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想說,叔叔不要再掩飾了,掩飾就是確有其事。
他雖然說著切片的事跟他沒有關系,但他滿臉都寫著「我被老婆拋棄了,我要碎了」的鳏夫樣。
正著圍著女人轉,反著圍著女人轉,都是圍著女人轉。
承認吧,他就是放不下。
我嘆了口氣,莫名覺得這個故事我好像從誰那裡聽到過。
哦,好像是娘親。
但是娘親跟叔叔講得有點區別。
娘親講的是她腳踏三條船翻車。
叔叔是被腳踏三條船。
「……」
我陡然睜大了眼睛。
糟糕。
我好像猜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要趕緊告訴娘親。
我從地上爬起來,有點心虛地不敢看地上頹廢得像是陷入了某個死胡同的魔尊。
「叔叔你給我送到山上去吧,我娘親要來接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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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嘆了口氣,放棄了頭腦風暴,認命地從地上爬起來。
拎著我的衣服將我提起來。
我在空中像隻小烏龜一樣劃著:「叔叔這樣不舒服,能不能換個方法?」
魔尊皺著眉,可能是覺得我要求多吧,不耐煩了。
「你個醜小孩,事真多。」
我癟嘴,罵我醜,你還有可能是我爹呢,我醜就是你醜。
「你以後的小孩就是我這個樣子噠!」
魔尊嗤笑一聲,自信地道:「我跟娘子的顏值,生不出你這麼醜的小孩。」
我感覺他可能有點眼瞎。
天庭的叔叔阿姨都說我漂亮,說我遺傳了我娘的顏值,長得像是糯米湯圓,可可愛了。
幸好我對自己有非常清楚的認知,才不會被這個叔叔蒙騙。
4
魔尊雖然嘴上說事多。
但還是沒有再拎著我的衣服,而是提著我的手,拎著我在山間走來走去。
他可能是想拉著我走,但是我太小了,他太高了。
他拉著我的手,我的腳夠不到地上,隻能晃悠在半空中。
魔尊根據我指的方向,將我放在了草堆上。
然後蹙眉盯著我看。
我說:「你可以走啦。」
魔尊沒有走,而是留在原地:「你不會是因為太醜被你爹媽扔山裡了吧?」
我回懟道:「才不是,我娘會來接我的,我隻是在這裡睡午覺。」
放任一個牙都沒長齊的小孩,在山裡睡午覺?
哪個奇葩家長做得出這種事情?
不怕小孩被野獸吞了嗎?
魔尊問道:「你娘呢?」
我眼珠子提溜地轉,說道:「我娘不在這兒,她說我無論在哪兒,都會找到我,接我回家的。」
魔尊見多識廣,聞言嗤笑一聲,道:「你娘騙你呢,八成給你丟山裡不要了。」
「我娘沒有!」
魔尊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嘴裡說著:「你娘不要你咯。」
我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回懟道:「你娘子不要你咯。」
魔尊瞬間破防:
「你個死小孩,你說誰不要我!我娘子隻是暫時離開,你知道什麼叫暫時離開嗎!」
「不對,」他咆哮到一半收住,又換了副傲慢的面孔,「就算她不要我又怎麼樣,我是缺人要的人嗎?」
「笑話,我可是魔尊,隻要我想,天下沒有女子可以拒絕我,我用得著在一棵樹上吊死嗎?」
我打斷他:「可是你娘子不就拒絕你了嗎?」
魔尊仿佛心口被插了一箭。
我又接著道:「這一拒絕,就是一輩子。」
魔尊心口仿佛被插了兩箭。
我最後道:「你找不到她,不會是她故意躲著你吧?她肯定是不喜歡你,才會故意躲著你。」
魔尊心口仿佛被插了三箭。
三箭齊發,他破大防了:
「你閉嘴!!!」
「你個小孩,你懂什麼!」
魔尊大發雷霆,跟隻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看上去恨不得把我吊在半空中抽死我,又像是恨不得把我壓在這座山下,當那個被壓了五百年的孫猴子。
他一甩袖,氣得轉身就走:「本尊本來還想發發善心,帶你離山去找你爹娘,沒想到你這小孩不識好歹,你就留在這兒等著被野獸吞吃入腹吧。」
嘴毒成這樣,怪不得被丟了。
魔尊恨恨地想著。
走了一半,深吸一口氣,隨後重重地呼出。
算了,跟個小孩計較什麼!
這山林危險重重,留她在那兒可能都活不過今晚。
他轉身又回到了原地。
但方才坐著個小仙童的草堆上,已經沒有人影了。
隻留下被壓彎的草還沒有恢復原狀。
魔尊臉色難看得嚇人,前後沒有多久,這小孩不可能是自己跑走的,一定是被什麼東西帶走了。
他雖然覺得她嘴毒、沒禮貌、長得醜……好吧,還是有幾分可愛的,這也是為什麼他對她能容忍到現在的原因。
要是真長得醜,說話這麼難聽,嘴這麼碎,他早就把她打死了。
他隻是看到這小孩就心生親近,若是他和妻子真的在凡間度過百年,肯定也能誕下這麼可愛的孩子。
總之,得找到她。
什麼東西,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
5
我被我娘領走了。
魔尊前腳剛走,我娘後腳就來了,看我端端正正地坐在草堆上,有些稀奇。
「我剛看你小天才電話手表上的行動軌跡,好像繞著大山走了一大圈,還以為要去山下找你。這山這麼高,你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爬上來的?」
小天才電話手表是我娘的發明,因為我學法術學得超慢,娘看我愛亂跑,怕哪天遇到危險來不及搖人救。
就給我戴了天才手表,方便隨時通話和搖人。
還有定位功能。
娘把我抱在懷裡,揉了揉我的小臉。
我趴在娘親的懷抱裡,將遇到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測,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娘親。
我和她在她的天宮內面面相覷。
娘親艱難地道:「寶貝的意思是,娘可能睡了魔尊,並且腳踏的三條船都是他?」
我點點頭。
根據我的猜測,是這樣沒錯。
娘親哀號一聲,一個頭兩個大,在自己的殿內走來走去。
她原先猜自己腳踏的三條船裡,有一個大概是魔,其他兩個都是凡人,不足為懼。
但現在我告訴她,她腳踏的三條船,可能都是同一個人。
並且,這個人還可能是大名鼎鼎的魔尊。
而且從傳聞聽來,他是個十分記仇且睚眦必報的人。
穿紙尿褲的時候被人踹上一腳,自己發達了馬上把他們祖宗十八代找出來,挨個踹回來。
就這樣的人,我娘一口氣招惹了三回。
我娘雖然中途回來了,但魔尊是實打實在人間過了一輩子。
對,三個分身一輩子都在找我娘。
這不光記仇,還堅持不懈。
估計在人間地毯式搜索找不到人後,就會將目光轉移到其他地方。
再迅速想到是否跟他一樣,也是入世歷劫的。
我想到的這些,我娘自然也想到了。
雖然天庭護著我們的前輩眾多,但我娘也不想給他們招惹太多麻煩,尤其是魔尊這樣咬死不松口的蛇蠍美人。
我娘堅強地跟我說道:「放心寶,娘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會把你交給魔尊的,他那樣的人能照顧得好你嗎?」
「而且聽說魔界黑暗陰森潮湿,這樣的環境根本就不利於小孩的成長。」
我認同地點頭,魔尊還說我是醜小孩,還拎著我的衣領,這樣的大人根本就不能照顧好我。
娘說了,找男人得找會照顧人的。
她在人間找的三個男人,就是一個會做飯,一個會哄人,一個力氣大……方方面面都滿足了她的要求。
其他神仙下凡歷劫都慘得要死,隻有我娘滋潤得跟在天庭沒什麼區別。
我娘說了,會享福跟會投胎都是本事。
會享福的人在毛坯房都能給自己過得滋潤,不會享福的人住在黃金屋裡都能抑鬱而終。
6
娘拍案說道:「娘現在就去找人打聽情況,咱們時刻做好反你爹的準備。」
娘找人去魔界打聽魔尊的情況。
打聽到了魔尊在他的殿中發火,說要把娘找出來碎屍萬段,還說要像鬼一樣纏著我娘。
娘親汗流浃背了。
第二天就收拾包袱帶我下凡。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人間已經被魔尊地毯式搜索過了,這地方至少在百年以內是安全的。
前提是不出意外的話。
意外就是,我趴在樹上睡覺的時候,有人砍樹。
上次在草堆睡覺有人掀山這麼小眾的事情都讓我碰上了。
這次睡樹上,有人正好砍我這棵樹這麼湊巧的事情,也讓我碰上了。
一開始還沒感覺,隻是覺得身下躺著的地方一動一動的,好像在被什麼衝撞著。
我睜開眼往下看,看到一個梳著高馬尾的小男孩,正在氣憤地對著我這棵樹猛踹。
「你自己被女子騙了,跟我有什麼關系?死裝男,歷劫失敗就衝我發脾氣,活該被女人騙錢騙身騙幹淨!」
我正要開口讓他別踹了,就見他從兜裡掏出一把斧子,開始砍樹了。
?
第一次見有人砍樹消氣的,還是這麼原始的辦法。
然而他手上的斧子顯然不是普通斧子,他一斧子下去,這棵樹就攔腰被斬斷了。
「啊啊啊!」
我從樹上掉下來,砸在他身上。
他暈死過去了。
這是他打擾我睡覺的報應,我是找準了方向砸他身上的,這樣我能不受傷,他能遭到報復。
我怕他丟在這兒被野獸吃幹淨了,便一路拖著他回家。
我的力氣隻能夠讓我把他拖回家。
到家之後,他身上的傷口更多了。
他醒來的時候,哭著說感覺全身都散架了,臉上胳膊上火辣辣地疼,而且渾身都湿漉漉的。
我娘沒回來,我不會給人療傷。
但知道身體受傷要用清水衝刷傷口,他身上傷口有點多,隻能全身都澆一遍了。
這男生大概也不是什麼凡人,一炷香前還說全身散架了,疼得直哭,一炷香後就生龍活虎了。
但他有點奇怪,一直盯著我的臉看。
「我叫澤溟,你叫什麼?你爹是誰?你跟我師父長得有幾分像,我差點以為你是我師父在外生的小孩了。」
我沒有告訴他我是誰,反問道:「你師父是誰?」
澤溟驕傲地道:「魔尊江墨白!」
跟我想得沒錯,師父掀山,徒弟砍樹,不是一家人幹不出一家事。
我說道:「魔尊是我仇人。」
澤溟道:「太好了,魔尊也是我仇人!」