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局外人。
為了不再次卷入奪權風波。
我將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躲在靳一身後安安靜靜聽兩人打啞謎。
隻在心裡默默咋舌感嘆。
貴圈真亂啊!
11
「你剛才和靳喻延都聊什麼了?」
回去的路上,靳一冷不丁問我。
我心虛地輕咳了一聲。
總不好跟靳一說我和三叔暗示了我們在比賽,給自己找後路的事吧!
要被他知道了,指定要治我一個作弊之罪逼我認輸。
思及此,我強裝鎮定:
「還能聊什麼?你們都跑去跟人應酬了,我跟我家三叔這麼多年沒見,還不能說幾句話?」
這招轉移矛盾果然有用。
靳一冷笑:「又你家三叔了?」
「怎麼不是我家三叔了?就我家三叔,就我家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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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
靳一懶得跟我爭,輕笑了一下,話鋒一轉:
「你要嫁給我,那靳喻延確實也可以是你三叔。」
我:「……」
這也能撩一下。
莫非他真是戀愛天才?
生平第一次。
我生出自己確實不是靳一對手的挫敗感。
好在此刻恰逢路燈跳轉。
紅色的燈光照進車裡,和我陡然漲紅的臉色混為一體,掩蓋了我的羞澀。
他似笑非笑的聲音傳來:
「怎麼不說話了,這麼害羞的嗎?
「是不是突然覺得嫁給我也還不錯?」
我啞口無言。
望著靳一賤嗖嗖的模樣咬碎了牙:
「綠燈了,你少說兩句吧。」
臉也給我氣嚼綠。
12
轉眼盛夏。
靳一的生日如期而至。
他是張揚又高調的交際草性子。
每年的生日都要操辦得風風火火,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人都請來才好。
謝思琦來我家刺探軍情:
「聽聽,明天靳一就生日了,我能不能八卦下你給他準備了什麼生日禮物?」
靳家勢大。
每年靳一的生日,總有人變著法子送他好東西向靳家示好。
我如今作為眾人眼中靳一千嬌萬寵的女朋友。
送的禮物自然備受矚目。
可惜……
我坐在電腦桌前追劇,隨意道:
「還沒準備。」
「啥?」謝思琦瞪大眼睛衝到我身邊:
「我的祖宗!靳一明天就生日了,外頭的人提前多久開始排著隊送他禮物,你這個正牌對象還沒準備可還行?」
首先,我不是正牌對象。
其次,誰會闲著沒事給一個男的。
還是比自己有錢很多很多很多的男的花錢?
我意簡言赅一揮手:
「沒錢。」
我的錢有用!
謝思琦苦口婆心好言相勸:
「可是寶寶啊,靳一生日這麼多朋友在,你要是不送禮物的話,別人會不會覺得你這個女朋友當得不好呢?」
關鍵時刻還得嫡長閨貼心。
你要是提起比賽我可就來勁了。
我如夢初醒起身。
抱著空箱子在房間裡轉悠。
前段時間一時興起跟著短視頻軟件繡的小獅子掛件搞裡頭。
闲置的 vca 黑色缟瑪瑙手鏈搞裡頭。
過分 over size 穿不了的寬松 T 搞裡頭。
盲撸踩雷的男士香水搞裡頭。
我仍覺不夠。
最後衝到廚房翻出了快要過期的面粉和黃油親手烤了一份餅幹才算完。
盡管我不想給靳一花錢。
但那又如何?
還不是分分鍾搞了滿滿當當一大箱子。
這,就是死對頭的松弛感。
目睹我選禮物全過程的謝思琦看得眉頭緊皺,卻也隻好低聲說服自己。
「算了,算了,反正如果阮聽送的話估計靳一怎麼樣都可以。
「反正他超愛 der。」
這些年,身邊的朋友沒少故意拉郎我和靳一。
不難看出目的是惡心我們倆。
我全然忽視謝思琦的話,沉浸在又省錢糊弄過去的快樂裡:
「就是啊。
「靳家小少爺過生日什麼好東西收不到?我這箱子面子心意都到位了,他一定會覺得這份禮物很特別的。」
而且這麼一收拾,家裡也幹淨多了。
13
結果靳一真的有些不識貨。
放著一大屋子價值連城的寶貝不去看。
反倒抱著那一大箱子我整理出來的二手闲置傻樂上了:
「聽聽,這是我這輩子收到的最棒的生日禮物。」
他雙眼放光地將箱子裡的東西翻了個遍,最終目光落在那個被我繡得歪七扭八的小獅子車掛上。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眉頭緊皺,旋即捏緊那個掛件:
「你上個月跟我說手疼,是不是為我縫這個小獅子弄傷的?」
!
覺察到他的視線心疼地落在我手上。
我心虛地將手縮回背後。
上個月,靳一天天纏著我陪他玩金鏟鏟。
我嫌那遊戲無聊。
隨口胡謅自己手指突發惡疾,疼得要死,打不了遊戲。
沒想到他不僅信了,還自己前後聯想上因果關系了。
你們戀愛腦怎麼一天到晚神戳戳的?
然而感嘆歸感嘆。
此時謝思琪她們都在。
不如將錯就錯上上分。
所以話說出口,我默認了,並且堅強一笑:
「傻瓜啊!你喜歡比什麼都重要。」
我低下頭,不去看靳一感動得泛紅的雙眼,試圖讓良心好受一些。
私密馬賽了靳一醬。
瓦達西隻是一個好勝心很重的小女孩,不是故意騙你的思密達。
14
日子不緊不慢過著。
我和靳一依舊表面上你儂我儂地演著小情侶。
背地裡互相較勁。
不過頻率低了。
因為靳喻延回國之後,靳一肉眼可見地忙了起來。
原先的麻將搭子再也湊不齊四個人。
陳升苦惱地抓了抓頭發:
「我看靳一這回麻煩可大了,他那三叔回國來勢洶洶,就是奔著吃肉去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招架得住。」
靳喻雖說是外頭回來的私生子。
但能力、閱歷這塊沒話說。
況且在華爾街廝殺多年,他還帶回來了數不清的雄厚現金流。
誰都說不準老爺子心中的想法。
窗戶外吹進一陣寒涼的秋風。
我望著四方麻將桌上空出來的那個位置。
一怔愣。
關於前段時間靳一的反常的回憶隨著風灌進腦海。
那是很普通的一個夜晚。
他的電話打過來,我接起,聽到的卻是他兄弟焦急的聲音。
「嫂子,不好意思這麼晚給你打電話。
「靳一今天心情不好,喝得有點多了,嘴裡一直叫你的名字,您有空來接他一下嗎?我們這裡派司機過去接您。」
我心裡一沉。
靳一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
但把自己喝到失態,這是頭一回。
怎麼就突然這樣了?
明明前一天我去他辦公室找他時。
他還是意氣風發,樂呵呵的。
靳一助理說,靳一最近幾天加起來總共就睡了不到六個小時,飯都沒時間吃。
可在一堆工作中抬眼看到我之後,他還是笑著走過來,不正經地摸了摸我的頭。
靳一清瘦了很多。
眼眶下也布滿了憔悴的青黑。
我看愣了。
「怎麼這樣看著我,心疼了?
「戰損版霸總,別說你,我自己都迷糊。
「丫頭,你也很為哥著迷吧?」
呵呵。
但好好一個靳一,偏偏長了嘴。
我白了他一眼。
按下方才不受控制想要摸摸他臉的衝動。
將家裡阿姨打包好的飯菜放在桌上:
「聽說你不吃也不睡,怕你死了,過來看看你!」
「這才哪到哪,這就不行了,我怎麼當阮聽男朋友?」
見靳一還有心情想著和我比賽的事。
當時我懸著的心落下去了一半。
盯著他吃完飯就放心地走了。
這才一天啊。
這活爹怎麼就突然把自己喝多了?
這麼想著,我換上鞋小跑著就往樓下趕,甚至連披風都忘了帶一條。
15
靳一喝多了。
燈紅酒綠的酒熱鬧燈光之下。
他格格不入仰著頭靠在座椅上。
看起來怪破碎的。
「嫂子,你終於來了。
「靳哥今天來了就悶頭一直喝,喝多了之後誰也不讓碰,嚇死我們了。」
靳一身上的壓力一定很大。
我莫名升起一陣不可言說的心疼,俯下身子坐在他旁邊:
「突然喝這麼多酒幹什麼?走了,我送你回家。」
靳一沒有抗拒我的觸碰。
然而聽到我的聲音之後他並不開心,而是面色一沉:
「誰他媽叫她來的!」
周圍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阮聽,穿著短袖短褲你就來了,不冷啊?」
靳一渾身酒氣,話都說不清楚了。
但還是搖搖晃晃著起身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套在我身上。
撲鼻而來的味道是我送給他的香水。
下意識的惦念最讓人心情動蕩。
我不禁放軟聲音:
「怎麼了?你不想看到我嗎?」
「不想。」靳一很坦誠。
眼睛在燈光之下湿漉漉地看向我,莫名像一隻委屈的大金毛:
「阮聽,我不喜歡你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
「而且……還他媽是被靳喻延搞的。
「哥不是輸不起,隻是被你喜歡的人搞得這麼力不從心,真的有些破防。
「阮聽,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但事實就是,我如果想比靳喻延厲害,就得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因為他比我厲害一點。」
素來不可一世的靳一口中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我心情復雜,結結實實地失語了一下:
「靳喻延畢竟年紀擺在那裡,靳一,你已經很厲害了呀。
「好了,快點起來,司機在外面等我們了。」
「是嗎?」
可靳一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抬眸拉住我的手,像個爭寵要答案的孩子一樣執拗又幼稚:
「聽聽,那如果我真的和靳喻延正面槓上的話,你會更支持誰?」
這個問題就很有醉鬼的無釐頭了。
靳家錯綜復雜的鬥爭。
我支持誰又有什麼要緊的?
然而靳一都喝醉酒了,我當然要順著他的話說,因而我毫不猶豫道:
「當然是靳一了。
「靳一,你在我心裡是最厲害的。
「如果你和靳喻延兩個人對上了,我一定無條件站在靳一這邊。」
孩子心性的靳一被哄得很受用。
嘴唇高高翹起,帶著得意:「那就好。
「聽聽,放心吧,有你這句話,我一定贏靳喻延,讓你知道你沒選錯人!」
原地放完一通狠話,靳一這才願意跟我回家。
那天之後,靳一言出法隨。
忙得更加不可開交。
我一直沒再看到他。
思緒回到現在。
謝思琪擔憂的聲音傳到耳邊:
「聽聽,情況不容樂觀了,你說靳一要是鬥不過三叔那隻老狐狸可怎麼辦?」
我撐著頭,垂眸把玩著手中的麻將牌。
連一秒都沒有猶豫:「靳一不會輸。」
這次不是為了哄喝醉酒的靳一回家。
不是為了比賽上分。
我比誰都清楚心裡的天平不知在何時已經旗幟鮮明地倒向一方。
因為他是靳一。
所以我知道,他一定會贏。
16
和力不從心的靳一形成鮮明對比的。
是遊刃有餘的靳喻延。
甚至,他還有空約我吃飯。
在鳥瞰這個市中心的高空餐廳,他豪氣包場,紳士地為我拉開椅子:
「聽聽,定得臨時,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意大利菜。
「或許我該問問,你們年輕人平時都吃什麼菜系多一些?」
窗外繁華夜景燈光折射在靳喻延微笑的臉上。
淡漠,儒雅,貴氣。
除了沒有一絲人氣之外,屬實找不到任何缺點。
可望向這張臉時,我的心裡已經毫無波瀾。
甚至我看到靳喻延這樣清闲。
而可憐的靳一忙得吃不飽,睡不好。
我心底竟不講道理地討厭起靳喻延。
「還行吧,什麼都吃點。」
我知道這遷怒來得莫名其妙。
於是將心裡奇異的想法壓下去,盡量對無辜的三叔保持禮貌。
我們幾個都是雜食性動物。
尤其是靳一。
他饕餮一般,是真的什麼都吃。
我將他稱為阮聽的清道夫。
任何我不愛吃的菜和邊角料,他都會第一時間幫我處理掉。
被陳升辣評為「薛定谔的潔癖哥」。
唉!
滿腦子靳一,靳一。
我竟然有些想靳一了。
天殺的!
比個賽裝裝情侶罷了,我怎麼還真走心了?
「聽聽,你好像不是很專心。」
察覺到我的心不在焉。
靳喻延垂眸切牛肉,突然開口調侃:
「讓我來猜猜。
「你是在想靳一?」
藏不住事是姐這種單純小女孩的宿命。
我也沒打算遮遮掩掩:
「三叔,你也知道我和靳一在談戀愛來著,看到您想到靳一也正常。」
「不是假扮的嗎?」
是……啊。
但計劃有變。
我坦誠笑道:
「三叔,但我突然發現如果假戲真做的話,我也並不抗拒。」
話音剛落。
靳喻延平淡的臉上竟出現一絲裂縫,叉子在光滑的陶瓷碟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響。
他溫和出聲提醒:
「聽聽,如果你是聰明人的話就該清楚,在這個時間節點上選擇靳一並不是一件有性價比的事。」
他循循善誘:
「靳家的事你應該有所耳聞,我可以提前給你透個底。如果我上位的話,靳一他們一家人的生活不會太好過,起碼維持不了現在的生活水平。
「我知道你從前是喜歡我的,如果你願意的話……」
越說越離譜。
我連忙出聲打斷靳喻延將話題帶到更尷尬的局面:
「三叔,我這腦子從小就不是很靈光。」
微笑的表情僵持在靳喻延的臉上。
我沒看他。
而是盯著手腕上的手镯低聲笑了出來:
「所以,我應該做不出什麼聰明人的選擇。」
不靈光如我,今天終於也後知後覺。
誰會為了一場賭約,任由自己媽媽將這樣重要的手镯送出去?
101 層的餐廳高處不勝寒。
權衡利弊,步步為營。
我要的不是這個。
我已經看清楚了我的心。
飯到這裡,也吃不下去了。
深吸一口氣。
我起身,保持著小輩的謙遜和乖巧:
「三叔,感謝錯愛,但是今天這頓飯,我們就當沒有吃過吧。」
此刻,我腦海裡無比清楚。
原來,戀愛腦發病起來恐怖如斯。
竟讓我拒絕了我的童年男神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