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次後,之後的每天晚上我們都默認了睡在一起。
關了燈後,他習慣性抱著我,把臉埋在我的後頸。
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大概是介意我和前夫的父母還有聯系。
剛想著哄兩句。
幾個小時前還一副不在意模樣的男人,聲音悶悶地對我說:「可以不去看他們嗎?錢可以直接轉給他們,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讓小李過去看看。」
卑微的語氣近乎懇求,聲音發顫。
不一會兒,後頸濡湿,不知道是他說話時的熱氣,還是其他的。
「好。」
我轉了個身,不去看他的臉,把他抱住。
「你不想讓我去那我就不去。」
謝懷很沒有安全感,這脫離了我們一開始結婚的目的。
我不認為謝懷像他喝醉時說的那樣喜歡我。
兩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我還是個死了丈夫帶個孩子的寡婦,拿什麼讓他對我一見鍾情。
這一切的猜測,隻能歸咎於他身為男人的佔有欲。畢竟沒有哪個男人希望自己的老婆和前夫的家庭還有牽扯。
謝懷的頭埋在我的胸口,幾乎整個人都壓在我的身上。
甚至還能感受到不一樣的地方。
Advertisement
嗯。很有本錢。
我滿腦子不能過審的東西,謝懷還在 emo,可憐巴巴地跟我道歉。
「對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
「你會不會不高興?」
大概沒人知道謝懷真的很像狗。
我摸了摸他的頭發:「你是我老公,我聽你的。」
他不好意思了,連話都不說了。
想起來,這還是結婚後我第一次叫他老公。
下意識地,我的手滑到了他的耳朵上。
捏了捏,很軟很燙。
他的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吟,纏在我腰上的手臂頓時收緊。
「謝懷,你……喀……嗯……」我淺淺暗示了一下。
話音落下,他噌地彈了起來,匆匆說了句「抱歉」,然後狼狽地衝進了廁所。
我咬牙切齒。
這不是行嗎?
老婆都在旁邊,那麼老實幹什麼?
謝懷從廁所出來,不敢看我,眼神躲閃。
我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沒事吧?」
「什麼?」
「你在廁所待了快一個小時了。」
這次他聽懂了,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從黃種人變成了紅種人。
我樂得笑出了聲,人家還害羞了,啪的一聲關了燈爬上床,都不抱我了。
20
謝懷是個很好的人,好到我幾乎快要將陳冬從我的腦子裡徹底遺忘。
但是手機裡忘記刪除的陳冬生日的提醒又讓我重新記起他。
跟著提醒彈出來的還有他的照片。
手機裡的照片在決定和謝懷結婚時就刪除幹淨了。
重新看到他堆滿笑容的臉,我的心底沒由來地發冷。
就像是他在我最安定的時候,突然提醒我。
提醒我他是怎麼死的。
提醒我不要忘了他。
和陳冬在一起確實很快樂。
盡管他不像謝懷那麼富有,卻也會處處給我制造驚喜。
毋庸置疑,我們很相愛。
愛到我曾以為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
剛和謝懷結婚那陣,我還會經常夢到陳冬。
夢裡的他抱著孩子嬉鬧。
現實卻是,陳冬死的時候孩子才出生不久,她甚至永遠不會記得她的親生父親。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謝懷很好,我不能對不起他,也不能永遠困在虛無縹緲的回憶中。
為了徹底釋懷,我瞞著謝懷去墓地見了陳冬一面。
給他買了鮮花和蛋糕。
我告訴他孩子和我現在都很幸福。
告訴他我結婚了,謝懷對我們很照顧。
告訴他:「陳冬,我要向前走了。」
21
回家的路上,我給謝懷買了禮物。
就像是脫離了最後的束縛,我輕松了很多。
為了給他個驚喜,我思考把禮物藏在哪裡更合適。
推開書房的門,看到桌上一本沒有合上的日記。
最新的日期是昨天晚上。
剛勁的字體寫下短短幾行字:【明天是他的生日,孟棠會去看他嗎?】
心裡咯噔一聲。
原來他都知道。
好奇心作祟,我翻看了前面的內容。
厚厚的一本日記,始於十年前。
十年前,我們還是高中生。
從高中到大學,再到工作。
十年的時間,他並不是每天都會記錄,卻每一頁都有我的名字。
青澀的暗戀,到竊喜的猜測,再到分別的失落。
最簡短的那一頁寫著:【她結婚了。】
之後的日記被塵埃封印了幾年,直到同學聚會那天再次被書寫。
【我又見到她了,她丈夫去世了,帶著孩子,我想照顧她。】
【我想和她結婚。】
【我和她求婚了,會不會太唐突了?可我等不了了,我已經等了十年了。】
【她不想辦婚禮,是不是不想讓人知道我們結婚了?】
【啾啾不喜歡我。】
【我不知道給孩子改名會不會太殘忍,但我想讓啾啾做我的孩子。】
【我是個很自私的人,對不起。】
……
密密麻麻,寫滿了他所有不為人知的愛和掙扎。
日記本很厚,但每一頁的字都不多。看完後,我才發現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下來。
明明我不想哭的,可是心裡好難受,悶悶的,像是溺在水裡。
我從來不知道他喜歡我,他也從來沒有正式說過,卻藏匿在一點一滴的細節中。
日記裡有一句話:【我是個膽小鬼,如果我勇敢一點,和孟棠結婚的人會不會是我?】
眼淚落在日記上,留下湿潤的皺褶。
那天他喝醉酒說喜歡我,不是胡話。
和我結婚,也不是為了應付家裡人。
他所有的小心翼翼,都是失而復得的珍愛。
外面天已經黑了,我擦幹眼淚,迫切地想要見到謝懷。
心髒處萌芽的柔軟悸動,不是因為這本日記的出現。
是因為那個人是謝懷。
他的付出,他的愛護,他對女兒的愛屋及烏,都是打開我心房的鑰匙。
還不等我去找他,小李已經扶著醉得人事不省的謝懷回來了。
「怎麼又喝醉了?」
小李尷尬地笑:「謝總今天好像心情不好,應酬的時候一直在喝酒。
「辛苦你了。」
我把謝懷從小李肩膀上接過來,艱難地扶著他到沙發上。
正想給他倒杯水,他忽然拉住我,用力把我抱住。
我愣了一下,問他:
「謝懷,你要喝點水嗎?」
他搖頭,聲音從細微哽咽到泣不成聲。
哭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我知道你放不下他,我知道我比不過死人。
「可是你能不能……能不能也喜歡我一點點?」
他在卑微地哀求,哀求我能憐憫他。
可是感情這種事怎麼能夠憐憫呢。
我捧著他的臉,他的樣子可憐極了,眼眶發紅,眼淚打湿了他的睫毛。
我認真地看著他:「謝懷,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很用力地點頭,抓著我的手腕不放:「喜歡,我喜歡你。
「我愛你。」
上位者身份的他,口中的愛卻是下位者的卑憐。
親自聽到他對我說出愛這個字時,我的心髒難以避免地顫動了一下。
為了以防萬一他酒醒後不認賬,我趕緊拿出手機錄像。
「謝懷, 你再說一遍, 你愛誰?」
他看著攝像頭, 像個小學生一樣舉手:「我, 我愛孟棠。」
「為什麼愛孟棠?」
他低著頭思考了一下:「不知道。
「隻是因為她是孟棠。」
喜歡是沒有太多原因的, 僅僅因為我是我,所以他喜歡。
我的眼眶開始發熱:「那你當年為什麼不和我表白?」
盡管現在問這些沒什麼意義, 人生的路線都是既定的, 但我還是很好奇。
「不敢。
「她說過,她不喜歡我。」
我愣了一下。
在他的提醒下, 我突然想起來。
高三那年的夏天,和朋友聊天時, 她說喜歡謝懷的人都可以圍一個操場了。
朋友問我喜歡什麼類型的, 我笑著說反正不是謝懷那樣的。
本意是開玩笑, 卻被突然路過的謝懷聽見。
除了有點尷尬, 我們誰都沒在意。
這句話卻被謝懷記了這麼多年。
本來怪煽情的, 他這一下子給我整笑了。
「謝懷,你怎麼這麼小氣?」
他點頭大方承認:「對,我就是小氣鬼。
「我好嫉妒陳冬。
「他可以和你談戀愛, 可以和你結婚。」
他再度抱住我的腰, 把臉貼在我的小腹上,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但是現在, 你終於是我的了。」
22
第二天他醒了, 我把視頻循環播放給他看。
「這是誰啊?原來是謝總啊。
「謝總怎麼還哭了呢?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你用枕頭捂著臉幹什麼?你害羞了嗎?」
謝懷整個人都紅透了, 我越調戲他,他越害羞,笑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大概是我笑得太猖狂觸底反彈,謝懷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按在身下。
「不準笑了。」
「怎麼?笑了你要用棍子打我?」
他張嘴剛想說什麼,意識到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後,他愣住,呼吸跟著沉了幾分,體溫升高。
二十幾歲的大男人, 純情得像張白紙。
「不準再說這種話了。」
我挑了挑眉:「說了你要幹什麼?」
他的雙眼深邃,忍得汗都出來了,手卻不自覺地放在了我的腰上。
咬牙切齒:「再說, 我就要收拾你了。」
我很好奇謝懷這麼正經的人會怎麼收拾我, 所以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故意杵了他一下。
他突然坐起來,眼神復雜地看了我幾秒,然後起床穿衣服出門。
我還以為把人逗急眼了:「你去哪兒?」
「下樓買套。」
蜜桃味的,超薄 0.01。
事實證明我媽是錯的。
謝懷身體很好。
好得不得了。
憋了這麼多年, 終於一口氣全出來了。
23
陳冬媽媽給的錢我又轉了回去,她什麼都沒說。
我強顏歡笑:「嗯,去年六月走的。」
「—才」生日宴結束,我問他:「你想補辦一場婚禮嗎?」
他愣愣地看了我很久,眼眶微紅, 抱住我:「想。」
婚禮請了很多老同學,知道我和謝懷在一起了,大多數人都表示驚訝。
隻有班長喝高了說漏嘴:「我早就知道謝懷肯定對孟棠有意思。同學聚會那天他還讓我一定要把孟棠叫出來,說起來我還算半個媒人。」
我看向心虛的謝懷, 似笑非笑:「送我回家和相親也是你早有預謀吧?」
他幹脆破罐子破摔。
「是。
「我對你心懷不軌,我有罪。」
婚禮上的宣誓,謝懷熱淚盈眶。
我曾一度陷入無邊的黑暗。
直到明月照耀。
才知前路一直在腳下。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