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他應酬很晚,助理送他回來的,實際上並不是。
他一直在騙我,一切都是演給我看的。
我僵直著身體,在車裡枯坐到凌晨,快到 6 點時,響起了手機鈴聲,不是我的,循著聲音在駕駛座下面找到了另一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名字是蘇芸。
我緊緊攥住手機,全身在顫抖,想接起來,又猶豫了,隻能拍下照片,看著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才停了下來。
手機的密碼很容易就試出來了,用的還是我的生日。
這個手機裡的微信上,隻有兩個人,婆婆和蘇芸,我將聊天記錄和轉賬記錄都錄了下來。
6
回到家時,陳焰已經起床了,系著圍裙在做早餐,我盯著他的背影有點失神。
「老婆,一早哪裡去了?」
「睡不著,外面去走走。」
這些年我壓力大,經常失眠,睡不著時我就會去小區裡走走,他也習以為常。
「早飯做好了,洗把臉吃飯吧。」
他幫我煎了一個荷包蛋,做了份三明治,原來早上喝的咖啡被他換成了牛奶。
在家他總是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樣子,把我照顧很妥帖。
可就是這樣的男人,怎麼就和別的女人生孩子了呢?
吃過早餐,他說公司臨時有事,他得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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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末還有事?」
「沒辦法,小劉打電話說有筆單子出了問題,我得去看一下,誰讓我是老板呢?隻能自己多操心了。」
他臉色很自然,我面色如常,點了點頭:
「去吧。」
他走後,我叫了林蕾一同去公司查賬。
「你怎麼突然想起去查賬了?
「好分家產啊?」
一個急剎車,林蕾驚掉了下巴,把車停了下來。
「姜沅,我沒聽錯吧?」
她幾乎是扯著嗓子,聲音刺得我頭疼。
「你家老陳出狀況啦?」
「是,他現在就和別人在一起,孩子都有了。要不然叫你來幹什麼?」
公司是我們一起創立的,當初的啟動資金還是我家裡給我的買房的錢,公司股份我佔了 80%。
我絕不允許別人侵佔屬於我和我孩子的一分錢。
「不是吧,會不會是有誤會?」
我打開社交軟件,進入蘇芸的主頁,她最新發布的視頻是在十分鍾之前,一隻男人的手摸在她的微凸的肚子上,配文:
【爸爸一有時間就來陪樂寶咯。】
我將手機遞給林蕾:「他們現在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呢。」
視頻拍得非常清晰,男人手上的對戒,還是林蕾當初陪我一起去選的,她不會認不出來。
「真是難以置信,你們快二十年了吧?我對愛情又幻滅了,每天一個恐婚故事,幸好我不結婚。」
來到公司,辦公室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他說公司有急事,你看這裡有人嗎?」
她頗為唏噓地嘆了口氣:
「我雖然一直嘴上提醒你,但從來沒想過你家老陳真的會出軌。
「你的想法是對的,不管發生什麼,首先是要把財產抓在手裡。」
7
可能是陳焰跟蘇芸透露了我懷孕的消息,沒過幾天,我一大早就收到了她的短信:
【姐姐,你也懷孕了?
【我記得你 35 了,年紀這麼大,還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嗎?孩子要早點生才聰明健康,就像我這個年紀正好。
【聽說你之前沒保住的那個,生出來已經很大了,哭了幾聲才斷氣。
【勸你早點打掉,現在打掉,還沒什麼感情,要是大了以後才發現有問題,那就遲了。你也不想再體會一次那種失去孩子的痛苦吧?
【大叔的孩子,就讓我來給他生就好了,他喜歡兒子。】
這一行行挑釁的字眼,化作一柄柄無情的尖刀,擊穿我的心髒,我全身發顫,再也控制不住,撥了她的號碼,卻被掛斷。
我全身顫抖,下腹開始隱隱作痛,我捂著肚子,緩緩坐到沙發上。
「沅沅,怎麼啦?是不是著涼了?」
陳焰正準備出門,看著我臉色蒼白,腳步頓了頓。
「陳焰,我肚子疼。」
他幫我倒了一杯紅糖水,摸了摸我的額頭:
「你躺著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說著他的電話響了,他拿起手機警惕地看了我一眼,走到一邊,低聲說了一句:「我就來。」
接完電話,他神色匆匆:
「沅沅,我有事,先走了,你先好好休息。」
我急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陳焰,你能不能不去?我身體很不舒服。」
他擰著眉心,看了一下手表:
「沅沅,今天南市有個競標,9 點半的飛機,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要不要我抱你到床上去?」
我搖搖頭:「你今天不要出門,那筆單子大不了不要了。」
「好了,別任性了,我爭取下午早點回來陪你。」
他掰開我的手,大步往門口走去。
「陳焰!」
我大聲叫住他:「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別鬧,好好休息。」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我心如死灰,今天是周四,蘇芸產檢的日子。
8
我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小腹的疼痛卻沒有消失,身下湧出一股暖意,我走到衛生間,發現褲子上沾上了血跡。
這是見紅了,我強行支撐起來,簡單收拾了一番後趕去了醫院。
醫生說是先兆流產,建議住院保胎,因為身邊沒有一個人,護士扶著我去辦住院手續,護士是個年輕活潑的姑娘。
「你老公呢?保胎這樣的大的事,他都不來啊?」
想到陳焰此刻在陪蘇芸,我心裡一片苦澀:
「他啊,有事吧。」
一抬眼,就看到了陳焰,正攬著蘇芸朝我迎面走了過來,蘇芸依偎在他懷裡,二人儼然一對恩愛夫妻。
「呵,在忙著陪別人呢。」
我冷笑一聲。
本想拿到更多的把柄再拆穿他們,可是這一刻,我實在忍不住了。
「陳焰!」
陳焰抬頭望向我,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失聲道:「沅沅?」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多久了?」
盡管竭力克制,我的聲音還是發顫,說到後面還破了音。
「沅沅,你聽我解釋。」
「好啊,你當著大伙的面,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麼棄先兆流產的妻子不顧,來陪別的女人?」
「大叔,我肚子疼。」
蘇芸捂著肚子,楚楚可憐。
「哪裡疼?快叫醫生!」
陳焰一聽蘇芸說肚子疼,連忙關切地摸著蘇芸的肚子:「樂寶,你可得堅強起來。」
「所以她肚子裡懷的是你的孩子,對吧?」
陳焰隻顧著安撫蘇芸,沒有回我的話。
他滿眼隻有蘇芸和她肚裡的孩子,我像掉進冰窟窿。
「陳焰,你回我話!」
「姜沅,你能不能別鬧了!這是公眾場合,給彼此留點面子不行嗎?」
「啪」的一聲,我顧不上身體的不適衝了過去,一巴掌甩在陳焰臉上,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
陳焰捂著一邊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沅沅?」
我點了點頭,壓抑著鼻腔的酸澀:
「陳焰,我們完了,我們離婚!」
「你怎麼能打人呢?」
蘇芸反應過來,用力推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重重地跌坐在地上,隻感覺小腹痛得厲害,身下有大量液體湧了出來,血浸透了褲子,流到了地磚上,我愣愣地看著地上的血漬,手腳冰涼。
護士一見不好,從旁邊拉了個擔架,將我扶了上去:
「躺下躺下!你出血太多了,不要再亂動了!」
幾名醫生也圍了過來,我很快被推進了手術室。
「醫生,我的孩子還能保住嗎?」
「我們會盡力。」
9
急救室的燈光刺得我眼花,恍惚間,我又想起了十年前,我失去第一個孩子時的時候。
那時我們才開始創業不久,並不知道已經懷孕了,為了拿下一個大訂單連軸轉,陳焰疲勞駕駛出了車禍撞在護欄上。
我坐在副駕駛上,傷得最重,昏迷了半個月,醒來後醫生告訴我,我肚裡已經有寶寶了,隻是為了救我,用了很多孕婦不能用的藥,寶寶可能畸形,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我在醫院治療了四個月才出院,在治療期間,我感受著腹中的小生命一天天長大,感受著血脈相連的奇妙。
出院後的第一次產檢,醫生就跟我宣布了一個噩耗:「寶寶發育不好,基因突變,建議終止妊娠。」
從得知懷孕時的驚喜,到治療時的忐忑,到最後醫生的宣判。
我拿著診斷報告,心如刀絞。
那時候她快六個多月大了,隻能引產,當冰冷的針管插入身體後,我疼了一天一夜才將她生下來。
生下來時,隻有巴掌大,小小的,全身紅紅的,她還有一口氣,弱弱地哭了一聲,才漸漸停止了呼吸。
我的寶貝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我們還來不及愛她,她就離開了。
這一次難道你又要離開我了嗎?
我感覺到身體一直往下沉,像是墜入無邊無盡的深淵。
好久好久後,看見一個身穿粉色裙子的小姑娘,我一眼就認出她是我的寶貝,她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夢裡。
她站在我跟前,望著我無聲地流著眼淚:
「媽媽,我疼。」
卻沒有向我伸手要抱抱,她就那樣痴痴地看著我,滿臉不舍,最後她說:
「媽媽,再見!」
「不要!」
我心下鈍痛,朝她大喊。
她回過頭,認真對我說:
「媽媽,你要好好的。」
說完,就一路向遠方跑去。
我爬起來想追過去,卻發現拔不動腿。
隻能跪坐在地上,看著她,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哎。」
隨著一聲長長的嘆息聲,我驚醒了過來。
「抱歉,孩子沒保住。」
10
我被推出來時,看到了滿臉焦慮的陳焰。
「沅沅。」
他紅了眼眶,面帶愧疚。
「沅沅不想見你,你走吧。」
醫生讓我住院時,我就給林蕾打了電話,她當即請了假趕了過來。
蘇芸推倒我,讓我流產的事,護士打了報警電話,蘇芸被警察帶走了。
「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你是先兆流產,我以為你隻是感冒了。」
陳焰訕訕解釋。
「意思就是沅沅不重要,你外面別人懷的比較重要唄!」
林蕾沒給他好臉色。
「蘇芸她在這裡無親無故……」
「是啊,她無親無故,有手有腳的人,不插足別人婚姻就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