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年,媽媽懷了弟弟。
可基因篩查卻說是超雄綜合徵。
醫生勸我們放棄,但家裡沒一人聽醫生的。
四個月的時候,媽媽不小心踩到我的布娃娃。
流產了。
我被他們吊在樹上活活打死。
最後屍體被丟入河中。
再次睜開眼,我竟然回到一個月前。
而這次,醫生勸媽媽放棄的時候,我第一個站出來護著媽媽肚子。
「誰都不可以動我弟弟。」
1
「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謀害你弟弟,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我的雙手被麻繩捆住,吊在老家院子的樹幹上。
爸爸手裡拿著帶刺的藤條一遍又一遍地抽在我身上。
疼到發抖,抽搐。
我拼盡全力轉過頭望向媽媽的臥室,她就在裡面看著,一臉冷漠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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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希望破滅,我隻好又向爸爸求饒:
「我錯了爸爸,求求你別打了。
「不要打了好不好?
「好疼……」
直到我的靈魂脫離身體飄在半空之中,爸爸還是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全然沒有發現,搖晃在樹枝下的瘦小身體已經沒了聲息。
一直到奶奶回來,才發現我已經被打死了。
「媽,現在該怎麼辦?」
說到底,親手打死我,爸爸還是有點怕的。
奶奶卻沒當回事,還為他兒子打了盆水來洗手。
「行了,還能怎麼辦,老樣子處理。
「別擔心,媽幫你。」
就這樣,我看到奶奶動作嫻熟地在我身上綁了塊石頭,然後把我拖到後院的池塘邊,拋下去。
肉體落水的那一刻,強烈的窒息感席卷而來。
刺眼的日光掃過我的眼皮。
我猛地睜開眼,車窗外車水馬龍。
我這是做了個夢嗎?
「徽音,醒了就坐過來點,別擠著你媽。」
爸爸說話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對上他眼睛的那一刻,我下意識地害怕。
媽媽在一旁開玩笑道:「瞧這孩子睡覺都睡蒙了,一會兒去醫院拿了結果,媽媽就帶你去吃肯德基。」
結果,肯德基?
我望著車窗外熟悉的路線及街道。
不是做夢,是重生,我回到了一個月前,媽媽去拿基因篩查結果的時候。
原本這次他們是不打算帶我一起的。
但是因為媽媽剛懷孕那會兒,他們問我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我笑著說喜歡弟弟。
爸爸花錢拿媽媽的血樣去化驗,還真是弟弟。
所以這次帶我出來吃肯德基,算是我說喜歡弟弟的獎勵。
前往醫院。
檢查結果和前世的一樣。
未出世的弟弟是 XYY 染色體,俗稱超雄基因。
醫生苦口婆心地給媽媽和爸爸科普超雄兒的危害,建議他們放棄。
然而爸爸他們還沒開口。
我先衝到媽媽面前,張開雙手護住她的肚子。
「誰都不可以傷害我的弟弟!」
說完,我還淚眼蒙眬地看著爸爸媽媽:「爸爸媽媽,我真的好喜歡弟弟,你們不要把他打掉好不好?」
如此維護弟弟。
爸爸用贊許的眼神看著我。
媽媽也哭成了淚人。
我們一家三口,不對,還有肚子裡的弟弟,是一家四口,緊緊地抱在一起。
爸爸說:「好,我們誰也不放棄誰。」
2
隨著媽媽肚子越來越大,奶奶也從鄉下趕來照顧媽媽。
記憶中,我出生這十年以來,她來城裡的次數屈指可數。
果然,在他們心中什麼都比不上那根把。
快要生的時候,媽媽常常會摸著肚子笑意連連地吐槽:「哎呀,這男孩就是比女孩調皮,以前懷徽音的時候,可沒那麼愛踢我肚子。」
而這個時候,我也會摸著媽媽的肚子,笑眯眯附和:「媽媽,我聽其他大人說,越是調皮的孩子越聰明,到時候我的弟弟肯定是最最聰明的小孩。」
弟弟好像能聽到我說話,在媽媽的肚子翻騰得更加厲害。
而這些話屢試不爽。
每次他們都聽得心花怒放。
該說不說,弟弟還真是調皮。
媽媽生他的時候,在醫院病房疼了整整十六個小時。
其間幾次都差點痛暈過去。
醫生建議她打無痛,卻被奶奶罵了回去,罵他們嫉妒她孫子聰明想要打麻藥謀害她大寶孫。
最終,媽媽疼了兩天兩夜,順轉剖。
弟弟終於出生了。
出院前奶奶跪在祖墳面前拜了又拜。
取名,耀祖。
回到家後。
媽媽因為剖腹時流血過多,奶水不是很好。
弟弟吸不到奶水,就死命地用牙齦咬。
咬得媽媽的皮破了一層又一層。
不過她開心得很,逢人就笑著說男孩力氣就是大。
再大一點,奶水夠了。
弟弟還是喜歡磨牙齦,特別是磨破後,鮮血混著奶水,他喝得特別香。
好不容易挨到弟弟一歲。
媽媽決定給他斷奶。
斷奶的第一天,奶奶單獨帶著弟弟睡。
沒奶吃的弟弟,在房間哭得撕心裂肺,但凡是手能抓到東西全部扔在地上。
我看到後,也跟著哭。
哭著求媽媽:「媽媽,看在弟弟那麼傷心的分上,你就再喂喂他吧。」
可是媽媽無動於衷,她是真的疼怕了,下定決心要斷奶。
於是,我又抓著奶奶哭:「奶奶,耀祖好可憐,才一歲就沒有奶喝了。」
原本斷奶這件事,媽媽勸說了奶奶好久,承諾以後還要生三胎四胎兒子,奶奶才松口同意媽媽斷奶。
如今我在中間橫插一腳,奶奶當即命令媽媽立馬恢復哺乳。
「徽音說得對,耀祖才一歲你就不喂了,哪兒有做娘的這麼狠心?想當年,我可是喂他爸喂到了六歲。」
迫於奶奶的威嚴,媽媽隻好又抱著弟弟喂奶。
夜裡,我偷偷起床,透過門縫,看到媽媽喂奶時,痛苦地抓著床單,忍受著弟弟的撕咬。
上一世,我被打死的時候,她明明可以報警救我的。
可她卻偏偏裝死躲在房間任由爸爸打死我,不敢出來。
3
我們全家都很寵弟弟,每天不是抱著就是背著。
但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我在照顧,因為在他們心中,女孩生來就是照顧弟弟的。
直到一歲半了,弟弟才會勉強走路。
弟弟做兒保,我跟著他們一起。
醫生說一歲半的幼童都三十斤了,嚴重偏胖,需要減減肥才行。
從診室出來,我當著奶奶的面對著診室門翻白眼,氣鼓鼓道:「哼,她就是嫉妒我們把弟弟養得好,奶奶媽媽我們可千萬不能聽她的,白白胖胖才有福氣。」
奶奶聽得心花怒放,摸著我的頭發直誇我懂事。
當然除了胖,弟弟還有其他異於常人的地方。
某天,奶奶從鄉下帶了幾隻小雞崽回來。
小雞崽被關在陽臺上。
我趁他們出去的時候,偷偷把小雞崽放了出來。
弟弟看到後興奮得很,一手一隻抓著,雙手慢慢收緊。
????沒過一會那些小雞崽就失去了動靜。
哦,原來這就是超雄兒啊。
我把小雞崽清理幹淨,用黑色塑料袋裝好。
奶奶回來的時候,我自責地伸出雙手。
「奶奶,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錯。弟弟他非要翻進去玩,我怕他受傷,才把雞崽放出來的。」
奶奶瞪了我一眼,念在我是為弟弟好的分上,沒有打我。
弟弟三歲的時候,家裡為他賠了第一筆錢。
那天,奶奶要跳舞,媽媽要打麻將,爸爸又不知道去哪兒鬼混了。
弟弟照例丟給我帶。
我把他帶到樓下小區玩。
其間,他破壞花花草草,我都毫不掩飾誇張的語氣稱贊他,慢慢滋養他心底的惡魔。
「哇,我們耀祖好厲害,力氣可真大。
「對,就是這樣,用力拔!」
被誇了,弟弟的行動力更好了。
忽然,花臺邊傳來一聲狗叫。
狗狗被關在籠子裡,身上穿著精致的小衣服,毛發也被打理得幹淨順滑。
小狗可能是被弟弟破壞花草的動作嚇到,才叫了一聲。
這一聲好巧不巧激起了弟弟心中的小惡魔。
籠子沒鎖,弟弟一把抓出小狗,掐住它的脖子,腳踩在尾巴上,口齒不清地吼道:「不準叫,不準叫!」
小狗嗚昂昂的聲音引來它的主人。
主人看到自己的寵物被傷害成這樣,吵著要找物業。
等待媽媽來之前,我都把弟弟護在身後。
媽媽急急忙忙趕來,第一時間抱著她的寶貝兒子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然後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你是怎麼看弟弟的,耀祖要是被狗咬了,看我回家不抽死你。」
「哎,你這人怎麼說話的,什麼叫你兒子被狗咬?
「我家狗狗可是有狗牌的!而且還關在籠子裡,我轉身拿快遞的工夫,你兒子就踩它尾巴掐它脖子,看看,差點把它掐死了!
「可別怪我沒告訴你們,我家狗可是參賽犬,這事兒必須報警!」
媽媽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嚷著報警就報警。
「一條死狗罷了!」
最後警察來,調取監控。
錄像顯示,弟弟不僅故意傷害別人家小狗,還惡意破壞小區花花草草。
小狗主人的男朋友還是律師。
最後媽媽賠了小狗主人五萬塊錢,小區物業八千,才把這事給了了。
回到家後,媽媽把氣都撒在了我一人身上。
那晚我被他們關在陽臺上一天一夜。
4
可能是因為弟弟對小狗突如其來的暴力。
媽媽他們才淺淺意識到超雄基因帶來的嚴重性。
所以,弟弟的幼兒園,媽媽和爸爸花費了不少錢,把他送到了一家私人幼兒園。
四個老師教十六個學生。
從外表看,弟弟除了胖點兒,和其他兒童無異。
去幼兒園報名的時候,媽媽隻跟老師說弟弟性格調皮了些,隻字未提他是超雄兒這件事。
開學第一天,媽媽、爸爸和奶奶齊上陣送弟弟去幼兒園。
想想當初,我差點連幼兒園都沒得上。
還是因為小區樓下開了家公益性幼兒園,學費比普通學校便宜一半,他們才送我去的。
其實今天也是我開學。
原本初中是可以住校的,可媽媽說我去學校住了,家裡少個幹活的,她忙不過來,所以不準我去。
交錢,報名,找班級,全是我一個人完成。
看著同學們都有家長送,我默默地低著頭,說不羨慕是假的。
可如今,我已經知道那個家裡,誰都指望不上。
我得靠我自己!
下午放學回到家。
媽媽在廚房做飯。
弟弟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
爸爸和奶奶抱著手機,正在看幼兒園的監控,笑得合不攏嘴。
「哎喲,天賜你快看,我們家耀祖好可愛。
「剛剛我去接耀祖的時候,老師說耀祖咬人,我看就是那個生活老師活該,誰讓她不多給我們大寶孫吃肉。」
……
媽媽先發現的我。
「徽音,站著幹什麼?還不趕緊進來幫忙擺碗吃飯?」
我忙放下書包。
進廚房前,拿起茶幾上的遙控板,幫弟弟換了個動畫片。
我想他應該會喜歡。
弟弟上幼兒園的第五天。
我放學回家,家裡竟然沒人。
等我趕到幼兒園的時候,奶奶正和一名家長吵得不可開交。
原來是弟弟掀了班上小女孩的裙子,還非要把頭鑽進裙子裡。
小女孩嚇得大哭,聽到哭聲,弟弟就跟當初對待小狗一樣,把她撲倒在地,用手掐女孩脖子。
龇牙咧嘴地讓她不準哭。
掀女生裙子,正好是動畫片裡的情節,不過是作為反面例子播出。
弟弟分不清好壞,覺得好玩兒便跟著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