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最後一門考試,我忘了塗答題卡。


我媽在學校門口嚎啕大哭,拼命扇我的耳光。


她甚至想衝回考場,最後被維持秩序的警察攔住。


「你怎麼對得起我!你說,你怎麼對得起我!」


我躲在警察身後發抖,被她猛地一拽扯開了衣襟。


比走光更引人注目的是我衣服之下,新舊疊加的傷痕。


她將手中的鮮花狠狠地砸在我的身上,眼淚模糊了妝容,紅色的旗袍此刻顯得可笑又扭曲。


此時此刻,我媽好像瘋了。


而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脫。


1


高考倒計時最後一個月,一輪一輪的模擬考試讓氣氛變得更加緊張壓抑。


我所在的實驗班這種氛圍尤盛。


教室好像一個消了音的磁場,隻能聽到筆尖擦過紙張的唰唰聲,還有窗外的蟬鳴。


「千帆,這次的物理競賽你真的不參加嗎?」同桌賀霄小聲問我。


我手頭的演算不停,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賀霄不再說話,但是我感覺到他的視線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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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不一樣,老師講的內容他隻聽一遍就可以融會貫通,而我需要在課後經過無數次梳理,練習,才能堪堪掌握。


所以他一直是遙遙領先的第一名,而我是被他斷層甩開的第二名。


明明緊緊相鄰,中間卻隔著萬千溝壑。


無論是人,還是成績。


整理完今天所有的錯題,晚自習的鈴聲準時打響。


有的同學三三兩兩地去小吃攤便利店,我卻必須在十分鍾內推開家門。


因為她,一定會守在門內等我。


深吸一口氣,我將家門推開,果然看到媽媽站在門口等我。


她低頭看了眼手表,對我回來的時間表示滿意。


「帆帆,我給你帶的衛生巾怎麼沒用?」她邊翻看我的書包,邊扯出那包原封不動的衛生巾。


「還沒來。」我將自己的聲音盡量放平,企圖維持現在的平靜。


「怎麼會?今天都 6 號了,就是推遲幾天也該來了。」她的眼神帶著質疑,聲音卻非常篤定。


好像我的生理期是她班上的學生,遲到是不可饒恕的事。


我不敢說話,現在說什麼都是錯的。


家裡的那臺空氣淨化機大概是不管用,空氣似乎含氧量低,總是讓我喘不過氣。


媽媽在沙發上坐下,臉上的關心變成憤怒,不過轉瞬之間。


「帆帆,上個 10 號,你晚上回來的時間遲到了 40 分鍾。去幹什麼了?」


「媽,我說了是老師留下我討論競賽的事,我已經拒絕了。」


這樣的回答我已經說了無數次,隻是今天媽媽似乎不肯善罷甘休:


「白千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女孩子現在的小心思,如果敢在外面亂搞你就毀了你知道嗎?」她邊說邊把我往洗手間拽。


將我推進洗手間後,她扔給我一個驗孕棒。


我拿著手裡的驗孕棒,甚至不知道該怎麼使用,但是我還是順從地說:「知道了,媽媽,我錯了。」


如果這樣可以平息她的怒火,那麼隨便吧。


我認命地轉身想關上洗手間的門,卻被媽媽一把拉開。


我們家的門是沒有鎖的,不僅是洗手間,還有我的房間,甚至我的衣櫃,我的抽屜。


「我今天就要看著你驗,別給我耍什麼心思。」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我想說媽媽,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


但是我什麼也沒說。


我哭著脫下褲子,那短短幾秒鍾好像比一生還要漫長。


我坐在馬桶上,醞釀著本就沒有的尿意,擠出的那幾滴尿,好像是我僅剩殘破的尊嚴。


媽媽站在門口,全程注視著我,她說過,我都是她生的,沒什麼她不能看的。


我按照說明書,笨拙地將尿液倒進驗孕棒的一端。隨著時間過去,另一條線始終沒有出現,我松了一口氣,以為今天的事可以到此結束。


「媽,我就說了我沒有。」還是忍不住,我的語氣帶了哭腔。


媽媽將驗孕棒看了又看,然後拿出手機說:「不行,還是要帶你去醫院看一看,到底是不是懷孕了。我們學校那個初三的女生還不是平時乖得不行,結果搞大了肚子差點命都沒了。」


「媽,我不要去醫院,我求求你,不要帶我去醫院。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跪在地上,哭著求她,祈求她給我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無論在家裡怎麼羞辱我都可以,求你別在外面那樣做。


媽媽將手中的驗孕棒扔進垃圾桶,近乎偏執地看著我說:「有沒有明天就知道了。我是為你好,你太年輕,很多事情不知道輕重。」


「我不會去的,我死也不會去的!」我歇斯底裡地喊。


媽媽一把拉過我的手腕,指著上面的一條疤痕,笑著說:「我看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少拿死來嚇唬我。」


是啊,我還活著。我沒有勇氣去死,我懦弱又不堪。


2


第二天媽媽還是把我拖進了醫院,她說如果我不配合,她就去我學校找我老師。


我怕了。


妥協了。


當媽媽說出要查查我懷沒懷孕時,整個診室的醫生和護士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明明我什麼都沒做,在那樣的眼光下,還是羞愧得無所適從。


最後驗血證明我並沒有懷孕,醫生說我可能是壓力大導致的激素失調。


「帆帆,媽媽也是為你好。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加倍小心,今晚媽媽給你做糖醋排骨哈。」


媽媽笑眯眯地攬著我的肩膀,好像一對平常的母女在逛街。


然而諷刺的是,此處不是商場,而是醫院的婦產科。


「知道了,媽媽。」


沒有抱怨,沒有哭訴不甘,沒有任何責怪。


因為我知道,沒有用。


媽媽就像一隻傾盡全力的天平,託盤上放著我所有的籌碼,隻有這樣,才能維持她細微的平衡。


而我,隻要堅持到高考就行了。以我的成績,考取一個不錯的大學,離開家,離開她,一切就結束了。


所以我忍耐著,掩飾著。欺騙著別人,也欺騙著自己。


直到所有的一切,被戳破撕開,在陽光下避無可避。


「看她那樣我以為隻會學習呢,沒想到……」


「啊?不會吧?真看不出來啊。」


「我媽就在那個醫院婦產科上班,白千帆去查懷孕的事都在醫院傳遍了。我媽回來還把我教訓了一遍,說讓我離她遠點。」


今天因為我,教室裡的氣氛活躍了很多。


這種充滿緋色的謠言,真相往往已經不在重要。


我將耳機塞進耳朵,拼命刷題,卻連最簡單的公式都能推錯。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這是人間的話,地獄又會如何。


直到身邊的人豁然起身,「都別說了,未知全貌,不予置評。你們這樣中傷自己的同學真的好嗎?」


賀霄的聲音沉穩有力,讓教室重歸平靜。


我想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


隔壁伸過一隻手,遞過一張紙巾。


我將眼淚胡亂抹掉,繼續剛剛算錯的習題。


賀霄有些無奈地將我的卷子拉過去,小聲地給我講解。


「謝謝你。」我的聲音輕不可聞。


「白千帆,不要被其他的聲音所影響,希望我們可以在頂峰相遇。」


3


賀霄的夢想,對我來說遙不可及。


不是我的成績分數不夠,而是我媽早就給我規劃好了一切:


「帆帆,你們班級群裡老師說讓關注院校信息了,我已經拿到資料了。這個不用你操心,你隻要專心學習就行。」媽媽一邊將油焖大蝦夾到我的碗裡,一邊關切地說道。


「嗯。」


我對蝦有輕微的過敏,吃了身上會痒。但是媽媽說蝦有營養,讓我多吃點就可以脫敏了:


「媽媽已經給你打聽好了,就報我們本市的師範,以你的分足夠了。到時候媽媽照顧你也方便,可不能報別的城市去。」


媽媽將盤子裡的蝦都替我剝好,擦著手繼續說:「到時候讀個本校的研究生,畢業後直接考教師編,最好能考到一中本部去。」


「媽,我吃飽了。」


我將碗筷放下,還未來得及起身,突然一雙筷子狠狠地摔在我的身上。


「我話還沒說完你給我到哪裡去,剝好的蝦不吃完,你真的讀書讀到狗肚裡去了。我告訴你,別有別的心思,你想學的那什麼考古專業,門都沒有。」


你看,我還什麼都沒說,媽媽的天平又瞬間垮塌。


我坐下一言不發的將剩下的蝦悉數塞進嘴裡,然後借口去衛生間拼命幹嘔。


安靜的,不發出聲音的。


這樣的嘔吐讓我想起小時候,那時候我媽還是我的班主任。


別的孩子每天有零用錢有零食,媽媽卻從來不允許我去吃外面的東西。


一天班裡的小女孩兒給了我一根辣條,我實在沒忍住,吃了。


辛辣鹹香的滋味在舌尖綻開,是我從未感受過的味覺體驗。我一口接著一口地吃完,還不忘學著同學的樣子舔舔手指。明明辣得呼呼喘氣,卻覺得無比爽快。


就在這時我媽進了教室,她一把將我拉起來問我吃了什麼。我不敢撒謊,隻能拼命地搖頭。


可是十來歲的孩子哪裡真的能藏住事呢,媽媽很快就查出了是誰給了我零食。


她當眾讓我灌下一整瓶礦泉水,然後用手指摳我的喉嚨,直到我吐得嗆到鼻子裡,才肯罷休。


班上的同學被嚇得噤若寒蟬,有幾個膽小的直接哭了出來。


「我告訴你們,以後人和人不允許帶這種垃圾食品來學校,想吃給我回去吃,別來禍害白千帆,她和你們可不一樣。」


那天她發了好大的火,打電話叫來了小女孩的家長:


「我們家帆帆從來不吃垃圾食品的,你們孩子私自給她吃辣條,那是辣條啊!不知道有多少添加劑,如果帆帆有什麼問題,我一定追究到底。」


女孩的父母連連道歉,小女孩被嚇得哇哇直哭,再也沒來上學。


是啊,被自己的班主任這樣對待,不轉學也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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