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的未婚妻找到我。
「阿宴說,你是他玩過的女人裡最便宜的。」
「今天見了,果然是便宜貨。」
我這才知道。
在我期待結婚的五年裡。
我的男朋友一直在籌備和別人的婚禮。
1
我在生日宴上主動向陸宴求婚。
「阿宴,我們結婚吧。」
陸宴愣了兩秒,「今天是你生日,先不談這些。」
「那什麼時候談?」
我和陸宴在一起五年。
所有人都說他愛慘了我。
可是,關於婚事,他卻始終避而不談。
「陸宴,」我深吸一口氣,「我隻想得到一個肯定的答復——」
「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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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針落可聞。
所有人的注視下,我緊緊盯著陸宴。
而他在沉默。
良久。
陸宴坐姿朝後倚了幾分。
「薇薇,我們這種家庭講究門當戶對。」
「我沒得選。」
他彎身看我,語氣繾綣。
「但是。」
「隻要你乖,我們可以一直保持現在的關系。」
2
我覺著呼吸有些困難,「所以,我們這五年算什麼?」
「不是談戀愛嗎?」
陸宴點了根煙,眼神清醒到有些淡漠,「算,也不算。」
「你是我唯一公開承認過的女朋友。」
我似乎明白了。
卻還是忍不住懷著最後一絲希冀,「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意思就是——
愛過。
是女朋友。
也僅此而已了。
藏在桌下的手死命掐著掌心,才勉強忍住淚。
「所以,你從來沒想過娶我?」
他嘆,「對不起。」
陸宴擁來的手被我推開。
幾次過後,他的耐心快要耗盡,皺了皺眉,「薇薇,適可而止。」
「我們這個圈子都是這樣,沒誰例外。」
「好啊。」
我仰頭看他,「不用適可而止。」
「陸宴,我們到此為止吧。」
3
我出了會所。
陸宴沒有追出來。
我知道他家裡有錢,但究竟有錢到什麼地步,我並不清楚。
戀愛期間,經濟方面我雖做不到完全平攤,但也盡量四六分。
我不圖他錢。
但我想圖他的一輩子。
陸宴身上少有二代的散漫勁,他很明確自己想要什麼。
也很遷就我。
肯陪我住著出租房,願意陪我吃路邊攤。
也會把我送他的百元 t 恤穿到變形。
腕上常年不摘的,是我親手做的手串。
其實。
我很早前就偷偷幻想過我們的婚禮——
不需要很奢華。
但一定要很溫馨。
要有很漂亮的手捧花,有見證的親朋好友。
還有陸宴。
那個受委屈時會眼睛紅紅,像個可憐小狗的。
陸宴。
可是這場夢,今天卻被陸宴親手打碎。
4
我回到出租屋收拾行李。
其實。
也沒多少東西。
除了些貼身衣物用品,能帶走的也就幾本日記。
五年,一千多日夜。
最後也隻化為這幾頁落筆。
出門時卻遇見了陸宴。
他搶過我手中的行李箱,「你要去哪?」
我盡量保持平靜,「分手。」
「我不同意。」
陸宴緊緊攥著我手腕,「你知道,我還是愛你的。」
「我不知道!」
積壓已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崩潰。
「你所謂的愛我,就是想讓我一輩子沒名沒分地跟著你?」
「你現在單身,可以昭告天下我是你女朋友。」
「如果有一天你被家裡安排聯姻呢?」
我冷眼望著他,「到時,你該不會要把我養在外面做情人吧?」
陸宴握著我的手,嘆了一聲。
「薇薇,我沒得選。」
又是這四個字,將他摘得幹幹淨淨。
他沒得選。
所以他隻能將我藏在地下。
隻能一邊享受家族賦予他的權勢,一邊打著愛我的名義金屋藏嬌。
我推開他的手。
「但是陸宴——」
「我有得選。」
忍下心底晦澀的疼痛。
說道。
「我們分手了。」
5
當晚,我找了間快捷酒店住下。
電話接連響個不停。
都是陸宴。
惹得人心煩。
後來,我索性拔了電話卡扔進垃圾桶。
和陸宴分手,對我而言,幾乎是要換一個生活圈。
我沒什麼親人。
也沒幾個朋友。
生活裡除了畫畫,似乎就隻有陸宴了。
就這麼躺到深夜,卻還是睡意全無。
一閉眼,就能想起我和陸宴的從前。
大學時,他用煙花在學校上方的天空表白。
「我愛簡薇。」
赤裸直白。
野外爬山時,我意外走丟。
是陸宴隻身找到我,用他的外套將我裹緊,自己卻穿著單薄,背著我深一腳淺一腳的下山。
……
「篤篤——」
忽然響起敲門聲。
「是簡小姐嗎。」
門外,女人語氣很輕,「我是阿宴的未婚妻,我們聊聊?」
未婚妻……
這三字狠狠刺痛了我的神經。
門開。
我聞到了很淡的女士香水味。
味道好聞得很高級。
她在打量我。
自下而上,以一種帶有嘲諷意味的打量目光。
「你就是簡薇?」
6
我被她看得很不自在。
這樣的臨時見面也讓我覺著有些難堪。
我穿著絲棉質地的睡裙,松垮垮地貼著身子,頭發有些亂,腳上還踩著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而對方妝容得體,身上裙子雖看不出品牌,但質感上乘。
「我是阿宴的未婚妻,程玥,我們下月就要結婚了。」
她笑著說道,「阿宴和我提過你,他說——」
「你是他玩過的女人裡,最便宜的。」
「不花他的錢,也不收他的禮物,一身窮人家的傲骨,特別得很。」
我愣住。
那些充滿惡意的話仿佛一柄重錘,一寸一寸,敲碎我硬撐的脊梁。
「之前我還好奇你是怎麼個一身傲骨的,今天見了……」
她頓了頓,笑笑。
「也不過如此。」
一張卡被她扔過來,砸到我手臂,然後掉在地上。
「裡面有十萬報酬,算是你這幾年免費伺候阿宴的辛苦費。」
「我想。」
「你應該也就值這個價了。」
被砸過的手臂火辣辣地疼。
銀行卡掉到門口髒兮兮的地毯上。
就像我那不堪一擊的自尊。
程玥抱著手臂看我,「撿起來吧,別到最後白跟了阿宴幾年,什麼都沒撈到。」
我死死咬著唇。
僵硬地彎腰去撿。
頭頂響起嗤笑聲。
程玥笑聲輕蔑,「什麼一身傲骨,為了十萬塊就連臉都不要了。」
她轉身想走,卻被我一把扯住了頭發。
用力一拽。
她尖叫著被我拖到門前,那張銀行卡被我重重砸在了她臉上。
「這算什麼,程小姐拿自己的價格衡量我?」
我冷笑,「原來,富家千金這麼不值錢。」
說完,我甩開手。
回身重重關上了房門。
走廊裡響起程玥氣急敗壞的罵聲。
而我僵硬地背靠著門,雙手顫得厲害。
不過是強撐罷了。
未婚妻……
陸宴已經有了未婚妻。
所以,在我滿心歡喜地一次次計劃與陸宴的未來時。
他一直瞞著我,在籌備和另一個女人的婚禮。
這就是陸宴說的愛我。
7
一夜難眠。
早上洗漱時,鏡中人雙眼紅腫,滿臉疲色。
憔悴得不行。
簡單收拾一番,我準備下樓去找間中介租房。
然而剛出門,便遇見了隔壁的住客。
陸宴保持著開門的動作。
「薇薇?」
他快步朝我走來,空氣中捎來未散的濃重酒味。
然而,房間裡傳來女聲,「阿宴。」
陸宴的腳步頓住。
接著,程玥從房間裡緩緩走出,故意挽上了陸宴手臂。
語氣嗔怪,「阿宴,昨晚都怪你,我腰上都青了一塊……」
陸宴神色微變。
下意識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這些都是程玥故意讓我看見的。
包括她絲質睡裙下「不經意」露出的曖昧吻痕。
陸宴對睡眠要求極高,他絕不會來住這種快捷酒店。
回過神。
我轉身想走,手腕卻被陸宴拽住,「薇薇。」
他不肯松手。
卻又沒了下文。
程玥走上前,微微挑眉,「阿宴,你這是?」
陸宴手指暗暗收力,最後還是松開了。
「沒事。」
程玥笑了聲,語氣很輕,「這位是你朋友吧。阿宴,你可別忘了給人家發請柬呢。」
陸宴沉默了好一會。
「嗯。」
他接過程玥遞去的請柬,送到了我面前。
語氣低沉。
「這是我的,請柬。」
8
我忽然覺著很惡心。
發自內心的反胃。
我作勢要接。
卻在陸宴松手的那一瞬間收回手來。
請柬輕飄飄地掉在地上。
我冷眼看他,「我和陸先生很熟嗎?」
陸宴臉色陰沉。
而我轉身走進了樓梯間。
身後,程玥的聲音忽遠忽近,「走吧,今天約了攝影師拍婚紗照。」
下了半層樓,我才隱約聽見陸宴的聲音。
「好。」
思緒忽然被扯回大學時期。
陸宴生日,我突發奇想和他去拍情侶寫真。
換裝時看見了櫥窗裡掛著的婚紗。
於是。
我和陸宴拍了一張,不算婚紗照的婚紗照。
鏡頭定格的一瞬間。
我看著鏡頭。
而陸宴偏頭看著我。
再回神。
三層樓梯已經走到頭了。
我僵硬地走出賓館,清晨陽光溫熱。
日頭正新。
9
最後,我租了間精裝修的公寓。
Loft 的房型,樓下的空間剛好擺我的畫板和顏料。
隻是,我一直供稿的雜志社忽然傳來消息,臨時更換了插畫編輯。
唯一的經濟來源被斷。
聯系了幾家出版社都接連碰壁後,我嘗試著將自己的畫作掛到了網上——
卻無人問津。
隻有一個名為水木的人評論說:「很喜歡你的畫。」
「等我有錢了,一定買下你所有的畫。」
我笑著回復說好。
卻忍不住有些心酸。
黃昏時分,我坐在落地窗前,將顏料在畫紙上層層疊疊的塗抹,思緒也和那團塗鴉一樣混亂。
手機就在這時響起。
是一家小公司的面試邀請。
掛斷電話後。
我扯下那張亂糟糟的塗鴉,將畫紙揉作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忽然瞥到日歷本。
6 月 16 日。
是……我和陸宴的戀愛紀念日。
記得去年紀念日,他恰巧在國外出差。
在我深夜忍不住失落的和他抱怨時,電話裡傳來陸宴含笑的聲音。
「薇薇,來窗邊。」
本該在大洋彼岸的他,就那樣站在了路燈下。
風塵僕僕。
又滿眼溫柔。
……
回憶總是因為那些細微的瞬間而顯得格外柔軟。
但回過神。
看見窗外被夕陽染紅的天際,我又很快抽離。
今天是 6 月 16 日。
星期天而已。
10
夜裡十點多,整棟公寓樓忽然停電了。
因為童年的緣故,我從小就很怕黑。
而我的手機電量不足 10%。
相比於手機沒電後在黑暗中枯等一夜,我決定下樓掃個充電寶,再找家便利店等著。
我住三樓,下樓很快。
然而,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膽量。
深夜,停電,漆黑的樓梯間。
無一不讓我雙腿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