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說一,裴淵這從軍數載的體力,不是那些看著就是花架子的男模可以比的。
而那些千奇百怪的姿勢,還是我誘著裴淵一點一點學會的。
……如今全部被用在了我自己身上。
裴淵隨手扯了不知何時散落在地的大氅蓋在我身上,將我攏在懷裡。
他溫柔地吻了吻我鼻尖沁出的薄汗。
我很滿意,但這份滿意不能讓裴淵知道。
我眨了眨眼,兩滴淚毫無徵兆地落下。
裴淵一愣,又輕柔地拭去我眼角的淚。
「晚晚,可是弄疼你了?」
我乖巧地搖了搖頭,將白皙的手從大氅裡伸出來,同裴淵十指相扣。
「王爺,妾身想知道……」
「王爺對妾身可有半分的動心?」
裴淵的臉色冷了下來,不動聲色地松開了我的手。
5
我見過書房裡裴淵藏著的陸曉曉的畫像。
陸曉曉是那個,在宮中所有人都奚落裴淵時,唯一一個對他伸出援手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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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裴淵都心知肚明,若是沒有那場意外。
我一個平民孤女,根本不可能能嫁他為妻。
我也知道,隨著劇情發展。
裴淵會為了陸曉曉這個女主毫不猶豫地休了我,此生再不復相見。
對於真心和以後,我們兩個從來都是默契地閉口不提。
但今日,我似乎有些恃寵而驕,僭越了。
一個外室,說的難聽些,就是掌控之人的玩物。
玩物同主人談真心,是非常愚蠢且冒昧的行徑。
「若是有,哪怕隻有半分,王爺給妾身留個孩子可好?」
裴淵甩開了我的手,漠然地起身穿好衣服。
「王爺……」
我聲音嘶啞,悲戚地開口。
「笛晚,時刻謹記你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裴淵站住腳,沒有回頭。
他的聲音比平日裡要冷上三分,說完後大步流星邁了出去。
他一走,我便麻利地披衣起身,讓下面的人給我備水洗澡。
順帶安排了好幾波人堂而皇之地跟蹤裴淵,打探他的行蹤。
但都被裴淵不動聲色地解決了。
他肯定能查探到是我派出去的人,也隻會以為我這是小女人做派,不會想到我是為了迷惑他故意為之。
「夫人,爺說這幾日他不過來了。」
聽著下人的稟報,我拿著帕子佯裝掩面哭泣。
卻暗自勾起了嘴角。
太好了!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至少這幾天裴淵不會來這兒尋我。
我和糖糖順利跑路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幾分。
我趕緊上下打點好,將重要的財物一點點悄無聲息地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傍晚時分,這個別院裡落下一隻莫名其妙的風箏。
我將風箏從樹上撈下來,從上面的暗格處摸出蘇糖給我帶的消息。
「晚晚,我準備好先去死了。」
「我在自由的黃泉路上等你喲!Love uヽ(*≧ω≦)?」
我:「……」
6
我派出去的人找到裴知讓的時候,他的懷裡正抱著陸曉曉。
據說陸曉曉是在城外一座荒涼的城隍廟處被尋到的。
裴知讓找到她的時候,她衣衫不整,似乎受了不小的驚嚇。?
一下子就撲進了裴知讓的懷裡。
那可真是嚇得不輕。
能如此精準地撲中男主。
裴知讓問她有沒有看清歹人的臉。
她卻顧左右而言他,美眸含淚地看著裴知讓。
「殿下,太子妃娘娘若是實在容不下我,殿下還是將我送回邊關吧。」
「邊關大漠雖荒涼了些,但至少沒有京城如此多的彎彎繞繞,我也不會稍不謹慎就丟了性命!」
裴知讓的臉沉了下來,抱著陸曉曉的手更緊了些。
「竟然真是她動的手!你放心在京城待著,孤一定會給你討個公道!」
他腳步匆匆地往外走,卻被屬下攔下。
「殿下,有人遞了消息過來,說是太子妃娘娘出事了。」
裴知讓冷笑了一聲:「她又想整些什麼幺蛾子?」
屬下小心翼翼地答道:「說是太子妃娘娘親自上山去尋什麼草藥,不慎墜崖傷勢很嚴重,陛下派了太醫院的太醫去丞相府上為娘娘診治!」
陸曉曉聞言眼前一亮,卻面上不顯,怯怯地攬著裴知讓的脖子。
「殿下,太子妃娘娘出事,殿下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吧!」
「不用管她。」
「若真是如此嚴重,來遞消息的為何不是丞相府上的人而是無名之輩?」
裴知讓眼都不眨,自顧自地抱著陸曉曉上了馬車。
「她是太子妃,卻習慣於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每次犯了錯,她不是生病就是受傷來讓孤心軟,草草揭過錯處。」
「如今她都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算計孤要護著的人了,這一次,孤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地姑息!」
陸曉曉嘴角含著笑,出聲卻盡顯溫柔體貼。
「殿下,莫要為了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同太子妃娘娘生了嫌隙。她身後畢竟是一整個丞相府。」
裴知讓將陸曉曉溫柔地放在馬車裡側,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就是因為如此,她才被驕縱壞了!這般品性如何擔得起一國之母的鳳儀?」
陸曉曉側著頭看著裴知讓,似乎滿心滿眼都是他。
她紅唇輕啟,眼裡是不加任何掩飾的仰慕:「殿下清明公正,天下萬民皆心向往之。」
7
裴知讓將陸曉曉帶回了東宮。
東宮的太醫卻不見了蹤影。
裴知讓大發雷霆,太醫被帶回東宮的時候也一臉摸不著頭腦。
「你不在東宮當值去了何處?孤怎不知平日裡你們如此散漫!」
太醫惶恐地低頭伏著身子:「殿下恕罪!實在是太子妃娘娘情況兇險……」
「夠了!」
裴知讓怒斥一聲,「孤都知道了!你們又何必再幫著蘇糖演戲!」
「還不快給這位陸姑娘仔細檢查一番,若她有何問題,孤唯你們是問!」
太醫連連稱是,一頭霧水地起身給陸曉曉把脈。
「殿下,陸姑娘除了身上有幾處輕微的擦傷,其他並無大礙。」
裴知讓揮了揮手讓太醫下去。
「奇怪,太子妃娘娘命懸一線殿下怎麼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在這管什麼陸姑娘。」
太醫邊走邊搖頭。
「既然無事,那曉曉你在這安心住著,孤……」
「沒事的,殿下有事便去忙吧,曉曉一個人也可以的。」
陸曉曉縮在床榻之上,慘然一笑。
裴知讓原本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嘆了一口氣 。
原本在猶豫著要不要去看一眼蘇糖的裴知讓,最終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孤等你睡著後再走吧。」
裴知讓還吩咐下去,無論何事,一概等他出來再處理。
不許任何人任何事打擾陸曉曉休憩。
裴知讓從陸曉曉房內出來,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了。
每每裴知讓打算趁陸曉曉睡著之際離開,她都會恰到好處地被夢魘驚醒,淚眼朦朧地抱著裴知讓的腰說曉曉害怕,讓他不要走。
裴知讓念及她受了不小的驚嚇,一次又一次地留下哄她。
裴知讓疲倦地揉了揉腦袋:「太子妃呢?還在丞相府沒有回來嗎?」
屬下奇怪地看了一眼裴知讓,而後迅速跪下。
「回殿下,丞相府在三日前便派人上門,娘娘她……薨了!」
裴知讓僵在了原地,半晌才艱難開口。
「你說什麼?」
他一把揪起屬下的領子,雙眼赤紅:「你再給孤說一遍!」
屬下一臉驚恐:「殿下……娘娘她前些時日墜崖重傷,三日前搶救無果去世了!丞相府派人來請殿下您去吊唁,但殿下卻吩咐無論任何事都不許打擾到陸姑娘休憩!」
「殿下,是您自己吩咐的啊!」
8
裴知讓失魂落魄地來到了丞相府。
府上掛了一大片的白綾。
堂前是齊齊紅了雙眼的丞相和夫人。
他們連一句太子殿下都不願意喊出口。
「你不和你的陸姑娘繼續纏纏綿綿,來這兒做什麼。」
丞相夫人冷臉看著他:「糖糖不會想看到你的!」
「虧得我的糖糖臨終前還在惦記著那株破草藥可以治你舊疾,不知你早已溫香軟玉在懷!你還我的寶貝女兒!」
丞相夫人越說越激動,蘇丞相冷靜地攔住了夫人。
他看著裴知讓,動了動嘴唇,最後隻化作一句:「殿下,是臣的女兒無福。」
「丞相,孤……」
我聞聲回頭,看著猶如失心瘋了一般的裴知讓,隻覺得可笑。
「太子殿下!我派人去尋你回來見糖糖最後一面的時候你不以為然,如今又來裝什麼深情!」
「你知道糖糖是為了你的咳疾才去那萬丈高崖之上採摘藥草的麼?你知道糖糖臨死前念的還是想見你一面麼?」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心裡隻有你的陸曉曉!」
我雙眼通紅,兇狠地盯著他。
「孤不知道……是你派的人來遞的消息……」
「糖糖……」
裴知讓滿嘴苦澀,他呆呆地盯著府裡放著的那具棺椁。
「孤可以去看看糖糖麼……」
「不可以!你不配!」
我扶著哭得泣不成聲的丞相夫人。
「她是孤的太子妃……」
「原來殿下還記得糖糖才是你明媒正娶進門的太子妃啊?」
「糖糖命懸一線的時候你在幹嘛?留宿一個陌生女子房內三天三夜,還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糖糖等啊等,一直到閉眼前都不曾等到他的夫君來!裴知讓,你也是害死糖糖的兇手之一!」
「她那樣明媚的一個女子,不過是圖你太子殿下的一份真心才毅然嫁入東宮!她才貌雙全,家世顯赫,不是隻能嫁你!」
「因為愛你,所以她甘願畫地為牢。如今她已身死,殿下身邊也早有新歡,還望殿下高抬貴手,讓糖糖黃泉路上走的安穩些!」
裴知讓被請出了丞相府。
皇帝體諒丞相痛失愛女的心情,也沒有責怪相府的行為。
裴知讓卻日夜守在相府門口,隻為得見蘇糖最後一面。
我乘著馬車離開相府的時候,掀開車簾瞧見的便是裴知讓跪在門口的場景。
呵。
我放下了車簾。
有些愚蠢的男人什麼時候才能明白,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9
我以替蘇糖送靈的借口,乘著馬車飛馳在下江南的小道的時候。
收到了外院裡眼線遞來的消息。
裴淵已然數天未曾回來了。
我了然於心。
裴知讓因為蘇糖的死在丞相府前長跪不起,再無任何心情搭理陸曉曉。
她和男二的戲份自然要提上日程。
若我所料不錯,陸曉曉如今應該已經和裴淵有了聯系。
她絕對不會放過小時候對身世悲慘的裴淵伸出援手的這份恩情。
想來裴淵也沉浸在和白月光重逢的喜悅裡面,無暇顧及我的蹤影。
我重新放飛了信鴿。
做戲當然要做全套,屆時府中所有人都隻會覺得我是重病纏身,不願拖累裴淵才離開的,我的眼線也不例外。
裴淵什麼也查不出來。
在那別院中,我留下了一封訣別信和幾個知情人證。
也不知有心上人的柔情蜜意滋潤的裴淵何時才能發現。
但這一切都和我沒關系了。
我輕手輕腳地在馬車上換了一套便於行動的短裝,輕輕掀起車簾的衣角。
行至一處,瞧見了熟悉的記號的時候,我動作利落地從馬車上翻身下來。
滾落到一旁的灌木叢中。
駕車之人毫無察覺,馬車依舊在朝著既定方向疾馳。
我勾唇一笑,目送馬車離開後,轉身鑽進了灌木叢中。
曲徑通幽處,行至內裡,一片豁然開朗。
臉上髒兮兮的蘇糖咳得不行,趕忙將手裡烤的黑乎乎的一團東西遞給我。
「你終於來了,快來點吃的壓壓驚!」
我笑嘻嘻地擺了擺手:「糖糖你知道的,我生性不愛吃巧克力!」
「滾你丫的!」
蘇糖一臉黑線地踹了我一腳。
我們二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