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氣息,真好!
滿京城因為我們兩個人離開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我和糖糖已經坐上了去南疆的船。
南疆之地神秘莫測,連朝廷也要敬它三分。
裴知讓和裴淵的手很難伸到此處。
很久很久之後,我和蘇糖才再次聽到了有關他們二人的消息。
恍若隔世。
裴淵看見我留下的訣別書的時候,我和糖糖的船早就入了南疆。
「阿淵吾夫,見信如晤。」
「當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沉隨糖糖去了。我自小父母雙亡,能於亂世活下來,皆有賴於你和蘇糖二人。相府嫡女蘇糖,扶我苟活於世,遇見王爺後,王爺將我養在別院,甚至……讓我有了能夠同王爺白頭偕老、長相廝守的錯覺。」
「笛晚一生飄零,本以為幸得摯愛,上天卻在晚晚最幸福的時刻給了我致命一擊。前些時日我無故多次暈厥,糖糖替我尋了東宮太醫來診治。太醫卻斷言我藥石無醫,活不過半月。故那次纏綿,晚晚才敢僭越,肖想了一番不可能之可能。」
「我沒有得到阿淵的回應,如同將死的糖糖沒有等來她心愛的太子殿下。替糖糖扶靈完,晚晚就要去陪她啦,不然她一個人在黃泉路上,該有多孤單啊。」
「阿淵,你身上舊疾仍需要按時服藥,少喝些酒,每日記得一定要吃早膳……阿淵,你一定要長命百歲啊!」
「外室笛晚敬上。」
10
「噗——」
裴淵一大口血盡數噴在了這封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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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著手去擦拭上面的血跡。
卻越擦越多,鮮血浸染了整張紙。
字跡逐漸開始模糊起來。
蘇糖棺椁下葬處,裴淵遇上了一直守在此處的裴知讓。
裴知讓抬了抬眼皮,嘴唇動了動:「十四叔。」
裴淵神情無比平靜,又像是瘋了個徹底。
「搜棺了嗎?」
裴知讓錯愕抬頭:「十四叔!你瘋了!」
他深呼一口氣,「十四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她隻是一個外室……」
刀刃相接的聲音響起,裴淵的佩劍架在了裴知讓的脖子上。
他的人和裴知讓的人同時拔劍相對,局勢瞬間劍拔弩張起來。
裴淵眼底充滿了血絲,他冷漠地看著裴知讓:「本王說,開棺。」
他身後湧出了一批黑甲鐵衣,神情肅穆的神秘人。
裴淵和裴知讓這種常年身居高位,遇事隻會動嘴皮子的人不一樣。
他自小就被先皇扔去了邊關,在戰場上廝殺了數年,殺人如麻。
況且他身後無人無牽掛,發起瘋來不管不顧,就是一條徹頭徹尾的瘋狗。
裴知讓心裡一驚,他竟是一點都不想藏了!
蘇糖的棺椁又被挖了出來,裡面確實是一具身著蘇糖衣裙、面目模糊的女屍。
裴淵手裡攥著一枚玉佩怔怔地看了這具屍體很久,失神地喃喃道:「不可能……」
「給本王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掘地三尺也要給本王挖出來!」
……
時光荏苒,轉眼便是五年後。
中原陸陸續續有裴知讓的消息傳來。
他散盡東宮財物,一箱又一箱地抬進了丞相府賠罪。
他常常酗酒,已經誤了不少國政,惹的皇帝大怒,對他這個太子頗有微詞。
而陸曉曉被他趕出了東宮,住進了攝政王府。
叔侄二人曾共爭一女的荒唐事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一樁笑談。
三年後,先帝駕崩,裴知讓繼位。
裴淵據說已經要和陸曉曉商量婚事了。
……
我點起火,看著寫著他倆近況的紙被火舌席卷,少了個一幹二淨。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指腹輕輕抹勻了紅唇上的口脂。
那又如何?
現如今我們遠在千裡之外的南疆,早已同他們沒有半分幹系。
世上再無相府嫡女蘇糖,攝政王外室笛晚。
有的隻是南疆最有錢的富商姐妹花。
11
傍著蘇糖這個富婆大腿,我早就過上了在風月樓大手一揮,隨便點美男的逍遙日子。
我眉眼含笑地看著不遠處被美男環繞,早已樂不思蜀的蘇糖,順便就著身旁小奶狗的手吞了一顆櫻桃。
紅豆生南國,南疆生男模,古人誠不欺我。
「你長的像笛姐老相好的,去好好伺候她。」
蘇糖挪逾地看了我一眼,我嚇得一個激靈。
「蘇蘇,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隻是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就很難脫離出來。
我越瞧著他越像裴淵,趕忙擺手。
「別別別!姐姐我無福消受!你還是好好陪蘇蘇吧。」
那男子面上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乖巧地低頭稱是。
想來他以為是蘇糖不滿意他的服務,而我又不願意要他。
腦海裡竟有一瞬間閃過裴淵跪在我面前的模樣。
「晚晚,來。」
我咬了咬牙,認命似的嘆了一口氣。
「算了,你過來給我斟酒吧。」
那男子眼前一亮,來到了我身邊。
蘇糖見狀哈哈大笑:「Strong 姐!」
而後就著離她身邊最近的一個男子的手,仰頭灌下了一杯美酒。
「酒好!人也好!」
那男子淺笑,放下酒杯後溫柔地託著蘇糖給她揉著腦袋。
細細算來,他是蘇糖身邊呆的最久的一個了。
三年有餘。
他叫莫離,是南疆世家的一個棄子。
蘇糖隨手救了他,更奇怪的是,留下了他。
瞧著他和裴知讓有幾分相似的容顏,我笑了笑。
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阿離,你真好,好到我都有些想成親了。」
蘇糖往他的懷裡窩了窩。
他輕輕地挽了挽蘇糖的發絲。
「是餘配不上您。」
蘇糖睜開眼睛,剛想說些什麼,正好對上了我驚恐的眼神。
廂房的門被輕輕地打開。
光線交匯處,一個人影半明半暗。
是裴知讓。
蘇糖剛剛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被裴知讓聽見了。
她身子僵在了原地。
裴知讓看著親密無間的兩人,眼神冰冷到了極點。
「蘇大小姐,又想成親了?」
裴知讓的屬下魚貫而入,將屋裡的所有人都圍了起來。
「別發愣了,走你!」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蘇糖一把拉了過來,打開我座位底下的暗道,猛地將還在發懵的蘇糖推了進去。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暗道的門嚴絲合縫地合上了。
我一本正經地糊弄裴知讓:「陛下,你認錯人了!」
裴知讓臉色一黑,勾了勾手。
「給朕追!」
眼看皇帝的人馬上就要把我抓回去,我靈活地鑽到了窗邊。
環顧四周,狹小的空間幾乎站滿了裴知讓的人。
摔死也好過被裴知讓的人給抓回去。
這樣裴淵就知道我之前是騙他的了!
我閉著眼視死如歸地從五米高的窗臺跳了下去。
卻沒有想象中的骨裂痛感,反倒被人抱了個滿懷。
那人與我耳鬢廝磨,危險的氣息充斥著我的鼻尖。
「看來之前還是沒讓晚晚學乖啊。這次將晚晚鎖在床榻之上一輩子如何?鎖住晚晚就跑不了了。」
12
落入他懷裡的那一刻,我的眼皮莫名變得沉重。
他的手在我的脖頸處摸索,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晚晚,想永遠把你留在身邊怎麼辦?」
我身子一顫,閉上了眼睛,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再睜眼時,我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潮湿的地板,此處隻有昏暗微弱的光。
似乎是個地牢。
我咳嗽了兩聲,卻發現雙手被鐵鏈禁錮住了。
我試著扯了扯,紋絲不動。
一雙手卻從身後霸道地扣住了我的腰,將我一把拖向他。
「晚晚還想跑去哪兒?」
裴淵拿起一側放著的綢緞,慢條斯理地將我的雙腿也捆了起來。
他將我綁牢,手卻停留在了我的小腿之上。
修長的手慢慢上移,布滿老繭的指腹在我細膩的皮膚上摩挲,引得我渾身戰慄起來。
裴淵最是清楚該如何折磨我。
我忍不住想弓著身子,躲避他的觸碰。
他卻愈發放肆。
我忍不住哭出聲來。
「裴淵!裴淵你放過我好不好!」
裴淵冷笑了一聲,捏著我的下巴:「我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啊!」
他一把扯開了衣裳,胸膛之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映入眼簾。
有些是舊疾,而有些看著像是近幾年新添上去的傷口。
我送他的玉佩被他好好地解了下來。
看起來寶貝得很。
他兇狠地吻了下來,血腥味在我們唇齒之間蔓延。
我淚眼朦朧地掙扎,隻是越掙扎裴淵便親的越兇。
我嗚咽著咬了他一口,他松開了我,勾了勾唇,指尖挑起嘴角滲出的血,耐心地抹在了我的嘴唇之上。
「晚晚何時學會咬人了?」
「是同風月樓的那群人學會的麼?」
他的眼底情緒翻湧,深不見底。
「是本王滿足不了你麼?還是晚晚對本王的體力不甚滿意?假死都要逃離本王的身邊?」
「晚晚,我很傷心啊。」
他笑了笑,眼神迷蒙,欺身而上。
「晚晚,這次不是獎勵了。」
「做錯事的孩子就要被狠狠懲罰哦。」
裴淵將我囚禁了起來。
他幾乎是時時刻刻都在此處陪著我。
實在迫不得已,地牢外也會密密麻麻地站著數十人一齊看守著我。
他們無一人理會我,我不清楚已經過去了多久,蘇糖有沒有被裴知讓的人抓回去。
我已絕食三天了。
裴淵每天都會安排太醫來為我檢查身子,他搖著頭跟裴淵說,若我再不進食,恐有生命危險。
裴淵紅著眼將我抵在身前:「笛晚!你就這麼想死?」
而我隻會眼神空洞地重復著同一句話:「求求你,放了我。」
「你再不吃東西了,本王立馬去了結了蘇糖那女人的性命!」
我的眼珠子轉了轉,木然地看著他。
「糖糖……」
13
裴淵帶我去見了蘇糖,條件是我乖乖吃飯。
而我沒有想到的是,見面地點會是在刑場。
那天蘇糖從密道裡順利逃脫了,裴知讓的人沒有追到她。
可蘇糖沒有走。
因為裴知讓把莫離帶回了京城。
他是莫家棄子,裴知讓用一百萬兩白銀就換走了他。
裴知讓昭告天下,若是蘇糖不出現,就要將莫離斬首示眾,五馬分屍。
蘇糖來了。
她的眼神掃過我,動了動嘴唇,仍舊沒有開口。
「糖糖。」
和裴知讓的瘋狂偏執相比較起來,蘇糖顯得極為冷靜。
「你過來,回到朕的身邊,不然朕就殺了他!」
「為您赴死,離心甘情願。」
莫離淺笑著望向蘇糖,眼底滿是釋然。
蘇糖冷漠地看著他:「隨便陛下。」
「反正莫離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裴知讓伸出的手僵在了原地。
他沉默了許久,最後絕望地開口。
「你果真如此喜歡他?喜歡到了生死不棄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