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總是被各個老師齊聲誇贊的陳軒不同,提起黎廷川,老師和家裡長輩們的統一反應就是搖頭。


「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散漫。」


他可以翻牆出去通宵打遊戲,也可以在考試的時候提前一小時交卷出去打籃球。


老師們拿他無可奈何——誰讓他總是能牢牢佔據第一名的位置。


仔細想想,他們提起他時滿滿無可奈何的吐槽,其實更像是一種驕傲。


——能教這樣的學生,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他們還指望著黎廷川拿個狀元回來,給學校的榮譽牆增磚添瓦。


但誰都沒能想到,那年高考,黎廷川缺考了。


——他在地震中受了很重的傷,右腿粉碎性骨折,在醫院養了好幾個月。


本來他這種情況,是可以申請特殊考試的,但黎廷川向來驕傲,直接放棄了高考,同年申請了國外的大學,出國讀書了。


這一走,就是好多年。


優秀的人到哪兒都優秀,聽說他的公司發展很好,現在還打算回國拓展業務。


總之,我小時候比不過他,長大了也還是比不過。


人家功成名就的,而我呢,談了一場稀碎的戀愛,狼狽到做手術都隻能一個人偷偷來。


哦,他現在就在外面,某種程度上來說,我也不算一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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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進行得很順利,我被推入病房的時候,窗外天色已經黑了。


護士過來,和黎廷川說了一堆術後的注意事項。


他身量很高,身姿又挺拔,聽著護士的話,他時不時點頭,看起來竟是難得的認真模樣。


我忽然有點想笑,就真的笑了。


這一笑不要緊,傷口被扯痛,我又連忙收斂。


黎廷川回頭,「笑什麼?」


我打量著他,「沒什麼,就是忽然想起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你上課都沒這麼認真吧?」


黎廷川淡淡撇我一眼,「我不跟你個病人計較。」


他說著,在我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我一愣,「你……不走?」


黎廷川也奇怪,「我陪床,難道要留你一個人在這?」


「我請了護工的。」


「我不放心。」


喉間的話忽然卡住。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忍不住又辯駁兩句,「我請的是高級護工,沒什麼不放心的……」


黎廷川淡淡撇我一眼,「看來是不嚴重,做完手術還這麼有精神。」


我:「……」


別說我現在是個病號,就算我健健康康,也不可能是這男人的對手。


從智力到體力,他都完全碾壓我。


掙扎無效,索性放棄。


就是這醫院病人太多,病房緊張,還得委屈他和我一起擠一擠這多人病房了。


「黎爺爺那邊——」


似乎知道我要問什麼,黎廷川頭也沒抬,「我已經跟老爺子那邊打過招呼,說今天公司有些事情要處理,先回去了。」


不得不說,黎廷川這個人做事確實妥帖周全。


我閉上眼,又睜開眼,壓低了聲音。


「謝謝。」


9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


淡金色的陽光灑落,映照在身旁的男人側臉,勾勒出流暢的線條。


本以為這樣的條件,他肯定睡不慣,沒想到居然真的就這樣守了我一晚上……


「偷看什麼呢?」


黎廷川忽然開口,嚇了我一跳。


然而還沒等我說話,門外就傳來了一道笑聲,「誰偷看了,我查房,正大光明。」


我詫異扭頭,這才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他看起來很年輕,應該也就二十六七歲,和黎廷川十分熟稔的樣子。


這是……他朋友?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還有點眼熟。


那醫生笑著走過來,「喲,黎哥昨晚上就窩在這小凳子上睡的?」


黎廷川睜開眼,哪兒有半點剛睡醒的樣子,隨手扔過去一個桔子,


「實習醫生而已,口氣還挺大,這病房歸你管?」


「這不是機會難得嘛!你家老爺子可是說你昨天下午就回去了,誰知道,是來陪小姑娘——」那醫生接過桔子,終於看向了我,一愣,「……姜棉棉?」


我終於想起他是誰了:趙曦平,黎廷川的高中好友。


我和黎廷川同屆不同班,但他那時候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和他一起打球的幾個男生,我也都有點印象。


「趙醫生。」我點頭打了個招呼。


趙曦平的神色很快恢復如常,哈哈一笑,


「你居然還記得我?這一趟我可算是沒白來啊!放心,我們醫院的護士姐姐都可溫柔了,一定給你照顧得妥妥的!」


「你們醫院的醫生,都像你這麼闲?」黎廷川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


趙曦平「嘖」了聲,「你這人會不會說話,我這不也是出於對老同學的關心嗎!」


黎廷川眼簾微抬,淡淡看了他一眼。


趙曦平舉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說了,免得打擾病人休息。對了,你家老爺子今天還有個檢查要做,你記得去。」


黎爺爺住的單人病房,和我不一個樓層,去探望的人不少,按說用不著黎廷川操心。


不過,誰讓他是家裡的獨苗呢,黎爺爺最是疼他,他會多照看也正常。


「知道。」黎廷川應了一聲。


趙曦平走後,我扭頭看向黎廷川,「你等會兒看完黎爺爺,就該回公司了吧?」


黎廷川揚眉,「誰說的?我已經把這幾天的事情能推的都推了,推不掉的就線上處理,再不濟,還有助理。」


我:「……你們當老板的不都很忙嗎?」


黎廷川輕笑一聲,「再忙,事情也有個輕重緩急,公司那邊又不是離了我就不能運轉了,倒是你,要沒個人守著,連口熱水都喝不上,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他這話本是調侃,我聽完卻沉默了下來。


陳軒的說法和他完全不同。


他很忙,這些年我也已經習慣他的忙,偶爾生病不舒服,我不太跟他說,遇上什麼麻煩,能自己解決的,我也都盡量自己解決了。


他做到了當初對我的誓言,事業發展得很順利,賺到了很多很多錢,可他同時也放棄了永遠隻愛我的承諾。


很多次我和他打電話,都是秘書代接的,甚至到後來,連生日禮物之類的東西,也都是他交待秘書陪我選好。


說起秘書,他這些年隻用過兩個秘書。


第一個是當初和他一起創業的師兄的堂妹,出於人情招她進了公司,開的薪資還不低。


好在她能力強,一直做得很出色。


然而後來開了分公司,陳軒就把她調離了外地。


我還記得那女生當時跑來和我哭訴,說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要把她調到別的地方。


我找陳軒,陳軒卻無奈地笑著捏了捏我的鼻子。


「我的棉棉啊,別人家老婆都明令禁止不準帶女秘書在身邊,到了你這,你怎麼一點醋都不吃的?」


我眨眨眼,窩在他懷裡衝他笑,「我相信你啊!」


那時候,他怕我有哪怕一點點的不舒服,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換掉用了幾年的手下。


可最後的最後,他還是爬上了別的女人的床。


10


借口出去旅遊散心,我在醫院住了十天。


好在身體恢復得不錯,如果沒什麼其他問題的話,很快就能出院了。


平心而論,黎廷川對我很照顧,連趙曦平都忍不住吐槽,


「你也真是的,當年住院的時候傷得那麼重,對自己都沒現在這麼上心。」


我耳朵莫名有點熱,黎廷川卻似乎不以為然,「我不怕疼,有人可怕得很,萬一哭了更難辦。」


我那點莫名的羞窘煙消雲散,瞪了他一眼,「說誰呢!誰哭了!」


黎廷川雙手投降,「好好好,是我怕,我哭了,行不行?」


誰聽不出這裡面的調侃?


但他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了當年的一些事情,忍不住感慨,


「不過話說回來,當時你沒參加高考,還真的挺可惜的。那次你怎麼會傷的那麼重?」


黎廷川低頭削蘋果,不甚在意的模樣,「運氣不好。」


還真是。


「我記得當時是上午十點多地震的吧?還好趕上了大課間,好多同學都幸免於難。倒是你,平常那個時候都在打籃球,結果偏偏那天你回了教學樓……」


我自覺收聲,不自覺看向黎廷川的腿。


盡管已經過去了很多年,盡管他的傷已經徹底痊愈,那天發生的一切,仍然是無法抹去的傷痛。


如果他當時沒有回教學樓,就不會被壓在最下面,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更不會發生後來的一切。


趙曦平嘴唇動了動,「其實……」


話沒說完,外面有護士喊他,黎廷川也剛好削完了蘋果,遞給了我。


我感慨萬千地咬了一口,「這可是黎總親自削的蘋果,一般人哪兒能吃得到?」


黎廷川唇角似乎彎了彎。


「別的不說,姜棉棉,你這拍馬屁的功夫倒是見漲。」


「那是,我這些年進步可不隻一點點,隻是你一直在國外不知道罷了。」我撇撇嘴。


黎廷川挑眉,沒說話,也不知道信沒信。


不過,很奇妙的是,雖然我們許久未見,但再次相處起來,卻沒有半點隔閡。


好像中間分開的那些年,並不存在。


「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吧?」我問,「再不露面,爸媽那邊都不好交代了。」


老兩口想讓我獨自靜靜,卻又不能完全放心,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


要不是有黎廷川幫忙掩護,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黎廷川點點頭,站起身。


「我幫你去拿檢查結果,沒問題的話,明天就能走。」


……


第二天早上十點,終於可以出院。


換下病號服,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黎廷川幫我收拾東西,我去給護士站的小姐姐們送了花和錦旗,感謝她們這段時間的照顧。


其中一個小姐姐一臉羨慕,


「你男朋友對你真好!這段時間照顧你照顧得無微不至,這樣的男朋友上哪兒找呀!」


我已經解釋了好多遍黎廷川不是我男朋友,但她們怎麼都不信,所以現在我也懶得反駁了,反正要出院了。


正要走,一道女聲有些突兀地傳來。


「姜棉棉!?」


11


我回頭,就迎上一雙充滿戒備的眼睛。


「你怎麼在這!?你想做什麼!?」


這世界有時候真的挺小的,居然會在這裡碰見方朵。


——陳軒的那個情人,哦,或許是情人之一,也說不準。


她今天沒有化妝,要不是這聲音,我還真不一定能認出來。


見我打量她,她情緒更激動了,「你還想欺負我到什麼地步!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我皺了皺眉,「我沒那麼闲。」


說完,我就打算走過去。


沒想到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忽然拽住了我,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


「怎麼,看到我這樣,你很得意?」


我立刻甩開了她的手,壓下胃裡湧上的惡心。


沒想到她居然直接摔了出去,跌坐在了地上。


她痛呼一聲,立刻引來了走廊裡許多人的視線。


「棉棉?」陳軒的聲音充滿錯愕的傳來。


我抬頭,看到陳軒手裡拿著病歷本。


方朵看到他,眼淚瞬間湧了出來,「阿軒……我好疼……」


陳軒剛打算往我這邊來,聽到這話又抿了抿唇,先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怎麼回事兒?」


他眉頭皺起。


方朵靠在他懷裡,蒼白可憐如小白花。


「我、我不知道,我隻是在這碰見了姐姐,她攔住我不讓我走,還、還……」


她咬了咬唇,眼淚掉的更兇。


「我已經把孩子拿掉了,難道、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陳軒回頭看我,嘴唇動了動。


「棉棉,她剛做完手術,身體正虛弱,你別這樣,好嗎?」


我平靜道:「我沒有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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