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晚嫉妒,憤怒,一次次傷害林知夏,期望得到沈聽白一點餘光。
可是哥哥不愛她。
哥哥不愛她。
那林知夏就去死好了。
所以她制造車禍,沒想到林知夏沒死,死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
真遺憾。
她隻差一點就能帶著林知夏一起上路了。
13
林知夏一連昏迷三天都沒有醒。
傅宴西就不吃不喝,在病房門口守了她三天三夜,無論誰來勸他,他都不走。
期間,宋辭來過。
「哥,你做出這副樣子,林知夏也一時半會醒不過來,港西地皮好不容易拿下了,你總不能讓它落到二房手裡吧?」
傅宴西薄唇微張,聲音沙啞得不成樣。
「阿辭,我愛她。」
宋辭一愣。
聽見傅宴西又重復了一遍:「我愛林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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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膽小鬼,從不敢直面自己內心。
覺得愛上林知夏一個孤女,對他來說是汙點,所以他一而再回避自己內心。
宋辭說服不了傅宴西,最後還是宋槿瀾出馬,讓保鏢把傅宴西打暈,帶回了淺水灣的傅家別墅。
等傅宴西再醒來趕去醫院時。
林知夏已經被沈聽白轉去了私人療養院,他像瘋了一樣衝進恆瑞,去找沈聽白質問:「沈聽白,你把我的知夏藏到哪去了?」
「你的知夏?」
沈聽白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譏諷地笑出了聲。
「林知夏是我的女朋友,你和她是什麼關系?你憑什麼決定她的去向——」
傅宴西單手拽住沈聽白衣領,一拳打在他臉上。
「把知夏還給我!」
他像個瘋子一樣歇斯底裡。
沈聽白腿腳不便,被傅宴西一拳打得一個趔趄,扶著寫字桌邊沿才沒倒下去。
他眸色一沉。
反手一拳打了回去。
傅宴西想要還手,被沈聽白壓著打了好幾拳。
「傅宴西,我給過你機會,讓你們重新來過,可你還是傷害了她!」
沈聽白發現自己回來以後,第一時間就是把被灌酒的林知夏送去醫院。
他覺得。
隻要林知夏第一次流產沒有發生,他及時把沈意晚送走,那麼前世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林知夏能幸福,哪怕與他無關。
但傅宴西還是傷害了林知夏。
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14
良久。
傅宴西頹然坐在地上,顫抖著手拿出一條掉色的蝴蝶項鏈。
那是他悄悄從垃圾桶翻出來的。
他把項鏈小心翼翼放在唇邊親吻,捂著臉,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哭聲。
「我…沒想傷害她的…」
「我怎麼舍得傷害她呢?」
那是林知夏啊,是他第一眼瞧見,就忍不住想去保護的女孩。
在這幾天,傅宴西斷斷續續做了一個夢。
應該說是上一世。
他夢見林知夏躺在手術臺上,鮮紅的血液不停往外流淌,她抓著就近人的手臂乞求道:「我要見傅宴西,我要見他——」
那個人是被沈意晚收買的助理。
惡意湊到林知夏耳邊說:「一個被掃地出門的情婦,也配傅先生來見你?忘告訴你了,今天傅先生要在半島酒店迎娶沈小姐。」
林知夏眼底的光漸漸熄滅。
似哭似笑。
「情婦啊…哈哈…情婦……」
傅宴西想,那一刻,知夏一定很難過吧。
她那麼愛他,在別人眼裡,在他心裡,她就隻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情婦。
當時他在做什麼呢?
他在眾人祝福聲中,將沈意晚頭紗掀開,深情而繾綣地親吻他的新娘。
林知夏直到死前最後一秒。
傅宴西都沒說過一句愛她。
對她,他隻有虛假的承諾,偏隻有她傻傻地信了。
也是林知夏死訊傳來那一刻。
傅宴西愣住了,沈意晚眼底是壓抑不住的得意。
好久好久。
他才反應過來,然後瘋了一般跑去了醫院。
知夏死了。
和他們的孩子一起死了。
夢裡的林知夏靜靜躺在太平間的床上,臉上表情恬靜,身上是才換下來的裙子,像是沒有離開,而是睡著了。
但他知道,林知夏是真的死了。
母親宋槿瀾追來讓他回去,「宴西,你新婚夜丟下新娘,要是傳出去了,你讓別人怎麼看你?」
傅宴西就怔怔地站在原地。
許久,他才啞聲道:「媽,知夏死了,她死了……」
說著,說著,傅宴西心髒猛地一悸,忍不住哭腔,「她怎麼就死了,明明,我已經為我們選好了退路了——」
等他徹底掌握傅家,他會讓林知夏做他唯一的情人。
他不會和沈意晚有孩子,也不會再有其他的女人,林知夏的孩子,無論男女,都會是他唯一的繼承人。
可是林知夏死了。
死在了他新婚這天。
傅宴西第二天就和沈意晚提出了離婚,發現二房和沈意晚這些年對林知夏暗中欺凌。
不顧宋槿瀾阻攔,想動用一切手段,讓他們付出代價。
從國外回來的沈聽白先他一步,將二房一眾人前後送進監獄,又把沈意晚送去了荷蘭,讓她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
他們害死了林知夏。
就得付出代價。
沈聽白做完這一切,去見了傅宴西。
「除了沈意晚他們,你才是害死林小姐的罪魁禍首。」
到了這一步,傅宴西不得不承認,是他一步步讓林知夏絕望,最後害她死在了手術臺上。
所以他選擇在林知夏墓前自殺。
向她,向他們失去的兩個孩子贖罪。
……
沈聽白讓保安把傅宴西帶走。
在他離開前,送給他一句話:「傅宴西,你若有點良心,就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因為你不配。」
15
我睜眼醒來,床邊坐著一個男人,戴著銀邊細框眼鏡,氣質斯文有禮。
他見我第一眼。
就紅了眼睛。
「林小姐,你醒了?」
照顧我的護工告訴我,我睜眼見到的那個男人是沈聽白,全青港最不好惹的大人物,而我和他是高中同學。
我記不太清昏睡前的記憶。
隻零碎記得自己是從小鎮來青港讀書,按部就班上了大學,畢業後去了國外投行上班。
因為離職返港,在出行路上,出車禍昏迷了。
聽我描述完,沈聽白沉吟許久,似無奈一嘆:「……這的確才應該是你的人生——」
他話沒說完。
可我隱約感覺,我所描述的人生,像是被蒙上一層紗的油畫,我怎麼也看不清那些細節。
就好像空中樓閣,經不起推敲。
沈聽白經常來療養院看我,有時我也會和他討論商場上的事。
我們很合怕。
無論是處事風格、還是管理理念…彼此就像處於這個世界的另一個自己。
我身子日漸好了起來,在沈聽白力邀下,我前往申海,擔任恆瑞集團在當地的分公司恆瑞地產的執行總裁。
任職第一天晚上,沈聽白來接我下班,他腿腳不便,但會一直站在那裡等我。
好像隻要我一回頭,就能看見那個挺拔身影。
那晚吃完飯,從餐廳出來,我餘光瞥見一道身影,心髒忽地傳來悶痛感。
「怎麼了?」
「沒事。」
我搖搖頭。
餘光下意識循著那道背影看去。
隻瞧見被燈影模糊的側臉。
很熟悉。
同一時間,心底泛起難以言喻的疼,以及一絲恨意。
這個短暫插曲,我沒想太多。
——沈聽白向我求婚了。
他對我的心意,身邊人有目共睹,我也不抵觸他,無論年齡還是三觀,對我來說,他都是一個極為合適的結婚對象。
我答應了他的求婚。
婚期定在下月末,是我的生日。
婚禮那天,幾乎半個港圈的名流都來了,也是在婚車從公寓開向半島酒店時,傅宴西從半路衝了出來。
我穿著婚紗坐在車裡,他攔在婚車前,紅眼質問我:「林知夏,你怎麼敢嫁給別人?」
「你都能娶沈意晚,我為什麼不能另嫁他人。」
「傅先生,做人要點臉行嗎?」
傅宴西怔住。
沈聽白身體緊繃,牽住我手的掌心,全是緊張的汗意。
16
早在申海遇見傅宴西時,我就記起了過往。
也知道沈意晚被槍決。
傅宴西因為找不到我,大受打擊,整日酗酒。
加上沈聽白刻意報復,二房從他手裡拿走了港西地皮開發權,傅老對他大失所望,將他從繼承人一欄劃去。
「知夏,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愛你……」
傅宴西死死扒拉著車門。
他眼睛很紅,像是隻要他一低頭,隨意哄一哄我,我就會像一條狗一樣湊上去。
可傅宴西忘了。
我是人,有自尊,有感情。
被傷了兩輩子。
我們早回不到過去了。
我握緊沈聽白的手,漠然看著傅宴西:「傅先生,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從前我有多愛傅宴西啊。
愛到低到塵埃,不顧世人白眼,也要留在他身邊。
換來的是失去了三個孩子,搭上了一條命……
我愛過傅宴西。
愛的是那個在學生時代會護著我的男生。
不是一而再傷害我的眼前人。
……
「林知夏,我們不可能結束,你看,我把項鏈撿回來了——」
傅宴西顫抖著手拿出蝴蝶項鏈,獻寶似遞給我,「知夏,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他眼底帶著期待,還有繾綣愛意。
我沒有半分心動。
隻有無盡厭棄和煩躁。
我對司機說:「開車。」
「要是傅先生還攔怎麼辦?」
「那就撞過去。」
沈聽白勾起唇角,「撞死了,我負責。」
我沒再給傅宴西一點餘光,升上車窗,坐著婚車揚長而去。
17
看著遠去的婚車。
傅宴西失魂落魄站在原地。
忽然,手裡的蝴蝶項鏈斷了,廉價的鑽石一摔就碎,他趴在地上去撿,觸碰到的隻有一地灰塵。
這一瞬間。
傅宴西終於明白。
林知夏不要他了。
她不愛他了。
她要嫁給沈聽白,也不是報復他,是因為她對沈聽白動了心。
林知夏有一雙愛人的眼睛。
每每望向他時,總是亮著光,仿佛他是她的全世界,而剛才,她也用這樣的眼神看向了沈聽白。
傅宴西攥著手裡斷掉的項鏈,捂臉痛哭出聲。
「知夏, 你真不要我了嗎?」
他喃喃。
「——傅宴西, 你會一直喜歡我, 對嗎?」
耳邊似響起那晚, 他給林知夏戴上項鏈時,小姑娘亮晶晶望著他問。
當時他說。
「你猜。」
「反正我會一直喜歡你。」
林知夏從來都是內斂的, 那是她第一次向他表達熱烈的愛意。
就因為一條九塊九的項鏈。
那麼愛他的林知夏啊。
他怎麼就把她弄丟了呢?
怎麼就舍得傷害她呢?
如今進步。
都是他活該。
18
婚禮那晚,沈聽白擁著我, 手臂都是顫抖的。
「我以為你會和他走。」
「不會, 因為我做了個夢, 夢見有人守著我了好多年。」
我們相視一笑,過往不幸, 全在今夜抹平。
婚後,我和沈聽白去了申海定居,除了逢年過節, 很少再回青港。
有關傅宴西的消息, 我再沒聽到過。
婚後第三年, 我生下了女兒「林時雨」,小名「小雨點」,我好奇地問沈聽白,為何要給女兒取這個名字。
他吻我額發, 笑:「好雨知時節。」
那年十七,青港下了一場雨,路過的少女遞給了他一把傘, 傘下是一雙清凌凌的杏眸, 讓他一眼難忘。
而我失去的孩子,可能是傅家長孫。
「(重」小雨點兩歲時, 沈聽白飛了一趟國外談生意, 第一次長達半個月沒在我身邊陪著, 我還有些不習慣。
後來我才知道, 他是去偷偷做了結扎手術。
得知消息時, 我正在教小雨點認字。
時間似乎在那一刻慢了下來,我抬頭看著冒著一身風雪回來的沈聽白,眼神變得柔和。
「回來了?」
「累嗎?」他接過小雨點, 回家第一件事先吻我, 「有點想你。」
這些年。
那一顆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 被眼前人用愛意縫縫補補,盛開出了無數的鮮花。
定居申海以後, 我很少再聽到傅宴西的消息。
直到收到宋辭寄來的遺產贈予協議。
我才知道傅宴西死了。
據說是前些年在洛杉磯街頭飆車, 車炸了, 雖然撿回來一條命, 但毀了容,還截了肢,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廢人。
在人世苟且兩年,最後自殺了。
聽聞此消息的我, 唏噓一聲,轉頭把遺產捐了出去。
我和傅宴西之間隔著四條人命。
他欠我的,根本還不清。
不過那不重要了。
「媽咪,爹地今天什麼時候來接你下班啊, 我好餓啊。」
在休息間玩遊戲的小雨點探出毛茸茸的腦袋。
我笑著要回話。
辦公室門被敲響。
拄著手杖的沈聽白站在門口,笑著看我:「林老板,能下班了嗎?」
「能。」
重要的是現在的我很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