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我開門見山。
「玥玥，你聽姑姑說。我們今天不是來這參觀和抽獎嗎，然後這百萬翡翠手镯一出，我們簡直被驚豔了！」
楊秀梅的表情非常誇張，戲很足。
她繼續說道：「於是我試戴拍了幾張照，接著遞給我哥，讓他也拍拍，結果他沒接穩，一下子掉地上摔碎了。」
「你胡說！明明是你自己提早松手的！」我爸怒目圓瞪望向楊秀梅。
「那我還說是馮燕突然喊了我一聲，讓我手抖咧！」
楊秀梅和我爸互相指責，推卸責任。
「反正無論如何，這翡翠手镯就是他們倆摔碎的。我幫他們和店長談過了，最多打四五折，四十五萬。」導遊神神秘秘地對我附耳。
我內心疑惑，他出的價格怎麼剛好是我們能給得起的？
8
我媽聽到價格長籲一口氣，並試探講價，對方一口咬定是最低價。
我要求查看監控。
確實如他們所言，翡翠手镯是在傳遞過程中打碎的，店長把碎成幾段的手镯拿給我看。
「你看這翡翠手镯，冰冰透透的多美啊！是非常稀有的高冰種。」
我趁大家沒注意，不動聲色地給手镯拍了幾張圖。
「你們知道，我是一分錢沒帶，所以這四十五萬你們自己搞定吧！剛好你們有。」楊秀梅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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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我們有？」我索性問了出來。
「誰不知道呢，我哥天天在團裡說自己馬上要買房子了，首付四十五萬。」
我憤恨地瞪著我爸，他低下頭不敢看我。
然而在不經意，我看到楊秀梅和導遊交換了一個狡詐的眼神。
我的腦裡閃過一個想法，於是說道：「你們報警處理吧，我們管不了。」
說完便拉著我媽要走，店長立刻變臉攔住我們，連楊秀梅也十分著急。
「哎哎，如果四十五萬太多，四十萬也可以嘛！要麼三十五萬？導遊你說呢？」
「姑姑，你為什麼可以決定價格？」我冷笑問道。
楊秀梅語塞，導遊緊忙接話：「楊姐是在幫你們，你好意思懷疑她？」
「不給錢不可能出得了這個大門！趁我現在對你們還好聲好氣，別不識好歹！」
我媽緊張地微微發抖，我淡定地握住她手。
不一會，有工作人員慌張地跑進來：「外面有警察！」
我輕笑：「看來現在走不了的人是你們。」
9
警察很快把所有人帶走調查，我們跟著去錄口供。
面對警察嚴厲的審問，整件事水落石出。
原來導遊今早六點就喊他們集合，然後拉去購物點，每個購物點起碼停留兩小時以上。
因為團裡普遍是想來免費蹭吃蹭玩的人，所以幾乎沒人消費。
於是導遊中午連飯都沒帶他們吃，並威脅道「不買東西就沒飯吃」。
楊秀梅帶頭反抗，有好些本來想買東西服軟的人被她煽動地堅決不買，讓導遊恨得咬牙切齒。
後來他心生一計，在參觀橡膠廠時給楊秀梅買了杯冰鎮咖啡。
在炎炎烈日下吹著空調喝咖啡，別提有多舒服了。
當楊秀梅沾沾自喜，覺得導遊在討好自己時，馮燕「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咖啡瞬間被打灑，飛濺到周圍的橡膠床墊、枕頭上面，逼得楊秀梅不得不照價賠償，可她卻身無分文。
導遊見狀給她支了一個「好招」，就是設計讓我爸打碎翡翠手镯。
成事後，她可以抽佣，在還清橡膠廠的賠償之餘，還能賺個七八萬。
楊秀梅兒子年底要結婚，正愁彩禮錢不夠，這法子對她來說可謂是「一箭雙雕」。
我爸不顧身處警察局，憤怒地連甩楊秀梅幾個響亮的耳光，並把她一腳踹翻在地，任由她吃痛尖叫。
「楊秀梅！我是你親哥！你這樣聯合外人設計我，就為了幾萬元？」
楊秀梅捂著臉惱火道：「說得輕巧！區區幾萬元，你肯借我嗎？之前問你借彩禮錢，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我記一輩子！」
說完她幹脆坐在地上嚎叫起來，說自己是受害者，要求趕緊放她走。
「不行！」店長大聲阻攔，「你得賠翡翠手镯的錢！」
10
店長把打碎的翡翠手镯再次掏出來放到桌上。
「我實話實說，這手镯雖然不值百萬，但十萬絕對是有的！你們可以找專家鑑定。」
楊秀梅傻了眼，隨即否認：「不，你先前在店裡拿出來的不是這個。」
我立馬把手機遞過去給警察：「我剛剛有拍下碎手镯的照片，你們可以核對下。」
有了我提供的照片，再加上完整的監控證據，足以證明店長並沒有把手镯調包。
事實擺在眼前，楊秀梅無法抵賴，她呆楞地癱坐在椅上，等待專家最後的鑑定。
結果出來，手镯的確值市價十萬，楊秀梅需要照價賠償。
導遊即刻提醒：「別忘了乳膠廠還要賠三萬！」
楊秀梅被刺激得當場發飆，指著店長破口大罵：「要死啊你！做戲而已，幹嘛拿出那麼貴的翡翠手镯？」
店長狡黠地笑笑不語。
我當然明白，這是店家的後手，萬一訛不成我爸，起碼還能讓楊秀梅做冤大頭，他怎麼算都不虧。
她接受不了這麼大的金額，又把矛頭指向我：「你賤不賤？！竟然幫外人提供證據？書讀到狗肚子裡了！」
「是你先聯合外人想騙我們錢。這叫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自食惡果！」
我直視她噴著火的雙眼，痛快反擊。
不管如何，楊秀梅都躲不過賠償。
因此，她戰戰兢兢打電話給姑丈：「老公，你轉十三萬給我，有急用。」
11
姑丈了解情況後，氣不打一處來。
「你兒子彩禮錢要二十萬，我們好不容易湊到十三萬，現在給你一次清空！我看你怎麼和兒子交代！」
楊秀梅好說歹說，姑丈才無奈把錢轉過來。
她把錢交上後，警察問我們這邊是否也要追究她責任。
我爸這時又開始故作大氣：「算了，一家人，反正我們也沒實際損失。」
「我攢這麼久的錢難得來一次旅遊，結果又扭傷腳又收爛攤子，這叫沒有實際損失？早就叫你別去姑姑那邊，你非要去！差點連我和我媽攢的房子首付都被騙走了！」
我憤怒不已，委屈得想哭。
「你怎麼和我說話的！沒大沒小，我說不追究就是不追究。」
楊秀梅趁機煽風點火：「不是姑姑說你，什麼叫你和你媽攢的錢？你爸是一家之主，所有錢都是他的呀！」
我爸哼了一聲，重重點頭。我的心剎那間冷下。
其實我們家之前經濟條件不錯，但自從我爸迷上炒股後，一切就變了。
他不僅虧了一套價值幾百萬的房子，還從此消極在家，研究各種股經，妄想「翻身」。
我們一家三口蝸居在一個破舊的出租房內，我和我媽努力賺錢，省吃儉用，到今年終於存夠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生活即將迎來曙光。
所以我才舍得拿一萬元出來旅遊，想好好放松心情，但卻變成這樣的樣子。
今晚是我們在海市的最後一晚，楊秀梅沒法再回旅遊團的酒店，於是打算蹭著我們住。
12
我爸大手一揮：「開多間大床房給你姑姑享受下！」
楊秀梅裝模作樣地站在一旁：「你們這酒店還行，勉強能住吧。」
「既然那麼勉強就別住了，剛好滿房。」我沒好氣道。
「那你們一家三口擠一間，空出一間給我唄！」
「不好意思，我們現在隻剩一間房，是我和我媽睡的。誰能想到我爸還要回來住呢？」
我挽著我媽的手轉身往前走，他們想追上來卻被酒店保安攔截：「請出示房卡。」
楊秀梅情急大喊：「不住也行，請我們吃個晚飯啊！餓了一天了！這裡的雲端海鮮自助餐可有名啦！」
我嗤笑了一聲，走得更快。
他們隻好幹瞪眼望著我們越走越遠，我媽忍不住想回頭看看，我按住了她。
奔波了一下午，我們早就飢腸轆轆，我迫不及待帶著我媽直奔樓頂的餐廳。
雲端海鮮自助餐果然名不虛傳，海鮮鮮活，種類豐富，窗邊位置還能俯瞰整個海市的夜景。
因為腳傷，我不能吃太多海鮮，但見我媽吃得滿足，我的心情很是愉悅。
手機不停震動，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我直接把妨礙心情的人拉到黑名單，並美美地和我媽拍了很多照片發朋友圈。
已經可以想象到，屏幕外的楊秀梅臉色會有多難看。
第二天我們睡到自然醒，做完 SPA 才慢悠悠地坐著酒店的機場專線到機場。
回到家，楊秀梅一家和我爸早就在候著我們。
13
堂哥見到我突然暴起：「一口價二十萬，這事就算過去了！否則我讓你們從此再無安生日子過！」
我暗覺好笑，他以為自己是誰？
「沒什麼好談的，再不走我就報警。」我打開門，送客之意明顯。
楊秀梅一聽報警立即有應激反應：「這是家事，警察管不了！」
「這是訛詐！算什麼家事？你們有當過我們是家裡人嗎？」我忍不住情緒激動。
姑丈拍了拍我的肩，語氣誠懇：「我說句公道話，這事確實是你姑姑的錯。但你知道，你堂哥年底結婚要二十萬的彩禮錢，不然婚事就涼了！所以這錢當我們借的，可以嗎？」
「道德綁架我？那下周我們要給房子首付你們也知道啊，怎麼隻字不提？」
我爸不耐煩地打斷我：「反了你張玥，有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嗎！況且我才是家裡做主那個，用得著你一個姑娘家多嘴？」
緊接著他向楊秀梅一家點了點頭。
「行了，我答應了，但是你們一個月得給三千元利息我，一年後還本金。」
楊秀梅喜笑顏開，堂哥還想不依不饒被她制止：「幹什麼呢，快謝謝你舅舅啊！」
「玥玥，我這麼做是對的。你算算，除去每月房租的一千元，還剩兩千元，多好！不過是推遲一年買房，有什麼所謂的。」
我爸竟然覺得自己做得很精明，而我媽一直不吭聲，等著我拿主意。
我故作瀟灑聳聳肩：「大家開心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