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陳景川在一起四年。
我摘下影後桂冠那晚,他把姜悅的名字紋在了手腕內側。
一夜間我成了圈子裡最大的笑話。
更可笑的是我要死了。
他不信,隻覺得我演戲。
他說:「演戲就演像點,你哪有要死的樣子?」
可後來跪在我墓前,瘋了似地要為我殉情的,也是他。
1
原本說好要陪著我一同領獎的男人,在飛機落地的第一時間,出現在了他的舊情人身邊。
#京圈太子爺為愛紋身#
#旗鼓相當的豪門愛情#
#太子爺的玫瑰#
熱搜刷的一條又一條,可主角隻有兩個。
陳景川。
還有他那早些年出國的初戀。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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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能免俗。
就連曾經在我面前,賭咒發誓說永遠愛我的陳景川也一樣。
視頻裡,姜悅低著頭,神情認真地將陳景川的袖子往上翻折。
直到露出一截清白勁瘦的手腕。
陳景川性子向來惡劣暴躁,現在卻耐心地由著姜悅把自己當成試驗品。
在主持人喊到我名字那刻,我微微轉頭,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將手機遞給助理,提起裙角往臺上走。
我被數十個鏡頭對著,一舉一動都被無限放大。
即使心口酸脹的厲害,面上也隻能強裝鎮靜。
沒人知道我究竟看到了什麼。
連助理都不知道,那視頻還有第二段。
頂層總統套房,燈光昏暗。
陳景川將姜悅圈入懷裡,在飄窗前深情擁吻,他眼尾的那顆紅痣沾染了欲色。
姜悅大膽扯著他的領帶,笑盈盈地將他往床上帶。
剩下的一切水到渠成。
大小姐放下身段,為愛當三。
視頻的結尾,姜悅坐在床邊,笑吟吟地向我挑釁。
陳景川去了浴室,背景裡還有水聲。
她裝作不經意,露出睡袍下肩頭香豔的吻痕。
「林小姐,聽說你拿了影後,我特地準備了這出戲,請你指點一二。」
那些記者沒膽子發。
所以她親自發給了我。
網上爆出的視頻是偷拍的,距離遠,有點模糊。
可陳景川側頭望著姜悅,眼神裡的深情還是忍不住讓人動容。
如果陳景川單身的話,會是段令人豔羨的佳話。
可他訂婚了。
他在姜悅出國第二年,就和我在一起了。
2
按陳景川的手段,這些熱搜不會掛太長時間。
他不允許任何負面的消息和姜悅捆綁在一起。
一點點都不行。
臺下目光或多或少帶著憐憫和譏諷。
隻有司妄,坐在正中間,目光冷淡地望著我。
就在今年,司妄並購了我在的公司,從控股人,成了我最大的老板。
嘉賓席上,放著陳景川名字的座位是空的。
我剛掃了一眼。
他就抬手,讓人將陳景川的名字撤了下去。
我收回視線,挺直脊背,微笑著接過了主持人手裡的獎杯。
名利場裡哪有什麼真心的朋友,恨不得看我跌在泥潭裡才高興。
隻有老板才會殚精竭慮的給你鋪路。
但我這個老板,和姜悅沾親帶故,也不能全信。
在我最高光最榮耀的時刻,姜悅妄圖用這種手段將我狠狠釘在恥辱柱上。
可這條路我走的艱難。
走了七年,才走到。
怎麼會在這種時刻分心。
今年電影節黑馬那麼多,堪稱神仙打架。
我卻憑著一部晦澀的文藝片殺出重圍,一舉拿下了影後。
這種事跡是能刻在墓碑上,夠我吹一輩子的。
即使他們再不願意,也得咬著牙祝賀我。
我被慶功宴絆住了腳,導演制片笑著輪番敬酒。
我喝了一杯又一杯,頭昏腦脹,直到胃裡湧上難耐的灼燒感,才清醒了點。
「喝死可沒人給你哭喪。」
「如果想在頭條看到你失意慶功宴買醉的新聞,就繼續。」
「我沒錢給你公關。」
在我要拿下一杯的時候,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扣住了我的手腕。
不看,我都能猜到是誰。
除了司妄,誰能在這種場合說出這種話。
他雖然嘴上這麼說。
但修長冷白的手指緊捏著杯子,絲毫沒打算給我繼續的機會。
制片人油膩膩的手,搭在我的腰上,狀似無意的摩挲了兩下。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
那人慘叫一聲,捂著手跪在地上。
司妄面色冷淡地擦了擦手。
「下次就不止斷根手指了。」
他帶我走,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比起陳景川,娛樂圈的人更對他言聽計從。
陳家和司家涉足的產業重疊的厲害,經常鬥得你死我活。
但陳景川是少東家,手再長,能拿到的不過是和別人置換過來的資源。
而這種資源,司妄手裡有的是。
我上了司妄的車。
一輛黑色卡宴,和司妄人一樣,低調又裝。
車裡冷氣開的足,剛才逞強的後勁反上來,胃像是被一隻大手攥著疼得直不起腰。
我唇色泛白,出了一身冷汗。
「停車。」
我虛弱出聲。
在車停穩的一瞬間,推開車門,跪在路邊吐的昏天黑地。
然後開始慶幸沒吐車上。
不然司妄一定會把我剁碎了,扔深山老林裡。
路燈掠過,光影斑駁。
車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這是給你的補償。」
他遞給了我一個劇本。
是我上個月丟的那個。
「如果你能主動從陳景川身邊離開,我保證你能拿到更多。」
姜悅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如果沒這層關系,司妄怎麼會屈尊降貴,替我擋酒,還載我這麼一程。
「司總,我很貪心。對我事業可有可無的籌碼,不足以讓我心動。」
況且這算什麼好處,不過是物歸原主。
要沒姜悅攪和,這本來就是我的囊中物。
拿這種東西出來,談籌碼未免太沒誠意了。
「呵,也不知道那傻逼有什麼好的,一個兩個的往上撲。」
司妄輕笑了一聲,將車停在了路角轉彎處。
「就不往前了,陳景川那瘋子看見,又要生事了。」
在我要抬腳離開的時候,司妄冷淡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林紓,下次聰明點,別什麼垃圾貨色敬的酒都喝。」
「有人為難你,就提我的名字。」
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
又補了一句。
「比陳景川好使。」
3
屋內亮著燈。
太陽穴隱隱脹痛,冷風吹的我酒勁下去了點。
「乖乖,我煮了醒酒湯,粥馬上好了,你來嘗嘗合不合胃口。」
陳景川沒睡,在廚房煮著粥。
聽見我進門的動靜,陳景川沒回頭,隻是招手喊我去嘗嘗味道。
我胃病嚴重,吃飯挑剔。
工作又免不了喝酒應酬。
他在家時,費心研究了不少食譜。
動作親昵又自然,像是從未有過間隙的愛人。
明明我們因為結婚的問題吵得頭破血流,明明因為他逼我放棄我的職業生涯鬧得不可開交。
從那之後,我們一直冷戰到了現在。
況且陳景川在我最重要的時刻缺席,縱容姜悅向我挑釁。
現在卻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連提都沒提一句,就輕飄飄地揭過了。
在一起這麼多年,這一刻,我們仿佛要走到盡頭了。
砂鍋氤氲著熱氣。
以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現在在廚房遊刃有餘。
陳景川第一次下廚的時候手忙腳亂。
才打個雞蛋的功夫,面就煮成了一坨。
他懊惱看著我苦笑,我捧著他煮爛的面說好吃。
他隻嘗了一口就吐了出來,搶過我的碗倒進了垃圾桶。
沒人知道,我在陳景川躁鬱症發作的時候,從天臺拽住了他。
最後手臂脫臼,骨裂。
我和陳朔家境相差懸殊。
他一晚能眼都不眨的在牌桌上能隨手輸掉上千萬的籌碼。
而我父母雙亡,和林遼相依為命。
在他們眼裡,我不過是憑著一張漂亮的臉蛋,討陳景川歡心,僥幸鑽空子攀上高枝兒的金絲雀。
那個時候陳景川執意要娶我。
被家裡停了生活費。
我沒什麼名氣,每個月的通告費在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裡,微不足道。
陳景川從小養尊處優,皮膚嬌。
隻要不是真絲,一碰就會過敏,起了大片的紅疹。
後來被我發現,也隻是說吃錯了東西。
他背著我吃過敏藥,都沒舍得拿攢下來的錢去買真絲的四件套。
我們兩個擠在一起,在路邊吃了一碗還沒來得及收攤的小餛飩。
他隔著氤氲的熱氣,咧開嘴朝我笑。
模糊又遙遠。
我眼眶發酸,望著他的背影,心髒如同鈍刀凌遲一般。
鮮血淋漓,痛若剜骨。
這一刻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痛苦。
陳景川將砂鍋端到我面前,手背上是一大片觸目驚心的泛紅。
陳景川蝦殼過敏。
因為愧疚,因為心虛。
又或許是因為什麼別的東西。
他連一次性手套都沒戴,心甘情願地替我剝了一隻又一隻。
陳景川沒分手的打算,至少短期沒有。
不然為什麼現在裝出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樣,親自下廚討好我。
如果沒看到那段視頻,我肯定心疼又感動。
可現在隻覺得可笑、廉價。
3
我臉上的濃妝沒來得及卸。
長發被燙成了大波浪,隻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帶裙,細伶伶的脖頸上戴著一條珍珠項鏈。
整個人像是從紙醉金迷的富貴堆裡撈出來的一樣。
即使這樣,我都比不上姜悅。
他愛我,可跟愛姜悅比起來,不值一提。
「乖乖,恭喜。」
他捧著一大束玫瑰,從臥室走出來。
「很遺憾沒能親眼見證你——」
忙著赴約,忙著和舊情人敘舊,宿醉醒後還要忙著壓熱搜。
他昨晚哪有心思遺憾,滿腦子都是偷情的快感和背德的刺激。
我抿唇,看著他惺惺作態的模樣,沒忍住開口打斷。
「你隻是嘴裡遺憾,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依舊會選擇姜悅。」
次次都會。
我摁住他的左手,將他企圖欲蓋彌彰的遮掩、貼在手腕上的膏藥扯下來。
陳景川沒想過我會這麼直白。
被我毫不留情的話戳中後,眼神裡夾雜著一絲罕見的惱怒。
僅僅一刻,那惱怒就煙消雲散了。
因著我的動作,他手腕上的紋身幾乎毫不遮掩地撞到了我面前。
我動作頓了一下,捏著膏藥的手指瞬間繃直。
紋身下邊,有一道橫貫整個手腕內側的傷痕。
那泛紅還沒褪掉,看上去有些猙獰駭人。
他起身,眉眼間是掩不住的煩躁。
姜悅二字下面,那道差點要了他命的傷,是因為我。
我以為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以為認清了陳景川的真面目,我就可以無視。
可我做不到。
看見那一刻,心髒還是隱隱地痛。
少年人不知深淺,最不怕的就是威脅。
陳家手眼通天。
陳景川可以娶任何人,唯獨不能是黑料纏身的三線女星。
何況我還有一個殺過人的弟弟。
那場陳家手筆下蓄意的車禍沒能殺死我。
我在 ICU 躺了半個月,撿回來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