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進了恐怖遊戲裡。
第一個抽到的副本,就是傳說中無人生還的 S 級副本。
我挑了挑眉,行吧,反正找不到那個人,渾渾噩噩地活倒也沒什麼意思。
就是在恐怖遊戲裡,死法多少可能會難看了些。
直到副本 boss 出現在我的面前。
——將玩家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小女孩,是我的鄰家妹妹。
她手上牽著的,雙眼發紅地盯著我的黑發少年,正是我尋了三年的竹馬。
喲,這把熟人局。
1
「美女,第一次下本啊?」
剛剛從昏迷中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放大的醜臉。
牙齒焦黃的男人衝我「嘿嘿」地笑著,隨著他張嘴吐氣的動作,一股難聞的劣質香煙味瞬間竄入鼻間。
見我沒有反應,他自顧自地繼續靠近著:
「我叫崔響,新人被拉進遊戲肯定很害怕吧?哥已經過了兩個 B 級副本了,還掌握大部分副本的線索,隻要你肯陪我兩晚,我帶你過……」
話音未落,他已經被我推了個趔趄。
「媽的,給臉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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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正要衝我發作,詭異的廣播聲忽然在此刻響起:
【歡迎六位玩家來到本次遊戲。】
【接下來公布副本詳細信息。】
【S 級副本,如願初中。玩家統一身份,轉學生。】
【請努力,活過五天……】
隨著嗞嗞的廣播不再發出任何聲音,周圍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才有一個怯怯的女聲顫抖著問道:
「S 級副本,是……是我聽錯了嗎?」
沒人回答她,絕望的氛圍一點點彌漫至整片空氣裡。
直到眼前的景象忽然變成一片荒蕪的校園。
無人修剪的雜草已經長得快有半米高,破碎不堪的玻璃窗映照著同樣殘破的操場,校名「如願初中」四個大字紅得像是能滲出血來。
如果不是聽到還有學生在上課活動的聲音,我真要以為這所學校已經廢棄了。
「S 級副本,如、如願初中……」名叫崔響的男人如夢初醒般指著鮮紅色的校碑,往地上啐了一口,又神經質地指著我們大笑起來。
「完了,從來沒人從這個副本裡出來過,都得死,哈哈,我們全都得死啊!」
死?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上放有合照的吊墜,這是我進入副本後唯一沒有憑空消失的貼身物件。
按照一般套路,在恐怖遊戲裡死去,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但是這幾年來找不到合照裡的那個人,渾渾噩噩地活著,倒也沒什麼意思。
就祈禱裡面的詭異能看在我態度良好的分上,給我選個稍微體面點的死法吧。
想通了這點,我在眾人驚恐的眼神當中,率先走進了眼前這所破舊的校園。
2
「走快點,走快點,丟鞋子遊戲馬上就要開始了,遲到了可就完蛋了!」
兩個穿著校服的學生飛快地越過我們身邊,像是被什麼恐怖的東西所追趕著一般。
直到她們反應過來我們特別的著裝,機械地回過頭,嘴角咧開一個怪異扭曲的弧度:
「你們是……轉校生?」
隊伍裡一片死寂,我逼迫自己忽視布滿整個手臂的雞皮疙瘩,壯著膽子點了點頭。
「桀桀桀,太棒了,是轉校生诶……」
「丟鞋子遊戲有更多參與者了,我們今天能活下去的概率,更大了……」
兩個學生見我點頭,嘴角的弧度興奮得越咧越大,甚至佔據了大半張臉。
隊伍裡膽小的女生,已經「啊」地尖叫出聲。
「別逃啊,我們一起去玩丟鞋子遊戲。」
「很……好……玩……的……」
見有人害怕得連連向後退,她們不甘心地將我們一把推進教室,力氣大得根本無法掙脫。
肌膚所相碰之處,那絕不是活人會有的溫度。
3
講臺下,是十幾張神色一致的臉。
所有人,噢不,也可以說是所有的詭異,都用貪婪的視線反復打量著我們一行人。
結合先前兩個詭異的話,它們並不是要直接殺掉我們,而是要讓我們參加一個什麼丟鞋子的遊戲。
我們的存在,似乎可以增加它們存活的概率。
還沒弄明白兩者之間的聯系,摻著沙沙聲的校園廣播已經兀自響了起來,經過特殊處理的童謠聲瞬間傳遍整所寂靜的校園:
【鞋子鞋子真新奇,每天都要穿一起。
大鞋小鞋新跑鞋,我們一起做遊戲。
是誰偷走我的鞋,躡手躡腳靜悄悄。
如果讓我抓到他,腦袋一定會開花。】
【遊戲丟鞋子即將開啟,接下來,宣讀遊戲規則……】
老款的校園廣播顯然沒能做到定期維修,時不時發出電路老化的嘶嘶聲,像是毒蛇吐出冰冷的信子。
配上詭異的童謠聲,格外令人牙酸。
我閉上眼,勉強克服出於本能的恐懼,試圖從斷斷續續的廣播聲中拼湊出本場遊戲的規則。
丟鞋子遊戲,和民間傳統遊戲丟手絹相類似,又在玩法上進行了修改和升級。
伴隨著童謠聲,所有玩家和學生將根據遊戲所給的序號圍成一個大圈坐下,被選中丟鞋子的人沿著圓圈外奔跑,並將鞋子悄悄丟在任意一人身後。
被丟了鞋子的人要在無人提醒的前提下及時發現背後的鞋子,且在至少兩句童謠的時間以後,才能以同樣的方式將鞋子丟給下一個人,而自己則是跑回原位繼續坐著,一輪遊戲中的位置固定不變。
在這期間,一旦有人判斷錯誤,在背後並沒有鞋子的情況下回頭或者用手向後摸,將同樣視作淘汰者處理。
最恐怖的是,童謠聲將隨機停止,而那時擁有鞋子的人則被視為淘汰者,接受未知的懲罰。
簡而言之,這個遊戲不僅考驗體力和反應力,對運氣成分的要求也極高。
畢竟誰也不知道童謠聲會在什麼時候停止。
【遊戲規則宣讀完畢,丟鞋子遊戲即將開始。】
【祝各位遊戲愉快!】
眼前閃過一道白光,教室裡的桌椅隨即消失不見,隻留下空曠的教室和中心處一隻粉紅色的兒童運動鞋。
4
按照遊戲所給的序號坐定以後,所有玩家都驚恐地發現,他們之間的順序被徹底打亂了。
每一個玩家之間,都至少隔著兩到三個詭異。
我旁邊的詭異「嘎吱」一聲轉過頭來,直勾勾地盯向我,原本空洞的眼神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渴望:
「嘻嘻……轉校生……替死鬼……」
「來了六個替死鬼……六個替死鬼……」
我裝作看不到它那張快要貼上來的臉,在心底麻木地催眠自己不要去深究「替死鬼」背後的含義。
遊戲馬上就要開始了,絕對不能因此就亂了陣腳。
畢竟一聽童謠歌詞【如果讓我抓到他,腦袋一定會開花】,就知道這關遊戲的死法絕對不好受。
我還沒跟那人好好告過別呢。
如果將來還有機會能見到的話,到時候要是我連腦袋都沒了,他拿什麼相認?
至少得留個全屍給他吧?
所以就算是要死,我也不能就這樣死在這一關。
【第一輪遊戲首發丟鞋者,6 號。】
待在 6 號位置上的是個戴眼鏡的瘦小男人,長著一副精明愛算計的臉,在得知崔響已經過了兩個 B 級副本後就全程諂媚地跟在他身邊,「大佬大佬」地喚著。
我在心裡給他取名為「四眼」。
四眼不可置信地反復確定著自己的序號,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眼睛裡迸發出巨大的希冀。
下一秒,冰冷的系統女聲再次無情地將他打入地獄:
【每一輪的丟鞋者亦可以被丟鞋。】
【且隻要滿足兩句童謠的時間間隔,所有的參與者都可以在同一輪中重復丟鞋與被丟鞋,次數不限。】
也就是說,一輪遊戲中不是沒有可能會出現兩個人相互丟鞋到童謠聲停止的情況。
那麼作為「首發丟鞋者」,是最容易得罪人的——
被他丟鞋的人,很有可能反過來追趕報復他。
【丟鞋子遊戲第一輪,正式開始。】
就像先前所說的那樣,誰也摸不清童謠聲會在什麼時候停止。
不要讓鞋子到自己手裡,或是立馬將鞋子丟給另一個人,就是將自己從危險中擇出去的最優解。
因此四眼幾乎是在第二句童謠落下的瞬間,就像是避開毒蛇一般,將手中的運動鞋迅速地丟向李靜的背後。
李靜,是先前那個帶著哭腔問這是否是 S 級副本的女生。
看上去弱不禁風的體格,總是膽怯地站在最後面,沒有什麼副本經驗,更沒有什麼力量。
她是與 S 級副本格格不入的存在,亦是最容易被推出去犧牲的對象。
粉色的運動鞋重重地落在教室地板上,發出「砰」的響聲。
李靜驚恐地回過頭,幾乎是在看到運動鞋的剎那就嚇出了眼淚來。
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圍圈奔跑時因為過度驚慌,連著摔了好幾次跤。
好在童謠聲還在繼續。
李靜最終選擇將鞋子丟在了一名詭異的背後。
我就坐在那詭異對面,瞧見它發出不滿的桀桀聲,張開的血紅大嘴像是要把李靜撕碎一般,接著又揚起一個恐怖的弧度來。
隨著它的動作,我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麼先前會有詭異說我們是「替死鬼」。
這群詭異顯然玩過很多輪丟鞋子遊戲,經驗比我們老到太多,跑起來又幾乎沒有一點動靜。
更為致命的是,就連它們放下鞋子,都隻有極其輕微的聲音。
跟它們玩遊戲,我們是必死的那一方。
它很記仇,將鞋子重新放到了李靜的身後。
一句童謠,兩句童謠過去了,李靜依然沒有發覺。
直到她發現那詭異似乎已經回到了它原先的位子上,許久都沒有人開始奔跑,而又有幾個詭異用興奮的眼神打量著她。
她顫著手,試探性地向後一摸——
又是那雙運動鞋。
5
所有詭異見李靜害怕得幾乎要暈死過去,紛紛激動地顫抖起來。
我們就像它們消遣與戲弄的對象。
有這群玩家墊背,這次的遊戲對它們來說恐怕輕易得就像貓捉老鼠。
在這個時候,童謠已經重復了十幾遍,恐怖又古怪的調子越拉越長,似乎在下一個字節上隨時就會停止。
李靜痛苦地跑著圈,嘴裡不時地念叨著:「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下一秒,她脫力倒在地上,帶著歉意將鞋子丟在了離她最近的崔響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