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夫君面前裝得溫良賢淑。
卻在他死後,撿了個啞奴當作他的替身。
夜夜纏綿時,我放肆發泄欲望,變著花樣折騰他。
後來,啞奴忍無可忍。
一把撕去偽裝,將我抵在牆角:
「看來以前溫和的法子完全不對夫人胃口,為夫今後定不會讓你失望。」
我背後冷汗涔涔。
完了。
但誰能告訴我。
亡夫死而復生是怎麼回事啊?
1
我伏倒在靈柩邊。
裡面躺著的是我的夫君、大周的驍騎將軍,沈彧。
可我卻擠不出一滴淚。
成婚不過半月,沈彧便接了聖旨赴邊抗敵。
再見面時,他已是一具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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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僅有洞房時的一次溫存。
念著這一夜露水情緣,我細細探看沈彧的遺容。
暗紅猙獰的刀疤橫貫了沈彧清秀的面容。
北地風沙肆虐,氣候苦寒。
沈彧從額頭到臉頰都生滿了皮屑,嘴唇亦是皲裂。
不知生前經歷過何種折磨。
我偏過頭去,不忍再看。
「驍騎將軍,一路走好。」
見我情難自抑,府上丫鬟小廝的哭嚎聲更甚。
恰逢此時,一道清亮的哭訴聲卻蓋過了所有人的聲音:
「沈將軍,你怎能狠心拋下芙兒啊!」
2
我蹙眉望去。
清平郡主林芙素衣披發,跨過門檻便直撲靈柩:
「沈彧,讓我與你同去罷!」
言罷便是一副欲觸棺殉死的樣子。
倒是比我還像將軍的妻子。
幾個小廝趕忙去攔。
我平靜地看著她的鬧劇:
「郡主自重。將軍是為國抗敵而死,莫要擾了他身後寧靜。」
林芙自幼愛慕沈彧,世人皆知。
但我的父親是百官之首,實權在握,更與沈彧皆為主戰派,與林芙主和的父親素來不合。
於是我順應父命,嫁給了沈彧。
林芙得知消息後怒極。
她上吊、絕食,甚至想過派人刺殺我。
直到我父親當眾敲打了她爹榮王,林芙才安分了些。
我習慣了她瘋狂的舉動。
鬧吧。
玷汙的是榮王府的門楣。
林芙被人攙扶著站起,兩腿還在打哆嗦。
「謝扶螢,都是你佔了我的位置!若我是他的妻,定和他同行與共,生死相隨!」
我輕哂:
「郡主說笑了。聖上有旨,凡軍士出徵者,不可攜帶家屬女眷。怎麼,郡主是想違抗君令?」
在場的人紛紛惶恐跪下。
林芙的臉瞬間失了血色:
「便是不隨夫出徵,古時也有夫死婦隨的傳統。沈彧身死,你也合該自裁殉夫!」
我掩住嘴角,故作驚訝:
「郡主慎言。逼殺將士遺孀的話傳出去,但凡有一位軍士忌憚此話而不願衝鋒陷陣,您都是損害大周國祚的罪人。」
林芙見不能逞口舌之快,又伏在靈柩旁,朝沈彧的遺體伸出了手。
「沈彧,你可看見了?你的妻不曾對你有半分情誼!」
我快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林芙,若你再敢肆意妄為,明日朝堂上定有參你一本的言官。」
「你不是想隨將軍而去麼?那便讓聖上送你一程。」
我神色嚴厲,不怒自威。
林芙怯生生縮回了手。
她便是不怕我,也要怕我父親的勢力。
林芙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將軍府。
小廝說,她臨行時還憤憤辱罵著我。
我垂眸,握緊了手中的佛珠。
「闔棺罷。」
「莫讓闲人再擾將軍清靜。」
3
喪事過去後,我寫信給父親,詢問日後的安排。
我嫁與沈彧不過半年,如今也才年方十八。
幾天後,父親回信:
「安分守寡,莫生歹念。」
我自嘲一笑。
父親雖剛正不阿,骨子裡卻是迂腐古板的文人。
猶記得我八歲的小妹不過是接過家僕遞的一個燒餅,
便被父親勒令禁食一周,險些夭折。
這樣的父親,怎會為我這個寡婦謀出路?
何況沈彧是為國戰死,其妻改嫁必會玷汙父親的名聲。
種種牽制下,我隻能成為終生困守院落的犧牲品。
現實如此。
但我不願。
我在書上讀到過守寡百年的烈婦。
她每每難耐寂寞,隻得扔下一百零八顆核桃,彎腰一顆顆拾起,直到筋疲力盡,以此消磨欲望。
這樣的生活何其可怖,我決計不過。
所幸,沈彧並無長輩,亦無妾室。
整個將軍府如今都以我為首,上下一心。
在某個傍晚,小廝引開父親的眼線,
我帶著婢女小桃偷偷溜出了府。
鬧市中華燈初上,人流熙攘。
離開那方毫無生氣的院落,我心情大好,一路竟不知不覺逛到了燈火闌珊處。
前方是一處暗巷,隱約傳來呻吟聲。
小桃嚇得發抖,勸我離開。
鬼使神差地,我卻走了上去。
或許,是那呻吟像極了飢餓的小妹向我討食。
行至巷口,一隻幹枯的手臂纏上我的腳踝。
我下意識蹦開,方才看清地上是一個衣衫褴褸的男人。
男人縷縷長發被血漬黏在臉上,喉間不斷發出「啊、啊」的細呼。
他是個啞奴。
我好奇地蹲下,撥開他的長發,看清面容後著實一驚——
他竟有五六分肖似沈彧!
啞奴抬頭望我,渾濁的眼底醞釀著期冀。
「呋、呋......」
他發出一陣急促的呼喊,甚至自己都急紅了臉。
霎時,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心頭萌芽。
我雖不能改嫁,何嘗不能在將軍府養個面首呢?
這世道處處逼我,
別怨我大逆不道。
我朝啞奴揚起了笑容:
「你願意和我回將軍府......」
啞奴連連點頭。
「做我的面首嗎?」
啞奴動作一滯。
他狐疑地望著我,眼底滿是驚訝與不解。
我生怕他不懂,又解釋道:
「你供我取樂,享魚水之歡。我賜你錦衣玉食,如何?」
啞奴低下了頭。
額間碎發遮住了他那雙靈動的眸子,我不知他在想什麼。
半晌,啞奴乖巧地蹭了蹭我的手背。
我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戒備。
「我定不會虧待你。」
一個啞奴罷了,即使別有心思,又能翻出什麼浪花?
我舔了舔嘴唇。
或者說,桀骜不馴的,徵服起來才更有趣味。
4
啞奴能書善寫。
他告訴我,自己曾是江南大戶人家的護衛,陪公子進京趕考時遭遇山匪,被灌下毒藥致啞,流離到京城時已落魄成了乞丐。
我心不在焉地翻看話本:
「江南啊......我的夫君祖籍在江南,那裡確實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
我莫名又想到了沈彧。
他的遺容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水鄉的兒郎在北地受風吹日曬,到底有些殘酷。
該死。
生前交集甚少,死後卻能絆住我的念想。
究竟是為何?
我強行拉回自己的思緒:
「你還不曾告訴我姓名。」
啞奴打著手語,示意自己已是我的人,希望由我賜名。
我彎起嘴角:
「那便叫彧生好了。」
彧生一怔,繼而臉上浮現出朵朵緋雲。
我卻沉下了臉。
這不是他該有的反應。
我扔下話本,將彧生按倒在書案上:
「我夫君叫沈彧,你可知這名字的意思?」
我不過把你當作替身。
彧生依舊羞紅著臉,微微點頭。
我頓感掃興。
原覺得是匹桀骜不馴的狼,怎的性子如此綿軟?
想來是給的刺激還不夠。
我偏頭吻了上去,嫣紅的口脂在他蒼白的唇上綻開。
溫熱的鼻息相觸,氣氛曖昧無比。
半推半就間,我勾住他的蹀躞來到羅漢床邊。
我主動褪去華服,慵懶地靠在枕邊:
「伺候好了,重重有賞。」
彧生眸中春色蕩漾,貼身延續了方才未盡的吻。
帷幔落下,一室旖旎。
對於床笫之事,我稍缺經驗。
彧生並不急躁,屢次克制著欲火由著我的喜好而來。
恍惚間,我不由得感嘆。
真像啊。
不止形貌,連行房陰私都大同小異。
若非我親眼見到沈彧闔棺下葬,當真要懷疑他還魂歸來了。
我闔上眼,享受鮮活肉體帶來的極樂。
半個時辰的荒唐令我筋疲力盡。
沉沉入眠前,脖頸傳來微涼的觸感。
「別鬧。下次再……」
我含糊不清道。
寒涼褪去,綿軟的錦被覆上身體的每一寸。
我隱約聽到一聲嘆息。
或許是夢吧?
5
我夢到和沈彧的洞房花燭夜。
揭開蓋頭、飲完合卺酒後,沈彧將我抱上了喜床。
待字閨中時,母親曾與我說過。
溫柔小意的女子最得夫君歡心。
我對此嗤之以鼻。
我不需要夫君的芳心。
溫柔賢淑也好,肆意張揚也罷,都隻能是我換取榮華富貴的工具。
我瞥著沈彧面無表情地寬衣解帶。
他馳騁沙場數年,想來嘗遍辛酸苦楚,會喜歡清純體貼的那一套。
思及此處,我故作不解房事的嬌羞女郎,唯唯諾諾地抵住沈彧堅實的胸膛。
但似乎有點演過頭了。
我畢竟初出閨閣,加上沈彧兇名在外,我到底是有些怕他。
嬤嬤教的那些體位姿勢都被拋之腦後。
那具灼熱的身體一有動作,我便下意識地退縮。
沈彧嘗試了一炷香的時間,仍然無果而終。
「罷了。睡吧。」
沈彧嘆了口氣,背對著我躺下。
我的心緒交織萬千。
他常年在外徵戰,若我不抓緊機會留下子嗣,他日如何保住榮華?
決計不可。
我一狠心,主動攀上沈彧的肩:
「夫君,再試一次吧。」
沈彧臂膀輕顫。
他沒有多說什麼,再次起身扣住了我的腰。
「這樣......可以嗎?」
「別怕,都由著你來。」
「疼的話可以咬我。」
沈彧全然不似外頭傳的那般冷心冷性。
他將我當做懵懂的少女,輕柔地教我擺弄不協調的四肢,一切都以我舒適為先。
這對於沈彧來說絕對是一次糟糕的體驗。
大多數時候他都在遷就青澀的我。
我莫名有些心動。
出嫁前嫡母對我耳提面命,女人必須滿足夫君的欲望。
床笫之間,從沒有女人佔主導的道理。
沈彧讓我品嘗到了男女歡愛的妙趣。
可惜,這是與他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沈彧忙於戰事,夜夜宿在書房。
而後便是出徵北地。
我總覺得他是在躲避與我之間不快的體驗。
其實那夜之後我溫習了嬤嬤教的技巧,還偷摸看了不少春宮。
他沒機會滿足我了。
我也搖頭嘆息。
6
被晨光晃醒時,彧生正在描摹我的眉眼。
「您夢到了將軍?」
我微微點頭。
彧生靈巧的手飛舞在空中:
「您似乎很愛將軍,睡夢中都在呼喊『夫君』。」
彧生眼角微紅,神色復雜。
這是......吃醋了?
我環住彧生的脖頸,吻著曖昧的痕跡:
「我敬沈彧,隻因他是護國的將軍,並無半分夫妻私情。」
「我隻愛能為我提供價值的人。如今,我自然愛你更甚。」
彧生把玩我發絲的手僵在空中。
我以為他是欣喜的。
誰知他卻猛地坐起,掙脫了我的懷抱。
下一瞬,他匆匆穿戴齊全,逃也似的離開了臥房。
臨走前的一瞥,眸中滿是陰鸷。
我亦心生不滿。
看來是我調教不當,竟讓他如此失了規矩。
他這激烈的反應,是在嫌棄我用情不貞?
可笑。
我玩味地瞥向床頭的暗格。
想來,有必要讓他嘗嘗內裡的滋味。
7
彧生被我留在府中的事終究是被父親發現了。
他奮筆疾書,洋洋灑灑寫了上千字家信。
痛斥我不守婦道,連孝期未出就私會外男。
我極為敷衍地回了信。
大意是「父親,您也不想丞相府的名聲被我敗壞吧?」
他隻有一個選擇——
那便是替我隱瞞。
比起這個,另一件事更令我煩躁。
彧生一連好幾天都躲著我。
每每喝完小桃送去的藥便閉門不出。
將軍府到底是我做主。
一聲令下,小廝們把他架到我閨房中。
我正在對鏡梳妝,薄紗滑落香肩,青絲如懸瀑般垂落。
「過來,為我栉發。」
銅鏡反射出彧生陰沉的表情。
他不情不願地上前,令我的發絲流淌過指縫。
此時的我們宛如一對琴瑟和鳴的夫妻。
我抿上口脂,櫻唇輕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