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死對頭都覺得自己是戀愛達人。


他冷笑:「敢不敢和我演一年情侶,讓朋友比誰談得更好?」


我應戰:「老規矩,輸了叫爹。」


他送包、送珠寶,是二十四孝男友。


我噓寒問暖、深夜送藥,是小嬌妻。


直到一年之期結束。


他意猶未盡:「聽聽,談不夠,再來個加時賽好不好。」


我興奮地拍桌而起:


「笑死!你墜入愛河了!你輸了!叫爹!」


他輸不起。


不僅不願意叫,還氣哭了。


1


我和死對頭靳一在給共友的感情問題出謀劃策時。


再一次起了分歧。


畢竟,我們都覺得自己才是戀愛達人。


朋友見怪不怪地拉開爭得面紅耳赤的我倆,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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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祖宗,你們各有各的理,那我應該聽誰的?」


我和靳一異口同聲:


「當然是我啊!」


我和靳一從小就不對付。


誰也不服誰。


我們默契對視,深知新的風暴已經出現。


靳一挑眉:


「這樣口頭爭下去,確實比不出高低。


「這樣吧,阮聽,你敢不敢和我假扮情侶一年?」


2


一句話沉默所有人。


可靳一偏偏一臉正氣。


仿佛想多的人都是內心骯髒。


「今天剛好陳升、謝思琦他們幾個都在,就讓他們當戀愛裁判。


「一年之後由他們選,這戀愛誰談得更好。」


呃……


我知道你很急著想辦法和我一決勝負。


但你先冷靜點。


「一年,這也太久了吧,你瘋了嗎?」


靳一搖搖頭,一本正經解釋:


「一周,一個月,能看出什麼?


「隻有戰線拉長,演不下去了,本性暴露了,才能看出誰才是真正的會談戀愛。


「阮聽,少廢話,比嗎?」


靳一似笑非笑癱回沙發,斜眼睨我。


俊俏的眉眼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挑釁。


我額頭默默滴下一粒冷汗。


我去!


這把高端局。


3


然而我隻猶豫了三秒。


畢竟,靳一那小人得志的表情看得我渾身刺撓。


他篤定我不敢!


姐偏不讓他如願!


輸人不輸陣,我提高分貝:


「比啊!談就談,我會怕你?


「還是老規矩,輸了的叫爹!


「當!眾!」


靳一矜貴且自信地頷首道:


「好。」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


寬肩窄腰將我籠罩在他帶著雪松味的陰影之下。


他緩緩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慢慢悠悠道:


「那就開戰吧!女——朋——友。」


握手宣布開戰?


就這?


還以為他笑得那麼歡,是藏了什麼狠招呢。


我笑了。


直接一把撞進他寬闊的胸膛裡。


用盡全身力氣夾出一聲騷斷腿的:


「好啊……老……公。」


這招我稱之為打敵人個措手不及。


如我預期,靳一的身體果真僵了。


心跳也亂了節拍。


就這?


菜就多練。


我在靳一懷裡志得意滿。


卻瞥見身後共友齊刷刷投來的敬佩目光。


為什麼?


有種他們敬佩的眼神是看向靳一的錯覺?


他有什麼值得敬佩的?


有眼睛的人都應該看得出來。


初次交鋒,姐們完勝,OK?


4


當天我是坐靳一騷包的賓利回家的。


車上,我把靳一置頂。


備注改成【靳一老公寶寶?】。


靳一也不示弱。


當場就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壁紙。


備注是【聽聽公主陛下-3-】。


聊天背景是我生日宴會上戴著皇冠低頭許願的偷拍照。


可惡!


他手速竟然也這麼快!


我感嘆:


「靳一,原來你手機裡是有我的正常照片啊?」


都說鏡頭是有感情的。


作為我此生最大的死對頭。


靳一手機裡有數不清我花樣百出的醜照。


而且誓死不刪。


我這張被媒體稱為 360 度無死角的完美媽生千金臉也能給拍得千奇百怪。


不難看出。


靳一真的很恨我。


面對我的疑惑,靳一平靜反問:


「什麼叫正常?什麼叫不正常?」


我一愣。


他手握方向盤專注開車,語氣卻很認真:


「對我來說,每一張照片定格的都是不同時刻的絕無僅有的阮聽。如果我刪了,沒保存下那一秒的你,不就虧了?


「好不好看的,你就是你,還有什麼區別嗎?


「至於為什麼選這張,隻是猜你會喜歡這張罷了。」


我:「……6。」


這麼一會兒工夫,就能說出這麼渾然天成的虛假情話。


靳一。


你有點戀愛聖手在身上。


我陷入處於劣勢的低落中。


不過峰回路轉。


很快我又發現這是無效得分。


畢竟剛才裁判之一的陳升說順路,讓靳一捎他一程。


靳一以要和女朋友過二人世界為由拒絕了。


這麼好的得分機會沒人看到。


情話白說了!


嘿嘿。


靳一,你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咯。


5


我和靳一從死對頭爆改如膠似漆小情侶的消息很快在圈子裡傳了個遍。


最開始沒人願意相信。


但後來,他們很快發現不對勁。


限量款的包包,拍賣會上的粉鑽,一件難求的高定禮服,一周一次的高奢鮮花。


他跟不要錢似的。


一件一件高調地往阮家送。


就連為數不多的興趣愛好——打德州撲克他都不積極了。


問就是:「你們打,我得回去陪聽聽逛街。


「嗯,老婆太黏人,沒轍。


「是啊,一天不給她花錢總感覺任務沒完成。


「沒辦法,你們單身狗確實不懂這種苦。」


一副渾然天成二十四孝男友的做派。


至此。


圈子裡的小千金們終於盡數哭暈在廁所。


得知靳一在外面表現得這麼賣力。


我頓時有了危機感。


於是開始不懷好意地攻心:


「靳少,這賽你就比吧,我看這一年你的桃花運算是栽了。」


不管我去哪都勤勤懇懇接送的司機靳一毫不在意地笑笑,隨口道:


「如果是栽在你手上,靳某求之不得。」


唉……


入戲這麼深。


靳一的好勝心已經強到已經沒救了。


我冷哼一聲沒接話。


靠回座椅養精蓄銳。


我跟這個傻子可不同。


畢竟我深知,待會兒要去的晚宴才是表現的主戰場。


那裡裁判多。


6


然而我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會在晚宴上碰到靳一的三叔——靳喻延。


他被圍在人群中。


舉手投足間,皆是被閱歷磨礪過後的從容。


天爺!


這男人越老越帥。


讓我怎麼放下!


我咬牙怒視:


「靳一,三叔回來這麼大的事,你不通知我嗎?」


靳一無辜地揉了揉鼻尖:


「我說我也剛知道,你信嗎?」


呵呵。


再把我當傻子一個試試呢?


我正想發作,準備暴揍靳一。


三叔的目光卻恰巧在靳一爸媽的引導下落在我身上。


壞了。


在聊我。


我默默松開已經握緊的拳頭,憋出一個優雅的笑容。


三叔聽到了什麼。


如同所有祝福小輩感情的長輩那樣。


他衝著我們溫和一笑,遙遙舉杯恭喜。


我兩眼發黑。


一切都毀了。


7


是的。


在當年所有人都喜歡靳一時。


唯獨我眼光獨到,暗戀上靳一的親三叔。


靳喻延是儒雅精英成熟男的個中翹楚。


這麼說可能不形象。


但如果我說他長得像巔峰時期的趙寅成,閣下如何應對?


人要積口德。


剛才我還嘲諷靳一桃花毀了。


殊不知回旋鏢在半個小時後就扎得我痛不欲生。


我不死心,用手肘碰了碰靳一:


「鐵子,你覺得我跟你在一起一年之後,三叔還願意接受我的追求嗎?」


靳一皮笑肉不笑:


「你可以試試。」


試試就逝世。


三叔是講究人。


肯定不會的。


我欲哭無淚望著三叔。


和我漫長的暗戀做最後的告別。


誰知煩人精靳一非但不心疼我,反倒不鹹不淡補刀:


「阮聽,收收眼神。


「你要是看著三叔流口水被媒體拍到就不用比了,可以直接輸了。」


輸?


我主動攀上靳一的臂彎。


雙唇一碰就是夾。


「寶寶,別耽擱了,我們趕緊過去和你的家人打聲招呼吧。」


呵。


初戀祭天,法力無邊。


我感覺我現在強得可怕。


8


靳一父母和我爸媽恐是這場賭局的最大受害者。


外頭我和靳一的傳聞滿天飛。


傳到四位不知情的老人耳朵裡。


儼然已是一副親家做派。


靳一媽媽甚至在我和靳一戀愛消息剛傳出去之時。


就將腕間的手镯送到我手上。


種水通透的辣綠色。


年紀輕輕手腕上有一個小目標。


我極心驚膽戰地問靳一:


「咱們賭歸賭,把長輩都給蒙在鼓裡了,是不是不太好?」


可惜靳一這小子沒有我孝順。


他望著我手腕上的手镯無所謂地笑了笑:


「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你先戴著玩玩就是了。」


……


我深知。


已經輸給了三叔。


不能再輸了比賽。


懷著這樣的信念。


我挽著靳一出現在長輩面前。


表現得乖巧又依賴靳一,儼然一副小嬌妻模樣。


大人看著我,頭都要點爛了。


而後。


他們一行人有事要去找舊友寒暄。


我得了個空檔與三叔單獨接觸。


靳喻延眼尖看到我手上的镯子,語氣有些感慨:


「上次看到你還是個小丫頭,沒想到現在都要嫁人了。」


嗚嗚。


殺人誅心。


看著那張俊臉,我決定為自己最後垂死掙扎一番:


「嫁人倒也不急的。


「三叔,如果我說我和靳一在進行一個假裝情侶的比賽,你信嗎?」


三叔反應了一會,露出了然神色,溫和笑開:


「聽聽,靳家象徵未來兒媳的手镯都戴到你手上了,你真的相信靳一隻是在跟你比賽嗎?」


9


頭好痒。


感覺要長戀愛腦了。


我瞪大眼睛晃了晃手中的镯子。


靳家還有這玩意?


如果三叔說的是真的,那靳一是要陷我於詐騙的不仁不義啊!


我摸著這燙手山芋遲疑:「是嗎?那我再去確認一下。」


「聽聽,你們在聊什麼?」


我跟三叔還沒講兩句話。


靳一跟狗似的,聞著味又來了。


他自然而熟稔地摟過我的腰:「能說給我聽聽嗎?」


這莫名其妙宣示主權的姿態讓我虎軀一震。


我龇牙衝三叔假笑。


然後緩緩回頭與抽風的靳一眼神交流。


天殺的!


收收你狂熱的表演欲吧!靳一!


三叔又不是裁判人選。


你在他面前裝個什麼勁啊?


而靳一隻是垂眸涼涼看我,一副「聽不懂」「我不聽」的擺爛模樣。


「隻是在和聽聽敘舊罷了。」


三叔將我和靳一的眼神交流盡收眼底,笑意加深:


「我不在國內這段時間,似乎發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


好在三叔沒打算真和靳一分享我們聊了什麼。


盡管靳一比他這便宜三叔小了將近十歲。


然而面對面站在一塊,氣場上兩人倒也能掰掰手腕。


靳一氣定神闲地笑笑:


「當然了,三叔畢竟在北美賺美金,哪能兩頭顧?」


「所以,我不是回來了嗎?」


靳一面色一變:「你以為來得及嗎?」


靳喻延氣定神闲:「不試試怎麼知道?聽聽,你說對嗎?」


Cue 我幹嗎!


可說時遲,那時快。


靳一和靳喻延兩道火辣辣的視線已經同時、不由分說地落在我身上。


怎麼?我活著呼吸一下,也礙你們事了嗎!


我於是被嚇得趕緊來了一段:


「三叔,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我還是想要發表一下我的觀點,在我仔細聽了你的問題經過長時間的思考後,我其實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正如我一開始所說的,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一陣沉默之後。


他們放過了我。


呼!呼!化險為夷咯!好險!


10


我媽常感嘆我太笨,沒繼承到半分她和我爹的精明頭腦。


然而遲鈍如我,經歷了剛才那一段微妙的對話之後。


也嗅出了濃濃的火藥味。


尊重,理解。


親叔侄嘛。


要放在古代,這兩人也是能奪奪權的。


靳家這潑天的富貴誘惑在前,還不允許兩人狹路相逢,刀光劍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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