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我的意識在逐漸脫離肉體。
「林桑淮,放……開……我……」
眼皮越來越沉。
我撐著為數不多的清醒對著半空詢問:
「系統,這下,我是不是能夠回去了?」
系統沉默了片刻。
險些將我氣暈。
【宿主,抱歉。
【就在剛剛那一分鍾裡,林桑淮的黑化值到達了百分之九十。
【數值過高,您可能暫時回不去了。】
7
醒來時,唇邊幹澀。
身子一動,就牽扯出了細細密密的疼痛。
我下意識想伸手摸疼痛的地方。
下一秒,被冰涼的手控制住。
低沉沙啞的嗓音落在我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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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碰。」
昏睡前,系統的提示言猶在耳。
剎那間我就繃不住了。
三年的努力頃刻間付諸東流。
我神情呆滯地看著面前的臉。
那是一張極為漂亮的俊顏。
我幾乎見過這張臉上的所有情緒。
倔強的,隱忍的,興奮的,低落的。
我親眼欣賞他脫去稚氣,變得成熟,變得英俊。
而如今,這張臉就這麼冷淡地看著我。
他幹燥的指腹搭著我的手腕。
輕而易舉地毀滅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輕飄飄地落下一句「別碰」。
「我想回家。
「林桑淮,我他媽想回家!
「我想回家我有錯嗎?!」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用力甩開了林桑淮。
鐵鏈劃過他好看的面頰。
落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林桑淮,你到底想怎麼樣?!」不用看都知道,這會兒我的眼眶裡一定布滿了紅血絲。
看起來肯定可怖極了。
我瞪著林桑淮。
「我本來都能回去了!
「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林桑淮!
「我現在還要被困在這個破地方不知道多少年!」
越說越委屈,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林桑淮用指尖擦去我的淚。
他的模樣看著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童。
短發低垂,長睫耷拉著遮住清澈的瞳仁。
他輕聲道:
「對不起。」
驟然的發瘋過後,是詭異的安靜。
其實我心裡清楚,這也怪不了林桑淮。
他根本無法理解我為什麼煩躁。
但我隻是需要找一個宣泄口。
我忽然泄了力氣,將頭仰靠在床頭。
「我想上廁所。」我說。
他對著我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我將戴著手銬的手舉到林桑淮的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看起來乖巧的少年。
「凡事得講究個公平吧。
「我鎖著你的時候,有廁所都不讓你去嗎?」
無論如何,我都得放松林桑淮的警惕心。
隻有他的黑化值再次下降,我才有重新回家的可能。
我不能放棄。
林桑淮沉了沉神。
他眉頭微蹙,似乎是在觀察我說這話的可信度。
看得我不禁有些心虛。
終於,他彎腰,解開了連著手銬的鐵鏈。
我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他就握住了我的雙手,低頭在我的拳心落下虔誠的一吻。
眼神真摯。
「隻要安安你不再說離開。」
「我什麼事情都可以答應你。」
8
我躲進浴室。
短暫地避開了林桑淮。
為了不被林桑淮發現異常,我躺進浴缸,打開了水龍頭。
聽著哗哗的水流聲,我眼前一片迷茫。
這三年來,林桑淮都表現得格外乖巧。
導致我對他一點一點放下了警惕心。
我甚至為了他多次和系統拉扯,我說林桑淮那麼乖的小孩,怎麼會是反派。
他不過是被生活所逼迫。
可我忘了。
在我來之前,有多少位宿主在這個世界任務失敗。
林桑淮是這個世界中最大的反派,是讓系統忌憚,是主神害怕讓世界崩壞的反派。
我不該對他動惻隱之心的。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煩意亂。
門忽然間被打開。
我一個激靈,循著聲音望過去。
林桑淮信步走了進來,他穿著純白色的 T 恤,寬肩窄腰,臉頰白淨。
看起來人畜無害。
「你洗了二十四分三十一秒。」
精準的數字落在耳朵裡,讓人下意識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走過來,無視我警惕的神情,長腿跨進浴缸。
動作太大,浴缸的水泅出去了一層。
輕松地坐下,他將胳膊搭在浴缸邊緣。
結實的臂膀摟著我的腰,讓我整個人躺靠在他的懷中,胸口起伏,肌膚與肌膚之間零距離相貼。
連帶著對方逐漸加快的呼吸頻率都能立馬感知到。
奇怪的氣氛彌漫在我和林桑淮之中。
一直以來,我ṭú⁷都是把林桑淮當成一個任務來對待,再說他年紀尚小,我並沒有把他當成過一個成年人來對待。
隻是一門心思地用我的理念來控制他。
可現在,那蓬勃爆發的力量感。
讓人無法忽略,如今的林桑淮,是個活生生的人,是個有自己思想的人。
是個令人膽戰心驚,捉摸不透他的想法的人。
「安安。
「安安。」
他反反復復叫著我的名字,又像之前那樣,將腦袋埋在我的肩頭。
我從不讓林桑淮直呼我的姓名。
我喜歡他叫我「主人」。
也許也想從這些無用的方面,找回一些無用的面子。
我沒有面對過如此具有壓迫感的林桑淮。
匆匆落下一句「我洗完了」,我就想從浴缸裡站起來,卻被林桑淮死死抓住小臂。
後知後覺一陣哆嗦。
他的牙齒輕輕啃噬我肩頸處的肌膚,又小心翼翼地舔舐而過,像是小獸在親吻愛人的傷痕。
「林桑淮,你——」我想轉頭,可因為被他控制著,沒有辦法動。
隻能任由他嗅過我的每一片肌膚。
我僵直著。
直到他的唇離我的唇隻剩幾毫米。
我瞳孔顫動。
看到林桑淮垂下眼睛,伸手從一旁拿過浴巾,將我的整個身體緊緊裹挾住。
身體騰空而起。
我被林桑淮抱出了浴缸。
「你該好好休息了。
「安安。」
9
林桑淮動作溫柔地將我放在床上。
為我掖好被子。
做完這一切,他仍杵在床邊,沒有絲毫要離開的跡象。
燈火通明,連帶著他的眸光都亮了起來。
我突然想起那年,林桑淮被聲色場所的領班關進了小黑屋。
這會兒,我剛得知林桑淮有幽閉恐懼症。
可找到他時,他隻是安靜地蹲坐在角落,像受傷的小獸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沒有哭,也沒有鬧。
過分地平靜。
「林桑淮。」
沒有回應。
我走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蹲下。
男孩的頭發柔順,打著卷兒垂下,遮住臉上的情緒。
他的肩膀在抖。
「林桑淮,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握住他的手。
破天荒地,林桑淮任由我牽著他,沒有掙脫。
這一刻的林桑淮,乖巧得讓人心軟。
也是這件事後,林桑淮對我的態度有所緩和,沒有再像之前那般與我針鋒相對。
我以為事情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卻不知為何,沒過多久,他又再次對我態度惡劣了起來。
反派的心思果然波譎雲詭。
我嘆了口氣。
沒有再去看一旁眼巴巴望著我的林桑淮。
側過身,將腦袋縮進被子裡。
用沉默的後背表達了對林桑淮的拒絕。
我能感覺到林桑淮盯著我看了許久。
久到困意襲來。
房間的燈換成了一盞小夜燈。
我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半夜,空氣實在是悶得慌。
想動,手臂連同身體都被緊緊禁錮著。
睜開眼對上的,就是林桑淮那張驚為天人的臉蛋。
我們的手還交握著。
他呼吸均勻,面容平和。
唯有這樣,才能讓我看出一絲少年氣。
哪怕睡著,他也是強行將我鎖在懷裡。
能看出這會兒的林桑淮極度缺乏安全感。
我的唇正好貼著他光滑的下巴。
鼻尖透著清爽的沐浴露香,淡淡纏繞。
此時此刻的我,就像是他林桑淮的特制抱枕。
「林桑淮,我不走了。」
我低聲說道。
話落,看似睡著的林桑淮,立馬睜開了眼。
一片黑暗中。
青年眸光細碎,通通落在我的眼底。
心髒猛然間跳動異常。
10
果然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了系統發來的喜報。
【好消息,宿主,反派的黑化值開始下降了!】
所以。
隻要我不在林桑淮面前提及「離開」這兩個字,就不會造成他發瘋。
我探了探,床另外半邊的溫度退了。
想必林桑淮已經起床了好一會兒了。
也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等等,我那麼關心他幹什麼?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
林桑淮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魚片粥走了進來。
我向來挑嘴,總嫌白粥沒味,調教之下,林桑淮學會了烹煮不同類型的粥。
其中我最愛的就是鮮嫩香甜的魚片粥。
偏偏魚片還是最難處理的。
但每次我一開口,林桑淮總會不厭其煩地為我準備。
我將這些都歸功於我完美的調教能力。
「林桑淮,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我盤腿坐在床頭,沒忍住吃了一口他舀起來的粥。
看著他睫毛垂著,動作自然地又舀起了第二勺,遞到我的嘴邊。
「你先等等。」
算了,他手藝真挺好的,再吃一口。
「林桑淮,你不能這麼綁著我。」
他拿著勺子的手頓了頓。
我忽然想起,這些年我好像也是這麼綁著林桑淮的。
這話說得理不直氣不壯。
但我還是鼓起勇氣,伸長脖子:
「況且,我都答應你不走了,你就不要再綁著我了。」
他沒回答。
隻是一個勁地給我喂粥。
直到一碗粥見底。
我實在是受不了。
破罐破摔,舉起手,裝得可憐巴巴。
「林桑淮,戴著手銬我很疼。」
手銬是鐵質的,也沒有任何的保護措施。
這話一出,林桑淮總算是有了些反應。
我乘勝追擊,隨即將手腕展示給他看。
果不其然,內側一圈全都紅了,看著格外刺眼。
林桑淮的眉頭肉眼可見地擰了起來,他看著有些手足無措,顯然是沒想到會這樣。
「對不起,安安。」
他又低下了頭。
拿著瓷碗的手掌微微發抖。
看林桑淮的樣子,並非對我全無感情。
我正想感嘆一句「倒也沒那麼嚴重」,就感覺有一滴水悄無聲息地落到了手背。
湿湿熱熱的。
我一愣。
伸手抬起林桑淮的臉,就看他眼眶紅紅的,鼻尖都透出了泫然欲泣的粉紅色。
不是吧,不是吧,我居然把人搞哭了。
這次換成我手忙腳亂了。
我摸摸他的頭發,又揉揉他的臉。
被綁的我反而要去安慰綁我的人。
哪兒來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徵患者!
「你別哭呀,小林子。
「哎呀,綁吧綁吧,你想綁就綁著吧。
「就當還你那三年了。」
我喟嘆一聲,徹底認命。
隻要林桑淮的黑化值不繼續往上升。
不到百分之百,任務就不算失敗。
辦法總比困難多。
可他還是抽噎著轉過了身。
我望著林桑淮消失在門後的落寞背影。
總覺得哪裡越來越不對勁。
可我又說不上來。
11
這些天,林桑淮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黏著我。
我走哪兒,他跟哪兒。
生怕我跑了似的。
為了防止我再次受傷,他還貼心地在手銬裡側裹上了一層海綿。
……真是謝謝他了。
系統也好些日子沒有出現了。
我一下子也摸不清林桑淮的黑化值到底如何。
隻能先配合著他演戲。
盡量不惹林桑淮發瘋。
可我總覺得林桑淮看著我的眼神愈發奇怪。
這不該是寵物對主人應該有的目光。
在我洗完澡後,他呼吸會變得沉重,甚至會躲著我一段時間。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自然是能夠感受到林桑淮那蓬勃的欲望。
我能感受到林桑淮在壓抑。
但我向來是個沒什麼道德的人。
以前的林桑淮還小,下手有罪惡感。
現如今的林桑淮無論是身材還是長相,都極度符合我的口味。
爽爽也沒什麼。
在林桑淮愈發深沉的眸光之下,我半脫下浴袍。手銬下的皮膚白晃晃得刺眼。
林桑淮站在離我不遠處。
看似鎮定。
耳垂卻是紅得要滴血。
我忍不住冷嗤:
「你不行啊?」
下一秒,身影閃過。
等反應過來時,我整個人已經被撲倒在床頭。
他還極為貼心地在我的腰間墊了一個靠枕。
我腳尖勾著他的褲腳,呵呵笑著。
「看來你在那個地方,也不是什麼都沒學會嘛。」
林桑淮的喉結上下滑動。
我伸出指尖,把玩著他的喉結,看著他眼底又深了幾分。
他還在忍耐。
我是真擔心這小孩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