


2.


我將柳永思下了大獄。


倒不是我不想殺他,隻是這樣直截了當地取了他的性命,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


在安瀾之前,有十數個穿越女都是衝著柳永思而來的。


她們為他遣散了後宮,封柳永思為君後 ,恨不能將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捧在他面前。


柳永思看似被她們的舉動打動,可其實心中仍舊記恨我當年未曾施以援手,將父母親人的死算到我頭上來。


穿越女捧出一顆真心,他嗤之以鼻,暗地裡發展勢力,一步一步奪了穿越女的權。


他殺忠臣,親奸佞,打著要為父母親人報仇的旗號,將我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江山糟踐得一塌糊塗。


民不聊生,戰亂四起,可他躲在宮中享盡榮華富貴,對百姓的苦難視若無睹。


穿越女被他困於後宮,成了他肆意發泄怒火和仇恨的工具,幾次流產敗了身子,她卻仍舊心心念念要求他原諒。


「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全家性命,他如此對我,也是應該的……」


沛春守在她身邊,早已心如死灰,不再勸說。


這十多個穿越女的結局,俱是不得善終。


唯有一個,叫我印象十分深刻。


那個穿越女並不是一來就對柳永思獻殷勤的,她初來時尚且知道維持我身為女帝的威嚴和體面,隻敢暗地裡悄悄對柳永思好。


隻是後來他們關系升溫,她也步了前頭幾個穿越女的老路。


柳永思偏寵外祖家的遠房表妹,縱容表妹對她施以暴行,還害死了他們那年僅三歲的女兒。


抱著女兒冰冷的屍體,她終於不再如前幾個穿越女那般以淚洗面,而是選擇復仇。


我早就麻木的心重新激蕩起來。


不求她重新奪回皇位,更不求她重振山河,隻要她手刃了柳永思,那這天下便還有救!


但我沒想到的是,她倒是幹脆利落地手刃了柳家表妹,可面對柳永思,她的復仇法子竟然是替他擋下了致命的一劍,以己命換他命。


她要用自己的死,讓柳永思終身活在痛苦悔恨之中。


我氣得魂體不穩,跳到她身上大罵蠢貨。


柳永思確實是震驚又悔恨的,她倒是心滿意足地閉上眼去死了,可這萬裡河山、這數以萬計的黎民又該如何自處?


她死後,柳永思下令以皇後的儀制將她安葬,而後便不理朝政,成日醉生夢死。


朝政大權掌握在宦官文宣手裡,他專橫跋扈,不顧外敵入侵也要大興土木為自己建造行宮,朝臣們苦不堪言,百姓們的日子更是難熬。


思及此,我頓覺方才隻是一劍殺了那個文宣,未免太過便宜他了。


我磨了磨後槽牙,吩咐沛春,趕緊趕在宮人們處置了那具屍體之前,將那小太監五馬分屍、挫骨揚灰,連一粒骨灰都別給我留下 。


沛春雖然些許驚訝,但我的命令她從來不會質疑。


夕陽西下,太陽的餘暉照進長樂宮,在她的肩頭披上了一層璀璨耀眼的金光。


而她一如既往地儀態端莊,眉眼低垂,無比順從。


我忽地有些鼻酸。


我旁觀了那七十多個穿越女的一生,而沛春是唯一一個始終都站在我這邊的人。


她早已發現我不是我,一邊守著我的肉身,一邊暗地裡尋找讓我回魂的法子,還要費心力勸說穿越女,不讓大權旁落。


可惜穿越女執迷不悟,還視她為阻攔他們愛情的仇人,讓她次次都沒有好結局。


不是被穿越女連累,就是被柳永思、被趙頡、被蕭祁,被前朝後宮中那些起了反心的男人們以各式各樣慘烈的法子殺死。


隻因她是我的心腹,隻因她阻擋了他們奪權。


我看著御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隻覺得心緒激蕩。


「這些時日,著實委屈你了。」


這位名為安瀾的穿越女穿過來還不到兩個月,除開去冷宮跪舔柳永思外,於政務上暫且沒犯下什麼大錯。


我慶幸之餘,也深知這裡面必然有沛春的功勞。


沛春上前來,深深地跪伏下去,「奴婢不委屈,奴婢隻願陛下身體安泰,長壽萬年。」


無需多言,多年的默契讓我們明白彼此的未盡之言。


是夜,我批完一部分奏折,提筆寫下兩封密信,交由暗衛送出京城。


一封,送到寶華寺的善德法師手中;一封,送至清月觀的鶴回道長案前。


雖說我如今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可保不齊哪天又來一個穿越女把我擠出去,將我已經坐穩了的皇位撬下來跪呈給別人。


到時候生靈塗炭,我也不知再有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


如今我既然魂體歸位,那便要杜絕一切隱患,守住這萬裡江山,護我國民安泰。


「陛下,臨華殿裡來人了,說是趙侍君心疾犯了,請您去看。」


趙侍君,趙頡。


我不去尋他,他倒是主動來尋我了。


我眯了眯眼,笑起來:「去臨華殿。」


我一早便發覺了這一世和前幾世的不同。


比如柳永思,他比前幾次更大膽,竟然用激將法激安瀾向他下跪,稱這樣自己就會原諒她。


又比如,前面穿越女選擇「救贖」柳永思和蕭祁的時候,趙頡就一直是那個寡言內斂的侍君,絕不會在深更半夜派宮人來尋我。


反之其餘人也是如此,等到了後期穿越女昏招頻出,他們就會蠢蠢欲動起來,意圖分一杯羹。


但無一例外,會被穿越女「救贖」的那個人以謀反罪名殺死。


柳永思和前幾世不一樣了,他似乎篤定了我會縱容著他,所以格外的肆無忌憚,那麼趙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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