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我。
我捂著臉,艱難開口:「一起。」
「啥?你大點聲,我沒聽見。」
「一起。」
「啥?」
我既不想單獨面對紫萊也不想單獨面對宋頤。
但「期末免測」真的真的真的太誘人了。
我好想要。
鬼使神差地,那時我脫口而出:「別吵了,一起吧。」
宋頤和紫萊齊齊一愣,面色復雜古怪。
說完我就後悔了。
我都不想要我的嘴了。
誰愛要誰要吧。
19
好曬啊,我要蔫成葡萄幹了。
「萄萄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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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頤站在我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影遮住了灼灼烈日,我咕咚咕咚往下灌。
交流賽是逃殺賽制,規則很簡單。
每位選手身上裝著防護裝置,檢測到致命傷害時觸發保護選手並判定選手出局。
選手每「殺死」一個對手得 1—5 積分,並獲得出局者的已有積分。
比賽為期一個月,按小隊平均積分結算排名。
「喀——」
「慢點喝。」
宋頤輕輕拍著我的後背,他一彎腰,身後的陽光又照在我臉上。
紫萊湊過來擋住。
宋頤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嘖嘖嘖。」薛九茶在一旁搖頭晃腦連連感嘆。
見我看向他。
他悄悄向我比了個大拇指,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快走出沙漠了,萄萄再堅持一下。」
「寶貝,我背你呀。
「不對,那樣會讓寶貝曬到,要不你背我?
「我保證把寶貝遮得嚴嚴實實。」
比賽地點在四季林,所有小隊隨機投放。
我們這個四人小隊倒霉得很,被投到了沙漠中央。
三天過去,一個人都沒遇到。
我看了眼實時排名,果不其然。
0886 小隊排在最末尾。
「不要著急,真正的較量在最後幾天,相信哥哥。」
我不是著急,我是有點後悔。
沒有我,他們會輕松很多。
「我休息好了,我們快走吧。」
總不能一直是累贅。
20
「抓住他!」
「運氣真好,碰見個落單的。」
我拼命向前跑,在樹林中穿梭。
學校的體能課程還是見效的,我比以前跑得快多了。
身後嘈雜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體力不支,漸漸放慢了腳步。
……
「0886:+5。」
「0886:+3。」
「當前排名:54。」
「宋頌,真有你的,想到這招。」
我氣喘籲籲,靠在宋頤懷裡。
眼神卻久違地發亮。
忍不住仰頭朝宋頤笑起來。
出沙漠後,我們小隊的進度依舊堪憂。宋頤和紫萊名聲在外,不少人見到他們就提早遠遠避開。
主動去找太麻煩了,不值當。
薛九茶盤腿坐在地上,撐著下巴樂滋滋:「積分自己送上門來的感覺真好。」
他和我去引敵,紫萊和宋頤趁機動手,一路上我們已經收割了不少積分。
以前在垃圾星的時候也是這樣。
我在明,宋頤在暗。
宋頤起先並不同意,他不喜歡我涉險,但我喜歡。
我喜歡這種感覺。
肆無忌憚地命懸一線。
宋頤細細擦幹淨一塊石板:「坐下歇歇。」
「寶貝坐我腿上歇吧。我這裡軟硬適中,手感也很好。
「我給你捏捏腿啊。」
我避開紫萊的魔爪,選擇坐石板。
前五十就可以免測。
還差四名。
開心。
嗚呼!
21
一大早,薛九茶的臉色恹恹,茶色的鬈毛都不翹了。
「怎麼了?」我隨口問。
「我有點不祥的預感。
「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我看 po 文被我小叔發現的那次。」
「Po 文?」
「哎呀,這個,這個就是一種具有突破性的小說種類,你不懂,很香的。」
「哦。」
「不說了,我們出發。今天肯定能進前五十,期末免測到手哈哈哈。」
22
薛九茶的預感成真了。
我們遇到了一個聯邦小隊,他們下流無恥至極。
用發情期的 omega 做護盾。
好在紫萊本就是 omega,完全不受影響,利落解決了他們。
「0886:+3。」
「0886:+1。」
……
但 omega 發情期的信息素卻不可避免地飄過來。
宋頤神態自若。
薛九茶卻臉頰發紅,怕自己失態,拿了片大樹葉圍在腰間,捂著襠泡河去了。
我比他還廢,直接癱軟在了宋頤懷裡。
易感期和發情期一並襲來。
來勢洶洶。
情欲的熱潮要讓我發瘋。
我好害怕。
「哥,哥哥,我要化掉了。」
我緊緊拽著宋頤的袖子,呼吸滾燙。
「幫幫我……」
宋頤指尖顫抖,僵在原地。
「快給寶貝翻個身。」紫萊眼眸深沉,罕見地正色起來,「宋頤!快點,別愣著了。」
見紫萊拿出抑制劑,宋頤回過神,讓我趴在他的肩頭。
撩起頭發,露出我湿淋淋的後頸。
一針下去,效果微乎其微。
我大腦混沌,校醫院醫生的話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你的易感期和發情期……幹擾……導致抑制劑效果變弱……」
「讓你的 omega 對你進行安撫……」
……
「岑傾!」
我抓著宋頤的後背,突然胡亂叫嚷起來,在他身上不安分地蹭動。
「岑傾,我要岑傾。
「哥哥,我要岑傾。」
「萄萄!」
「我的免測要沒有了嗚嗚嗚……
「哥哥……
「我好熱呀,我不想穿了。
「哥哥,萄萄要岑傾……」
……
23
岑傾是怎麼來的,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自己從一個懷抱進了另一個懷抱。
帶著桔梗花的香。
岑傾抱得很穩,我目光渙散,看不清他的臉。
這感覺有點熟悉……
我的思緒亂飄,像在坐船,飄到了很遠。
半年前,垃圾星剛通網。
我在一場在主星舉辦的宴會的新聞照片裡看到了宋頤。
角落裡的宋頤像另一個人。
一襲華服,嘴角的笑意矜貴。
拒人於千裡之外。
好陌生。
我好不甘心,我放不下,我想問他為什麼拋下我。
我上了去主星的偷渡船,第一次出了垃圾星。
狹窄的星船上,人擠成一團,像一鍋稠粥。
空氣也渾濁發臭。
但沒有一個人抱怨,都看著窗外。
眼底有不為人知的期許。
我也在看,一開始在看星星,後來看到了一艘巨大的黑色星艦。
很漂亮。
我第一次見,有點興奮。
人群中卻發出了絕望的哭嚎。
「星盜!是星盜!」
「怎麼辦啊,我還沒找到我女兒,我不想死!」
「媽媽!」
「救命啊——」
……
星盜?
我置身在周圍極大的絕望中,慢慢意識到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好像沒有很不舍。
反正也沒人要我了。
死就死吧。
「砰——」
巨大的炮火撲向偷渡船,像一場煙花。
船上沒人再出聲,神情麻木,靜靜等待著死亡。
但我們很幸運。
24
毫不誇張地講,那一刻的岑傾真的很像天神降臨。
巨大的炮火聲在耳邊炸響,爆炸產生的衝擊卻隻能硬生生止步在半空——
岑傾的身前。
偷渡船上的人群歡呼起來,有人放聲痛哭,有人大笑。
還有個二貨想高舉雙臂歡呼,卻不小心一拳把我捶暈。
我成了這場災難中唯一的傷員。
狼狽跌倒在地。
「別動。」
我好像被人抱起來了。
晃晃悠悠間,我聞到了若有若無的桔梗香。
然後徹底昏死過去。
醒來時我看見了雪白的天花板。
和穿著一身雪白軍裝的岑傾。
我猛地想起來我是個偷渡的黑戶。
「你要抓我嗎?」
我後知後覺有點害怕了,拉起被子蓋住半張臉,隻露出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岑傾。
「我要坐牢嗎?
「求求你了,我不想坐牢。」
岑傾沒說話,他看了我一會兒,轉身離開。
然後房間裡進了一群白大褂,給我做了一堆檢查。
得出了兩個結論。
我很健康。
我的信息素和岑傾的匹配度高達 100%。
這是個意外之喜。
研究院大喜過望。
雖然我的等級很低,但岑傾的基因強勢,隻要信息素匹配,定能為帝國誕下強有力的後代。
糊裡糊塗,我就和岑傾結婚了。
有了主星戶口。
還有了個紅本本。
25
一開始我很黏著岑傾。
岑傾是個很冷淡的人,但默許了我的打擾。
後來他許是不耐煩了,讓趙翎帶我熟悉熟悉主星,去玩,別煩他。
「夫人,將軍讓我把這張卡給您。」趙翎扶了下眼鏡,狐狸眼裡閃過精光,「無限額的,卡記在您的名下,您想要什麼都可以。」
我沒有什麼想要的。
猶豫了很久,我找出了那張新聞的照片,指著角落裡的身影:「你知道這是誰嗎?」
我試過在網上識圖,但根本識別不出來。
「是帝國的三殿下。夫人認識?」
哦。
我ŧųₛ搖了搖頭:「不認識。」
就這樣吧。
主星很好,一個城區比整個垃圾星還大。
「這裡有酒館嗎?」
今晚要臨時標記岑傾了,我得壯壯膽,買點酒喝。
……
那晚我表現不好,還口出狂言。
岑傾應該對我很不滿意。
後來,他很少回家,我就很少見他了。
26
岑傾把我放到床上,我思緒回轉。
呆呆地看著他。
「萄萄熱,難受。」我喊。
胡亂扯著身上的衣服,沒力氣還往岑傾身上撲。
「我不是宋頤。」
「我,我知道啊。」
岑傾脫下外套,抓住我的兩隻手,把我禁錮在懷裡。
「那你是誰呢?」
「萄萄。」
「不對。」
「就是萄萄!」
「再想想。」
他垂眸看著我,解開我領口的扣子,泛粉的鎖骨暴露在空氣中。
「我是……我是岑傾的 alpha。」
岑傾笑了,親了親我的眼角。
「乖。」
……
27
岑傾有生之年第一次吃葡萄。
葡萄皮薄,籽粒又軟又小。
很惹人愛憐。
葡萄是個好葡萄。
果肉嫩滑,汁水也豐潤。
一捏就會出水,一咬就會爆汁。
甘甜可口。
28
向來淺淡易散的葡萄味持續了整整兩周。
待我完全清醒時,比賽已經結束了。
0886 小隊斷層第一。
據說 0886 小隊中的兩位參賽者後期殺瘋了。
兩人面無表情下泄露出的瘋狂給不少選手留下了心理陰影。
簡直是一場碾壓性的殘忍「屠殺」。
「萄萄,免測了高不高興呀?」
「你不問我些什麼嗎?」
比如我為什麼會來主星?和岑傾什麼關系?
宋頤一直沒有問過我這些問題。
就像我沒有問他為什麼拋下我。
有些問題,心裡一直想得抓心撓肝,面對面的時候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真奇怪。
「不問,隻要萄萄高興我就高興。」宋頤和往常一樣,環住我的肩,拍了拍我的後背,聲音很輕,「無論何時,隻要你願意,我永遠是你哥哥。」
啊。
我的下巴擱在宋頤肩膀上,慢慢眨了眨眼。
「期末免測我很高興。
「超級高興!」
29
「哦耶!」
薛九茶這幾天嘚瑟得要上天了。
恨不得把「免測」兩個大字寫在臉上。
他還特地去被紫萊教訓過的那三個 alpha 面前晃了一番。
在不經意間不小心展示了一下掛在脖子上的碩大獎杯和獎牌。
「都免測了,考試周我們去旅遊吧!
「看這個旅遊宣傳片,丸星球要舉辦一場紀念建球五十周年的煙花展,肯定超級好看!」
「煙花?」
我喜歡煙花。
「我要去。」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啦。
30
將軍辦公室。
「去丸星?」
「嗯,和薛九茶一起。」
「不行,丸星是邊緣星,不許去。」
「我就要去。」
我甩開岑傾的胳膊,氣鼓鼓地踹了他一腳。
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沒有經過大腦 。
是那兩周裡養成的習慣,一不順心就踹人……
「臉紅什麼?」
白色軍服上多了個灰撲撲的腳印,岑傾臉色不變,淡淡看了我一眼。
「別總是撒嬌。」
誰撒嬌了!
但我有點心虛,沒反駁。
「伸手。」
我把手背到身後。
「幹什麼呀?」
打手心?
岑傾把我轉過去,拉起我的左手,又把我轉過來,在無名指上套了個銀環。
「學校不讓戴首飾。」我悶悶道。
「看不見就行了。」
不知道岑傾怎麼弄的,銀環漸漸消失。
我摸了摸無名指,銀環很薄,要不是我親眼看著岑傾給我戴上,都摸不出它。
岑傾吻了下我的額頭,語氣難得溫柔:「注意安全,每天報平安。」
「你最好啦。」
我親了他臉一下。
「禮尚往來!」
31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