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反派的第三年,系統終於告訴我可以回家了。
於是當天晚上我在房間死遁,美滋滋地準備離開。
結果人沒走成,手腕處突然傳來一陣冰涼。
垂眼,原本在反派手腕上的镣銬完好無損地落在我的手上。
一向陰鸷的大反派將鑰匙踩在腳底,他眼眶血紅,大滴大滴的淚順著他的眼角落下。
「所以,你還是不要我了是嗎?」
不是,等等,敢情你一直都有鑰匙啊?
1
【宿主,三年期限已到,反派未黑化成功,您可以回家了。】
熟悉又冷漠的機械音彈了出來。
正拿著長鞭訓斥跪在地上的反派的我,突然一個激靈,來了精神。
這是我囚禁林桑淮的第三年。
這些年,在我的調教之下,林桑淮從一開始的桀骜不馴,對我的熟視無睹,變成了現在這副雖然不服但還是必須聽話的模樣。
「很好,今天的特訓到此為止。
「相較於前兩個月,你已經進步非常大了。
「繼續Ṱų⁺保持。」
Advertisement
我忽略他擰著眉頭,咬牙切齒而又隱忍的表情。
蹲下身,用手掌拍了拍林桑淮的臉。
不得不說,這個林桑淮雖然是反派,但長相卻是極好的,五官精致,特別是眼尾那顆痣,給他疏離的臉平添幾分妖冶。
讓人忍不住想要蹂躪。
「去,給我倒杯冰水。」我隨口命令著。
林桑淮站起身。
鐵鏈相碰,發出「叮呤咣啷」的聲響,清脆響亮。
一杯溫熱的水很快被骨節分明的手端放到我的跟前。
天氣本就炎熱,我摸了摸杯壁,忍不住訓斥:
「不是告訴你要冰水嗎?」
他沒回答,隻是直勾勾地盯著我。
眼波流轉,倒映出我不耐的表情。
算了,對比之前,已經乖很多了。
我拿起喝了一口。
微微不適的肚子變得暖洋洋的。
我心裡一驚。
這林桑淮總不能是因為知道我親戚來了,故意給我倒的熱水吧。
不過很快我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他應該隻是單純想在這種事上忤逆我,圖個快活。
他不弄死我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會主動對我釋放善意?
不過想到系統方才告訴我的好消息,心情也算是雨過天晴,對著林桑淮的態度也不禁好了起來。
畢竟有三年的情感基礎,又想到自己馬上要走了,我下意識對著他叮囑:
「桑淮,遇到事千萬一定要冷靜,你對我都能忍,更何況對別人。
「不要動不動就發脾氣發瘋,這對你和別人都不好。
「在外記得也要當一個乖寶寶,好少年郎。
「別的……」
暫時還沒想到。
不過也夠了。
林桑淮已經被我調教得夠完美了,不會再動不動就黑化,可以正常完美地融入生活中了。
我轉過身。
背後忽然傳來林桑淮沙啞低沉的嗓音。
曾經的少年不知何時聲音都變得成熟了起來。
他的語氣讓人聽不出起伏。
「你是要去哪兒嗎?」
我愣了愣。
聽到林桑淮的話,莫名覺得心虛。
有種把老婆丟下後跑了的錯覺。
明明被綁著的是林桑淮,我有什麼可害怕的。
不得不承認,反派就是反派,這氣質可真夠唬人的。
於是我板起臉,回過頭冷淡地瞥了半邊身體隱藏在燈光陰影底下的林桑淮一眼。
「讓你問了嗎?!
「下次不許這樣了!」
訓完,我倉皇而逃。
連房間門都忘了關。
2
自從將林桑淮綁回家。
除了我要外出處理事情,我們幾乎是日日待在一起,連同衣食住行都是一塊。
三年來的近距離相處。
小貓小狗都會產生深刻的感情,更何況是林桑淮這麼個活生生的人。
我雖然有點放心不下他。
但我還是必須回家。
我等這個時機,已經等了三年了。
【宿主,您隨意挑選一種死法,死了以後就可以回去了。】
真麻煩。
那就喝安眠藥吧。
我從櫥櫃上方拿了瓶藏起來的安眠藥,搖了搖。
怎麼好像重量不太對?
不管了,我拿著林桑淮給我倒的那杯水,悄悄躲進房間。
我小聲聽著隔壁房間的動靜,不知道為什麼在被林桑淮戳穿計策後,有種做賊的感覺。
正準備吞藥。
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感猝不及防將我包圍。
下一秒。
我猛然倒在了羊毛地毯上。
這一覺睡得極沉。
我夢到了和林桑淮的過往。
十六歲的林桑淮被他的養父賣給了一家聲色場所。
系統讓我攻略他,我於是裝成會所的客人,每天都指名道姓要林桑淮。
每次見他,他的皮膚上都會多出數道血痕。
而他始終對我冷淡,他就像一隻渾身是刺的刺蝟,哪怕渾身上下傷痕累累,也不輕易露出柔軟的肚皮。
且因為外人對他釋放的露骨惡意,林桑淮的黑化值以每天百分之十的速度增長,到第五天更是直接飆升到了百分之七十五!
隻要林桑淮的黑化值達到百分之百,我就這輩子都離不開這個世界了。
情急之下,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我一棍子敲暈了林桑淮,將他帶回家囚禁了起來。
我收了那套房子裡所有危險的工具。
並且趁著林桑淮昏厥的時間裡,給他戴上了手銬及腳銬,鑰匙隻有一把,為了防止他逃跑。
我已經做好清醒後的他會發瘋的準備。
可令我意外的是,醒來後的林桑淮什麼反應都沒有,隻是睜著一雙湿漉漉的眸子,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直到把我看出滿胳膊的雞皮疙瘩。
這畢竟是我第一次做這麼刺激的事情。
我做著心理建設,磕磕巴巴地對著林桑淮念了準備已久的臺詞:
「從今往後,你隻能聽我的話。
「我是你唯一的主人。
「林桑淮,你要服從我的一切指令。」
林桑淮的臉色很冷。
讓人捉摸不透他此時此刻的情緒。
可他也沒有反駁我。
這是個好開頭。
囚禁這手段雖然算不上最優解,但少年林桑淮的黑化速度確實因此停了下來。
一直到林桑淮十六歲生日那天,我給他準備了一個生日蛋糕,驚喜地發現。
他的黑化值居然倒退了!
我激動地詢問系統。
系統一向淡漠的機械音在這一刻,終於有了起伏:
【宿主,我隻知道黑化值能夠停止增長,第一次見識到黑化值倒退的,太神奇了。
【我要去報告主神大人這個消息。】
這也間接證實了我這方法的可行性。
第一年結束,見林桑淮一直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且雖然總是臉色很臭,卻也沒有特別不聽話,我幹脆把林桑淮的活動範圍擴展到了客廳及廚房。
還能訓練他做做家務,跟著菜譜學做菜陶冶情操。
而林桑淮不愧是這個世界一等一的反派,學習能力倍棒。
我很是滿意。
可惜的是,我們之間的關系始終不冷不熱。
比起平日裡走出那間房,林桑淮還是更喜歡待在那間房裡度過一天。
有時候房間門沒關。
我坐在沙發前的羊毛地毯上處理工作。
累極了抬頭,總能看見他直勾勾注視著我的眼眸。
幽深,深邃,眨眼緩慢。
我嘆了口氣。
躲避林桑淮的視線。
想必他還是挺討厭我的。
3
我是被一道灼熱的目光刺得睜開眼的。
一下便對上了那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睛。
「林桑淮?……」
他也跟著我一起回去了?
我試圖起身。
床頭的外力立馬將我給扯了回去。
後知後覺哪裡不對勁。
我額頭瞬間冒出了冷汗,不可思議地瞪大眼。
眼前的景象使得我大腦宕機了好一陣。
手腕處傳來一陣冰涼。
我僵硬地垂頭,原本在林桑淮手腕上的镣銬完好無損地落在我的手上。
面前,一向表情平穩的林桑淮赤腳將鑰匙踩在腳底,他漂亮的眼眶血紅,大滴大滴的淚順著他的眼角落下。
「所以,你還是不要我了是嗎?」
不是。
等等。
林桑淮怎麼會有手銬的鑰匙?!
還未多想。
林桑淮竟然已經隻身欺了上來。
身材高大的他很輕松就將我困在雙臂之間,圈在那一隅之地。
他隻手握住我的腕,高舉過頭頂。
鼻尖抵著鼻尖。
呼吸纏繞,近在咫尺。
林桑淮的模樣,看起來很是瘋狂。
4
「林桑淮,放開我!」
我掙扎著,反復扭動身體。
可是林桑淮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力都強我太多,ƭṻₗ如今的他沒有了鐵鏈的束縛,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我和林桑淮之間,向來都是我處在主導地位。
現在這地位對換的感覺,讓我感到異常恐懼。
好在林桑淮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見我不停戰慄。
他松了力道。
慢慢吞吞地將頭埋在我的頸間,冰涼的鼻尖拱著我的皮膚,湿漉漉的,像是小狗似的。
我茫然地望著純白的天花板。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林桑淮再怎麼反派,也不過是個剛滿十九歲的小孩。
外加被我調教了那麼些年。
他頂多隻是在報復我對他的所作所為,應該做不出什麼特別出格的事情的。
思及此,我心裡也放心了些。
我小聲叫他的名字,企圖喚起他所剩無幾的理智。
「桑淮,你先放開我,乖。」
由於手被他控制著,我不能動。
我隻能歪頭,試圖躲避脖頸間溫熱的水漬。
「你要走了。」
林桑淮的聲音嗡嗡的。
「你為什麼要走?
「你為什麼也要丟下我?」
他隻是一個勁地重復這幾句話。
我仰著頭,看向不遠處散落一地的安眠藥片。
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我明明還沒來得及將安眠藥片塞進嘴裡,怎麼會忽然就昏睡過去。
我想再說些什麼。
可林桑淮已經從我身上爬起來,濃密的睫毛遮蓋住了他眼下的情緒,他當著我的面撿起了地上的鑰匙,捏在白淨的指腹間來回把玩。
少年眸光沉沉,一眨不眨地盯著我腳上的镣銬。
「林桑……」
「你不許走。」
話被打斷,林桑淮的態度很是強硬。
落下這麼一句摸不著頭腦的話。
門就在我面前被關上了。
颀長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門縫之中。
等我反應過來。
房間門已經被林桑淮落了鎖。
5
鐵鏈的另一頭被螺絲固定在床架。
別說是離開房間。
現在的我連床都沒法離開。
這是報復我那一夜也是這樣對待他嗎?
林桑淮也太記仇了。
我就這麼呆坐了一個晚上。
陽光透了進來。
林桑淮也沒有進來房間看我。
就把我一個人水靈靈地扔在這裡。
我終於忍不住了。
這樣下去我還怎麼自殺,我還怎麼回去!
偏偏系統還在耳邊反復提示:
【宿主,請您盡快讓這個世界的肉體死亡。
【脫離世界的大門開啟是有時限的。】
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掙扎了數下,可是Ţų₁這是我花重金特制的镣銬,制作的師傅說了,除非有鑰匙,否則連鐵錘都無法砸開。
說出去也不怕笑話。
我被我自己定制的镣銬鎖住了。
我愁眉苦臉。
現下,隻能想辦法先放松林桑淮的警惕心,然後把鑰匙騙過來。
實在不行,讓他打我一頓也行。
這麼想著,鼻尖卻忽然飄過來Ṫṻₑ一股奇怪的氣味。
我嗅了嗅。
像是……汽油。
我對種植花草情有獨鍾,所以特意買了帶院子的房子,房間的飄窗正對著樓下的花圃。
光線很盛。
所以此時此刻,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花圃旁的那抹修長的身影。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不戴鐵鏈的林桑淮了。
青年身高腿長,淡淡的光影下,身影朦朧,讓人看不真切。
唯有他身前熊熊燃燒的火焰深深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林桑淮在燒什麼?
濃煙刺鼻,滾滾升起。
我好奇地探頭。
隨即怒目圓睜。
「林桑淮,你給我住手!」我大喊大叫,鐵鏈在柔軟的床鋪拍打,就像落進了水裡,讓人無力。
因為我看到,林桑淮意有所指地往我所在的方向睨了眼。
那雙眸狹長,陰鸷。
他好似知道我在看他。
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把那唯一的鑰匙丟進了火舌之中。
橘紅色的火焰幾乎是一瞬間就吞沒了鑰匙。
6
瘋了瘋了。
徹底亂套了。
「系統,你確定林桑淮沒有黑化?!」
【未察覺到反派的黑化值哦。】
如若沒有黑化,又該如何解釋他這瘋狂的行徑!
系統不說話了。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這個機會我等了整整三年,錯過了,下一次機會不知道存在於什麼時候。
我必須回去。
我的弟弟還躺在原世界的病床上。
系統答應過我,隻要林桑淮黑化不成功,它就可以申請攻略獎勵救我的弟弟。
情急之下,我用手銬猛砸ţů⁴床架子。
鬧出的動靜震得床鋪來回晃動。
我得吸引林桑淮過來。
而床架也因為我大力的動作,搖搖欲墜。
腦中適時跳出了系統的話。
【您隨意挑選一種死法,死了以後就可以回去了。】
賭一把吧。
我想。
深呼吸,閉上眼,沒有一刻的猶豫,我惡狠狠撞上了床架。
頓時被眩暈感包裹。
眼冒金星。
疼得要命。
偏偏還暈不過去。
一次不夠就兩次。
我握緊拳頭,又保持著這個姿勢,反復衝撞了數下。
直到有溫熱的液體順著額角往下滑落。
人卻仍舊半死不活地撐在那裡。
怎麼就死不掉呢?
我還想再撞。
餘光瞥過房間門被猛烈拽開,那張清雋的容顏面露驚恐,林桑淮向我瘋跑而來。
「覃安安,你就非得這樣嗎?!」
他臉色黝黑,咬牙切齒地用手掌捂住我額角的傷口。
鮮紅的血很快就浸潤了他淨白的手指。
白與紅的對比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