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嫚嫚給全班人留下了一個極為深刻的印象。
4
「大家好,我叫沈嫚嫚,是沈家剛被認回來的女兒。雖然以前都在鄉下生活,但我相信我和大家都是一樣的,並且也不希望大家因為我是沈家的女兒而優待我,我希望能和大家成為真正的朋友,謝謝。」
全班鴉雀無聲。
就連班主任的臉也掛不下去了。
見過耿直的,但沒見過這麼耿直且不要臉的。
同桌拽了拽我,一言難盡地問:「這就是那個抱錯的沈家真千金?不會是在鄉下養了十八年把腦子養沒了吧?」
「我靠這個班裡誰家不是說得上名號的,還讓我們別因為她是沈家的女兒優待她?哪兒來的臉啊?」
同桌已經被氣得說不清話了,壓根無法理解柳嫚嫚的腦回路。
我一開始也被震驚了一下,隨後就想通了。
爸媽最近事務比較忙,能抽出時間在家裡陪柳嫚嫚都實屬不易。
再加上柳嫚嫚騷操作多,一直沒能去給她遷戶口。
柳嫚嫚也不屑於以沈家人自居,甚至強烈要求保留她原本的姓氏。
沒想到在全班人面前,她竟然主動認了沈家人的身份。
真是雙雙又標標啊。
所有人都沒給柳嫚嫚好臉色,甚至一個掌聲都不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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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暴脾氣地直接開罵:「我們憑什麼要因為你是沈家的女兒優待你啊?當我們都是你的僕人不成?」
「明明沈知悅跟班上所有人都處得很好,這個突然多出來的鄉巴佬是怎麼回事?」
站在講臺上的柳嫚嫚有些掛不住臉,瞪大了眼睛說:「怎麼能這麼說!我明明是想和大家平等地做朋友……」
這裡沒人想聽她那套漏洞百出的理論。
班主任念及她終歸是沈家的,不敢當場黑臉。
隻能讓她趕緊入座。
柳嫚嫚是突然多出的轉校生,校方隻能在最後一排多加了一套桌椅。
好巧不巧,就在垃圾桶邊上。
她的前桌就是剛才暴脾氣開罵的世家公子。
見她過來,一腳踢翻十斤重的桌子。
「笑笑笑,笑什麼笑,我警告你啊,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這種鄉巴佬。」
「還跟小爺我坐前後桌?做夢去吧!惡心!」
柳嫚嫚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倔強反駁。
「你怎麼可以歧視窮人,雖然我在鄉下長大,但是我相信我的品行不比你們任何人差……」
回應她的隻有全班的笑聲。
柳嫚嫚緊緊咬著唇,扶起桌椅坐下。
「等著吧,你們都會為現在看不起我而後悔!」
我翻開桌子上的教科書,投入學習。
再怎麼樣,這個班裡,沒人會慣著她。
5
下一節是這學期新加的馬術課。
學校在不遠處的山腳下特地買下一塊地皮,修建成了馬場。
供學生們學習騎馬。
當然,馬匹和馬具都需要學生們自己出錢購置。
都是大戶人家的孩子,這些錢完全不放在眼裡。
柳嫚嫚卻不這麼覺得。
她跟著我們來到馬場邊上,看見全班人都有自己的小馬,隻有她沒有。
再跟馬術老師一打聽,發現馬和馬具需要自費,並且花費最低也要百萬,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這種運動對人類發展沒有任何意義,不過是資產階級的遊戲,平民根本接觸不到,也不能造福人類,學它有什麼意義?還要花這麼多錢!」
柳嫚嫚抬頭挺胸,言之鑿鑿。
「要知道,買一匹馬駒的錢,在我們那邊足夠一個貧困山區的孩子上完九年義務教育,不,甚至可以支撐他前半輩子的生活!在你們這兒,卻是你們玩樂的花銷?」
她一邊說著,一邊向我衝了過來。
我這邊剛戴好馬具和護具,踩著馬蹬準備上馬。
柳嫚嫚不管我現在的動作有多危險,直接把我往地上扯。
「姐姐!你明明應該支持我的,為什麼還要騎馬?而且人類圈養馬,馬也不見得有多快樂,就應該放它們回歸大自然,給它自由!」
她一邊說著,一邊還去扯套在馬頭上的馬具。
我的馬哪兒見過這陣仗,直接受驚拋起前蹄,狠狠向柳嫚嫚踩了過去!
馬兒還未成年,但真受了這一腳,肋骨不斷也折。
說不好還會鬧出人命。
我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子,往柳嫚嫚身上一撞。
兩個人堪堪躲過了馬的攻擊。
馬術老師見狀連忙過來把馬拉走,交給管理馬棚的人去安撫。
上來就指著柳嫚嫚罵:「你在幹什麼?胡亂衝撞馬,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柳嫚嫚不服氣,頂撞老師道:「那馬明明是不滿意被姐姐騎,怎麼能說我衝撞它呢?看吧,明明它要踩的是姐姐,就是姐姐讓它不高興了!」
柳嫚嫚一通顛倒黑白的發言把老師都無語住了。
我身上穿了馬術服和護具,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有驚無險。
一雙溫暖的手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悅悅你沒事吧?我剛過來就看見你倒在地上,發生什麼了?」
來人是我的竹馬顧白塵,此刻正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沒事……就是馬受驚了,差點傷到。」
我咳嗽兩聲,轉向柳嫚嫚,「你鬧夠了沒有?」
柳嫚嫚睜大了一雙無辜的眼睛,「姐姐,你怎麼可以不幫我?明明是你自己非要馴養馬兒,惹它不開心差點受傷,怎麼反過來指責我?」
我松開顧白塵的手,一步一步向她走過去。
「來這個學校學習就要遵守這個學校的規矩,你都十八歲的人了,難道沒有上過學嗎?還是說你在之前的學校,對同學對老師也是這麼隨心所欲,隻要不符合你價值觀的事物都要拉出來批判?」
「嘴上說著人人平等,可是我看你就是仇視私立貴族高中,仇視我們。」
這邊發生的事情不小,許多已經在跑馬的同學也紛紛回來。
了解了事情經過後,全都憤怒不已。
「這個轉校生幾個意思?我們花錢上課學東西,在她嘴裡變成不學無術了?」
「張口閉口他們村,這麼喜歡那個村子那她滾回去啊,死皮賴臉賴在沈家算什麼?」
一位同班男同學大步上來,我認得他,他非常喜愛馬術,從小就開始參加各類馬術比賽。
他此刻面若冰霜,直直看著比他矮上一個頭的柳嫚嫚。
「你說馬術沒有意義,還要花這麼多錢,這些錢可以資助一個貧困山區的孩子上大學?」
柳嫚嫚梗著脖子,不願低頭,「我說的有錯嗎?」
男同學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名片,甩在柳嫚嫚臉上。
「自己去搜搜吧,我從小到大參加了多少馬術比賽,得了多少獎,又拿了多少獎金。」
「一分不少,我全捐給了貧困山區,資助那些孩子上學。」
說著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嫚嫚,十分費解地思考了一會,「至於你長大的那個村子,河之村,也是我和我們家資助的對象。」
「拿著我們家的錢上學,改善生活,倒打一耙說我不學無術亂花錢,你這個人可真有意思,放下碗就罵娘。」
6
柳嫚嫚在那節馬術課後莫名安分了很多。
雖然有時候還會蹦出她那套理論,但大家已經不屑於搭理她了。
於是她轉移了目標。
我從洗手間出來路過樓梯口,就看見她捧著一大疊作業本,搖搖晃晃地上樓來。
柳嫚嫚最近特別喜歡往教師辦公室跑。
美其名曰詢問老師問題,提高自己的學習成績。
沒有一個老師會拒絕好學的學生。
於是她順理成章地開始幫老師打下手。
自告奮勇搬運作業本和試卷。
我收回目光,準備踏著上課鈴聲回到教室。
結果樓梯間傳來一聲慘叫。
柳嫚嫚沒看清楚腳下,直接一個狗吃屎摔在了樓梯上。
人還好,作業本卻灑了一地。
三十一本作業本,不知道要收拾到什麼時候去。
我目不斜視地走開,沒有幫助她的想法。
可總有人爛好心。
「你沒事吧?」
顧白塵也恰好上樓,看見被作業本堵住的去路。
還有慘兮兮的柳嫚嫚。
他蹲下身開始幫著她整理作業本。
柳嫚嫚沒有吭聲,隻是一直盯著顧白塵,像是看呆了。
等顧白塵收拾完作業本,交到她手上時。
她突然蹦出一句:「我是不會做你的玩物的。」
顧塵白:「???」
我被嚇得差點從樓上滾下去。
柳嫚嫚咬住下唇,一副良家少女被調戲了的模樣。
「雖然我以前很窮,家境和你有著天壤之別,但我也不可能因為你一時的玩心就依附於你。那種柔弱的菟絲花,我堅決不做!」
顧塵白也忍不住了,「你有病吧,我不就幫你撿了一下作業本,你自己在腦補什麼?我會看得上你?我有未婚妻的好不好!」
柳嫚嫚卻不這麼覺得,「你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幫我?不就是看我是誤入天鵝群的醜小鴨,起了憐憫之心。我知道,你們有錢人家的公子都喜歡這麼欺負灰姑娘。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
顧塵白一陣無語,兩三步上樓看見了我。
過來就拉住我的手,有些委屈,「悅悅,你這妹妹咋回事啊,怎麼感覺聽不懂人話。」
我聳了聳肩,「她剛過來,不適應,無視她就好了,我們班的人都這麼幹。」
柳嫚嫚跳腳了,指著我的鼻子罵:「原來是你!沈知悅,你竟然帶著全班人孤立我!我說為什麼大家都不和我講話了,都是你!」
她說著就扔開作業本,抓著我的衣服就把我往下面拽。
我一個不穩,面向樓梯下方摔去。
這可是故意傷人!
腰上傳來一股大力,顧塵白硬生生把我撈了回來,我們倆雙雙後仰跌坐在地上。
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我不敢想象若是我身後沒有顧白塵。
就柳嫚嫚那一下,我不死也得殘。
「柳嫚嫚!你是想在學校裡面殺人嗎!」
我怒從心頭起,仰著頭怒視她。
柳嫚嫚站在樓梯上也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下意識反駁我。
「我怎麼知道你沒有站穩啊。」
「而且誰讓你站在這麼危險的樓梯口看熱鬧的,摔下去怪我?」
我掏出手機,準備聯系律師。
「你們三個在幹什麼,現在應該已經上課了吧?」
任課老師從下面走上來,看見滿地的狼藉和我們三個。
我率先開口,指控柳嫚嫚故意傷人。
樓梯口全是監控,一查就知道。
柳嫚嫚被停學了。
7
爸媽聽說我差點受傷,連忙坐飛機回來。
安排醫生把我從頭到腳都檢查了一遍,確認真的沒問題後才放下心。
爸媽討論了很久要不要把柳嫚嫚送回鄉下。
但是那一紙 DNA 檢測在那兒擺著,柳嫚嫚確確實實是他們的女兒,送回去隻怕會落人口舌。
但留在家裡,對所有人都是一個威脅。
我看著經由園丁整理好不容易恢復原貌的花園,思索著開口:「不如就先把她關在家裡吧,課程問題,請個老師來就好了。」
第二天柳嫚嫚就報了警,說爸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不允許她出門。
負責這一塊的警察見多了這種事兒,隻是口頭上象徵性地警告兩句。
柳嫚嫚整天在家裡上蹿下跳,批評這個指責那個。
周末顧塵白來找我的時候,她甚至還在花園裡作妖,想還原她的菜田。
竹馬路過時嫌棄地哼了一聲,「這些花也算是白種,全被糟蹋完了。」
柳嫚嫚卻覺得顧塵白是在看不起農民,挺直了腰板又是一套理論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