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挖了挖耳朵，純把她當耳旁風。

走出去好遠了，我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

發現柳嫚嫚還直勾勾地看著這邊。

但看的不是我，似乎是顧塵白。

我留了一個心眼兒，防止柳嫚嫚作妖。

我的生日要到了。

因為是成人禮，爸媽辦得很盛大。

包下了一座五星級酒店為我開宴會。

我邀請了班上所有同學來參加。

除了柳嫚嫚。

爸媽特別叮囑了管家，讓他好好看住柳嫚嫚。

這麼重要的時刻，他們不想出現什麼幺蛾子。

生日那天，我穿著半年前就開始制作的禮裙和首飾，切開了屬於我的成人生日蛋糕。

在眾人的掌聲下，一身西服的顧塵白帶著他的禮物上前。

在我的面前單膝跪下。

打開他手中小小的禮物盒，竟然是一款對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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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向他伸出手。

「我不同意！」

一道刺耳的聲音打斷了宴會廳原本的歡樂氛圍。

灰頭土臉的柳嫚嫚突然出現在人群裡。

她拼命擠了進來，一臉受傷地看著顧塵白，

「為什麼，你喜歡的不是我嗎？為什麼要向沈知悅求婚？」

「就因為我不在這裡長大，和你青梅竹馬的不是我，沈知悅能給你帶來更大的利益，你就出軌了嗎？」

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不知道柳嫚嫚怎麼臆想出來的故事，把我們三個人放在了一場狗血三角戀裡面。

還言辭鑿鑿地說顧塵白出軌。

但我知道。

柳嫚嫚是把自己代入了校園霸總言情小說裡的女主。

給她請的家教老師忍無可忍地向爸媽告狀，說柳嫚嫚都高三了，還不好好學習。

一天到晚就捧著手機和言情小說看。

看的還是最古早的流○花園。

幻想自己是書裡進入貴族學院的醜小鴨女主，被王子男主賞識，最終蛻變成白天鵝。

現實不是小說。

醜小鴨能蛻變成白天鵝，血脈固然重要。

但關鍵是它擁有一顆善良勇敢的心。

顧塵白緊緊牽著我的手，叫來保安把她趕出去。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我從頭到尾和你產生的交集，隻有那次樓梯間的事故，你的作業本擋了我的路。」

「那時候你說你不是有錢人的玩物，現在又說我喜歡的是你？精神病也不帶這麼演的吧。」

柳嫚嫚被保安驅趕，紅著一雙眼大叫：「誰讓你們碰我了？我可是沈家的女兒。」

「如果不是當年抱錯了，現在站在這裡的應該是我，而不是沈知悅這個假貨！」

8

我們費了好大勁才把柳嫚嫚帶回家。

一場成人禮最後狼狽收尾。

我並沒有生氣，而是在回家的車上開始思考如何處理柳嫚嫚。

肯定是不能把她留在家裡了。

如此美麗的精神狀態，我們可承受不起。

顧塵白擔心柳嫚嫚會傷害我，也陪我一同回到了沈家。

柳嫚嫚被保鏢推進客廳，爸媽坐在沙發上，神情難得嚴肅。

「如果你還是和悅悅合不來，那我們隻能把你繼續送回河之村了。」

柳嫚嫚不可置信地看向我爸，「我才是你們的孩子啊？當初是你們非要把我認回來，現在又要把我送回去？憑什麼？」

事到如今，她還是沒有反思自己。

爸媽沒有應聲，她像是有了底氣，淚眼婆娑地看向顧塵白。

「若不是當年抱錯，現在這一切都應該是我的！你們憑什麼都護著沈知悅？該去河之村的是她！她才是柳家的女兒！」

「沈知悅，你才是應該滾出去的那個人！」

「閉嘴！」

我爸站了起來，厲聲呵止。

「從帶你回來的那一天起，我就說過，你和悅悅都是我們的女兒，不論血緣，根本沒有要換回去一說！」

「我以為你乖巧懂事，行事出格不過是不適應這裡的生活， 我們也縱容你夠久了。沒想到你連悅悅的成人禮都要毀掉，甚至還汙蔑小顧，你讓我們如何丟得起這個臉！」

柳嫚嫚哭得很大聲。

仿佛做錯了事情的是我們。

我站起身，來到她面前。

柳嫚嫚把我當成洪水猛獸，一邊後退一邊嘴硬。

「你想幹什麼！」

「沈知悅我警告你，雖然你們有錢，但是殺人是犯法的，我有權利……」

我出聲打斷她，「你在怕什麼？」

柳嫚嫚愣住，腫著一雙大眼睛看我。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才是沈家真千金，我是假的，你應該有足夠的自信來應對我才是。」

我笑了笑，說出了柳嫚嫚一直逃避的現實，「你不過就是聽到爸媽不想把我送走，你開始害怕自己回到沈家，所有人依舊圍著我轉，你應有的東西一分都拿不到，這才裝腔作勢。」

我俯視著癱坐在地上的柳嫚嫚，搖了搖頭。

「若你早有那個覺悟，切切實實把自己當個人看待，我們都不會虧待了你，甚至還會補償你。」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在不傷害任何人的情況下。」

我媽最終還是請了心理醫生來查看柳嫚嫚的心理狀況。

是否因為環境驟變才導致她有些想不開。

三天後，柳嫚嫚主動敲響了我的房門。

她這些天被關在房間裡面接受心理治療，整個人都恍惚了很多。

那雙杏眼裡面全是紅血絲，卻向我扯開一個笑。

「知悅，我想明白了，是我不好，我應該好好和你做姐妹，不能想著這個家隻能有一個女兒。」

「我苦日子過慣了，早早沒了爸媽，突然有一對夫妻跟我說他們才是我的父母，我一時間有些適應不過來，這才做了這麼多蠢事，還傷害到了你。」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了，你能原諒我嗎？」

我不知道柳嫚嫚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但她傷害到了很多人也是真的。

我也不會就此原諒她，「我想看到你的實際改變後再做決定，畢竟嘴上說說，誰都會。」

她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淚水，笑得很燦爛。

「謝謝你願意給我機會，我以後會好好改正自己的行為的。」

說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狐疑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裡總感覺怪怪的。

9

一周後，心理醫生宣布柳嫚嫚的心理情況已經趨近正常，可以正常上學社交了。

她安安靜靜地跟在我身後，安安靜靜地讀書學習。

仿佛真的徹底悔改，重新做人了。

結果在周一的晨會上，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保安急匆匆過來打斷了教導主任的講話，說有學生爬到教學樓天臺。

揚言要跳樓。

我往後一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跟在我身後的柳嫚嫚就消失了。

我兩眼一黑。

根本想不到，這麼多天，柳嫚嫚竟然是裝的！

為的就是在今天重返校園，然後在全校師生面前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我跟隨教導主任跑到樓底下, 聽見柳嫚嫚遠遠地在喊, 讓我一個人上去，不然就跳樓。

教學樓建得不高, 隻有 6 層。

摔下來不一定會死, 但一定會殘疾。

而且學校的名譽也會受到損害。

我深吸一口氣, 主動進入教學樓, 一層一層往上走。

推開天臺的門, 柳嫚嫚跨坐在欄杆上。

一隻腳在外面搖搖欲墜。

我走向她，「是我低估你了。」

她仰天大笑，「你們一直都瞧不起我, 今天就要你們都仰視我！」

我有些無語，「用自己的命威脅來的東西，是不值錢的。」

「我不管！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我說教！」

身後天臺的門再一次打開，教導主任帶著爸媽上來了。

看見柳嫚嫚搖搖欲墜地坐在欄杆上，魂都要嚇飛了。

教導主任嘗試和柳嫚嫚交涉, 「隻要你從那裡下來, 你要什麼都可以商量。」

她一手指向我, 「我要她滾！」

「滾得遠遠的，滾回河之村, 滾去她該去的地方。」

「反正沈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繞來繞去，還是這個問題。

我就沒指望過她能想開。

我剛想說什麼, 媽媽卻打斷了我。

她第一次對自己生下的孩子硬了語氣，「雖然抱錯了, 但是悅悅是在我們膝下長大的孩子。」

「我們對你有虧欠，會想盡一切辦法補償你。但你的要求如果是讓悅悅離開, 我不會答應。」

柳嫚嫚的笑聲戛然而止。

都到這個地步了, 她還是不肯相信，她生物學上的父母會放棄她，而選擇沒有血緣關系的我。

我注視著她, 看見她眼中的光一寸寸消失。

開著豪車去把她從那個山溝溝裡帶出來，她硬是梗著脖子不肯坐車。

「天自」「既然如此, 那你就和我一起去死吧！」

「我絕不會讓你好過！」

慌亂間我隻來得及抓住欄杆，拼命把身體往後仰。

領口的扣子崩開, 柳嫚嫚最終脫了手, 從六樓掉了下去。

我探出身子去看。

幸好消防已經到位, 在下面支起了緩衝氣墊。

但是時間過於匆忙, 氣還沒全部打完，柳嫚嫚就掉了下去。

她還是摔斷了一雙腿，成了殘廢。

10

柳嫚嫚最後還是沒有被送回河之村。

而是被送進了全市最好的精神療養院。

爸媽能做的就是每年固定交上一大筆治療費, 讓她好好待在裡面別出來。

從她到沈家再到進入療養院, 前後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而那個戶口遷移, 最終沒有辦成。

柳嫚嫚還是沒有變成沈嫚嫚。

聽說她整日在病房裡念叨什麼「我才是真正的女兒」、「我有爸媽，有未婚夫, 有一個快樂的家」雲雲, 早已神志不清」。

得知這些的我已然結束了高考，正坐在機場，準備踏上去往國外留學的航班。

手中提著的包一輕，回頭就看見顧塵白笑嘻嘻的臉。

自信的人無關血脈出身, 憑借自己由內而外的魅力，依舊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他。

天空湛藍，未來的路還很長。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